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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封也坦承作答:“没错,是我干的。这不是他值得得到的结果吗。”
纪圣铭当即拍案:“我都告诉你收手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一意孤行地赶尽杀绝?你这样对段家小子,让我再见老段的时候把面子往哪搁?”
纪封眼角微挑轻轻一笑,笑容里全是嘲讽讥谑:“你让我在乎你的面子,那你在外面又养个家的时候,在乎过我和我妈的面子了吗?”
纪圣铭被儿子当面叫阵,恼羞成怒,转头就对封雪兰发作:“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外面有家怎么了?起码她教出来的女儿对我贴心!”
这句话一下燃爆了封雪兰所有努力做出来的优雅伪装。她一下又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掀桌子,骂老公,撵人走,咒他永远不要回来。
然后在纪圣铭走后,对儿子哭诉,痛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然而就是这样,她也再次咬牙切齿地说绝不肯离婚,也依然在几近绝望中还抱有一丝廉价的幻想,总有一天纪圣铭会腻了外面那人,会转身回到真正的家来。
纪封也起身就走,带着满胸满腑的阴鸷和暴躁,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对自己审问:为什么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要回家来吃这顿饭?
他烦躁地上车,下决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家。
坐在驾驶座上的薛睿,感受到了纪封的郁闷和恼火。他这样子,薛睿也算是看过几回了。
他把车子打火,小心翼翼地问纪封:“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纪封的肚子比他本人还先做了回答。
那是一声长长的饥饿鸣叫。
薛睿愣住了,从后视镜里看到纪封阴着一张铁青的脸。
薛睿连忙保证:“老板,我刚什么也没听到,真的!您不可能会发出任何不优雅的声音!”
纪封的脸色更阴沉了,他冷着声对薛睿说:“闭嘴!回酒店。”
开往酒店的路上,薛睿如坐针毡一般。因为他听到纪封的肚子时不时就传来饥饿鸣叫。
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凡是老板打嗝放屁肚子打鸣,听见了都得当没听见才行。
可是这么一直不问,又太诚心装聋了。
最后薛睿只好换个方式问:“老板,晚上您想吃点什么?等下到了酒店我就联系后厨赶紧给您做。”
纪封冷淡开口:“今天陈大厨休息?”
薛睿答是。
纪封意兴阑珊:“他不在,后厨还做得出人能吃的东西吗?算了,什么也别叫了,我没胃口。”
家里那桌菜,没等吃又叫封雪兰给掀了。现在他的胃口就是那张被掀翻的餐桌,狼藉一片,叫人毫无食欲。
只是他话音落下,他肚子里的饥饿鸣叫又响了起来。
薛睿:……
您没胃口,您的胃可是叫唤得很雄赳赳啊……
到底是怕纪封饿伤了胃。薛睿一路上提了好些菜式美食,从南到北,从中到西,从冷到热,可都被纪封那张叼嘴一一挑着毛病排除掉。
“纪总,要不等会儿我给您点个虾仁雪花豆腐羹?”
“太淡。”
“那来一道吉祥扒红蟹?”
“吃着费劲。”
“那来道灵芝香菇汤补一补?”
“我现在看起来火气还不够旺吗?”
“……那要不点一道凉拌手撕平菇去去火?”
“谁的手来撕?他手干净吗?”
……
一路上,薛睿快把菜谱都打翻了,也没挑出一道能入纪封法眼的菜。
车子就快开到酒店。
晚上到底给纪封吃点什么这件事,还是一点着落都没有。
过了路口就是酒店,十字路口刚好红灯。
薛睿把车停下来,一边看着红灯秒数跳跃一边暗暗发愁,担心老板今晚会因为嘴刁而饿死他自己,从而导致他失业。
正发愁时,他发现纪封把后座车窗降了下去。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纪封正向车外的马路对面看。
他不由也降下车窗玻璃转头看了出去。
视线只一晃,他就找到了该定焦的焦点。
原来是马路对面一家小面店外面,有个看起来很面熟的女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吞食热面。
再仔细一看,那女人不就是许蜜语么。
而她吃起面来,感觉那面香得就像是皇宫御厨煮出来的一样,让人光看都想要跟着叫一碗来尝尝。
“那女人没吃过饱饭吗?一副饿死鬼的吃相,碗都快让她悍在脸上了。”纪封嫌弃的声音从后座响起。
紧跟着后面忽然响起喇叭声,薛睿赶紧转回头往前看,原来信号灯已经由红变绿。
他赶紧踩下油门驶过十字路口。
纪封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响起来:“开慢点!”
