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让你们沉迷享乐。”
“可是我们猫猫天生就喜欢享乐啊。”
“……”
谢薄声严肃盯着小桑葚,小桑葚认真无比地看着他。
谢薄声确认她不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她的确不理解谢薄声所说的那些危害。
谢薄声恐吓小猫:“长时间触碰猫薄荷,你会疯狂掉毛——”
小桑葚说:“我现在也没有毛。”
谢薄声顺手摸下她金色的头发,意有所指。
小桑葚被吓到了。
她现在只有这些美丽的金色头发,平时谢薄声梳掉一根也会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她摸着自己漂亮的头发,眼瞳竖起:“我不要!”
教育猫猫远离猫薄荷计划,成功。
谢薄声松口气,他倒了杯水,问:“那你在猫薄荷的幻觉中看到什么?”
小桑葚心痛而珍惜地摸着头发:“梦到你在舔我。”
谢薄声笑:“我又不是猫,怎么会舔你。”
“会啊会啊,”小桑葚认真地比划,“先从手掌开始,然后是脚掌心,是这里,这里,啊,还有这里……”
小桑葚分开后肢,在展示着猫咪柔韧度的时候,谢薄声面无表情:“不要再说了。”
“喔,”小桑葚乖乖回答,狐疑地凑到谢薄声面前,“咦,谢薄声,你的脸好红喔,是病了吗?”
谢薄声:“没有。”
“还有你的心跳,也好快啊,”小桑葚担忧,她用力嗅了嗅,“谢薄声,你在流汗,你在紧张,你的情绪好像很高涨哎。”
“是你错觉。”
“不,谢薄声,谢薄声,你看起来很口渴干燥——”
“闭嘴。”
“……”
谢薄声能堵住猫猫的嘴,堵不住猫猫的心。
小桑葚不明白为什么谢薄声对她的幻觉有这样大的反应——刚才,他的心跳比以往所有时刻都要快耶。快到猫猫很担心他,担心他会出问题。
体温升高,心跳加快,瞳孔扩散,情绪高涨,有紧张,有不安,不自在……还有什么?猫猫嗅不出。
哪怕只有两人在家,谢薄声仍旧为小桑葚戴好美瞳,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伪装,对佩戴美瞳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她喜欢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距离近到能够清晰看得到谢薄声的眼睛。
他的虹膜颜色很深,很美丽,像小桑葚爱吃的桑葚。
小桑葚想要去舔一舔他的眼睛,但谢薄声后退一步:“好了。”
她失落地舔舔嘴唇,盯着谢薄声的嘴唇,歪了歪脑袋,忽然想。
他的唇舔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谢薄声恍然不知,冬日的上午似乎格外短暂,他回复了一些学生的邮件,再抬头,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谢薄声打算带小桑葚出去吃,多接触一些社会上的人类,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个锻炼机会。
小桑葚欢呼一声,她自己喜欢谢薄声为她买的白色羽绒服,看起来能和雪地融为一体,适合在落满雪的平原上追逐野兔。
喜滋滋地装扮好后,谢薄声仍习惯性牵了她的手,去小区附近的店吃饭。因离得不远,谢薄声也懒得去车库开车,步行过去,刚出单元门,迎面撞见叶伯伯。
还有他的女儿。
谢薄声礼貌地和他打招呼,两人寒暄,叶伯伯也瞧见他身边的小桑葚,微笑着多问几句,譬如在哪里工作啊?看上去这么小,是不是年纪不大呀之类的。
小桑葚乖乖回答:“我还在上学。”
叶伯伯问:“哪里的大学啊?”
这就超出猫猫的知识范畴了,小桑葚忧愁地望了一眼谢薄声,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普通学校,她不好意思讲。”
叶伯伯宽容地笑了,没有再追问,换了方向:“什么专业啊,将来要做什么啊?”
谢薄声不着痕迹:“专业倒无所谓,她现在还不确定,等毕业后再看。”
答非所问,叶伯伯也瞧出些什么,笑了笑,又说几句话,才离开。
谢薄声拉着小桑葚的手离开,小桑葚小声:“你最近说了很多谎。”
关于她的事情,谢薄声一直在说谎。小桑葚离他最近,能清楚地感受到,从一开始心跳加速,到现在的波澜不惊。
谢薄声似乎真的把她当作人类了。
谢薄声:“嗯。”
“撒谎是不好的,”小桑葚说,“书中说过,撒谎的人会倒霉的。”
谢薄声笑:“那你想要我倒霉吗?”
