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叫柯文雪的,她和经常给我们送餐的李昆仑关系不错,但据说性格有点没主见,很墙头草,大家怎么说她就被怎么带跑。大家都讨厌许蜜语,她也就觉得许蜜语很讨厌,一直敌视她。哦对,她还有个特点,就是嘴很碎,特别愿意聊八卦。”
他说到这,纪封嗤地一声笑,插入点评:“这不是跟你一样吗。”
薛睿噎了一下,而后努力为自己找补:“老板,我老出去打听酒店里的八卦,这不都是因为您的交代吗,是您让我把这间酒店能打听到的一切事,大的小大明的暗的哪怕虫子洞里的,都给您掏出来打听清楚的。我这其实是为公嘴碎奉旨八卦啊!”
纪封瞥他一眼:“我说了不到十个字,你就辩解了一篇小作文出来。你嘴不碎就没有嘴碎的了。”
薛睿狠狠抑制住想要继续和纪封辩论下去的心。
他告诫自己算了,和纪封争高低,他容易伤钱。虽然纪封性子难搞,但像他这么出手阔绰的老板可再也不好找了。
他转回前面的话题继续说。
“许蜜语摸清了柯文雪很爱聊八卦,然后留心计算时间,发现如果由她自己去餐饮部配合对接工作,会比柯文雪去要少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于是等下次柯文雪再去餐饮部配合对接工作,她也悄悄地跟过去看,当场证实柯文雪那多出的半个甚至一个小时,都是在和餐饮部的人聊八卦。许蜜语抓住了柯文雪经常占用工作时间聊八卦的错处,但同样她只是把这个错处抓在了自己手里,也没有上报或者记录在员工考核里。
“还有那些个什么小李小赵小耿小杜等等其他人,她们要说和许蜜语有什么深仇大恨,那都是不存在的,说到底大家也就是人云亦云那种随大流地一起讨厌许蜜语。
“然后许蜜语渐渐发现,小李爱贪小便宜,顾客退房时留在房间里的一些小东西小物件,她常常不报备直接化为己有,像酒、水果、用剩下的化妆品、顾客没怎么使用过的新本子,等等。有时候会有客人回头找,她就说没看到。这些都是小东西,也不贵,客人一般听说没看到也就不太追究了。但是许蜜语发现了小李的这个问题,拿捏住了她。
“还有个什么小赵,为人比较粗心,配合礼宾部工作接待客人的时候总出错,之前就搞混了两个重要客人的行李箱,差点造成两个客人登机延误。这个纰漏许蜜语握在手里,不但没有记到考核里,反而替她扛住了两个顾客的不满情绪。”
“还有……”
许蜜语手里掌握着大家的这些错处、纰漏,却一个都没有记到员工考核里。
她也没有趁机发作,打击报复。
她只是和大家很真诚的推心置腹。
在和大家畅谈的前一天,她特意去买了牛肉,又忍着大姐大姐夫的唠叨,借了他们的厨房,好好卤了一大锅的肉。
结果肉卤得太香,勾住了大姐大姐夫的馋虫,他们硬是分走了一些。
许蜜语小份小份地分好剩下的卤肉,带回了宿舍。
第二天上午,大家把手头活都做完,她招呼大家一起到客房部坐一坐,聊聊天。
她把卤好的肉先分给大家,说:“我就这点拿得出的手艺,大家尝尝好吃吗,如果愿意吃,我以后还给你们做。”
然后她开始和大家推心置腹地聊聊自己。
她告诉给大家,那些被她们当做笑话讲的,她的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第一次,勇敢地把自己受伤的心袒露出来给大家看。她告诉大家,她在婚姻里经历了什么——她被丈夫和朋友出轨,她选择了离婚。她一直做家庭主妇,离婚后没有收入,为了养活自己,只能努力干活。
她没有守着已经出轨的前夫不肯离婚,恰恰相反,她甚至是顶着身边所有人的反对和责骂,坚持要离的婚。
而身边所有人都在怪她,都在说丈夫一直对她不薄,赚钱养她又给她钱花,只出这么一次轨她就坚持要离婚,未免太任性了。离了婚,她就是个贬值货,再也找不到像前夫那样的男人了,以后只能嫁个五十往上的老头子。
