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详细的、青春期教育迫在眉睫眉睫。
谢薄声僵硬一张脸,为小桑葚详细科普了一些东西和知识,包括不仅限于,原来这种运动是人类的造崽运动。和猫咪不太一样,人类不会有固定的姿势,道德观正常的人类,也不会多个参与其中。而且,人类做这种事情,并不是为了繁衍,而是单纯地为了快乐……
小桑葚听得似懂非懂,这点不能怪她,她已经很努力去学习了,可是人类总会有很多猫猫不能理解的东西。
她问:“既然能够快乐,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做?”
“不一样,”谢薄声耐心解释,“我将你当作妹妹一样照顾,而且你是我的猫……我给你喂奶,帮你洗澡,小桑葚,我没有办法和自己带大的小猫做这种事情。”
小桑葚:“喔。”
等了等,她又认真问:“为什么呢?因为你照顾我,所以就不可以和我做吗?”
谢薄声:“嗯。”
这个问题让小桑葚十分失落,她垂着猫耳,感受到由衷的悲伤。
猫咪是很单纯的一种生物,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开心了就去蹭蹭信徒、标记一下,不开心了就冲着信徒喵喵喵,或者给信徒几个大肉垫;想理信徒了就过去让他们rua一rua,不想理了就直接开始兔子蹬,踹开信徒想要偷袭猫猫柔软肚子的胳膊。
可是小桑葚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曾经被谢薄声喂奶洗澡教嘘嘘,就失去了和谢薄声做人类快活事情的资格。
嗨呀,猫猫好气,懊恼得小桑葚想要变成猫猫在智能猫砂盆中蹲上半个小时冷静冷静。
谢薄声并不知小桑葚的懊恼想法。这场详细的知识教学让他格外的不自在,倘若小桑葚是不认识的异性,倘若她是自己的学生,如今的谢薄声或许也不会有这般强烈的羞耻心和反应。
偏偏她是自己照顾大的……妹妹?孩子?还是猫?
谢薄声无法为她下一个妥帖的定义,而这模糊不清的界限,是他强烈矛盾的来源。
事实上,谢薄声从没有想过要和她做什么事情。
即使小桑葚提过无数次,谢薄声也只是尴尬不安,以及隐隐约约的背德感。他从未将小桑葚当作可以结合的对象,因而,在猫尾下的原始本能更令他唾弃。那种亲密的、爱人一样的行为,完全不会出现在谢薄声的思考中。
他如此笃定这一点。
晚餐后,小桑葚洗过澡,早早地去睡觉。天气渐渐变得热,她也开始不和谢薄声睡在一块儿——谢薄声毕竟是个男性,体温虽然没有猫猫高,但也是一个热源。猫咪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会格外地粘人,想要和信徒贴贴、睡个温暖的好觉。而在天气变热后,猫猫立刻“甩尾不认人”,开始喜欢去一些可以充足散热的地方休息,比如书架,比如地板,比如桌子——
某次谢薄声夜晚醒来,听到客厅有动静,走过去一看,小桑葚趴在餐桌上睡得呼噜呼噜,把他惊到。担心她摔下来摔到头部,谢薄声将她抱回她的卧室,又许诺给她吃十根小鱼干,才哄得她答应今后都在次卧床上睡。
谢薄声轻手轻脚关上她的房门。
到了如今,谢薄声的房门仍旧是不上锁的,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意外出现呢?在小桑葚的锻炼下,如今的谢薄声,心理承受能力直线上升。倘若现在有人告诉谢薄声,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其他人都是猫猫变的,他也只会礼貌性地表示惊讶,然后继续做自己做的事情。
小桑葚睡得早,谢薄声还得需要检查她的作业,批改,然后截图发到家长群中。谢薄声完全能够理解现在国家重视家庭教育、让父母参与到学生学习中的事情,但他完全想不明白,怎么还有家长自发地开始卷,在群内发表小作文,解释自己昨天晚上喝多了酒耍酒疯替孩子写作业的“恶性行为”。
已经很久没有同未成年人、未成年学生的家长打过交道的谢薄声,出于职业病,习惯性地点开了所有家长提交的作业截图,看着孩子们整齐划一的字体,蓦然间想到自己学生提交上的论文。
谢薄声一声长叹。
叹完后,谢薄声才去给李京墨的母亲致电——她现如今仍旧陪在医院中,李京墨还在接受治疗。他没有兄弟姐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如今住院,也只有父母陪伴着他。
现在打电话也只是确认明天要去的时间,以及医院的具体地点,一切沟通好后,谢薄声才问:“阿姨,京墨的那只小黑猫还在吗?”