小桑葚猛烈摇头。
“善意的谎言或许不用担心遭受惩罚,”谢薄声仰脸望天,“不过,撒谎还是不对,我要向你道歉,谢桑葚。”
谢桑葚大方地说:“没关系,我愿意原谅你,谢薄声。”
说到这里,谢薄声忽然意识到,也是时候,为小桑葚进行工作方面的教育。哪怕只有一点呢,至少问问她,她对未来的规划。
他低头,问小桑葚:“你有想要从事的工作吗?”
“有啊有啊,”小桑葚眼睛亮晶晶,“我有!”
“什么?”
小桑葚骄傲极了,她想到白猫先生的工作,响亮回答:“被人类摸,然后拿钱。”
第36章 猫猫喜欢
谢薄声:“……”
宛若一道霹雳在耳旁炸开,谢薄声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昂首挺胸、神气冲天的小桑葚。
“什么?”
他想,或许是自己出现幻觉。
这种话,怎么能从自己培养的崽子口中说出来?他宁可相信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或者精神有问题,总之,绝不是小桑葚的问题。
“就是去可以出卖身体的地方,”小桑葚认真地告诉他,“人类摸我们,然后他们付给我们钱。”
谢薄声:“不行。”
“喵?”
“不行,”谢薄声痛心疾首,他拉住小桑葚的手掌,稍稍用力,严厉,“出卖自己身体,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小桑葚呆住了。
“不道德?”小桑葚愣住:“这就是坏人的品质吗?”
这些原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是的,”谢薄声认为有必要加强对孩子的道德素质教育,“不仅出卖身体的行为不道德,付费来购买身体的人类,更是毫无人性、道德。”
“啊?”小桑葚吃惊地张开嘴巴,“那你,那你之前给我吃的,然后摸我,是不是也毫无人性?毫无道德?”
谢薄声:“……”
“而且你虽然没有给我钱,但给我买了衣服,给我住的地方,”小桑葚一五一十地数,她逻辑缜密,“这些东西和钱差不多,所以——”
“暂停,”谢薄声意识到问题所在,“你是说,以猫的姿态被人类摸?”
小桑葚略微思考,大大方方:“以人类的姿态也行。”
“不行!”
谢薄声第一次遇到崽子成长的烦恼。
尤其是,小桑葚和人类不同。
她有着成熟的思考能力,却不具备人类的思维,她只是不了解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
谢薄声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来陪伴她成长,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和洞察能力,以至于在谢薄声脑海中“她还是只个孩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她已经到了下一个稍不留神就堕落深渊的青春发育阶段。
教导的事情刻不容缓,压在谢薄声肩膀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一顿本该人慈猫孝的午饭,因猫猫的一句工作规划而变得心惊肉跳。
谢薄声仿佛看到了小桑葚的前路,不再是一片坦荡阳光晴朗,而是灰沉沉的天空,狭窄的街巷,潮湿的空气,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歪歪斜斜,几只几年没有洗过澡的猫猫聚众吸猫薄荷,贪婪地趴在积水、有菜叶的地上,而窄巷尽头,挂着肮脏门帘的门口,一只长毛三花猫猫慵懒地一爪猫薄荷,另一只粉粉嫩嫩的爪子向他伸出——
“大爷,来撸猫啊。”
噩梦。
这绝对是谢薄声的噩梦。
从噩梦中惊醒的谢薄声看着对面吃饱饭、正舒服地趴在桌子上呼噜呼噜的小桑葚。
不行,道德教育势在必行。
只靠他一人已经不行了,他需要增加陪伴小桑葚看电影,看电视剧,读书的时间,重新为她塑造一个良好且优秀的认知。
谁知道她又会在什么地方有着惊为天喵的思想呢?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小桑葚睁开眼睛,她的掌心贴着桌面,整个人快乐起来,开始问那个让她困惑许久的问题:“谢薄声谢薄声,你说人类喜欢群居,那你其他的兄弟姐妹呢?”
谢薄声告诉她:“我是独生子。”
担心小桑葚不懂,他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
“什么?!”猫猫震惊,“那么,和你同一窝的兄弟姐妹呢?”