“……”
薛睿赶紧补一脚刹车,降下车速。
“先别开去酒店,就把车在前面掉头,停在路边。”
纪封在后座吩咐着,薛睿一切照办。
车子停好后,他向后回头,问一声:“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纪封向着车外面,许蜜语正吃面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那面看起来好像挺好吃的。你去给我弄一碗我尝尝。”
薛睿愣了一瞬间的神后,马上开门下车。
可算有这祖宗想吃的东西了,那就别追问他其实是不是看人家吃的香,他馋了。
许蜜语吃完面,端起碗喝剩下的面汤。随着碗里的汤越来越少,她举碗的动作越来越高。
最后喝到一滴面汤都不剩,她放下碗,抽张纸擦擦嘴,起身准备走。
但她眼角一花,好像看到一个高高的穿着西装的身影走去店里柜台那儿。
那身影怎么看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她不由一边向前走,一边又回头多看两眼。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结果一下撞到了人。
她人还没回正身体,道歉已经一连声地从嘴里发出来。
等回正身抬头一看。
她顿时有点傻愣在那。
她撞到的人,居然是纪封。
他正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慵慵懒懒地站在面前。他身后是他那辆显眼又奢华的劳斯莱斯坐骑。他整个人气场和气质都太出众,虽然很清冷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也足以吸引路人视线。
好看的人总是被万众的目光欣赏垂青。
许蜜语愣在那的一瞬间想,所以刚刚进去面店的人,真的是薛睿?
他们这种住在顶楼的人,居然会来街边小面点买面?
听说纪封是全酒店嘴最刁的客人。所以这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在愣神的下一秒,她从纪封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嫌弃。
“你走路从来不看路吗?”
听着这凉凉的带着些嘲讽地问话,许蜜语立刻想起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你没自尊的吗?就非要把自己活得这么贱吗?
还有他曾经对自己的警告: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她当即后退一步,几乎有点急于自证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设计自己撞到你,我确实是没有看到你,抱歉!”
然后她马上越过他,匆匆忙忙地过马路,想要逃掉什么可怕魔鬼一样,一去不回头。
直到过了马路许蜜语镇定下来,才发现刚刚其实纪封站的位置左右都很宽敞。她虽然没看到他,可他是看得到她的。只要他稍微向左或向右动一动,就能避免他所厌恶的她撞到自己了。
可他居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等着她往上撞……
是为了被撞之后,好有机会再羞辱她一顿,发泄一下又看到她的嫌弃和厌恶吗?
许蜜语觉得有点无语。她立刻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小心谨慎,一定要尽一切所能地避免和纪封遇到。
省得碍了他的眼,惹到他不高兴,让他有机会再羞辱自己。
薛睿把面买回来,走到车前时,意外看到纪封居然下了车。
他问了声:“老板,您怎么下来了?”
纪封冷声回答:“我下来看看你买个面能磨叽多久。”
说完他上了车。
薛睿被呲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上了车,把车开回酒店。
纪封坐在后座上,忽然问薛睿:“我看起来很像魔鬼之类的东西吗?”
他问得突然,叫薛睿一时懵逼不知道如何作答:“……也没有吧。”其实是有的!
“我看起来会让你想要落荒而逃吗?”
“……不会啊。”当然很多时候都会啊!
