好脆弱的人类喔,不过没关系,小桑葚可以保护谢薄声。
猫咪不怕蛇咬,很多猫都喜欢逗蛇玩,它们的速度在猫猫眼中不堪一击。
草地上还有其他的露营爱好者,等待肉烤熟的过程中,小桑葚还趴在野餐垫上,在小黑猫的陪伴下,做了几道数学题。见她如此热爱学习,就连莫非白也颇受震撼,即兴吟诗一首:“沉舟侧畔千帆过,好好学习真不错啊真不错。”
郑不凡夹了几块刚烤好的兔肉,吹凉了,递给莫非白,幽幽叹息:“如果你在晚上的学习中也能真不错啊真不错就好了。”
莫非白扬起拳头:“不想挨打就闭嘴。”
郑不凡闷笑几声,又去帮谢薄声烤肉。
小桑葚吹着湖风晒着太阳,做着试卷,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仍旧躺在帐篷里,谢薄声侧躺在一旁,用一把题了毛笔字的折扇给她吹风,扇凉,赶蚊子。
小桑葚还有点迷迷糊糊,帐篷有两面网纱透风,还有谢薄声扇扇子,里面是凉爽的,她含糊不清地抱着自己尾巴睡,谢薄声叹口气,没有阻止,只是用身体挡住可能被窥探到的地方,将她拨成正对着自己抱尾巴的姿态,免得被其他人发现异样。
也不会被发现。
谢薄声的两个朋友都不是那种会故意窥探隐私的人,这也是谢薄声会放心让小桑葚和他们来往的原因。
“饿了吗?”谢薄声说,“刚刚野餐时候你没吃,我留了一些肉,都是你爱吃的,放在盒子中,现在有点凉了,你想吃,我再去热一热——车载冰箱里,我放了一份你爱吃的焦糖布丁,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
“……等一会吧,”小桑葚说,“我做噩梦了,梦到你离开我了。”
她低声:“谢薄声,你说过,不能离开我……就算我长大了,毕业了,工作了……你也不能把我赶出去。”
谢薄声均匀地扇着扇子,他低头看小桑葚。
她脸颊红润,没有出汗,也没有被蚊虫咬。
幸好带了小扇子。
以人类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小桑葚是最好的年纪,青春,活力,热忱,动人。
傻孩子。
我不会将你赶出去。
是你会离开我。
你会长大,你会渐渐明白人类的感情,你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你会发现作为人类,你的人生还有千万种可能,你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你……
你将走在太阳中,你会永远走在太阳中。
而我。
注定无法再拥有你的青春,你的朝气。
我是一个古板之人。
你会离开我。
没有植物会愿意永远留在养分渐渐枯竭的花盆中。
谢薄声轻声:“我向谢桑葚承诺,绝不会将你赶出家门。”
小桑葚往他怀中拱了拱,依赖地贴贴:“你真好。”
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扰乱了谢薄声的脉搏,他一只手机械而僵硬地扇着风,另一只手多余到不知该如何安放,似乎砍掉才更好。他怀抱中是一个上天赠予他的礼物,虽不是他的骨中骨,却也被他以心血饲养成了肉中肉。她就好似从自己胸膛中剖出的一根肋骨,犹如挖遍他心口尖尖拼凑起来的宝贝嫩肉。
“你真好,”小桑葚含糊不清地重复,“谢薄声。”
不。
我一点也不好。
谢薄声的喉结动了动,他竭力让自己的意志力从现在的拥抱中分神。