李京墨的母亲愣了一下:“啊,你说救了京墨的那只小黑猫吗?医院里不让带宠物过来,我就暂时将它放在家里了。别担心,家里面有水,我也多放了猫粮,没事的。”
谢薄声问:“没有人照顾吗?”
李京墨母亲有些奇怪:“京墨一直散养着它……没事,乡下的猫都这样,它认路,出去玩也没事,会自己回家。”
谢薄声说:“乡下也有很多人投喂老鼠药,我担心她不小心吃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调放缓,又说:“阿姨,这只猫有灵性,和京墨也有缘。我想,最好还是养着它,好好照顾。”
李京墨母亲说:“薄声啊,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两天我空不开手,等你来了,好好劝劝京墨,劝他离开那个地方……至于猫,他喜欢,就继续养着,不是什么大事。”
谢薄声道谢,通话结束前,李京墨母亲又想起一件事,说:“对了,不凡那孩子打电话说他明天过来,他和你说了吗?”
“说了,”谢薄声说,“不过他是早上的飞机,应该会比我早到。”
——小桑葚需要补觉,谢薄声不愿意她早起。
饶是如此,次日上午八点,小桑葚起床时,仍旧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一口煎蛋吃了五分钟,终于闭着眼睛吞下。
谢薄声给她倒了豆浆。
小桑葚盯着那杯豆浆,忽然再一次提出昨天晚上的疑问:“所以,如果你让我给你喂奶,我帮你洗澡,我帮你嗯嗯,我们俩算不算扯平了?然后就可以愉快地开始学习人类运动?”
谢薄声波澜不惊:“小桑葚,这不是扯平不扯平的问题。人的感情不是化学方程式,不存在双方配平就能做一切事情。”
小桑葚:“啊?那是为什么?”
她盯着谢薄声的手指,他的手指要比电影中那个人类的手指好看多了,又长又白,干干净净,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
谢薄声回答:“我的道德不允许去玷,污你。”
小桑葚恍然大悟:“那,没关系呀。我没有道德,我可以玷污你!”
谢薄声:“……”
小桑葚双手撑着桌面,踮起脚尖,凑过来,尾巴开心甩啊甩:“只要我强迫你,那你的道德感就不会丧失了吧?”


第54章 猫猫苦恼
谢薄声:“胡闹。”
这是新年后,他第二次说这个词。
“这种事情不是强迫不强迫的问题,”谢薄声镇定地剥开水煮鸡蛋,剥好的白鸡蛋放在小碟子中,拿着鸡蛋壳放到口中,“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的词语吗?掩耳盗铃。”
小桑葚都快贴到他脸上了,她晃晃尾巴:“铃铛主动送上来给你,就不算盗啦。”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足以让谢薄声看到她浓密美丽的睫毛,感受到她细微的、如花瓣的呼吸。她浅色的眼睫让谢薄声想到昨晚她的柔软猫尾。在这样的注视下,好似千万条玫瑰气味的猫尾沿着他的身体缓慢向上,延伸,卷曲,他微微挽起的白衬衫衣袖,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规整的西装裤,梳理到一丝不苟的黑色头发,凸出的喉结,垂下的眼睛,干净的唇,这些东西似乎都被猫猫的尾巴尖尖触碰着,抚摸着。
谢薄声微微后仰。
在小桑葚的卷发触碰到谢薄声的额头前,他沉默安静地往后退了一步。
轻而缓的一声,椅子底部和地板互相摩擦,发出压抑的、让人不安的声响。小桑葚没有动,仍旧保持着双手撑着桌子的姿态,没有美瞳的遮盖,她的异色眼睛完整地出现在谢薄声面前。清晨的光芒柔柔透过落地窗,她的瞳孔慢慢扩散,漂亮的金色卷发已经渐渐到了刚刚触碰到肩膀的长度,努力吃下的那些补充品让她的头发恢复了光泽和明亮,而随着她的呼吸,垂到脸颊的一小缕金色头发也开始轻轻摆动。
她看着镇定的谢薄声。
谢薄声一双洁净的手背凸出淡淡青筋,他抽出餐桌上搁置的纸巾,距离远,他保持不动,只用两根手指夹住,呲啦一声轻响。小桑葚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猫耳动了动,淡色睫毛下垂,她看着谢薄声漂亮修长的手指,看着他手背上淡淡的红,看着他泛白的指尖。
看着谢薄声用这张纸遮住唇,他将刚才误食的蛋壳吐出。遮盖着,和纸巾一同放在干净的白色小瓷碟上。
小桑葚问:“如果我能成功强迫你,你也会有负罪感吗?”
