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小桑葚说,“猫猫不会这么频繁发热,也不会在人类身上留下这么重的味道,你朋友,猫猫,还是陌生的猫猫姐姐……”
她嘟嘟囔囔,自己也不清楚气味究竟为何如此浓重,这些超过猫猫的知识范围,她只能重复三个字:“很奇怪。”
谢薄声笑了笑,他一只手抱着小桑葚,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夹住房卡,刷卡,进入。
将小桑葚放到床上后,谢薄声有些担心纽扣和拉链的束缚会在她腰上勒出痕迹,毕竟小桑葚的睡姿过于狂放,甚至还可能出现睡到一半、上半身从床上自然垂下的古怪睡姿。谢薄声自然而然地帮她褪掉裤子。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本该熟练无比,今天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从触碰纽扣时,谢薄声便有些奇异的不安,他感觉有些不适,犹豫间,他还是解开,看到她因为呼吸而轻动的肚皮,像是可爱的、雨后温柔的白色云朵。
谢薄声愣住。
不对,这样很不应该。
看到小巧的肚脐后,谢薄声几乎是慌乱地扯起被子,将小桑葚整个人盖住,盖得太过,将她头脸也盖住,他又颤手,往下拉一拉,拉到她露出下巴。
谢薄声转过身去,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谢薄声早早冲澡,早早入睡。
但梦境不会宽恕他的罪过。
这个晚上,谢薄声第一次做了和小桑葚有关的梦。
一个绮丽之梦。


第56章 猫猫偷袭
月盈则亏,水满即溢。
容器之中的东西抵达一个极限的时候,就会开始悄然外溢。如雪中青松,当承载的积雪超过限度时,青松枝条微微倾斜,抖落漫溢的皑皑白雪。
人类也是如此。
谢薄声是一个健康、正常的男性。他自小接受良好且正常的教育,也有着自然的、雪满则溢的正常状况。
这种频率不会太高,大约两周一次。谢薄声平时少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次数也少,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梦境来干扰,只自然而然地发生,他只会在半夜中惊醒,然后收拾东西。
这很正常。
只在今天发生异常。
谢薄声今日的入睡速度并不算快,即使上午乘机,中午和下午又有长时间的开车,他的身体已经疲倦,头脑却清醒。
做大学老师并不像很多人想象中那样,每天生活就是学校、家这样两点一线。还有一些学术交流、考察等等活动,今年上半年属于一个意外,为了能够更好地教导小桑葚做人,他已经酌情推掉一些机会。
谢薄声住酒店的次数很多,大部分情况下,泡泡澡就能安然入睡。
今日不行,他躺在床上,房间的灯都已经关掉,只有个人的轻轻呼吸,窗帘紧闭,不放任何月光进来,像是给自己原地设限、画地为牢,紧紧封闭自我天地。
总有猫猫的尾巴尖尖悄然扫着他的手掌心。
那天书房中看到的画面跃然落入脑海,那个视频的制作其实并不算精良,但猫耳和猫尾却做得不错,时间过去这么久,谢薄声连他们的长相和声音都忘得差不多了,若不是小桑葚这次翻出来,他都要忘记那猫尾是白色……但现在,在他手掌心轻轻拂动的却并不是视频中的那个,而是——
橘色、白色、掺了一点点黑的蓬松长毛猫尾,像一朵漂亮的花,徐徐展开,猫尾是一根柔软灵活的东西,连带着上面的每丝毛发都仿佛带了柔和的小电流,噼里啪啦地在手掌心炸开酥麻。
是小三花的猫尾。
谢薄声闭上眼睛,他不睁眼,不去看,不去听。
但那根毛绒绒的猫猫尾巴缠着他的手掌,从掌心到心脏,好似连声音也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荡啊荡,荡到他心中——
“谢薄声。”
他好似能听见对方这样小声叫他。
谢薄声尝试让自己的思维从上面抽离,他想去年刚开始带的那两个学生,想他们前天交上来的论文,想他们论文中的错误。但这些微妙的错误也不能让他集中精力了,他好似看到又看到方才陷入沉睡的小桑葚,看到她清晰的线条。
这是不对的。
在此之前,不可避免看到这些时,谢薄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只是无奈,他知道对方是猫,因为尴尬多于其他;而今晚,他竟有了糟糕的念头——