“那为什么……”纪封的话一下顿在那。
他在差点说出“那为什么许蜜语看到我之后像看到魔鬼一样落荒而逃了”这句话前,及时刹住了口。
今天回酒店的一路上,他心情都差到快要爆炸,因为他那坚持要守着出轨丈夫不放手、坚持要守在烂婚姻里的母亲。
刚刚在马路对面路过时,他无意间看到坐在面店门外吃着面的许蜜语。
真奇怪,因为母亲不争气的烦躁心情,竟在看到她的一瞬里就转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慨叹和见了鬼的不舒服。
他慨叹她看起来那么软弱不堪,竟比母亲强许多,有勇气走出糟烂婚姻。至于见了鬼的不舒服……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之前不明就里,以为她非要守着出轨男人不肯离婚,而对她说了句重话。
所以他特意下了车,等在那,打算趁今天刚好遇到、薛睿又被他支开不在身边,去对她说点什么。
比如之前觉得她活得很贱,那是他对她的误会,这一点确实是他的不对。
可没等说这些,她看到他的反应,就像见到蛇蝎魔鬼一样,简直避他唯恐不及。
真是岂有此理!他今天都还没来得及嫌弃她呢,她倒先开始嫌弃他了。
纪封微眯着眼面色阴沉地想:好,既然她这么急着走什么都不想听,那他也什么都不解释好了。
反正看起来,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评价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决定下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好像想通了,心里却越像怄下口气似的,让他有种不上不下的烦躁和难受。
他眯着眼睛抿紧了嘴巴看着车窗外许蜜语刚刚跑掉的方向,思绪一下飘散掉地想着,所以她今天是晚班吗。
第34章 隔壁的酒局
回到顶楼,薛睿帮纪封把那碗打包的汤面盛进碗里。
碗是有人当做礼品送给纪封的,一整套,据说是特供贵人使用的。一般人得到这样一套瓷器,因为它的稀有贵重,大多会摆起来当做装饰品。但纪封就真的把碗只当成是碗,是用来吃饭的器皿。
上好的特供瓷器里,盛着一坨看起来汤不够清、面也不够劲道的食物。明晃晃的不搭配摆在那里——这汤面的卖相无论如何配不上这么好的瓷器。
纪封皱起眉。
这碗面,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好吃的样子。但想到许蜜语把面吃得那么香,最后面吃完了也要把碗悍在脸上喝干面汤。
他决定还是试一下。
万一它只是长得丑,但其实很好吃呢?就给它个机会。
纪封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头面送进嘴里。
薛睿在一旁看着纪封怎样嫌弃不已、但还是决定亲口尝一下汤面、把面送进嘴里后表情大变的全过程。
纪封像吃到什么难吃毒药一样,把刚送进嘴里的面立刻就吐了出来。
下一秒,他把筷子甩在桌上,起身就去漱口。
回来后,他站在茶几旁,指着那碗面,面色黑沉,问薛睿:“这东西真的是人吃的吗?这么难吃,连鸡食的味道都不如!那女人居然还能吃得那么欢,她难道不是在搞吃相诈骗吗?”
薛睿看着把面难吃迁怒到许蜜语吃相太香上的纪封。他心里很想问一句:您怎么知道它比鸡食还难吃?你吃过鸡食?
但他不敢,只好憋在心里偷偷问,偷偷笑。
纪封忽然在他耳边发出阴森问话:“你在那一个人偷笑什么呢?你信不信,我这就给你买十碗面让你当着我的面吃光?”