可她顶着这些压力,还是坚持离了婚。离婚后为了养活自己,她出来工作了。她很珍惜这份能让她自立的工作,所以不管多难,她都想坚持下去,把它做好。
她还讲了离婚后,前夫带着那女人来住店。那一次,她是以什么样的屈辱心情去给他们打扫房间。
也是从那时起,她审视了自己的人生,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她得振作起来,活得好起来,变得比从前还好,才不会被前夫和那女人再羞辱到。
她看着大家,很真诚,也很动容。她对她们说:“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的离婚后不得不出来工作我不觉得有什么可耻,我重男轻女的家庭环境,也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已经努力在让自己对抗这些负面东西。所以我该因为这些事被大家嘲笑吗?如果有人跌倒了摔破腿,你们会觉得是那个人活该然后嘲笑她吗?不会的,我们都会觉得她会很疼,我们会很同情她、会帮她叫救护车。酒店后面有流浪猫,我知道大家都在悄悄喂。我知道大家全都是善良的人。”
她的话让在坐的女孩们全都沉默下来。
她们在她的话里,开始回忆自己到底为什么讨厌眼前这个女人来着?她们开始反思自己这种无理由情绪化的对人讨厌,是不是太恶意了。
“我们女人在这个社会上是天然的弱势群体,我们为什么还要互相嘲笑彼此?然后让那帮臭男人指着我们说,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子,小心眼爱内斗。但其实他们这些在旁边靠性别歧视看笑话的人才更差劲。我们以后不要看彼此笑话,我们一起去看站在旁边等着幸灾乐祸的人的笑话,这多痛快啊。
“未来,在工作上,我可能会有很多不足,但我会尽我所能成为大家的肩膀,尽我所能为你们扛住更多事情。而生活上,你们对我的什么事感到好奇,就直接来问我,我会告诉你们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快去吃午饭吧!”
她怕自己不走,大家都不动。于是她先出去了。
可是客房部里,大家好久都没动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唉”地叹息了一声。大家的静坐才被解了封印般,女孩们才动了起来。
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打好饭菜坐下来,打开许蜜语分给她们的卤牛肉尝一口。
她们一下就被那肉的味道惊呆了,好吃得好像连舌头都要一起吞下肚。
她们很兴奋地互相交流:“我天,这肉太好吃了!这手艺不次于咱们酒店的陈大厨!”
“不!我觉得这卤肉比陈大厨做的还要好吃一点,味道特别细腻有层次,天啊,好吃到想哭!”
大家热火朝天地交流着吃过卤肉后的感受。
交流着交流着,有人说:“其实许蜜语她人真的很好,之前她都听到我背后讲她八卦、笑话她,也掌握了我工作上犯的错误,但她没有报复我,反而前两天我感冒,她还替我做卫生。我现在觉得我对她有点过分了!”她吃下一口卤牛肉,真诚地反省自己。
“你说得我也有点难过了。”另一个女孩接过了话头,“之前我也没少坑她,她也都知道。后来有天轮到我和来收布草的人清点布草数量。不知道那天哪里出了问题,我数少了几套被单,怎么也合不上数目,我怕我被罚钱,就死不承认,还和收布草的吵起来了。收布草的说要去找我领导说清楚,其实我当时很慌,但许蜜语过来,替我跟收布草的道歉,帮我把这事扛下来了。我当时连谢都没谢她一句。你们说她当时心里得很难过吧?我对后院流浪小猫都知冷知热,对她却没有什么善意。我一定伤害到她了吧?”