很白。
他竟开始以看待人类、且是这种并不纯粹的目地来看待她。
谢薄声在这种背徳感中迟钝地沉入噩梦的深渊。
梦境是柔软干净的船,两人共乘一舟,于清澈见底的湖面上悠悠而行,水波上尽是山川倒影,白云绿树,好似他们二人在天上乘云驾雾。小木船上没有桨,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两人。
谢薄声看着小桑葚趴在船尾玩水,蓬松美丽的猫猫尾巴转来转去,她在哼一首歌,愉悦的调子。
谢薄声走过去,一把拽住猫猫蓬松的尾巴,掐着猫猫后颈,那姿态并不像对待猫,更像是猎人对待桀骜不驯的猎物。歌声随满月长的征伐而变成断掉的风筝线,被吹得往高空云中躲。
猫耳的触感是怎么样的?谢薄声含在口中,另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温热的、布满神经的猫耳细细揉。猫的耳朵尝起来有点暖,是让人舍不得下口去咬的、脆弱的温暖。
和人类相比,猫咪脆弱,弱小,很多人,宁可自己吃简陋的一日三餐、点外卖吃泡面,也要尽力买最好的猫粮来喂养猫。好像猫猫天生就得到人类的喜欢,哪怕是被路边流浪猫用脑袋蹭蹭手背,也足以让一个失意的人类吹上一整个星期。
很难说,是人类驯养了猫,还是猫驯化了人类。
谢薄声就无法分辨这点,蓬松美丽的猫尾缠着他,猫尾末端散开,如羽毛轻轻地沿着从上往下落。他吐出口中猫耳,修长干净的手指抓住猫猫,如宽大的芭蕉叶覆盖避雨的小猫,玫瑰覆盖桑葚,人与猫,黑和黄,粉共粉,天生一对,合该要纠缠不休。
湖清澈可见底,沙净藻绿,却无游鱼,唯独水上行孤舟。猫天性怕水,却又能从舟中沁水凝波,舟身破浪跌宕,漂亮的大尾巴都无法再去兴风作浪,只能被人类握在掌中,但凡一松手,这漂亮的尾巴就会垂入水中,即使整根尾巴全部没入湖中,此刻的猫也绝无法将尾巴抬起。
空中白云散,阳光迸射。
谢薄声于黑暗中睁眼。
他安静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什么。
房间中漆黑一片,今夜无星亦无月。
谢薄声下床,从行李箱中找到干净衣服,重新去卫生间洗澡,更换。酒店提供专门的洗衣服务,但对于谢薄声来说,他绝不会将自己贴身衣物交给其他人。他自己在卫生间淋浴下洗干净,拧净水分,在通风口处撑上衣架,开始晾晒。
这是谢薄声有史以来,第一次伴随着雪溢,做这种梦。
而梦中之猫,就在一墙之隔。
猫咪做的梦很简单,小桑葚梦到谢薄声划船,自己在船上开心钓鱼,黑鱼鲤鱼大鲨鱼,一掉一大堆,像下雨,整个船上全是活蹦乱跳的鱼。小桑葚头上顶着鱼,脖子上挂着鱼,尾巴卷着鱼,怀里还抱着一大堆鱼,开开心心地跟着谢薄声,等着他做红烧、油炸、煎炒、干煸、清蒸、爆炒……
她在即将啊呜一口吃到美味鱼鱼时惊醒,嘴巴和怀抱中都是空气。小桑葚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陌生的环境和气味让她警惕地竖起耳朵,左看看、右看看,才后知后觉想起,原来自己现在是一个人睡在酒店。
没有安全感的小猫睡不着了,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虽然有小桑葚偷到的、谢薄声的枕巾,也不能缓解猫猫的焦虑心情。很多猫习惯性用额头上的气味腺蹭啊蹭地做标记——就像狗子会依靠撒尿来占据地盘。
小桑葚现在是人,她不能蹭,想了好久,她又从外套口袋中翻出细心贴了标签的房卡。谢薄声说过,晚上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过去找他睡觉。
她没有犹豫,拿起来房卡,抱着枕巾就出门,他们的房间靠近走廊的尽头——尽头的那间房间是郑不凡的。而此刻,走廊尽头的彩绘玻璃窗前,郑不凡依靠着窗子,正在玩着一只手机,看上去,好像是刚刚打完电话。
她庆幸自己收回耳朵和尾巴。
小桑葚抬头看悬挂在走廊上的静音钟表。
凌晨两点钟。
小桑葚看着郑不凡,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正常人类,应该已经睡下了。
郑不凡仔细打量着她,从头到脚,忽然笑了一声:“晚上去找薄声睡觉?你这个表妹,和表哥感情蛮深的。”
小桑葚点头:“嗯。”
“听说薄声养了一只漂亮的三花猫,怎么今天没听他提过,”郑不凡眯起眼睛,“你知道那只猫去哪儿了吗?”
