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谢薄声不知该称赞她终于懂得用事迹描写父爱,还是应该告诉猫猫,白发苍苍的男人去出卖身体这件事情并不现实。
算了。
谢薄声叹气,随她去吧。
算了。
猫猫叹气,人类不懂猫猫的伟大。
小桑葚的学习生涯一直持续到谢薄声的父母放年假,方珍玉完全不赞同谢薄声这时候给小桑葚补课。
“当初你上学时候,我也没给你报什么辅导班啊,也没给你请家教,压榨你读书,”方珍玉说,“小桑葚喜欢读书是好事,现在想重新上学也不要紧,问题在于,你不能揠苗助长,不能来剥夺小桑葚对学习的乐趣……交给你个任务,等会儿出去的时候,记得多买些福字回来,你爸忘记买了——带着小桑葚出去好好玩上一圈再回来,去逛逛商场、看看电影啊,明白吗?”
一人一猫就这么被推出门。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春节档的电影大多是一些阖家欢乐的喜剧片,而如今大部分喜剧片都在玩梗,小桑葚对人类社会规则一知半解,更不要说影片中密集的玩梗。
饶是如此,在看电影时候,她还是跟着电影院中其他人开心地笑,紧紧握着谢薄声的手——这是她第一次看3D的电影,还是有些紧张。
小桑葚已经从谢薄声这边学到了很多奇妙的知识,比如,原来人类会根据气候的变化而庆祝不同的节日。比如现在的春节,是中国人和海外华人都很重要的节日,重要到甚至连某些国家也企图“共享”、窃取。
春节最重要的一项是食物,人类会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包进去。晚上归家,方珍玉便兴致勃勃地问小桑葚,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哇?谢文朗做的一手好菜,想吃什么馅儿就包什么馅儿。好几个馅儿也没事,多包一些,吃不下的冻在冰箱中,等他们俩上班后,饿了就能让谢薄声煮了吃……
小桑葚眨眨眼睛,不假思索:“我喜欢老鼠仔。”
方珍玉僵住:“啊?”
“方言,方言,”谢薄声及时打断,他冷静地告诉方珍玉,“小桑葚想吃鱼肉馅儿,鲅鱼馅儿。”
方珍玉松口气:“方言啊……”
谢薄声拉着小桑葚走开,第一百四十三次警告她:“人类不吃老鼠,你也不能再提吃老鼠,好吗?”
小桑葚懵懵懂懂:“壁虎?”
“不行。”
“麻雀?”
“这是国家保护动物。”
“……”
“鸡、鱼、兔子,”谢薄声教她,“以后别人问,你就说想吃这三种肉,明白吗?”
小桑葚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明白。”
她为这件事感到极度的困扰,但很快,在得知今晚可以看到新年烟花后,立刻又开心地跳起来:“喵喵!”
开始看电视剧的小桑葚对烟花十分神往,在电视剧中,几乎所有的爱人,都会在烟花上许愿,亲吻,拥抱。那,等新年烟花盛开的时候,谢薄声是不是又可以抱抱猫猫啦!
不过谢薄声不抱她也可以,猫猫可以主动抱谢薄声,要他不能拒绝的那种抱!
谢薄声的家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中,六层楼,没有电梯,他们家在三楼。
这个位置,当然看不了什么烟花。谢薄声早早就和父母聊了聊,在外订了适合看烟花的高空玻璃旋转餐厅,是看烟花的最佳视角,开车载小桑葚一块儿过去。
——当然,等回家后,小桑葚还需要写一篇名为《烟花》的观后感。
谢薄声和小桑葚抵达的时候,烟花还未开始,不过已经上了酒。小桑葚不喝酒,她一蹦三跳地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
她忽然叫:“谢薄声谢薄声,人类过一年,就是长一岁吗?”
谢薄声说:“一部分这样认为,还有人认为,只有过了生日才算长一岁。”
小桑葚问:“那你呢?”
“我按照生日那天计算。”
小桑葚的脚轻轻晃啊晃。
“谢薄声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哇?”