不是不想感受这一刻温存,而是不能,是无法触碰的禁忌,是不能出口的压抑低吟,是注定只能躲在这一角落中的不见天日。
是晴空下藏在沟壑边的青苔,是春日里躲藏在麦丛中的野草,是碧空下荷塘中的淤泥。
是他此刻不能示人的欲。
谢薄声一点也不好,小桑葚。
你太单纯,你太依赖,你对他有着雏鸟情节,你天真地以为他无所不能,你善良到以为他完全可以依靠。
你不知道,小桑葚,现在的他,想要弄你。
——倘若将这份肮脏狰狞的东西放出,只怕你会感觉到厌恶吧。
谢薄声扇着扇子,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那旺盛的清醒与勃发的痛苦。此消彼长,道德的谴责和阴暗的放纵要将他共同淹没。
从清醒的坠入深渊开始开始。
他在混沌的潮水中睁开眼睛。
谢薄声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伤害心血浇灌出来的小玫瑰。
他的骨中髓,肉中血。
小桑葚在清爽的怀抱中睡了一个小时才清醒,其他人还在睡午觉,谢薄声单独为她重新加热电烤盘,加热烤肉,让小桑葚吹着湖风、喝着冰可乐吃香喷喷的烤肉。
只是露营活动最终因天气而提前结束,下午三点时分,湖面上起了大风。几个男性商量了一下,打算就此结束,安全起见,还是先回家。东西收拾起来都很快,各人的垃圾也没有乱丢,最后统一打包丢进垃圾回收站中。
果不其然,回去的路上就开始下雨,等到谢薄声和小桑葚顺利抵达小区时,暴雨也落了下来。
阳台是封闭的,不过窗户开着,晾晒着一些小桑葚的鞋子。谢薄声将东西全都收回来,担心小桑葚适应不了气候变化,又去厨房中给她熬煮暖身体的姜汤。
谢薄声记得,再过几天,也就是小桑葚的生理期了。
她的生理期一直很准时,谢薄声一直在用手机健康上自带的经期记录帮她记着。几乎每一次都按照记录预测的那天来,不迟到也不早来。尽管小桑葚没有痛经的困扰,谢薄声还是会在她生理期前后炖一些滋补的汤。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场秋雨落下后,生病的竟然是谢薄声。
谢薄声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他这次没有淋雨也没有出汗,等到晚上竟发起高烧。他还有意识,第一反应就是喝水,找退烧药。久不生病的人,偶尔生一次病,反应也强烈。高烧让他有些目眩,强撑着才到了书房,还没翻出药呢,就听见小桑葚惊慌的声音:“谢薄声!”
谢薄声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这么小的一个个子,竟然真的将他搀扶回卧室,又按照他的要求去找了药,倒了热水。
谢薄声做惯了照顾人的事情,第一次被她照顾,还有些不太适应,有些尴尬,有些惭愧,还有些……感动。
小桑葚先喝了杯子里的水,对于猫猫来说还有点烫,但对于人类说刚好可以入口。
她认真地将杯子里的水喂给谢薄声,喂他吃退烧药,又模仿着电视剧的做法,将被子掀起来,一直蒙到他的头顶。
谢薄声说:“小桑葚,我可能还不会死,能请你先把被子拉下去吗?”
小桑葚:“好的。”
她重新调整被子的覆盖面积,一直盖到谢薄声脖子下。
然后,小桑葚手托腮,认真看他:“谢薄声,你是发烧对吗?我在电视剧中看到过,有很好的治疗发烧办法,你要不要试试呀?”
谢薄声:“什么?”