“前提条件是你成功,”谢薄声笑了,他笃定地说,“小桑葚,你认为猫可以压制住人类吗?”
是一个让骄傲猫猫犯难的问题。
小桑葚的耳朵动了动,她诚恳地问:“人类是根据打架是否胜利来决定配偶的吗?”
“不是,”谢薄声凝视她,“人类是根据爱。”
喵!喵!喵!
话题又重新回到猫猫不懂的领域,爱,谢薄声提到过好多好多次。
可是什么是爱呢?
小桑葚以为自己懂了,可是小黑猫宋青衿说她不懂,谢薄声也说她不懂。
小桑葚摇摇脑袋,重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起勺子,认真喝谢薄声煮好的红豆红枣粥。她的生理期又快要到了,谢薄声细心记着日期,提前几天就开始给她煮能够提升气血的粥。
蓬松漂亮的猫尾巴从裤子里伸出来,甩了甩,小桑葚提出:“谢薄声谢薄声,我想要穿裙子。”
她看过的偶像剧中,美丽的女主角都要穿裙子。
虽然小桑葚还不懂什么是爱,但她想要去更加接近人类的女性。
谢薄声说:“好。”
“谢薄声谢薄声,我还想穿高跟鞋。”
谢薄声说:“倒是可以给你买一双——但可能不会特别舒服,而且,高中的学校一般禁止穿高跟鞋,只可以在家中、或者逛街的时候穿,可以吗?”
小桑葚用力点头。
谢薄声低头吃饭。
成长的苦恼比他想象中更多,不过苦恼的对象并不是小桑葚,而是他这个照顾者。现在两人出门已经不需要类似于牵引手铐之类的东西来连接,无论去哪里,只要谢薄声叫一声,小桑葚就会立刻过来。她很乖,哪怕去人潮汹涌的地方逛街,也会牵着谢薄声的衣角,再怎么好奇,也会告诉他,然后和谢薄声一块儿去看。
她的第一次乘坐飞机也是如此,她努力听机场的广播,听工作人员的播报引导,听空姐的提醒。只有在过安检的时候,她被那个检查身体、上下扫描的手持扫描仪吓了一跳,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在看到谢薄声后,又慢慢地、迟钝地恢复正常。一过安检,她就跑到谢薄声怀抱中,用额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谢薄声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
和白猫先生说的不一样,乘坐飞机不用被装进笼子中,也不会被放到行李舱中,小桑葚有自己的位置,靠窗,可以调整椅背的位置,能够舒舒服服地依靠着。飞机上没有网络,她就看书,看飞机提供的杂志,或者用没有任何视频的ipad写作业。
小桑葚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类要比猫猫的能力更大”。
普通的人类就能得到猫猫所不具备的权利。
乘坐飞机的猫猫只能在笼子里,但人类却有着自由和舒服的座椅,还有水果、冰激淋、小零食、可乐。
飞行时间不到两小时,一人一猫顺利落地。打车直奔医院,李京墨还在接受疗养治疗,是李京墨的母亲出来和谢薄声讲话。
谢薄声已经许久不见她,见面后发现,李母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她先前工作体面,家庭富裕,儿子优秀,整个人没有什么烦心事情,自然气色好,不显老。现在不过短短五年过去,她仿佛老了十五岁,眼睛仍旧哭得红肿,嘴唇苍白,双鬓如雪,目染尘霜。
两个人简单聊了聊,谢薄声才得知,医院要等下午四点才允许外人探视李京墨——后者还在修养观察阶段,医生并不建议现在同他聊天太久。还有时间,李母建议谢薄声去吃个午饭,然后去酒店休息休息,但谢薄声婉拒了。
他说:“我想先将京墨的小黑猫接过来。”
李母有些愕然:“怎么对一个猫这样上心?”