薛睿浑身一凛,把那点偷偷的笑立刻藏去深不见影的地方。
纪封长叹口气,然后十分不情愿地告诉薛睿:“去中餐厅给我开一桌吧。”
薛睿愣了下,提醒纪封:“但今天陈大厨不上班。”刚刚在路上这人不还在说,陈大厨不在,后厨还做得出人能吃的东西吗。
“来,你来尝尝这碗面。”纪封拉着薛睿把他按头到那碗面旁边,“来你尝尝它到底有多难吃。我知道陈大厨不在,但嘴里有这么难吃的面的味道打底,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薛睿赶紧从那碗面旁边挣脱开,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冲去电梯,直奔二楼的中餐厅。
许蜜语赶到行政层,准备开始上班。
换好制服后她意外发现,那些不用值班的服务员居然也来了。不只如此,连该下班的服务员也没有走。
而且她们没有穿着制服,都穿着好看的常装,脸上也都带着点或浓或淡的底妆。
连罗清萍柯文雪和尹香她们也在。
许蜜语以为她们等下是有什么集体活动,还为她们没有叫上自己而有一瞬间的失落。
但马上,嘴快的柯文雪反倒先对她发出疑惑。
“蜜语姐,你怎么换上制服了?你没接到通知吗?”
许蜜语疑惑反问:“什么通知?”
柯文雪想了想说:“可能你上任不久,冯经理还不知道你,所以直接通知了主管。”
她把许蜜语拉过去,快速给她科普眼前情况。
“蜜语姐,我们都是冯凯鑫叫来的。冯凯鑫这名字你入职的时候应该听过,是咱们酒店整个客房部的经理。他总带着我们行政层的服务员去他张罗的饭局给他撑场子,他说我们行政层的服务员,年轻条正长得好看会来事儿。”
许蜜语听得意外又愕然。
“所以是,他叫大家去,大家就都得去,不能不去?”许蜜语问道。
柯文雪点头:“是的,冯经理这个人特要面子,不去就是扫他的面子,他会记仇的,而且他是老板亲戚,还是很近亲的那种,大家都不敢得罪他的。”
旁边有人附和:“反正去了也就是和他饭局上的人喝喝酒说说话。去了不打紧,还能吃顿好的,但不去可能会丢掉工作哦。”
柯文雪把话头接回来:“可不,谁也不想就因为这个得罪了冯经理丢掉工作,毕竟斯威酒店给我们的工资在业界比算很高的了,而且听说别的酒店也有这种情况。既然到哪都一样,那还是留在个给钱多的地方吧。”
柯文雪说完又催许蜜语:“蜜语姐,你也赶紧收拾一下吧,冯经理说了,等下让主管领班都一起跟着过去呢。”
许蜜语皱眉:“我也去?可我今天当班啊。大家都去了,那这一层的活谁干啊?”
柯文雪说:“按照惯例,这种时候留守楼层的通常是咱们层不太好看的几个人,喏,小杜小耿什么的……”
许蜜语觉得有点无语:“老板的亲戚,就可以连我们的排班都打乱,只为了让大家去给他‘撑场子’吗?”
柯文雪点头:“对啊,老板的亲戚可不就是可以的。”
尹香在一旁安慰她:“蜜语姐你不用太紧张,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就是一起吃个饭喝点酒,而且吃的喝的都是挺贵的好东西。要是运气好,还能认识几个有钱有本事的大哥,以后有什么事没准还真的能帮上忙呢。”
许蜜语说:“我是觉得这种事不应该搞强迫,谁愿意去谁去就好。”
她随后摇头表示,自己不打算去给这酒局“撑场子”。
这时柯文雪对许蜜语说:“蜜语姐,其实小香说的也对,去也就去了,没什么的。但你要坚持不去的话,扫了冯经理的面子,不用等到第二天,可能今晚就会被开除掉,真的。还有如果你坚持不去的话,冯经理发起脾气来,一定也会牵连到我们的……”
“不就是去吃个饭吗,许领班,别搞得就你比我们纯洁清高似的。你可别为了立你自己的纯洁人设,最后把我们都连累得没了工作。”罗清萍在一旁不阴不阳地也出了声。
整个行政层的服务员,只有她依然对许蜜语这个领班耿耿于怀不服气。
许蜜语怔立在原地好几秒。