“谢薄声的生日在一周后。”
“喵!”小桑葚开开心心,“那你过完生日,就是几岁了?”
谢薄声顿了顿:“二十九。”
“好久,”小桑葚感慨,“你都可以做我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
“停。”
小桑葚亲亲密密地贴过来,脑袋蹭了蹭谢薄声的胳膊,小声问:“那猫的寿命是多久啊?”
谢薄声沉默一瞬,片刻后,他抬起手,摸了摸小桑葚的头发:“十五年。”
“咦?”小桑葚惊讶,“这么短吗?”
“嗯。”
“人类的寿命是多久哇?”
“不一定,运气好的话,能活够一百年。”
“你现在活了多少年?”
谢薄声说:“二十八年。”
现在的城市禁止节日中燃放鞭炮,说是为了空气质量着想。现在的空气的确干净,嗅不到丝毫的火药气味,只有凉凉的、还未结成冰雪的淡淡凉意。
谢薄声不知道该如何和小桑葚讨论生老病死这个话题,她还这么小。
她的人生应该还是七十年,八十年,九十年。
她会长命百岁,会以人类的身份快活地度过这一生。
谢薄声说:“小桑葚,你现在是人类,而且,从你变成人,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瞧,你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这证明你现在和人类的寿命、成长同步。”
“真好,”小桑葚眼睛亮晶晶,她说,“真好啊,你还可以活七十二年呢,比我活的更久。”
谢薄声说:“你会和我拥有同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终于有人点燃烟花,啪啦一颗,在夜空中明熠熠地照亮,裂开,璀璨流光,瑰丽光芒,如万千星辰坠入人间。
一整个晚上都在叫着要看烟花的小桑葚眼中却无烟花,面对着谢薄声,烟花在她身后玻璃幕空炸开,谢薄声从她漂亮的眼睛中看到一心一意的、他的倒影。
猫猫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假如我还可以活十五年的话,”小桑葚认真数,她开心极了,脚尖压着光洁的地板,金色马尾一晃一晃,“那我还有十五年时间来爱你耶!还能为你抓十五年的老鼠耶,好棒!”


第38章 猫猫崽崽
原来人类的寿命这么长呀。
小桑葚惊叹。
比好多猫猫的寿命加起来都长耶。
小桑葚现在开始认真思考,难道其实猫猫不是人类的神明,人类才是猫咪的神明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在小猫咪的脑海中只存在短暂一瞬,又统统被忘掉。谢薄声果然没有主动抱她,但聪明的小桑葚还有其他办法,她机智地主动钻入谢薄声怀抱,站在他和玻璃中间,看外面漂亮的、绚丽的烟花。
谢薄声不知该说什么,他所受的二十多年的教育,在此刻都显得那样苍白。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恰当地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古文中没有,现代语言中也没有,谢薄声忽然察觉,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到猫猫一腔热血、真挚的热爱;又何等荣幸,能听她这样热烈而坦白地表达出来。
那些精心雕琢的东西在天然之物面前皆黯然失色。
猫猫不会说谎。
谢薄声拥抱着她,忽感先前所有心血都未付诸东流。
瞧,小桑葚这样好。
谢薄声触碰着小桑葚金色的马尾,还是他亲手梳理的。
他低声:“你会长命百岁。”
是的。
小桑葚会长命百岁,她不是可怜的、没有家的流浪猫猫。
谢薄声就是她的家。
小桑葚没有说话,她仰起脸,正在好奇地看着烟花,以人类的视角,惊叹地看着人类所创造出的、如此美丽、瑰丽的景象。
千顷万丈,烟火绚烂。
此时此刻,猫猫和他一同欣赏。
烟花好美呀。
谢薄声闻起来也好棒。
棒到让小桑葚短暂地忘掉猫猫的生命居然只有十五年这种事情。
人类的新年果然十分热闹,除了贴对联、大扫除等活动,还会做年糕,蒸豆包。
年夜饭上,小桑葚终于吃到了美味的饺子,不过太烫了,她还是猫舌头,吃不了太热的,谢薄声拿了个小碟子,放在她面前,先将饺子放凉到几乎没有热气,再让小桑葚用叉子小心翼翼地叉着吃。
用叉子给小孩吃饺子,是谢文朗童年家乡中的习惯。年纪小的小孩,筷子用得不利索,夹不稳饺子。
在谢文朗小的时候,物质贫瘠,一年吃不了几次荤腥,更不要说叉子了。在这种情况下,给小孩吃饺子的时候,就用刀将弯了、快被丢弃的筷子从一端竖着开始劈,劈开一条缝后,横着卡进去一点小木片,就成了简易的、二分叉的叉子。
谢文朗也这么给谢薄声做过简易的叉子,煮水饺时偶然提起,谢薄声还真的给小桑葚也做了一个。
家里没人守夜,早早便睡下了,不过小桑葚一觉醒来,收到好几个信封——压岁钱。
这还是小桑葚第一次收到人民币,谢薄声给她买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有个金色、猫猫模样的小锁,教她如何使用,让她将压岁钱都放在里面。
“等你上学后,我每周还会给你生活费,”谢薄声说,“你需要学会理财。”
小桑葚愣住:“为什么呀?不是还有你吗?”