谢薄声面不改色,还是先前那套说辞。毕竟小黑猫真是救了李京墨的一条命,李母也没有怀疑,放他去了。
进山的公交车一天就两趟,谢薄声付钱租了辆车,载着小桑葚。时间紧急,谢薄声想要确认小黑猫的安危,也来不及吃午餐,他自己吃了些巧克力和面包,喝了些水,便算简单的午餐。但给小桑葚买了满满一兜的水果和蛋饼、牛肉干、鱿鱼干等等,让她坐在副驾驶上慢慢地磨牙。小桑葚的猫猫尖牙仍旧十分锐利,一口就可以咬断梆硬的牛肉干。
小桑葚的猫猫尾巴放不出,这条裤子的尾椎骨处没有洞洞,只能努力冒出两个猫耳朵,晃啊晃。她啃着牛肉干,看着连绵不绝的大山。丛林郁郁葱葱,时而能看到远远高飞的鸟。
小桑葚眺望着那些洁白的鸟,忽然对谢薄声说:“我还没有成功狩猎过鸟呢。”
谢薄声说:“想要狩猎?我有个朋友开了农家乐,下次带你去他们家抓鸽子。”
小桑葚啃了一口牛肉干:“能成功抓鸽子的猫,你害不害怕?”
谢薄声忍俊不禁,仍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害怕,非常害怕。”
这个答案让骄傲的猫猫晃了晃耳朵,车子已经绕过最难行走、最危险的一段山路,谢薄声有些口渴,他将车子暂且停在一块宽敞、供司机中途休息的平坦水泥平台上。这里一直是货车司机休息的地点,平台角落修着高高的、生锈的护栏,角落里堆积着几个轮胎,还有一些丢弃的饭盒、塑料袋,水瓶等垃圾。
谢薄声平时少走山路,已经连续开车四十分钟,需要缓一缓再继续前行。他停下来,拿出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凝神静气,尝试让呼吸平缓。
小桑葚打开电台,里面放着一首流行歌曲,小猫猫专心听,跟着轻轻哼,摇头晃脑。
谢薄声想,小桑葚也很有音乐天赋,或者他可以再给她报一个课外辅导班?学钢琴?不,她的手太小了,手指也细,他一只手掌甚至能盖住她两只手……吉他?会不会伤害到她细嫩的手指?或者,小提琴?大提琴?
心思纷杂中,小桑葚说:“谢薄声,你担不担心,等我能长大到可以扑倒你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坚持你的道德了。”
谢薄声无奈,他喝了口水:“看着我丧失道德,你会有什么好处吗?”
“不知道耶,”小桑葚老老实实回答,“就是感觉把你弄到失去理智,会很有趣……嗯,感觉比较快乐?还是,爽?”
谢薄声不说话,他喝了口水,侧脸看这个乖巧着说出并不乖巧话语的金色小猫。
猫耳尖尖的绒毛,在太阳下有着近乎透明的质感,似乎能瞧见她耳朵边缘一圈温柔的浅粉,那是猫咪的血液和脆弱的神经,在无意识中,猫耳轻轻地往侧后方晃了晃,像被人类手指触碰过的、颤抖的含羞草叶片。
小桑葚掏出平板,开始努力翻相册,猫耳晃啊晃,她对着谢薄声开始猫猫宣言:“总有一天,我会长大成为能够压倒人类的东西。”
谢薄声笑:“我就没有见过可以压倒人的猫。”
小桑葚终于成功翻到想要的东西,用手拿着,展示给谢薄声看,骄傲极了:“看到了吗?我们猫猫能长成这么大!等我长大后,也会变得这么酷!”