谢薄声告诉她:“小桑葚,我需要纠正你,人类生孩子不用’窝’这个形容词,而且,大部分人类,一次只能生一个。偶尔会出现生两个或者三个、四个的情况。”
“好可怜啊,”小桑葚同情地抬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谢薄声,她看到电视剧中,人类会这样来安慰另一个难过的人类,她学习得很快,“不要难过喔,我会给你生四五个的。”
不知不觉中,“猫崽子”预订越来越多的谢薄声:“……那也不用,小桑葚,我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没关系啦,”小桑葚信心满满,“我会努力抓老鼠和蟑螂喂她们。”
谢薄声:“……”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为小桑葚没有讲“卖猫身养崽子”而欣慰,还是应该为她要抓老鼠和蟑螂喂孩子而惊慌。
算了。
反正他绝不会和小桑葚有孩子。
她现在还没有彻底转换成人类的思维,甚至还不了解伴侣、家庭、孩子的意义。
是时候了。
谢薄声叫她:“小桑葚。”
“喵?”
“听我说,”谢薄声说,“你不能随便为人类或者猫孕育孩子,这是一件很严肃、且会影响你身体的事情,知道吗?人类世界的孕育,并不像猫这样随意。”
小桑葚认真听。
“还记得之前学过的生理知识吗?”谢薄声谆谆善诱,“人类通过交沛而孕育孩子,而交沛的前提,是拥有爱意。”
小桑葚迷茫:“爱?”
她不太理解。
“爱有很多种,”谢薄声凝视她,“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朋友之间的友谊之爱,长辈对后辈的殷切之爱,老师对学生的教导之爱,医生对患者的关照之爱……而能让两人发自内心结合、交沛的,则是男女之爱,互相爱慕,愿意重新组成一个家庭。”
小桑葚原本趴在桌子上,听到谢薄声缓声说话,她立起身体,安静听。
“两个互相倾慕的人走在一起,组建家庭,孕育孩子,”谢薄声说,“这才是正确的流程。”
小桑葚提问:“那一个人类怎么知道自己会爱上另一个人类呢?”
她很好奇。
谢薄声笑了,他问:“猫是如何确认自己对另一只猫的喜爱?”
小桑葚想了想:“只要气味不讨厌,健康,有精力,我都喜欢。”
她认真地告诉谢薄声:“猫猫爱上另一个猫猫的时候,会缓慢眨眼睛的。”
谢薄声叹气:“这是繁衍的基因本能吗?”
小桑葚不理解:“什么是基因?”
“这个等会儿再聊,我需要用生物书和你讲这些,”谢薄声凝视她,“人类确认自己爱的方式有很多种,这点,我很难给出你固定答案。”
“是很难给出我固定答案吗?”小桑葚若有所思,她说,“难道不是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交沛的人吗?”
谢薄声:“……”
猝不及防被抢白,他镇定:“因为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宁缺毋滥。”
小桑葚不服气:“那你怎么能教我,什么是爱呢?”
“我有丰富的理论知识,有许多科学家用机器和大量事例来论证这些,”学术派谢薄声坦然告诉猫猫,“人确认爱意的方式多种多样,但生理表现却是大同小异、趋向一致。比如,在看到喜欢的人时,会不自觉瞳孔扩散,脉搏加速,心跳增加,情绪紧张,还有些人,甚至会开始流汗、结巴、语无伦次;还有些人,会因此脸红,尝试躲避、又渴望靠近。”
小桑葚眼睛亮了,在美瞳的遮盖下,她一双圆圆眼睛仍旧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辉,她响亮地说:“那我知道啦!谢薄声。”
谢薄声端起桌上的杯子,他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问:“知道什么?”
“知道了很厉害的事情。”
小桑葚快乐地说,她直接爬上桌子,在谢薄声手忙脚乱移走桌面上的茶具时,她恍然未觉,仍旧凭借着本能爬到桌上,倾身,一手压在谢薄声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拉着谢薄声的手,往自己身上指。
“你瞧呀,谢薄声,”小桑葚认真地说,“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瞳孔有没有在扩散?”