“倘若我出意外呢?”谢薄声笑,摸摸她的头,“你要学会自理。你要读书,上学,找工作……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小桑葚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但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他说的东西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她都不喜欢。
猫猫不可以听这些。
她说:“我不会离开你。”
猫咪不会离开自己的信徒,她发过誓,要一直保护信徒到死去。
谢薄声什么都没说,他只轻轻叹口气。
现在时间还早,他不想在这时候就开始教会猫猫离别。
少说话多笑、经常睡觉和黏着谢薄声的小桑葚凭借着甜甜的嘴巴成功俘获二老的心,尤其是方珍玉。她之前一直渴望有个女儿,只可惜那时候提倡独生子女,工作单位也不允许多生孩子,她也就只有谢薄声一个孩子。现在的小桑葚完全符合方珍玉对女儿的全部要求,聪明,偏偏又有不世俗的天真,直率。方珍玉喜欢她喜欢到差点带着小桑葚一块儿去打麻将,幸好谢薄声发现得早,才及时拦下。
新年前后总是忙碌的,倒不是工作,而是人情世故,迎来送往,谢薄声也不例外。
谢文朗年纪大了,有些亲戚,则是谢薄声代为开车拜访。这些倒还好,他给小桑葚捏造了一个“腼腆”的性格,让她只负责跟着自己,少说话,倒也轻松蒙混过关。
只是初三晚上的密友聚会,思考良久,谢薄声决定还是不带小桑葚,自己独自去。
他朋友不少,不过男人嘛,朋友之间开玩笑往往混不吝的,没有什么忌讳。带着小桑葚不妥当,多说多做多错,谢薄声也了解自己那些狐朋狗友的性格,天晓得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小桑葚倒是乖乖听话,临走前,谢薄声给她布置作业,背诵一篇英文短文,还有两篇古诗词,以及数学练习册上的几道题。家中方珍玉在家休息,她自己在卧室中学习,学累了就睡一会儿,谢薄声堪堪放心。
但谢薄声没想到一别几月,狐朋狗友的损友值大幅度上升。他本身不爱喝酒,但聚会时,偶尔也会稍稍喝一些——今天就是那个偶尔。
谢薄声少碰酒精,喝了一小杯白酒,就开始头晕目眩。朋友也知道他情况,眼看着他开始发晕,也不混账地继续劝酒了,立刻找人扶着,送他回家。
小桑葚还是第一次见到喝醉酒后的谢薄声。
他看起来情绪很混乱,身上有着深深的酒精味道。她用力嗅了嗅,判断出他现在有跌倒风险后,立刻跳过去扶住谢薄声,和方珍玉一起,将他小心翼翼地扶到卧室中。
书房的那个折叠床太小,也不适合醉酒后的人。
方珍玉去冲解酒的糖水时,小桑葚就担忧地蹲在谢薄声床边,脸贴在他手掌心。等到方珍玉过来,她也有些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方珍玉将糖水递给谢薄声,听着她叮嘱谢薄声多喝热水,问他想不想吐。
谢薄声不想吐。
他酒品还是不错的,不吐不呕不闹,只是有些头痛,需要缓一缓。
等方珍玉离开后,小桑葚才挪着步子,重新回到谢薄声床边,她这次坐在地上,贴着他的手。
“我没有办法帮你,”小桑葚难过地说,“谢薄声,你怎么啦?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可是……”