小桑葚说:“我现在穿着衣服去冰箱里冻一冻,把自己冻凉,然后过来搂着你,给你物理降温。”
谢薄声:“不行,我已经有物理降温贴了。”
“喔,”小桑葚想了想,她脱掉鞋子,轻手轻脚上了谢薄声的床,躺在他的身后,自背后用力拥抱住僵硬的谢薄声,“那我只能陪伴你来对抗发烧了。”
谢薄声不说话,他的眼皮因为发烧而有些热,他凝视着房间中的黑暗。
小桑葚用脸贴了贴谢薄声的后背:“睡吧,睡吧,谢薄声,安心地睡吧。”
谢薄声长叹:“小桑葚,可以将你缠在我腰上的尾巴松一松吗?有它在,我睡不着。”
不仅睡不着。
还会越来越热。
第77章 教授隐秘
小桑葚不是很想将尾巴收走。
猫猫的尾巴是很重要的工具,当猫猫遇到喜欢的猫猫,也会用尾巴牵牵扯扯。她不明白为什么谢薄声会因为尾巴而睡不着,但还是乖乖地松开缠住他腰的猫尾。
好可惜呀,小桑葚低头看,恋恋不舍,明明她的尾巴这么漂亮,而谢薄声却不懂得欣赏。
于是,小桑葚发现一个极其特殊的现象。
一个人类身上出现、但小桑葚从书籍和电视剧、电影中从没有看过的现象。
关于谢薄声对猫尾巴的肌肉反应。
猫咪在夜间的视力格外敏锐,抽尾巴这种事情,小桑葚做得有些恋恋不舍,从谢薄声腰上过去的时候,难免会没入他的睡衣边缘,蹭蹭绷紧的肌肉。猫咪尾巴上的毛发尖尖没有丝毫的神经,不会有任何触感,但小桑葚一条胳膊撑着自己侧躺起来,把头蒙在被子中,惊讶地发现被尾巴尖尖扫过的地方渐渐地透出一点不同寻常的绯红。
谢薄声肤色白,高烧之下,体温升高,肌肤也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淡淡粉色,而和猫尾巴毛接触的则是扩散的、透出更深的血色。
不仅仅是肤色的变化,猫猫好奇睁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甚至能感觉到谢薄声的肌肉在动,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动静,如同缓缓苏醒的狮子。
为了验证是否是自己错觉,猫猫尾巴愉快地再度从白中透绯红上轻扫,只听到一声低喘,这一下,猫猫没有来得及观察人类的肌肉变化,而是整个猫都被被子裹住,侧边教授终于忍无可忍,侧过身来,把她整只猫都兜盖在被子中,压着。
“别闹,”谢薄声说,“别碰腰,别动。”
退烧药还没有来得及发挥应有的作用,他的体温仍旧是升高的,升到和运动后猫猫的体温差不多。不再是凉爽,小桑葚感受到热源,小小一个被轻轻按这个肩膀压住,到了这个时候,谢薄声仍旧注意着男女之间的距离,不主动触碰她的肌肤。
谢薄声叹气:“小祖宗。”
他的声音很低,高烧让他的嗓子有轻微低哑,如同沉入森林湖中的天鹅绒披风,谢薄声低下头,看着被自己压住的谢桑葚,她仍旧用一双漂亮的异色瞳注视着谢薄声。
谢薄声垂眼,他忽然想要去舔一下她的眼睛,去尝一尝,这双令他道德几乎全部溃散的眼睛,是什么味道。
他想,她的味道,一定像刚刚夏天雨后初初盛开的玫瑰花,或者藏在森林深处刚刚冒出来的红盖小蘑菇,再或者,是躬身从湖水中掬起来的一汪月亮,和小鱼一样的味道。
不。
不仅仅满足于此。
不止是眼睛,还有软唇,金发,脸颊,薄肤,血液,这些谢薄声悉心照顾的东西,他在无人能探听到的今晚都想要尝一尝。高烧的温度让人疯狂,他需要找个地方,把这些罪恶的念头都深深地埋进去,深深地埋。不在乎她的声音,不在乎她的抗争,不在乎可能存在的流血和受伤。
罪恶本身就是肮脏的,深浅多少又有什么分别。
他要被自己的可怖念头逼疯了,低头,谢薄声克制着不去碰她,不去触碰这样脆弱、单薄的身体。
谢薄声说:“上帝把你送给我,是故意来折磨我的吧。”
就像诱惑亚当和夏娃吃掉蛇的苹果,谢薄声埋在心底的脏是那条毒蛇,而小桑葚是红润的苹果。
他已分辨不清。
小桑葚认真地解释:“我不是来折磨你的呀,谢薄声,我是来陪伴你、照顾你、爱你的。”
这样无瑕的回答让谢薄声喟叹一声,他松开手,安静而从容地选择放她自由。谢薄声仍旧躺下,说:“小桑葚,你出去睡吧,好吗?我生病了,别传染给你。”
小桑葚:“嗯?没事啦,我是猫,人类不会传染给猫的。”
谢薄声说:“你现在是人了,万一呢?”
高烧让他的语速放缓:“万一你也病了,那我们怎么互相照顾?”