另一个人夹着卤牛肉,看着看着就也跟着自责起来:“还有我,我那天打扫卫生手滑,不小心碰坏了客人东西,客人扬言要投诉我,还要让我加倍赔偿。我很着急,我怕赔钱也怕被投诉之后绩效不合格要扣钱。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并没有被记投诉。我以为客人只是说说吓唬我的,几天后我才知道,其实客人已经投诉到许蜜语那里去了,是许蜜语对客人百般道歉祈求,跟客人周旋了很久,客人才放过我的。这事她没有当面跟我说,我当时就硬着心肠假装不知道了。因为我想反正大家都讨厌她,那我也就不用谢谢她了。现在想,我真过分,我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好处又肆无忌惮笑话她?”
柯文雪和尹香也没忍住,各自唏嘘出声,说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对许蜜语明明那么坏,许蜜语也明明知道她们工作上有很大的错处,却没有趁机报复她们,还在她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很有领班担当地站出来挡在她们前面。
柯文雪懊恼地自责:“这段时间我到底怎么了我,我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我是看她老实好欺负所以就忍不住欺负她吗?我发现我太坏了!”
尹香也说:“我也觉得回头一看,这段时间以来我表现得有点不是东西了!”
她们后面跟了好多此起彼伏的声音。
“是啊,我们跟她真的没什么深仇大恨,她对我们也真的很袒护很仁至义尽,这么一比,我们好像真的有点不是东西……”
“现在想想,我们干这些故意排挤她的事确实有点不像人干的事啊!”
“以后我的活我自己干,我不再欺负老实人了!”
“对,我也是!”
……
这顿午饭,女孩们一开始吃得热热闹闹,后来吃得沉重愧疚。
再后面一天,女孩们发现,勾走许蜜语前夫的那个上位小三,居然又跑来行政层住酒店了。那女人的肚子隆起来了,很显然是带着和渣男的崽特意来耀武扬威的。
那天,不再像以前一样,女孩们谁都故意躲开,好让许蜜语不得不亲自去做那间房的卫生。
那天的女孩们,全都抢着去做那间房。她们不想让许蜜语再过去受上位小三的气。
可是那个上位小三是真的难缠,不管谁去,她都把人撵出房间,坚持要求:我就要你们领班亲自来打扫我的房间,否则我就向你们酒店投诉,说你们怠慢一个孕妇!
她的态度实在讨人厌,有人没忍住推了她一下。
这下可好,上位小三像抓到了什么置人于死地的把柄一样,嚷着:“让你们领班来跟我当面道歉,否则就凭你对一个孕妇动手动脚,我现在就让你再也干不下去!”
最后是许蜜语闻讯赶来,忍辱负重地低头对那女人道了歉。
女孩们知道,许蜜语她为自己从来没对小三低过头。但为了守护她们,她低头了。
“老板您看,现在的行政层客房部,下属们都护着领班,不想领班去挨欺负;领班反过来也拼命庇护下属,为了不让她们丢工作,自己什么罪都能遭什么委屈都忍下去了。您说上司下属间彼此这么互相护着,这能不凝聚吗?她们都拧成一股绳了!”
薛睿说完一切过程,从肺腑间发出一句感慨。
“这许蜜语,看着软软弱弱,没想到还挺有主意和韧劲的!她居然还懂得恩威并施这套——手里握着别人的错处,让别人怕她畏她;她又不发作,反而还给恩惠,一下就让大家对她又愧疚又感动。她这么一整套地行动下来,直接就把人心拿捏得死死的了!这个许姐姐,我还真是小看她了,她还真是挺叫人意外的!”
他感慨完去看纪封。
他看到纪封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握着茶杯,一动不动,视线向下垂着,看着杯子里的茶叶,眼珠一眨不眨。不是静止画面却被他维持出了静止画面的效果。
他整个人的样子,不得不叫薛睿怀疑,他其实是陷入了一种叫做“狠狠愣住”的状态。
所以他到底是在为哪个部分的信息愣住?
纪封听着薛睿的话,从听到许蜜语已经离婚那里就不由愣住。
原来她其实已经离婚了……而且是顶着家里不许她离婚的压力坚持离掉的。
所以他之前对她的那些厌恶根源,原来是不成立的。
原来她不需要别人对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原来她是很自尊自爱的。
忽然就想起之前在行政酒廊,和她错肩而过时,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你没自尊的吗?就非要把自己活得这么贱吗?