可是猫猫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一直以来都是谢薄声照顾她,她完全不会照顾对方——以人类的方式。
谢薄声笑了,他握着小桑葚的手,示意她起来,坐在自己身侧。
他缓声:“你能这样陪我就是在帮我了。”
小桑葚却陷入深深的忧虑中,她不肯坐着,而是也挤啊挤,努努力,要和谢薄声睡同一张床。
谢薄声现在属于微醺的状态,有些慵懒,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反倒往旁边让了让,让她贴着自己。
恍惚间,似乎回到她还是只小猫的时候,睡觉时候也是这样地依赖人,一定要贴贴,不然就不肯睡。
小桑葚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缓慢有力的心跳。这些东西让猫猫确认他的健康,也让她陷入那种不可名状的难过中。
猫猫的生命只有十五年,那等她死后,谢薄声该怎么办呀?
“谢薄声,”小桑葚小声说,“我担心自己死掉后没有人陪你。”
谢薄声:“什么?”
他喝了太多酒,现在还没有彻底清醒,有些头晕,声音透着一点懒散:“什么?”
半睁着眼睛,长长睫毛下,眼睛清醒地看到小桑葚。
喝醉酒的人世界是晕的,谢薄声此刻的世界就在天旋地转,他看来,却是小桑葚的身体在晃晃悠悠。微微眯眼,谢薄声扶住她,又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小桑葚摇头,她告诉谢薄声,“人类的生命太长了,我怕你一个人在世界上孤单。”
谢薄声笑了笑:“不是还有你吗?”
“可是我怕我没办法活那么久呀,”小桑葚认真地说,“这样吧,我一年可以生一窝,从现在开始,你每年和我嗯嗯,我一年生一个猫崽崽给你,你就会有十五个猫崽崽啦!”
谢薄声:“……”
谢薄声按着眉心,叹气:“傻孩子,你还没有学到生物,我们有生殖隔离。”
“生殖隔离?”是不熟悉的名词,小桑葚好奇,“什么意思呀?”
“就像猫和狗不能繁殖后代,”谢薄声解释,“我们也不可能生猫崽崽。”
小桑葚:“喵?”
“明白吗?”
小桑葚点头:“明白了。”
犹豫一阵,她贴在谢薄声耳边,小声:“所以,你是狗变的人类?”
谢薄声:“……”
谢薄声用了十分钟时间,来为小桑葚提前上了一堂生物知识课,让小桑葚充分明白,什么叫做生殖隔离。
原来人和猫不能生下猫崽崽啊。
小桑葚有些失落。
但很快,她又振奋起来,双手握拳,认真:“没关系,谢薄声,我可以和其他猫猫生呀。”
“一次生五只,一年生一窝,15年,你就可以有75只猫崽崽啦!”
谢薄声:“……”
“对啦,”小桑葚微微倾身,她整个人都趴在谢薄声身上了,看着他,善解人意,“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猫猫啊?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猫,我就找什么样的猫给你生。不过最好不要找缅因猫喔,听说像我这样的小猫,如果怀缅因猫的孩子的话,很容易难产的。而且,据说和缅因猫会比较痛痛——”
谢薄声双手撑着,咬牙切齿地将小桑葚抱起:“我只喜欢你这只猫!”