小桑葚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悄悄踮起脚尖,一点一点地往谢薄声房间位置挪。酒店走廊上铺设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只有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郑不凡笑了:“可能我睡迷糊了——时间这么晚,你也过去陪薄声吧。还有,我家里也养了只小猫,你喜欢猫的话,改天可以过来看看。”
小桑葚点点头:“晚安,郑不凡先生,再见。”
“晚安。”
小桑葚一溜烟儿刷卡,进房间。猫咪有着绝佳的夜视能力,不需要任何灯光,她就能看到床上正在休息的谢薄声,眼睛一亮,她开心地喵呜一声,直接抱着枕巾跳到床上。
这床弹性不错,小桑葚跳上去后,受到惯性冲击,整个人弹得跳了起来。她觉着新奇,站在床上,又要继续再弹,被谢薄声拽住兴奋的猫猫尾巴。
他才刚刚重新入睡不到五分钟,睡眼惺忪,叹气:“躺下来,小祖宗,这时候还来我梦里,要继续榨——”
谢薄声话没有说完,小桑葚惊且快乐地叫了一声:“谢薄声!”
谢薄声:“……”
似乎并不是梦。
小桑葚整个人都钻进他怀抱中,亲密地嗅了嗅他脸颊的味道,又温温柔柔羞羞涩涩地贴贴他的下巴,感受到人类男性下巴上的胡茬。一点点硬,一点点扎,和猫猫的毛发完全不同,谢薄声下巴上的东西是硬的,比谢薄声头发还有下面其他地方的毛发还要扎猫猫,完全不如猫猫的柔软。
但因为是谢薄声,所以小桑葚不讨厌。
小桑葚亲亲密密:“你为什么叫我小祖宗呀?我没有生过小猫猫,也不可能成为你父母的父母的父母的父母——”
在小桑葚认真数完祖宗十八代之前,谢薄声叹气,按住她的手。他又出了些汗,或许因为温暖的猫猫,也或许因为那个糟糕梦境遗落的旖丽,理智告诉他,应该将小桑葚推开,至少不该在刚做这种梦后仍旧这般纵容她。
但谢薄声没有。
他自己找不出推开她的动机,不是为了她着想,也不是权宜之计。
他真的不想推开。
奇怪。
这种奇怪蒙上心头之前,小桑葚歪着脑袋,她轻而缓地瞄了一声,嗅了嗅。
在谢薄声按住她的脸阻止她往下拱的时候,嗅到异样味道的小桑葚猛然睁大眼睛,她惊讶地、大声地询问谢薄声:“你发热期到了吗?”


第57章 猫猫会议
没有异常可以躲得过猫猫的鼻子。
小桑葚并不具备分辨人类和猫猫种子的能力,可是本能让她能够感知到激素和其他的东西,她不安地甩了甩尾巴,打起精神,神色严肃:“人类的发热期到的话,需要我做什么?”