谢薄声冷静:“……你戴着美瞳,我看不清。”
“那好吧,”猫猫失望,契而不舍,仍旧扯着他的手,犹豫很久,最终选择让他触碰自己手腕。
她的体温其实要比普通人类要高一些,猫猫的体温在38~39度之间,即使是人的形态,在正常情况下,小桑葚的体温也近38度——这并不是发烧,而是健康的象征,在激烈运动时,甚至能达到38度5。
谢薄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强烈的脉搏。
小桑葚说:“我的脉搏跳得很快。”
谢薄声:“或许猫的脉搏始终比人快。”
“是吗?”小桑葚拉着谢薄声的手,移动到自己胸口,谢薄声缩手,克制而礼貌地避开,没有触碰皎皎柔月。但小桑葚仍旧口述给他:“我的心跳也很快耶。”
谢薄声:“可能现在的你需要睡眠,缺眠的人心跳也会变快。”
空气有些微妙的、绵延而上升的柔软热度,谢薄声说:“空调开高了,我去调温度。”
他想要起身,但小桑葚不肯,仍旧拽着他。她好像没有听到谢薄声说的话,而是固执地要证明。
小桑葚认真地说:“我感觉到你的情绪很紧张。”
谢薄声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很平静:“是你的错觉。”
“猫猫的情绪感应不会出错。”
“……”
谢薄声不说话,他擦干净汗水,将纸巾丢进垃圾桶。
他没有脸红,没有结巴,没有语无伦次。
他用自由的那只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有点烫,烫得他有些热,不要紧,尚在可忍受范围内。
小桑葚看着他:“但我不知道你是想要躲避,还是想要我靠近。”
她松开手,迷茫地蹲在桌子上。美丽的金色头发在橘色调的黄昏光芒中有着明亮而纯净的光泽,她歪着脑袋,诚挚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对不起,我还没有熟练掌握人类的情绪。”
“没关系,”谢薄声微笑,“你已经很厉害了,小桑葚,你已经学习了很多很多,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小猫,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放松,仍旧说:“不过,你不必使用这些理论,生搬硬套,往自己身上来寻找对照反应。现在我们的思维方式还有一些代沟,目前来看,那些东西并不完全适合你。”
小桑葚抱住膝盖,一动不动。
“综上所述,”谢薄声又喝一口水,冷静下来,他慢慢地说,“我方才讲述的理论只适用于人类,而不适用于猫咪。”
暮色温柔。
身着灰色羊绒衫的清俊男性端着杯子,在耐心地教导着少女,金发马尾少女蹲在桌子上,抱着膝盖,目不转瞬地望着他。
“是吗?”小桑葚望着他,缓慢地眨着眼睛,“可是猫咪觉着我爱你。”
第37章 猫猫新年
谢薄声为小桑葚选择的美瞳颜色是很自然、接近黄种人瞳色的颜色,当小桑葚佩戴上后,谢薄声才意识到,这个东西的颜色和他瞳色几乎接近一致。
如今的谢薄声已经不知该将小桑葚当作什么来看待了,猫?人?孩子?妹妹?
在听到她如此诚挚的语言后,谢薄声微微失神,他睫毛很长,眼睛也像父亲,说是桃花眼,笑时若含情,在他脸上却变得再正经不过,不见轻浮,唯独温和。
他说:“或许你对我,只是对家人的爱。”
小桑葚问:“家人?”
“是的,”谢薄声放下杯子,他说,“我们相处的时间最久,你也认为我们相处很愉快,对吗?”
小桑葚点头。
“你只是喜欢我们的相处,而不是喜欢我这个人,”谢薄声说,“你混淆了爱和亲情,小桑葚,当然,你已经很聪明很聪明了,这不是你的错,这很正常。”
这很正常,她是雏鸟情节,她没办法分辨爱意。
说到这里,谢薄声抬起手,想要触碰小桑葚的额头,又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准备抽手之余。小桑葚却扑过来,用力地用她的脑袋轻轻地贴着谢薄声的手掌心蹭啊蹭。
小猫没有那么多道德感,她没有约束,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贴贴,想要抱抱,想要蹭蹭。
“是吗?不过不要紧,”小桑葚坚定地说,“你说什么都可以,反正就是爱你。”
猫猫才不会在意那么多。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
谢薄声颇为无奈,等小桑葚舒舒服服蹭完手掌心,他才松开手,监督着小桑葚练完字后,才放她去休息。
现在的小桑葚,识字能力已经和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差不多。事实上,现在的谢薄声已经到做好长期教授她练字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聪慧许多,轻轻松松地就掌握了写字的技巧,写的也很不错,颇有天分,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书法天才,但就她的学习时长来讲,也属于天赋极高的那种。
小桑葚对写自己名字这件事颇为感兴趣,她兴冲冲地要谢薄声教她写名字,先写谢桑葚,一笔一画地教,第三个字笔画繁多,写到一半,她就有点吃力,疑惑不解地问谢薄声:“人类的名字都这么麻烦吗?”
“不,”谢薄声说,“也有人叫做丁一一,笔画简单,易懂。”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字叫做桑葚呀?”
“因为你偷吃了我的桑葚。”
“……”
心虚的小桑葚不说话了,她努力继续写,好不容易将三个字练出模样,她转脸又问:“那你的名字呢?怎么写?”
