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本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此刻也已变得有些红。他把马空群扔下的时候就晃荡了两下,此刻全靠一口气强撑着,他眼眶发红,恶狠狠地瞪着秋星,好似她若不给个解释的话,今天就没完的样子!
……狠得像只小狼,却又可怜的像只小狗。
秋星睁着她又大又圆的绿眼睛看着傅红雪,平日里傅红雪就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每次她一这样,傅红雪就要别开眼去,可今日,或许是这酒实在是很给劲儿,叫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秋星,简直连一刻都不要放过。
秋星然后忽然笑颜如花,一下子扑了过来,无比自然、无比亲热地伸出双臂抱住了傅红雪,嘴中撒娇一般地道:“你真棒,我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傅红雪已然惊呆。
他杵在原地,好似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样,拳头用力捏紧了又忽然松开,好似他的心此刻也在一遍一遍地接受凌迟一般。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推开她、还是应该抱住她。
秋星却并不在意他呆子一样的反应,她眯着眼,甜丝丝地道:“嗯……我已想好啦!”
说着,她忽然凑上来,啪叽亲了傅红雪的侧脸一口。
叶开:“……”
这是我该看的么?
傅红雪:“!!!”
他连脊背都好似已开始发抖。
秋星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脊背,轻轻柔柔地道:“你累了,要休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好不好?”
说完这话,她忽然轻轻对着傅红雪吹了一口气,这口气好似有什么魔力一样,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叫傅红雪忽然浑身无力,被烈酒所侵蚀的大脑忽然空白一片,好似什么都已无法思考……
他闭上了眼睛,在秋星的怀里脱力一样的睡着了。
秋星吹个了口哨,忽然从暗处冲出了一堆猫。他门中气十足,喊打喊打,十分凶恶地就把被扔在地上的马空群给拖走了。
叶开:“……”
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秋星又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叶开,无比温柔地道:“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是乱说的话,我就杀了你哦。”
她的语气虽然很温柔、很甜蜜,但谁若把她的话只当成是玩笑,那他一定是个傻子,是个真正的傻子。
叶开再次:“……”
叶开失笑:“你这样的女孩子也实在太危险了些。”
秋星道:“你现在才知道,可已经晚了。”
说着,她就很开心地哼着小曲儿,舔了舔嘴唇,把傅红雪拖上了楼,再不管叶开了。
叶开再一次:“……”
这画面怎么看起来就像是被灌醉的纯洁少女被恶霸带走呢?
至于被灌醉的清纯少女傅红雪,这一次却并没有躺在秋星那张柔软如云朵,甜蜜如糖果的床榻上。
因为秋星不喜欢酒气。
淡淡的酒气很香,但是浓重的酒气就总带着一股子令人不甚舒适的味道,傅红雪今日看来是真喝得不少,就连头发丝上,都沾着一股湿润酒气……当然了,或许是因为他喝的是葡萄酒,味道上要甜一点,所以秋星还是能忍受他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屋子里放着一个一人高的大木桶,来来回回的猫咪们正在给这木桶里注满热水,又撒上许多花瓣,木桶里升起氤氲的白雾,带着热腾腾的湿气,傅红雪就半躺在旁边。
秋星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去拨帐子上垂下来的毛线球,看到一切就绪,懒洋洋地下令道:“把他扔进去。”
傅红雪就被一堆猫咪喵呜喵呜拱进了浴桶,这画面实在是奇妙的很,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估计惊得连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这些猫自然不是普通的猫,而是觉醒了妖识的小猫妖,虽不能化形,但这种基本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傅红雪被一群猫扔进了浴桶,发出噗通一声。
他整个人都被埋在了水里,他本没有意识,被这样粗暴的扔进水中,嘴巴和鼻腔里瞬间被呛了不少的水进去,昏迷几秒之后,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挣扎着浮出水面。
他苍白的手紧紧地扒着木桶的边缘,或许是因为水的温度不低,所以他的手指尖也泛出了一点点的红色。
而他的脸更是泛出一种缺氧而导致的红,他的头发湿淋淋地黏在脸上,整个人惊惧地呼吸着,水明明是热的,他却好似已因为寒冷而发起了抖。
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就连长长的眼睫也已被热水打湿,好似有些沉重了。
在他睁眼的那个瞬间,那些猫猫就非常识相的全都跑了,只留下秋星与他独处。
秋星拉了个小几坐在大木桶旁边,也用手扒拉着木桶的边缘,脸被氤氲的气蒸的也有些发红了,她撒娇似得抱怨:“你看你,浑身都是酒气,我叫你好好洗洗澡,你难道要怪我不成?”