她眼睛中满是真诚,是能令谢薄声良心受损的真诚。
谁能忍心亵渎这一双干净的眼睛。
谢薄声按住她的脑袋,尝试让她老老实实睡觉:“需要你好好休息。”
是的。
好好休息。
不要用你无辜的眼睛看我,不要让我再产生更多的负罪感。
梦中景象仍仿佛历历在目,现如今的谢薄声心思复杂。
他知道这些尚属人类的正常现象,就像有些女性会在晚上梦到自己和同性产生一些性行为。
不正常的是他的心。
小桑葚可不懂这些,她躺在谢薄声身边,与他面对面,已经努力将自己的尾巴和耳朵都露出来,有些依依不舍地向谢薄声动了动自己的小耳朵:“你没有和我讲过发热期的人类需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猫猫发热期的情况喔!发热的雄性猫猫都会咬住雌性猫猫的脖子,然后用尾巴和雌性猫猫打架——”
小桑葚非常善解人意地告诉谢薄声:“我可以帮你喔,来吧,来咬猫猫的脖子吧!我会努力控制爪子,不弄死你的。”
“……我不用咬猫脖子,也没有尾巴和猫猫打架,”谢薄声长叹,“不是发热期,是……”
顿了顿,认清现实的谢薄声放弃抵抗,仍旧重新为猫猫上一课。
这一课的重要知识点,是关于瓶子中装满水就会从瓶口中流出这件事。
随着谢薄声的讲解,小桑葚的表情,从懵懂变成若有所思再到惊叹。
“……好奇怪啊,”小桑葚提问,“所以,你为什么不提前用掉瓶子中的水呢?”
谢薄声:“因为我还没有结婚。”
很好,话题又重新回到结婚上去。
小桑葚已经能够预判接下来的对话——不结婚也可以——谢薄声有道德——猫猫没有道德——但没有道德的猫猫打不过谢薄声。
小桑葚伸长身体,从前爪量到后爪,还没有谢薄声的胳膊长。
意识到这点后,小桑葚忧愁叹气,然后重新贴贴谢薄声。
“那你怎么办呀谢薄声,”小桑葚说,“像你这样的话,岂不是会少了很多人类的快乐。”
谢薄声闭上眼睛,慢慢呼吸,他仰面而躺,告诉她:“人类的快乐并不单纯源于此,吃到好吃的东西,睡了舒服的一觉,看到一朵很美的花,听到悦耳的曲子……再或者,照顾了一只很懂事的小猫,这些都能给予人类无限的满足感和快乐。”
通过身体来获取的快乐,只能叫做纵欲。
小桑葚沉默了好久,半晌,她凑过去,亲了亲谢薄声的下巴,笃定:“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和我试过。”
她说的话,骄傲又神气。谢薄声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身体很热,热到好似席卷着未了梦境的热浪一并扑在谢薄声的脸上。
他不动声色移开手掌,低声:“睡吧,晚安。”
“晚安喵喵。”
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一直到十点钟,馋了一晚上鱼鱼的小桑葚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还是先回自己房间换掉衣服,穿好鞋,再牵着谢薄声的衬衫袖去吃早餐。
自助早餐中没有鱼,但谢薄声答应她,等中午吃饭时,会看看附近有没有做鱼好吃的菜馆,请她吃鱼肉。
两个人到行政酒廊的时候,郑不凡已经在了,他和一个黑色短发、身着写着“梅花武馆”的女性正在聊天。坦白来说,郑不凡的身高已经算不上低,一米八六,但那个女性也不矮,目测约有一米七五,小桑葚过去都能小鸟依她。
郑不凡主动打招呼,含笑介绍:“这是我女友,莫非白,武馆总教练;非白,这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朋友,谢薄声,谢教授;还有这边这个小个子女孩——谢教授的表妹,谢桑葚。”
莫非白正在吃水煮鸡肉,她长了一张侬丽的脸庞,有些90年代港星的气质,浓密黑发,高马尾,目光凌厉。她看了眼小桑葚,笑了笑:“表妹和表哥一个姓,不太常见。”
谢薄声笑着说:“父母重姓的例子也不少。”
莫非白坐在椅子上,她看起来很饿,手指敲敲桌面,笑了笑:“倒也是,就是不知道你们——”
话没说完,她注意到小桑葚望向她时候的眼神。
小桑葚嗅了嗅,微微侧脑袋,专注看莫非白。
莫非白不再说话,移开视线,低头吃东西。
酒店属于宠物友好酒店,但允许宠物入住的就那么几个房间——毕竟要考虑到一些无法接受宠物的客人。谢薄声付了一个月的房费,在早餐结束后,他给小黑猫送了些食物,不是什么猫罐头或者猫粮,而是水煮鸡肉,还有干净的矿泉水,都用了新买的碗,人类用的碗。
小黑猫也不喵,低头就吃。谢薄声抬头,看到沙发上一个浅浅的痕迹。
他心中默默叹气。
猫即使变成人,也会保留着一丝猫性,比如小桑葚,她至今仍旧对纸巾筒、空纸箱兴趣十足;而人变成猫,仍旧会具备人性,比如小黑猫仍旧会用马桶,会洗澡,会去沙发上睡觉。
颠倒人生。
谢薄声能理解到小黑猫心中的苦楚,但他什么都没说,只俯身,告诉小桑葚,让她乖乖在这里等一会儿。谢薄声和郑不凡去医院看看李京墨的情况,等中午,会来接小桑葚去吃饭。
至于莫非白——
“我今天过来这儿,是有徒弟打比赛,”莫非白说,“等会儿我就过去,你们不用管我。”
她是典型的独行侠,不等郑不凡说话,自己已经将往后的事情全部安排好。
郑不凡说:“可以,不过,你中午不来这里吃饭?”