谢薄声看着平板上的老虎照片,轻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拧上矿泉水的瓶盖。
他纠正:“虽然老虎也被称为大猫,但它和你真的不是同一个物种。”


第55章 猫猫疑问
强壮小猫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接下来进山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小桑葚抱着平板,难过地看着上面威猛矫健的老虎,慢慢地意识到,即使自己在额头上用黑笔画出一个王字、即使她每天变成猫猫在跑步机上跑半个小时,也注定锻炼不出这样美丽而雄壮的肌肉。
她只是一个猫。
不是大猫。
更不是黑白色、天天抱着竹子啃、圆滚滚从树上掉下来的上古凶兽大熊猫。
虽然名字中都有猫,但猫猫们之间的差距,要比那些虐猫的坏人和谢薄声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流泪猫猫头.jpg
小桑葚难过地耷拉着猫猫耳朵,除非遇到美味的食物,不然猫猫不会流眼泪,毕竟猫咪的泪腺基本上只会受到美食的刺激。她无助地抱着ipad,难以置信地尝试搜索,得出的答案和谢薄声的回答没有分别。
她冉冉上升的一颗强身健体扑倒谢薄声的梦轻柔破碎,就像阳光下的漂亮气泡,啵地一声,消散得无影无踪。
谢薄声仍旧温和地安慰她:“没事,在我心里面,你比老虎要厉害很多。”
小桑葚一颗失落的猫猫心重新打起精神,她认真提问:“那如果我和老虎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选择养谁?”
谢薄声说:“小桑葚啊,如果你和老虎同时出现在我面前,那你可以考虑怎么帮我选择墓地了。”
小桑葚:“喵喵喵?”
谢薄声不得不重新为小桑葚科普,老虎不仅仅和猫一样,是食肉动物。
而且,人类也在老虎的食谱之上。
谢薄声承认,虽然人类如今算是食物链顶端,但在孤身一人面对老虎的时候,还是很难胜过老虎。
刚才还在难过猫身的自己站起来还不到谢薄声膝盖的猫猫又少了几分难过。
小桑葚认真地向谢薄声保证:“你放心,我是不可能吃掉你的。”
谢薄声说:“谢谢你。”
“而且,无论是做猫还是做人,”小桑葚严谨地说,“我都不会吃你的肉,也不会像视频中那样去吃你的阴——”
“很好很好,”谢薄声打断她,“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你的决心,勇敢的猫猫,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下一个话题。”
勇敢的猫猫删掉了所有老虎的照片,化悲愤为食欲,她要多多吃饭,努力长高变大,锻炼身体,成为猫中之虎。
她一口气吃掉了所有的牛肉干,撑得猫猫打嗝。
李京墨的房子很安静,这里和别处的安置房又有些不同,院子中栽种了许多种不同的花卉,不是什么娇贵、出名的植物,大多是山里随处可见的小野花,就在院子中移植过来,长满一整片土地,开着细细碎碎的、浅紫色小花朵,像美丽优雅的风铃。
谢薄声低头,问小桑葚:“你能够感受到小黑猫——宋青衿的气息吗?”
小桑葚努力嗅了嗅,肯定极了:“她就在这附近。”
在寻找同类这件事情上,没有谁能比得上猫猫。小猫咪用她敏锐的小鼻子嗅上一嗅,就能感知到周围所有猫猫的活动情况,她今天穿得是运动裤,牵着谢薄声的手,毫不犹豫地往房间中奔去。
房子正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李京墨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在这里生活得极为朴素清贫,以至于房门不上锁,也不会有任何贼光顾。
刚进房间,谢薄声就听到卧室中有动静。直觉让他及时拉住想要闯入卧室的小桑葚,这猝不及防的一拉,再加上惯性,小桑葚后退,撞入谢薄声的怀抱,她想要出声,而谢薄声的大手覆盖着她的唇鼻。
小桑葚嗅到谢薄声手指上的温和气息。
干净,清冽。
是猫猫会喜欢的味道。
谢薄声将小桑葚拉到身后,他顺手拿起当初李京墨使用的小铁钩,冷声问:“谁在里面?”
卧室门开了。
郑不凡一张笑脸露出,他生了一双狐狸眼,笑着看他:“老谢,什么时候弃文从武了?”