她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为了不让有的人反抗,就用谁如果反抗就会连累身边人洗脑,这简直就是职场pua。
可是再不合理,为了不连累其他人,许蜜语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饭局就在酒店二层的中餐厅。酒店的二层里面,是各种宴会厅。酒店的二层外面,是一些诸如茶室咖啡厅的休闲去处,和一个大露台。
冯凯鑫的饭局开在宴会厅的“满庭芳”,许蜜语跟着大家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隔壁“临江仙”似乎也有人,有餐饮部的服务员就守在门口等着随时进去为客人服务。
走进“满庭芳”,许蜜语看到了包间里那张超大圆桌上,已经坐了十来个男人,各个年纪都不算小。坐在首位旁边张张罗罗那个男人,许蜜语想,他应该就是顶头上司,客房部的经历冯凯鑫。据柯文雪说他才四十出头,可眼下看起来,他脸上那层被酒精浸泡得松弛下垂的皮肤,给他的年纪大大拖了后腿。他看起来就像已经五十大多了一样。
他们的座位安排很奇怪,每两个人中间就有一个空位子。
直到冯凯鑫招呼她们快坐下,许蜜语才发现,这座位安排不是奇怪,而是特意的——冯凯鑫让每个女孩自动坐去空位上,场面一下就变成了每个女孩旁边挨着一位客人。
冯凯鑫身旁主位上坐着的客人,看起来比他要年轻一些。但眼底同样浑浊,只一看就知道也是遨游酒桌的老手。他显然是冯凯鑫今天要宴请的主要客人。
看着女孩们进了包间,这位客人眼里放光,笑着对冯凯鑫说道:“冯经理,你果然没骗我,满庭芳真是满庭芳,这些妹妹一进来,满屋子都香香的!”
冯凯鑫让他叫两个顺眼的“妹妹”一左一右坐到他旁边。那位被叫做“罗总”的客人先挑了罗清萍,说:“这个妹妹看起来冷冷的,有特点!”然后眼神扫过人群,视线最终定格在许蜜语身上。
许蜜语故意没有换常服,就穿着领班的制服。这是她想要表达出的一点小小叛逆。
可偏偏在一群花花红红的常服中,她的一身素黑制服却变得尤为显眼。
许蜜语以为这个罗总必定是会挑一个年轻的坐去他旁边。
可没想到这个罗总竟然冲着她一伸手指:“另一个,我就选这位妹妹吧!看着很有味道。”
许蜜语坐过去的时候,其实很紧张。她上衣口袋里,正偷偷装着手机,她把手机开了录音。她想的是今晚万一有点什么事是以后说不清的,录下来也好有个说辞见证。
所有女孩们都被安排落了座,冯凯鑫开始张罗大家喝酒。
“来来来,你们这两个由罗总亲自选出来的妹妹,快敬罗总喝一杯啊,他白那么欣赏你们了啊?”冯凯鑫张罗得像个老鸨子。
罗清萍清清冷冷地敬了罗总一杯酒。罗总喝得眉开眼笑。
轮到许蜜语。她推拒:“我不会喝酒。”
罗总把一只手伸过来,搭在许蜜语的大腿上,上下拍了拍,他一边做着这动作一边说:“没关系,喝一杯就会了!”
许蜜语腾地一下站起来。
罗总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冯凯鑫更是被下了面子似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恼怒来。
“怎么那么不懂事?还不给罗总敬酒道歉?”他不太高兴地说了一句。
罗总在一旁拉着脸,等着看许蜜语怎么变得懂事起来,来给自己赔礼道歉。
许蜜语真想一走了之。可是看看在座的各位女孩,她们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无声地告诉她如果她就这样一走,万一惹毛了要面子的冯凯鑫,她们就会一起被迁怒了。
许蜜语按捺住自己。
但无论如何,敬酒道歉这件事,她做不来。她忍下腻烦的感觉,用了缓兵之计,压低声音说了声:“抱歉,我先去下洗手间!”