纪封手一动,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溅到了手上。
他把茶杯甩到茶几上,抽出几张纸擦了手。
然后有点烦燥地左右拉动扯开领带,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真是烦。
她那双盛着满满受伤的眼睛,怎么又晃到他眼前来了。


第33章 原来误会她
纪封在房间里坐得莫名心烦,想找个通透的地方透透气。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酒店二楼那个大露台。
四周通阔,既有各种热闹,也隐有静谧一隅,是个透气的好地力。
他从沙发上起了身。
薛睿不知道他这抽猛子是要去哪里,赶紧跟在他后面。
直到跟下了二楼跟去到酒店外面的露台,薛睿才顾得上惊奇。
“老板您居然愿意到这里来坐坐的吗?”虽然这里有咖啡厅有小酒吧,甚至还有一隅图书角和饮茶室,对着明朗晴空吹着徐徐清风,确实有些舒服。
但这地方对纪封来说——
“老板这里是不是太过接地气了?”
纪封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很难想象他会喜欢这么凡尘俗世的场所。
纪封没有搭理薛睿的聒噪。
他走去露台角落的茶室,拖来一把椅子,又跟服务员点了一壶碧螺春。
薛睿在一旁看得目瞪日呆。
这位冷峻霸总刚刚在楼上不就在喝这个茶?而且刚喝了几口。再而且楼上那茶的品质不好上这壶里的一百倍?
所以他扑腾腾地下楼来,就为在这喝一壶品种一样味道更差的茶?
薛睿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纪封了。
纪封一边喝着味道有点渣的碧螺春,一边吹着风,一边晒着太阳,那股莫名烦躁的情绪渐渐得到纾解。
他慢条斯理地系回衬衫领口的纽扣,又把领带系紧调整好。
被明媚阳光一照,和煦微风一吹,新鲜空气一透,思路也变得理智清晰起来。
纪封仔细想,其实自己对许蜜语的厌烦也并不算冤枉了她。
虽然她没有守着出轨的丈夫不离婚,但她的钱也的确是用来养了别的没用男人——她弟弟。
扶弟魔,同样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就算没有守着烂婚姻不放,可自己甘愿陷在重男轻女这种原生家庭烂泥里,愿意给吸血鬼家人剥削,也是一样的没出息、不自爱。
理顺明白这一层,纪封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烦了。
于是茶水再入口时,他立刻尝出了它的味道廉价。微风再吹过时,他也立刻觉得风太干燥。空气虽然清新,但太阳太大,劈头盖脸地晒下来,叫人不舒服。
他立刻起身就走。
他也真是中了邪,这的碧螺春哪及他房间里的十分之一,一口茶半口土味,他还非要下来喝几口。
薛睿跟在纪封后面,一脸懵。说下来就下来,说点茶就点茶,喝了没三口又说走就走。
薛睿赶紧跟上前面人,问了声:“老板,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上楼。”纪封言简意赅。
“……”薛睿在一脸懵上又摞了一脸懵。
有钱霸总的心思,小助理真是别想猜得懂。
跟着纪封一起乘电梯上楼时,薛睿终究没忍住,问纪封要从他这听完许蜜语事情的反馈。
“老板您看,许蜜语这个人是不是还挺让人改观的?”
纪封冷嗤一声斜瞥他一眼:“有什么可改观的?就算没有守住出轨男人不放,不一样还是心甘情愿陷在重男轻女原生家庭里被父母弟弟吸血吗?这不都是一样的不自爱吗。”
薛睿一下愣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打破许蜜语没有离婚的这个误会后,纪封还能找到其他新的厌烦点。
他老板这时候的“完美主义”还真是作祟得彻底,对于别人,老板大人他还真是有诸多的挑剔。
在薛睿的怔愣里,纪封的声音又冷冷响起。
“还有,你今天给我啰哩吧嗦了一大堆这个女人的事,你胆子是不是越来越肥了?我说没说过,不许跟我提起她?”