小桑葚想了想,认为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但小桑葚怕生病的谢薄声一个人孤单,临走之前,郑重其事地将小三花猫抱枕拿过来,塞到谢薄声怀抱中:“想我的时候,就抱着它睡吧,就像抱我一样喔。”
谢薄声微笑:“晚安。”
“晚安喔,谢薄声。”
小桑葚轻手轻脚离开,可她还是有些担心,睡不着觉儿,爬起来,认真地给莫非白打电话。
莫非白和郑不凡相处好久了,小桑葚希望能够从她那边得到一些帮助。
也是小桑葚运气好,今天莫非白和郑不凡俩人还没开始,郑不凡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拎着刚摘下的套无奈地去次卧冷静。莫非白趴在床上,听小桑葚苦恼地倾诉自己的烦恼。
听了一阵,莫非白明白了。
原来是谢薄声生病了。
“人类就是脆弱,”莫非白说,“不过没事,别担心啦小傻猫,他应该死不了。”
小桑葚说:“那我可以为他做什么?”
同样没有照顾病人经验的莫非白,想了想之前看过的电视剧:“去冰箱里把自己冻一冻,冻凉后再抱着他,给他降温?”
小桑葚立刻摇头:“不行,谢薄声说这样不好。”
“怎么这么多事,”莫非白小声嘀咕,她想了想,又提出一个建议,“那不然,你过去陪他睡一会儿?人类生病的时候心理比较脆弱,就像被摘了蛋蛋后的公猫,同样比较低落……你去陪他睡一会儿,聊聊天。”
问到点子上了。
小桑葚失落极了:“我就是这么做的,我还用尾巴搂着他呢。”
莫非白夸赞:“不错啊你小傻猫,知道利用自身优势了。”
“但是,”小桑葚重重叹气,“谢薄声问我,我是不是上帝送来折磨他的。”
莫非白警惕:“他是怎么和你说出这句话的?”
“嗯,就是,他盖着被子,我身上盖着他。”
“……然后呢?”
“然后,我说不是,我是来陪他的。”
“再然后呢?”
“他就让我走了。”
“……”
小桑葚手托脸,问:“是不是我不应该这么回答啊?”
莫非白恨铁不成钢:“大傻猫!他那是被猫尾巴迷惑到意乱情迷了,你怎么不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呢?”
小桑葚:“喵?”
“来来来,让我教给你,”莫非白语重心长,“现在回去,给谢薄声倒杯热水,喂他喝下去;然后温柔地搂着谢薄声——会抱人吗小傻猫?看过偶像剧吗?就是里面那种温柔的拥抱……最后,我教给你一句话,这是大杀器,你一定要深情款款、温柔、就像对待顶级三文鱼一样,对谢薄声说出……”
小桑葚从莫非白这里认真取经,感谢过后,才关掉手机。
客厅中热水机还有水,小桑葚接了一杯最烫的热水,安静地守着,放凉后,才端着进了谢薄声卧室。
他已经睡着了。
这很简单。
小桑葚把谢薄声摇醒,在谢薄声迷迷糊糊问“怎么了”的时候,她郑重地说:“给你送水。”
谢薄声开始有些发汗,嘴唇有些发干,他半坐起,捧着小桑葚递过来的杯子,慢慢地喝掉温水。
然后,小桑葚深深吸一口气,在床边扎了个马步。
谢薄声刚放下杯子,一转身,看到小桑葚这一副要倒拔垂杨柳的姿态,感受到深深的震惊:“你想做什么?”