然后不等冯凯鑫阻止,她就跑出包间。
她出门的时候听到冯凯鑫正对主管叫唤:“杨凌,你过来,我问问你这个新领班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许蜜语叹口气。
她从洗手间出来后没有直接回“满庭芳”,她贴着“临江仙”顺着小门直接走出宴会厅,走到了露台上去透口气。
身后就是宴会厅的大落地窗,这是方便里面吃饭的人透过来看窗外风景的。许蜜语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形,特意躲开“满庭芳”的窗口站下了。
她仰头深呼吸。星市夜晚的空气清凛干净,贯穿她的肺腑,帮她洗涤刚刚在包间里吸到的满腹乌烟酒气。
忽然天空猛地一亮。
有两颗大大的爱心并联着绽放在夜空上。
原来是一对情侣为了纪念他们的相爱周年,到露台上请人来放烟花。
许蜜语看着头顶天空上两个紧紧相连的心。她想真好啊,相爱的人能够开心甜蜜地一起庆祝他们还在一起。
她笑起来。
为自己虽然离婚,但看到别人的爱情却依然相信美好。
为自己三十岁这一年,失去婚姻,钱财被骗,工作艰苦,生活却开始变得有希望。
由衷地笑起来。
薛睿给纪封在“临江仙”定了一桌菜。
如果每道菜都是陈大厨掌勺,那都将是纪封爱吃的。可是换了厨师后,纪封把每道菜都吃得意兴阑珊,好像在嚼一盘盘蜡似的叫看着的人都跟着难受。
薛睿也坐下来陪着纪封一起吃。他明明觉得每道菜都很可口,就是不知道纪封的嘴巴怎么会刁成那样。
他就着一桌菜吃掉两碗饭时,一抬头发现纪封还在慢吞吞喝他手里那碗汤。一边喝还一边皱眉嗤气,对汤的味道毫不吝惜地展现自己的嫌弃。
门外先后响起两拨脚步声。第一拨是糟乱沉重。是一群男人的。他们进了隔壁包间。
后来又响起一拨脚步声。这一拨轻巧灵动,听着就是一群女孩子发出的。她们也进了隔壁包间。
然后先进去那伙男人的大嗓门就嚷嚷起来,让后进去的“妹妹”们赶紧就坐。
纪封听着隔壁的声音,皱起眉。
薛睿了解纪封的性子,他的完美主义加上性洁癖,让他最厌恶酒局上这种哥哥妹妹的事儿。他嫌脏。
他看到纪封把手里的汤匙往碗里一摔,好像连剩下的半碗饭也不想吃了,起身就要离开这被腌臜声音污染到的环境。
忽然隔壁响起一个叫人很耳熟的声音,那声音在说:我不会喝酒。
薛睿一下就听出那是许蜜语的声音。
他扭头看纪封,意外发现纪封又捡起汤匙继续喝起汤来,没有刚才急着要走的意思。
耳边传来许蜜语说要去下洗手间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个人推门而出,她的脚步声经过了临江仙的门口。
隔壁包间里,有个男声在粗鲁地叫人:“杨凌,你过来,我问问你这个新领班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立刻有个女声过去向他悉悉索索地汇报。声音压得很低,在这边有些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了“离婚”两个字。
纪封终于把碗里那点汤艰难喝完了。薛睿想其实他喝汤的费劲速度和汤自然挥发的速度也快差不多。
喝完了汤,纪封居然端起了他刚刚吃剩下的半碗米饭,又接着嫌嫌弃弃地吃起来。
每吃一口都是一句挑拣,菜梗不够嫩,肉炒得太老,调味剂味道太浓,菜叶不够新鲜……
薛睿都想求求他难吃就别吃了,放过那些菜和他自己。
他不想看纪封和那些食物艰难较劲,就把眼神调转向了玻璃窗外。
一打眼间,他居然看到左侧落地窗前正站着个人,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她大半张侧脸。
忽然外面天空爆发一团亮光。
是有人在放烟花。
薛睿觉得有点晃眼,把眼神又调转回来,去看纪封把和饭菜的战斗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纪封手里握着筷子,筷子间夹着青菜,筷子和青菜都停在了半空。
他整个人居然正呈现出一种非常静止的状态。
再去看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