“……”那我讲的时候你也没说停啊!不也从头听到尾啊!听完才说不想听,这和吃完饭说不想吃不给钱有什么区别,这就是白嫖啊!
薛睿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最近的许蜜语,觉得生活总算是对自己重新展露出了笑脸,因为工作上的难题终于被渐渐解决和克服了。
以前待在家里看的那这剧,那些在前夫眼里曾经是无聊消遣甚至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没想到有一天也成了可以提炼智慧的源泉。
没想到从那里面也真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就像电影《误杀》里那个男主角,靠着看过的许许多多的警匪悬疑电影,竟也躲过了警察的围剿。
她也一样,剧看得多了,总能学到点什么,融会贯通进思维里。平时不觉得,到了得想主意的时候,那些学到的东西就会从思维深处冒出来,形成一个个令她自己都意外的办法,帮她达成她的目标。
她就这样,先隐忍潜伏,哪怕被别人当成傻子,但却借此摸清了整个客房部运作的情况和每个人的过错,再当面摊牌,把每个人的过错直接摊在那人面前。最后再怀柔施恩,她不但不惩罚那些人还跟她们推心置腹。
就这样,她居然真的做到了收服这一层的人。
这是她人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到巨大的成就感。
不过这份成就感严格来说还有一个小小瑕疵。在这一整层的服务员里,其实还有一个人依然是不服她的,那就是罗清萍。
但许蜜语想,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等等看,或许生活不会那么苛待她,总有一天,她会收割所有的民心与臣服也说不定。
最近因为升了领班,并且工作做得不错,许蜜语的宿舍已经被调到了单人间。
星期六的早上,许蜜语刚刚睡醒,还没想好怎么安排这一天的时候,就接到了大姐许蜜子的来电。
许蜜子在电话里告诉她:“老三,等下到我家来吧,上次你在我家做的卤牛肉,我和你姐夫都没吃够,趁你今天休息,过来再给我们卤点吧,肉我都买好了,佐料也按上次你用的又补了些。”
许蜜语累了一个星期,难得有个休息日,很想好好放松放松休息一下。
她回许蜜子:“大姐,我今天想休息一下。既然你把料都备齐了,我直接教你怎么做吧。”
许蜜子立刻不高兴地说:“你上次说要卤肉给同事,可没见你嚷嚷要休息一下,怎么到你亲大姐这,就这么推三阻四的?再说从小到大,我那厨艺你还不知道吗?就算肉是一样的肉,料是一样的料,我就是做不出你做的那个味儿。”
顿了顿她一转口风,又开始变埋怨为夸奖,但那夸奖说出口时也带着一副碾压俯视的姿态:“老三啊,咱们家就属你从小就会做吃的,你说你就这点优点了,还不快来给大姐施展一下。”
许蜜语叹口气。谁让她之前用过大姐家的厨房呢。
她只好爬起来,洗漱好又草草吃点东西,坐了公交车赶去大姐家。
公交车有些绕路,许蜜语到达时,许蜜子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老三你啊你,大姐找你办点事这么费劲的,你倒是快点过来啊,再磨蹭一会,今天就来不及了。”
许蜜语为自己辩解:“我一分钟都没耽误,公交慢我也没办法,总不能从司机手里抢方向盘我来开啊。”然后她又随口反问道,“你什么事来不及?”
大姐支吾了一下也没仔细说。
大姐夫在一旁上下打量一下许蜜语,啧啧两声:“老三,怎么感觉你变样了?前阵子还灰头土脸的,现在又变得白净水灵了,好像比以前还年轻好看了。怎么,又谈恋爱了?”
许蜜子剜他一眼:“你个做姐夫的问小姨子这些合适吗?”怼完老公,许蜜子也过来打量许蜜语,“不过你姐夫说的也是,你确实变得水灵起来了,跟你离婚前养尊处优那时候状态倒真是差不多。老三,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许蜜语笑笑说:“没遇到什么好事,也没谈恋爱,我啊,就是知道我应该怎么工作生活了。”
找着了目标,人自然就会变得有斗志有精气神起来。
她迎着大姐大姐夫半信半疑的目光,走进厨房开始卤牛肉。
第一眼看到大姐备下的牛肉,许蜜语吓了一跳。
厨台上恨不得躺着半只牛。
“怎么这么多?你和我大姐夫吃得完吗?”