小桑葚凝神静气,气沉丹田:“抱你。”
电视剧中的公主抱都是这样,但小桑葚没有见过157抱190的,她担心自己抱不动谢薄声。
谢薄声:“……上来,地上凉,想要抱抱就上来。”
小桑葚:“……喔。”
谢薄声展开被子,小桑葚一猫腰跳上去,一条胳膊从他肩膀下面穿过去,另一只手搭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
谢薄声有一点儿出汗,他感觉自己脏,劝小桑葚松开:“别这么紧,我身上不干净。”
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总要在猫猫面前保持一点儿尊严,他甚至不想让小桑葚看到自己现在的姿态,生病,不能集中精力。
年龄的差距已经足够糟糕了。
“不要,”小桑葚说,“香香。”
其实真的是谢薄声忧虑过度,他睡前刚洗过澡,本身喜爱洁净,也做好体毛管理,不会有什么异味,只是一点点汗而已。
谢薄声轻轻叹气,抬手,摸了摸小桑葚的猫猫脑袋:“睡吧。”
既然她想要和自己睡觉,那就睡,不要紧,顶多是多受点折磨和思想斗争而已。
反正不是第一次忍了。
小桑葚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甚至不会知道自己晚上这样上男性的床榻有多危险,她干净澄澈的心中甚至不存在X这种东西。
一切都是谢薄声自己想多了。
她只是想要拥抱而已。
谢薄声如是想。
他也不在意今天的两人盖同一个被子了。随着更多的界限被彻底打破,先前的那些渐渐地变得越来越不值得一提。
谢薄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裹紧两人,闭上眼睛。
在他打算入睡之前,小桑葚悄悄凑过来。
谢薄声感受到她美好的玫瑰香气。
她就像刚刚吃了一颗甜蜜的糖果。
“还有喔,刚才我说的那句话,不太对,”小桑葚说,“还记得吗?刚才你问我是不是上帝派来折磨你的。”
谢薄声没有睁眼,笑了笑:“怎么了?你又有了新的想法?”
“对,”小桑葚努力背诵,她的唇离谢薄声的下巴很近,近到几乎要贴上去,“谢薄声,我不是来折磨你的呀,我是来陪伴你、照顾你、爱你的。”
“还有,我是上帝送来专程被你糙的。”
第78章 教授理智
谢薄声从未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直白的话。
直白到他那处于发烧期的大脑好似要停止思考。
他的脖颈都是红的,分不清是高烧导致,还是她如此直白的话语。
谢薄声呼吸沉重,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口气息都是滚烫的。
猫也是滚烫的,猫咪天生就是火焰,能将他点燃的、熊熊的火焰。
“为什么要拒绝我?”小桑葚问,“你是不喜欢我吗谢薄声?”
不。
不是不喜欢,我……
谢薄声不知如何讲,应该如何说出喜欢两个字?
他只看到自己对小桑葚扭曲的欲,他甚至不能去分辨,自己对她究竟是不是那种关照的、谨慎的男女之情。
这算爱吗?
谢薄声不知。
谢薄声只知自己克制着不能去爱她,却不知是不是爱。
他从未经历过,因为质疑它的存在。
他更担心自己混淆爱与欲,从而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害怕自己会误摘下怒放的花朵,因为潜意识躲避她的花开。
“猫猫不在乎这些的,”小桑葚说,“你想做就做呀,为什么要忍耐呢?”
猫猫不在乎。
人类在乎。
但在谢薄声想要说话之前,小桑葚抬手,她双手搂住谢薄声的脖颈,借助着力量撑起来,在谢薄声因为高温而干燥的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她啥都不懂,莫非白谆谆教诲,什么温柔的亲亲,什么法式深吻什么浪漫,她都不懂。
小桑葚睁大眼睛,又舔一口。
谢薄声支撑着自己稍稍离开她,说:“谢桑葚。”
谢桑葚,谁教你说这种话?
你从哪里看到的?
不要随便讲这种话,你知不知道?