谢薄声舒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他放下手中铁钩。
警报解除,谢薄声用湿巾擦了擦手指,又握了握小桑葚的手掌,以做安慰。
郑不凡笑了两声,视线从谢薄声和小桑葚两人身上逡巡,最终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让开一条缝隙,好让谢薄声看到他身后的东西,一只毛发光亮的小黑猫,安静地蹲在地上。
郑不凡说:“和你一样,接京墨的救命恩人—不,恩猫,回去。”
郑不凡没有开车,他是花钱搭顺风车进山寻猫的。刚好,回去的时候,谢薄声载着小桑葚,郑不凡和小黑猫在后面,一同离开大山返回城。
谢薄声已经开始相信小桑葚所说的话。
小黑猫的的确确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她完全没有喵一声,也没有反抗,主动跳到车上,安静地跳到后座上,蜷缩身体,一声不喵。因为郑不凡也在,小桑葚不能和小黑猫用喵喵语交流,但小桑葚带了猫咪爱吃的罐头和鸡肉冻干,还有干净的矿泉水,全都喂给了小黑猫。
小黑猫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她打不过周围的流浪猫,而在李京墨离开后,那些流浪猫霸占了李京墨留给她的所有猫粮和水。这些流浪猫还在恶意地告诉小黑猫,她现在也没有人类保护了,原本照顾她的人类死掉了,倘若在新的发热期来临之际,她还不愿意为这些流浪猫生下猫崽崽的话,她将会得到流浪猫们的残忍袭击。
没有人类来这里,小黑猫跑遍村子,她只知道李京墨还在医院,没有死亡,但不知道他的具体状况。
小黑猫很担心他。
她快速而安静地进食,不发出任何声音、咬牙切齿地吞咽着。
回去的路上,小桑葚和小黑猫都睡着了,谢薄声和郑不凡倒是聊些近况,但在察觉身边猫猫睡着后,谢薄声便降低声音:“等会儿再聊,小桑葚睡着了。”
郑不凡笑了:“你倒是疼她。”
回去后,已经到了探视时间。今天的探视时间并不长,小黑猫也没办法带到医院中,只有谢薄声和郑不凡同李京墨聊了聊,告诉他,小黑猫没事,让他安心养病,早些出院。
现在李京墨的状况还不太稳,得了医生的提醒,谢薄声没有聊那些会令他激动的事情。
异乡之中,谢薄声和郑不凡一块儿吃饭,酒店订了三间,谢薄声和小桑葚的房间紧挨着。很难得,小桑葚没有对这个安排产生什么异议,她表现出和之前不同的困惑,偶尔会盯着郑不凡看,好像他是一个让猫猫无法理解的怪物。
郑不凡倒是主动和谢薄声聊了许多,关于李京墨这些年的自暴自弃,包括他这种操劳外加不照顾身体导致的心脏疾病,关于如何劝说李京墨离开这片土地……
他们都明白,李京墨陷入过往的自责中无法自拔。李京墨始终认为宋青衿的死有自己的一份责任,为了“赎罪”,他几乎放弃自己的全部前程和人生,来到她的家乡,这个贫瘠的山村中,教书育人,以帮助更多的人去看看山外的世界。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这种生活。
两人一直聊到餐厅人渐渐散,聊到小桑葚开始打哈欠,才站起来,乘坐电梯回房间。上电梯的时候,十分缺乏睡眠的小桑葚已经将整个身体都依靠在谢薄声肩膀上,摇摇晃晃,困到好像下一秒就会立刻趴下。而郑不凡摸了摸口袋,反应过来,自己将手机落在行政酒廊。
他苦笑着和谢薄声说了,折身重新上去拿手机。
而刚出电梯后,谢薄声微微倾身,让困到睁不开眼的小桑葚彻底趴在他的臂弯,顺势将她整个人抱起,谢薄声先往她的房间走去。
感应到郑不凡离开后,小桑葚才放心地用掌心贴贴谢薄声胸膛,踩了两下,她含糊不清地告诉他:“谢薄声,你朋友身上有猫猫发热的味道喔。”
谢薄声说:“不凡似乎也养了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