谢薄声握着她的手,控笔,在旁边写下。
谢薄声。
中间的字让猫猫皱眉。
小桑葚惊叹:“比我的名字还难耶。”
她语调一派天真烂漫,谢薄声失笑。他不欲纠正,松开手,看她握笔,认真地一笔一画写他名字,薄,声。
小桑葚已经开始学会了解词语的意思,薄,微薄,厚度薄,也有少的意思;声,声音,语言。
少说话,多做事。
这是谢薄声父母对他的殷切期望。
人的功绩,绝非以言论多少而堪论,而是行动。
她不写谢桑葚,只写谢薄声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眼睛明亮,仔细临摹。
写到第五遍,最后一笔,谢薄声忽然叫她:“小桑葚。”
“嗯?”
“要不要换个名字?”谢薄声说,“谢桑葚,是否有些不够正式?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小桑葚愣住,她思考:“喜欢?和你名字有联系的,可以吗?”
谢薄声笑:“当然可以,你想叫什么?谨言?还是慎行?”
小桑葚摇头:“都不要。”
谢薄声问:“你有想法?”
“嗯,”小桑葚想了想谢薄声下午教过的课程,胸有成竹,“是对联。”
谢薄声明白了:“对应关系?”
“对。”
谢薄声笑着等待小桑葚说出她选择名字。
和薄声对应,难道会是繁音?
很不错,颇有书香气。
也或许会是复言?
听起来还可以,不过意思上差了许多。
或者,纷语?
有些流俗……
小桑葚说:“你叫谢薄声,妈妈希望你少说话,对不对?”
谢薄声说:“对,少言多行。”
小桑葚骄傲:“那我就叫谢多嘴吧!”
“不行!”
……
小桑葚为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名字遭到了谢薄声无情的否决。
还是谢桑葚,这一常见的、却又生命力蓬勃的水果和植物,至此,成为了她的名字。
更何况,也符合她“大山里出来的孩子”这一气质。
小桑葚对此没意见,如果不是谢薄声否认,她还真打算用“谢多嘴”这个名字,或者“谢花花”,“谢一一”,都是超级好记又好听的名字耶。
不过谢桑葚也好。
谢薄声的父母对小桑葚印象也好,其中也有谢薄声的“功劳”。他熟知父母品行,便为小桑葚编撰了一个凄惨无比的身世,成功博得父母怜爱,同时也避免了父母对她家中伤心事的询问。只是,方珍玉仍旧一个疑惑:“小桑葚每天怎么睡这么长时间?”
谢薄声面不改色:“我想送她参加下下年的高考,白天给她补课补得时间久了。大约是累吧,才需要多休息。”
方珍玉松口气,仍不忘叮嘱孩子:“别这么严格,明白吗?大过年的,也该让小桑葚休息休息……安排这么多学习做什么?你当老师上瘾啊?学校里学生不够啊?现在还来折腾小桑葚……”
一顿严厉的批评,谢薄声连声说是,等父母不在家时,仍旧督促小桑葚做作业,背黄河之水天上来,背九九乘法表,背单词学音标……
现在的教育并不难,谢薄声就能胜任,他从网上购齐了一套本省义务教育阶段所使用的教材,根据小桑葚的接受能力来教她。不过这套书藏得严密,不能出现在父母眼皮子底下。
不然,谢薄声很难向父母解释,为何他要为女友来讲一元一次方程组、教她写题目为“我的温暖家庭”的小学生作文。
小桑葚对学习这件事情乐此不疲,她惊讶于那些数字之间的奇妙变化,感慨人类的娱乐方式真的不错,已经进化到只要一张纸一根笔一道题就能消磨掉很多时间;
就像中国猫猫听不懂外国猫猫的话,人类也有好几种用于交流的语言,不过这点难不倒聪明的猫猫,她在语言上的学习速度超快,英语也成为她进度最迅猛的一个科目。
而小桑葚最头痛的,就是写作。
她写《我的温暖家庭》。
「……我有一个喜欢我、我也喜爱的谢薄声,他在下雨天将我捡回家,给我喂奶,并温柔地用棉签捅我的pp——」
“暂停,”谢薄声及时叫停作文的po化,“这种涉及到生理的细节禁止描写了。”
小桑葚:“……喔。”
她重新提笔。
「……谢薄声在下雨天将我捡回家,然后对我禁止描写,接下来全都禁止描写——」
谢薄声:“……”
作文的晋江化也被急急叫停。
对于猫猫来说,写作太复杂了。
她完全意识不到,哪些东西可以写,哪些东西不能写。
在上一个名为《我最敬爱的人》中,她甚至还描写了一位可歌可泣,牺牲身体、出卖自我而换来金钱给家中孩子买冻干的、白发苍苍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