莫非白撩了下头发,露出脖子上的纹身,看起来,纹身师傅的技法有些糟糕,像一枝疯长的梅。
她说:“晚上有需要了再来找你。”
郑不凡笑:“恭候大驾光临。”
说到这里,小桑葚靠近莫非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喵喵。
“喵喵喵?”
「你也是猫猫吗?我闻到你身上有着同类的味道。」
郑不凡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两人,谢薄声也停止交谈,站在原地,望来。
莫非白抬手,掐了掐小桑葚的脸颊:“和我卖什么萌呢?还学猫叫,怎么着,想让我跟你一起喵喵喵呗?还是咋地?”
她一口流利的东北大碴子话:“和你讲,姐不吃你这一套,别天天卖萌,干哈呢这是?”
完全听不懂东北话的小桑葚:“……喔。”
谢薄声拉过小桑葚,他低头,看着她脸颊被掐出一点点红,取出湿巾,给她擦了擦所有被莫非白碰过的地方。
他低声问:“疼不疼?”
小桑葚摇头。
就是不痛,正常扯扯脸都容易红一红,没办法,虽然小桑葚没有道德,心理上的脸皮厚,但生理上的脸皮还是薄的,经不得揉搓。
郑不凡也叹气:“非白啊非白,小桑葚年纪小,你别这么大力气,瞧瞧,都给人捏红了。谢薄声不容易啊,这么大了才有个女——表妹,过去,给人道个歉。”
莫非白白了他一眼,才诚恳地过来,向小桑葚道歉。小桑葚立刻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没事是真没事,她不觉着疼,就是在莫非白触碰她脸颊时,她再度嗅到浓烈的、同类的气息。
猫猫的鼻子才不会出错。
时间已经到了,谢薄声和郑不凡几人离开,只剩下小桑葚和小黑猫——宋青衿。
宋青衿安静地吃完,才对小桑葚说:“你和谢薄声说了。”
小桑葚蹲在地上,她小声:“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瞒着他,”蹲在地上的小黑猫已经学会了猫咪们常用的蹲法,只是尾巴始终不能像小桑葚一样,圈住爪爪,她轻声问,“你有没有听那些人说,李京墨打算去哪里?”
小桑葚摇头:“李京墨什么都没有说耶,不过啊,我问了谢薄声,他打算劝说李京墨回家。”
没有其他人类在,小桑葚是标准的猫猫蹲,蓬松的猫尾巴被约束在裤子中、出不来,不然也会圈住脚。
宋青衿说:“谢薄声是好人,他决定做的事情,自然也是对的。”
小桑葚还是不放心,她追问:“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李京墨吗?”