第39章 猫猫伤心
谢文朗中午被朋友叫去打牌,方珍玉不喜欢打牌,就在家中休息。人在上了年纪后反倒会变得睡眠减少,她在客厅中看电视,是她那个年龄段喜欢的连续剧,声音开得比年轻人要稍微大些,不过也没有吵到卧室内的一人一猫。
谢薄声刚抱着小桑葚半坐起身,还没有将她推开,小桑葚已经主动、紧紧地抱着他的上半身。整个人的重量向谢薄声倾倒而来,直直将他重新推倒在床,然后,再亲密不过地贴上他的胸口。
小桑葚很久都没有这样趴在谢薄声胸口了。
在她还是一只小猫的时候,经常窝在他心口处睡觉。这里能够感受到人类的心跳,脉搏,这些动静和他身上的味道同样让小桑葚着迷。
但在变成人类之后,这样温暖柔软的相处顿时少了很多。小桑葚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人类那么多复杂的情绪让猫感到不知所措,她只知道自己希望能够离他近一些。
就算是喝醉后的谢薄声。
小桑葚从不怀疑谢薄声对她的喜爱,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猫呢?但在听到谢薄声的回答后,她还是开心地俯身,她的大脑思维,还停留在如何给谢薄声带来一只猫崽崽的困扰中。
“可是我怎么生出我这样的小猫呢?”小桑葚很苦恼,“他们都说,像我这样毛色均匀的三花很少见耶。”
谢薄声:“……”
下一刻,小桑葚低头,亲密地用她的脑袋蹭谢薄声,不过现在的小桑葚头上不再有专属猫猫的腺体,无法分泌独属于她的信息素,无论再怎么蹭,也不能标记谢薄声。
而且——
被人类形态的小桑葚蹭,和被猫猫小桑葚蹭,感觉是不同的。
极大的不同。
小桑葚的外表已经是成年女性了,她刚才奔跑过来,再加上担心谢薄声,额头沁出一层薄薄汗水,嗅起来有些淡淡的、玫瑰的香气,那是谢薄声刚为她换的新护发精华的味道,据说其中增加了大量的玫瑰精油,但谢薄声认为不如上一次的椰油好用。他垂下眼,看着小桑葚用她额头的绒绒碎发和脑壳轻轻地蹭着他的胸口。
酒精悄无声息化解人的意志力。
在此之前,谢薄声很少用“同类”的目光或者其他来审视小桑葚,她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小猫,是自己一口奶一口肉喂养起来的可怜流浪猫,好像是他的妹妹,好像是他身上的一块肉。
让他如何以看待普通异性的角度来看她,她不普通,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桑葚。
如今不同。
玫瑰气味的小桑葚的金色卷发像柔软美丽的丝绸,她的眼睛很圆,睫毛也是淡淡的金色,颇具古典气息的柔和脸庞。她似乎没有色素堆积这种困扰,在她身上,谢薄声找不到任何一粒痣。她身材健康匀称,稍微矮小一些,头顶也不过到谢薄声胸口。
毋庸置疑,她是美丽的。
美丽的她在蹭完胸膛后,发出惊讶的、疑惑的一声“喵”?她想知道为何谢薄声此刻闻起来有些让猫醺醺,凑到谢薄声脖颈处,用力嗅了嗅,嗅到酒的气味。
金色的发落在谢薄声脸上,他笑了一声,推住她肩膀:“小桑葚,别闹,痒。”
小桑葚什么都不说,她固执地贴靠在谢薄声脖颈处,提问:“电视剧上说,人在醒来时会忘掉喝醉时候的事情,对吗?”
谢薄声失笑:“未必,大多是骗人的。”
小桑葚遗憾地收回舌头,没能在他脖颈上快乐猫猫舔。谢薄声没有推开小桑葚,也不敢用大力气,怕醉酒后的人自制力差,推开时也无轻重,一个不小心,再将她推倒。无论是小猫,还是女性,都不能这样粗暴地对待。
谢薄声躺在床上,半眯眼睛,瞧见小桑葚搂住他的头。身高的差距让这个动作有些困难,于是小桑葚并拢后肢,稳稳当当地坐下,顺带着往上挪了挪,以便更方便地抱住谢薄声。在这个过程中,猫猫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东西在礼貌性地和小猫猫打招呼,以及,谢薄声的咽喉中有着小桑葚从未听过的声音。
喵?猫猫不理解的人类新知识又增加了。
小桑葚好奇地看着谢薄声,微微歪了脑袋:“谢薄声?你不舒服吗?”