你只是个小猫,只是……
谢薄声知道自己该这么说,首先远离她,再训斥她,严肃地告诉她,不能随便说脏话,更不要说这种字眼。谢薄声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修身养性,克己守礼,从不曾说过这种话,第一次听,还是从被他照顾大的猫猫口中。轻而易举的几个字而已……
谢薄声知道自己或许更应该温和地纠正,耐心为她讲道理,分析利弊,告诉她切不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说出这般狂妄言语……
该怎么做。
谢薄声都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是。
小桑葚满眼都是他,她完全无条件依赖他。
这是有罪的。
谢薄声要被小桑葚给逼上绝路,咬着牙将猫压住,他抬起青筋暴起的手,这一次,不再触碰柔软的猫耳,不再触碰脸颊,谢薄声颤抖地摸上猫咪尾巴,摩挲猫猫尾巴上柔软丰富的毛,触碰着这独一无二,只有他的猫猫才具备的柔软长毛。
如同失路的河流逆流而上,一路顺着猫猫尾巴往上,再往上。
谢薄声触碰到猫猫尾巴尾部。
他终于知道猫猫尾巴是如何生长,有着如此美丽、精妙的杰作。
上帝的馈赠,造物者的精妙。
就在这里。
这是有罪的。
他不该爱她。
就在谢薄声能够亲自拥有的这里。
谢薄声嘴唇发干。
哪怕被他这样强硬压制,小桑葚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她真的太信任他,坚信谢薄声不会伤害她,相信谢薄声不会撕开猫猫的身体,相信不会像她提到的兔兔玩偶那般可怜。她如此多的信任叠加在一起,落在谢薄声心头的,除了沉重的信任,还有那被逼到绝境骤然生起的悖德感,以及,恶意的、说不出的愉悦。
谢薄声想要对她做,缅因先生对兔兔玩偶做的事情。
肩膀被压得有点痛,还好,猫猫可以忍痛。小桑葚仰起脸,张开嘴,她分辨不出那些源于谢薄声身上的气息了,纷杂、混乱。她感觉谢薄声似乎要破坏猫猫,或者说,要伤害小猫猫。但那又怎么样呢?
小桑葚很好奇人类之间能做到什么地步。
谢薄声声音压抑:“你……”
你这个罪恶的小猫。
你是故意要让我来犯戒的吗?
你是吸引人堕落的恶魔吗?
小桑葚没有给出回答,她还在努力听谢薄声的问话。谢薄声教过她,说话时要礼貌,不可以打断其他人讲话。
乖巧的小桑葚一直遵守着这个原则,这样听话,就算是小猫猫被残忍对待时,谢薄声要她放松,她也会一边因为陌生的感觉而心慌意乱、一边乖乖地流眼泪来贴贴他的唇吧?这种阴暗的罪恶,只是浅浅地想了一下,就能让谢薄声感觉到强烈的愉悦。
小桑葚脑袋晕晕乎乎,她小声地哼了一下,恍恍然地体会到莫非白所说的“人类能够给予猫的礼物”。
猫尾巴根部有着大量的、细细密密的神经,这些东西兢兢业业地为猫咪的大脑输送着快乐。小桑葚能借助于此,清晰地了解到发烧人类的手指温度,感受到一个被理智和情感双向拉扯到快要疯掉的人类,还能感受到谢薄声一些让猫猫吃惊的反应。
小桑葚不明白谢薄声为何痛苦,明明一切如此简单。
她差点发出猫猫的声音来吸引谢薄声。
谢薄声一手把握猫尾,另一只手捏住小桑葚的脸颊,他俯身,小桑葚开心至极地睁大眼睛。
然而。
谢薄声的唇停留在空中,他如此谨慎,压抑,痛苦,自我斗争。
这个吻没有落在她的额头,而是落在她金色的、柔软的发上,落在她无知无觉、毫无神经的卷发末端。
小桑葚安静地看他,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两人此刻的姿态,她只是觉着这是简单的游戏,或者说,是人类表达爱的方式。
谢薄声亲吻她的金色卷发:“你还要读书,还要上学,你还没来得及认识更多的朋友。”
小桑葚问:“然后呢?”
“我不能这样自私,”谢薄声轻声,“对不起。”
他几乎是颤抖着松开小桑葚的尾巴,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房间,仓皇地奔向小桑葚的卧室。
只剩下小桑葚坐在谢薄声的床上愣神:“喵喵喵?”
她不懂谢薄声在挣扎什么,也就没有办法理解他的痛苦。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跳下去,去敲门,但她的卧室中,现在只传来谢薄声的声音:“……抱歉,我不想伤害你。”
“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可以吗?”谢薄声说,“小桑葚,给我点时间。”
小桑葚执拗地敲了敲门,她很担心谢薄声的身体,大声问:“你还好吗?你刚刚看起来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