宋青衿叹气,她举起肉垫:“看,这是猫的爪子,人类会认为可爱,但它注定做不了人类那样精细的工作。”
小桑葚也抬起自己的手,曾经被她厌恶过的、人类的手,她很茫然:“人类和猫的差距真的这样大吗?无论我是猫,还是人类,谢薄声爱我都没有改变……”
“因为你们不是男女之爱,因为你们没有做过,”宋青衿冷静地说,“我不相信柏拉图式恋爱,就算守了他三年,我也不能保证今后三十年——喔,忘记了,猫没有这么长的寿命。”
长久的沉默。
小桑葚也不说话了。
但在这时候,有人敲响房门,小桑葚抬头,切换成人类语言:“谁呀?”
回应她的,仍旧是三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小桑葚跑过去,她牢记谢薄声的嘱托,先加链条,再将门打开微微一条缝。
她看到了莫非白。
小桑葚问:“你好,请问有事吗?”
莫非白撩了下头发,用低沉的喵喵语回答她。
“喵喵喵。”
「我来看我可怜的姐妹」


第58章 猫猫坦诚
喵喵喵喵喵——?
从关上门后,小桑葚猫猫震惊眼看着莫非白优雅地开始脱衣服,脱掉外套,丢掉印着“梅花武馆”的T恤,扔掉裤子鞋子,在小桑葚面前,出现一只黑白分明、雄赳赳气昂昂的奶牛猫。
奶牛猫走过来,给了小桑葚一肉垫。
“喵喵喵。”
「低下头,我不喜欢和人类形态的你对话」
小桑葚还是摇了摇头,她认真地告诉奶牛猫:“不可以,我答应过谢薄声,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
奶牛猫扬起猫猫头,翻白眼:“那你别脱了,直接变猫猫吧。”
小桑葚仍旧摇头:“也不可以,我答应过谢薄声,不可以随便变猫猫——不然他就不让我和他睡觉觉了。”
奶牛猫惊奇:“……干,居然还会有人类男性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小桑葚:“喵?”
见勉强不了,奶牛猫也不再去尝试劝说小桑葚坦诚变猫、喵喵相见。
出乎小桑葚意料,小黑猫明显和奶牛猫猫认识,奶牛猫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用尾巴蹭了蹭小黑猫的额头,对她说:“做猫呢,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觉着你有必要让李京墨知道你的身份——不然,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其他女人结婚、生子?还有可能生一个天天哭闹的小孩,让你晚上看着;等小孩长大了,你还得陪着他玩,你瞅着,这事让人给整的,糟不糟心啊?铁子?”
南方猫猫小桑葚竖起猫耳朵,努力去听,她还不适应东北喵喵语的语言体系,奶牛猫喵喵出来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有点懂,又似乎不太懂。
但在意识到这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猫猫不懂东北喵喵语后,奶牛猫重新切换成中国通用喵喵语。
和其他猫猫们的经历不同,奶牛猫要更加悲惨,她曾经被纹身师虐待过。
前半截和小桑葚的经历比较类似,不同的是奶牛猫凭借着强健的体魄打服了方圆十米的所有猫。
然后就被纹身师捉走,剃掉毛,打算拿她练手,练习纹身。
毕竟流浪猫嘛,这个城市多的是,时不时就有流浪猫死在街头,或者被强制性收容管理。
奶牛猫在麻醉消除后,毫不犹豫地抓烂对方胳膊,并狠狠咬了一口,差点咬下他一块肉,在纹身师惨叫声中,她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跳出去,带着身上残缺的纹身离开。
因为纹身受伤,奶牛猫元气大伤,她在新猫挑战中失败,被赶出自己的地盘。奶牛猫不像其他的流浪猫,她没有因此泄气,而是开始积极去车站附近踩点,观察人类生活和车辆的轨迹。终于,在冬天即将降临这片寒冷土地之时,失去地盘的奶牛猫偷偷搭乘人类的货车,来到不会下雪的南方城市。
她在大山中变成人,前期装聋作哑,搞到新身份,然后又往北走,一路学习人类世界的知识,一路打零工。
有钱的时候就变成人类,住酒店,吃餐馆;没钱的时候,就变成猫猫,蹭货车,或者依靠卖萌来骗些猫粮or冻干。
她真正开始定居,还是在变成人类后的第二年。
某天晚上,在饭店中吃饭时,撞见地痞流氓合伙欺负店老板,莫非白拎着椅子给那几个地痞开了瓢,以一挡六,狠狠教训那些小混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