谢薄声没有说话,浓长睫毛下,他深色的眼睛中,瞳孔在慢慢扩散。一双手原本在小桑葚肩膀前,是推拒的姿态,现在却变了一种模样,改成按住她的背部。谢薄声皮肤白,手也白,他在读书时学过钢琴,但弹得不好,就连钢琴老师都惊叹,为何他长了这么一双看起来适合谈钢琴的手,却无天分。
这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只在右手中指和大拇指侧面有茧,那是谢薄声常常练字、提笔留下的痕迹。他不是守旧派,却习惯了用传统的方式来写字,练习。迄今为止,谢薄声仍旧坚持用钢笔记录一些东西,那根钢笔还是还是毕业时、他恩师赠予他的礼物。不过,此刻谢薄声手中并不是钢笔,而是只裹着一层棉绸睡衣的温热肌肤,小桑葚微微歪着脑袋,天真望他,而落于背部的手在渐渐用力,颤抖的掌心贴住一无所知,白色微透红的手背,用力的指节处发白,青筋凸出,血管和指骨尽表露。
小桑葚发出疑惑、短促的:“喵?”
今天的谢薄声没有排斥耶。
猫猫很开心,于是更加胆大,试探着舔了舔谢薄声甜甜的、糖一样的脸,今天的他是玫瑰和糖的甜味儿,谢薄声没有拒绝,只发出似叹息似压抑的闷声,一手盖背,另一只手微微下移,隔衬衫落腰。
这是第一次。
小桑葚并不觉有什么奇怪。
猫猫最喜欢被挠的部位不多,一个是额头,喜欢被人类用手指来来回回地轻刮、打着圈儿揉揉;还有就是下巴,猫猫喜欢被人类挠下巴,每每被挠时刻,甚至会舒服得顺势将猫猫脑袋放在人的手掌心;最后一个,就是顺着猫猫脑袋、沿着脊柱一路摸到尾巴和身体连接处,倘若再拍拍尾巴根,则会舒服到猫咪呼噜呼噜。
在小桑葚眼中,现在和那些温馨的猫猫互动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依赖地舔了一下谢薄声的唇,尝到淡淡的酒精味道。
但谢薄声却清醒了。
他手指僵硬,金色卷发柔软落下,好似美丽的万顷阳光,将被酒精浸泡到微醺的思维彻底晒醒。
“喵喵~”
房间中并不闷,开着空调,谢薄声却有种缺氧感。自责,惭愧,羞愤,这些情绪在意识到自己趁酒企图猥、亵猫猫时达到顶峰。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丑陋,罪恶,肮脏,竟想在此刻趁人之危。
强烈的罪恶感几乎要淹没他的胸膛。
今天之前,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想象,自己竟会对她做出这种令人唾弃的行为。
胸口剧烈起伏,心脏跳动拉扯,而当务之急,不是反省自己的无耻,而是先阻止继续坠落深渊,阻止自己去利用猫猫的无知而伤害她的身体,阻止自己可耻地占有她的天真。
谢薄声松开手,在小桑葚低头要亲吻他的唇时,抬手,覆盖着她的唇。
“傻小猫,”谢薄声说,“还记得我之前怎么叮嘱你?”
小桑葚:“喵?”
“不能随便舔人类,就算是我也不行。”
这样说着,谢薄声已经慢慢坐起,他将迷茫中的小桑葚轻轻从自己身上推开,有些狼狈、有些自我唾弃地扯来被子,将自己盖严实。
小桑葚仍旧不理解地望他,她完全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为何谢薄声忽然推开她,又忽然说这些话。
“你要打电话让人类抓我吗?”小桑葚小声,“我没有随便亲你……嗯……就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她有些心虚,声音渐渐低下去:“可是我忍不住。”
猫猫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猫猫只是想亲亲。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行,”将小桑葚推开一段距离,谢薄声看着她,低声,“这种事情,只有爱人或者夫妻之间才能做,明白吗?”
“爱人?”猫猫问,“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