大姐许蜜子立刻说:“我和你姐夫爱吃,肯定吃得完啊!”
这么一大摊牛肉,许蜜语一直忙活到下午才把它们卤完。
把卤好的牛肉盛出来,放在大食盘里,许蜜语告诉许蜜子:“先让它们晾一晾,晾好之后按照我给你分的量封进袋子里,再冻进冰箱,就可以吃好久了。”
许蜜子连忙说好的。
大姐夫在一旁闻着肉味儿就泛起了馋,忍不住伸手要拿一块来吃。
大姐许蜜子看到了,立刻拍他的手不许他吃:“怎么不馋死你?”
大姐夫不甘心地回怼:“吃一块怎么了?又不会耽误你什么事!”
许蜜子眼一瞪:“你耽误的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耽误的是我们俩的正事,你控制一下你的破嘴。”她把大姐夫直接瞪得逃走。
许蜜语问了句:“你们俩说什么呢?”
许蜜子回了句:“没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你大姐夫嘴馋,上辈子跟个饿死鬼似的!”
她没留许蜜语吃晚饭,告诉许蜜语:“我等下和你姐夫还有事,就不留你吃饭了哈。”
许蜜语不由埋怨一句:“我早上就对付了一口,中午没吃饭,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呢,你居然也不管,你还真是把我当白工使劲用。”
许蜜子“哎?”了一声,说许蜜语:“你这塌了膀的小翅膀,又开始硬起来了啊,我说一句你又对付我这么多句。走吧快走吧,算我欠你一顿饭行了吧。”
许蜜语哭笑不得,她就这么饿着肚子被大姐给用完就撵走了。
晚上她要当班,干脆也就不回宿舍了,直接乘着公交到了酒店。
下车时已经快要五点钟,许蜜语肚子饿得像空旷山底养了成百上千只鸟在一起咕咕叫。
公车站点就在酒店对面街上,这边有半条街都是各种临街小吃店。
许蜜语走去价格相对最亲民的一家面店,准备今天就在那里破费一下,吃碗面把肚子填饱再过街去酒店上晚班。
但没想到这个时间点面店里居然爆满,就连室外摆的三张桌子,也只有最靠近马路那张还有位子。
没得选择,许蜜语在那张桌子前坐下,叫了碗热汤面。
不出三两分钟面就热气腾腾地被端上来。
许蜜语掰开筷子磨了磨,插进面里挑翻了几下,面和汤彻底混合均匀后,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味道其实很一般,和她自己煮的汤面不能比。但她实在太饿了,吸噜吸噜地大口吃着面,倒像个面店的活人招牌一样,吸引来往的人都忍不住觉得香,纷纷驻足下来想尝一尝。
周末下午,纪封又被母亲封雪兰千呼百应地叫回了家去吃饭。
他本来不想回去,想在酒店喝喝茶休息一下也好,去看看酒店康乐部门的情况也好,听说酒店二楼的露台下面有个很大的游泳池,经常灯红酒绿开各种泳池party。他想看看那里到底能有多酒醉金迷,涉不涉及过格的事情。
但母亲在电话里几乎是苦苦哀求他,让他回家吃顿饭,陪陪她。
最后他终于硬不起心,答应了。司机周末放了假,薛睿亲自送他回家。
可到了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母亲的一个筹码,一个用于把父亲调度回家的筹码。
母亲原来是对父亲说:今天儿子回家吃饭,你也回来吧,难得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纪圣铭想着上次家宴的不欢而散,本来不想回家。可是又觉得上次和纪封说的事情没有得到明确回应,他确实应该回家再问问,最近段家小子在泰国市场打拼多年的版图渐渐失守,这事是不是和纪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