傅红雪的嘴唇都在发抖。
他的脑子本就浆糊一片,被这热水一蒸,简直连思考都无法思考了,见秋星如此乖巧、如此甜美,他只得轻轻地说:“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秋星就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之上就会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叫她显得更甜美了些,傅红雪痴痴地盯着她看,似乎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可秋星却躲开了他。
傅红雪的手僵直在半空中,好似已不知道该如何收回。
秋星有些烦恼地抽了抽鼻子,鼻尖上有一点微红:“傅红雪啊傅红雪,你手上都是水,我不喜欢水!”
猫咪本来就不喜欢水的,想叫一只猫咪去洗澡,那可得做好和猫咪搏斗一场的准备……当然了,秋星虽然不喜欢水,但却是一只很爱干净的小猫咪,所以她还是会严格的按照时间去洗澡的。
傅红雪就垂下了眸。
他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好似已悲苦到了极致,半晌,他才道:“对不起。”
秋星就歪着头看他。
……他好像很伤心诶。
傅红雪手上的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已然冰冷,而他的手似乎也已被冻僵了,他慢慢地要把手缩回去,却忽然感到秋星抓住了他的手。
傅红雪下意识的去看她。
秋星撇了撇嘴,把自己的侧脸贴在了傅红雪的手掌心里蹭了蹭,又抬起翠绿的眸子,轻轻地道:“这样好了么?”
傅红雪的心就无法抑制地动了。
心动本就是一种非常没有章法的东西,比如傅红雪,秋星如此恶劣,这样的没心没肺,总是做一些叫他非常非常生气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绿色的大眼睛时,他的那些气……都毫无原则的不见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女孩子。
娇憨可爱,却又聪明绝顶,恶劣非常,又温柔的让人舍不得放手。
傅红雪喃喃道:“秋星……秋星……”
秋星道:“你叫我做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已恨不得把你的心肝都给我?”
傅红雪道:“难道我还没有把我的心肝脾肺都给你……?”
秋星笑了,露出虎牙来,道:“那还差不多,你是我的,自然只能将你自己献给我,你要是为别人而死,为别人流眼泪,那我可就要生气了。”
软糯糯的语气,骄纵的要命的话语,却让傅红雪整个人都已松弛,他忽然想把秋星拥入怀抱之中,他也忽然想要亲吻她。
他的眼尾也已有些发红,他看着秋星的笑颜,朝她靠近了些,秋星却躲开了,很不满地道:“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水!”
傅红雪有些无所适从:“抱、抱歉……”
秋星伸手,轻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他苍白的脖颈之上,喉头轻轻滚动着。他的神情有些茫然,又轻轻地咬住了牙,牙齿却已开始无法控制地打颤。秋星欣赏着他,好似在欣赏一件她最喜欢宝贝一样。
她叹道:“你果然是最好的。”
英俊、精壮、心性单纯、又善于忍耐。
而他的痛苦又实在是很明显,叫人忍不住要拿捏一下。
傅红雪昂着头,好似引颈就戮,他的嘴唇翕动着,轻轻地道:“什、什么?”
秋星笑着解释:“你就是我最好的宝贝,最好的奴隶,你不要嫉妒旁人,我才不会喜欢叶开,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我才不要呢。”
傅红雪忽然伸手,抓住了秋星的手腕。
他忽然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大脑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本不该高兴的——可他却的确很高兴,他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轻轻地问道:“真的么?”
秋星温柔地道:“当然是真的,你高不高兴?”
傅红雪喃喃道:“高兴……我很高兴的。”
秋星又道:“你累了,要休息了,是不是?”
她又吹了一口气,傅红雪无力的闭上眼睛,好似已疲惫到极点。
然后,他就陷入了甜蜜的睡眠之中。
秋星高不高兴呢?她当然是高兴的。
今天高兴的事情有两件——傅红雪带回了马空群,傅红雪已差不多被他所驯服。
只是她不高兴的事情倒是也有,那就是……她还没能有完全占据傅红雪的身心。
这是很容易猜到的,十九年来,他都是在花白凤的抚养中长大的,一只鸟会对它刚睁眼时看到的第一个活物产生深深的眷恋,这叫雏鸟情节,而一个孩子也是——一个孩子,当然会在幼年期对他身边的那个母亲产生深深的眷恋之情。
而他之所以一开始对秋星如此屈从,也是因为白天羽的血仇。
白天羽,是他的父亲。
要秋星说,这样的父亲母亲,实在是可以不要。
一个孩子的出生,本不带任何宿命的,花白凤既然那样爱白天羽,为什么不自己去复仇,反而要将一个全然无辜的孩子扭曲成现在这样呢?她见过小时候的傅红雪,花白凤不允许他有任何的快乐。
好似他只要表现出一点点的快乐,那就是不可原谅的大错!
用自己的仇恨,把一个幼小的生命拉进痛苦的深渊之中,还如此的理所当然,这难道不是一种恶么?
也多亏了花白凤的这种恶,叫傅红雪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叫秋星可以轻而易举的得手,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她该谢谢花白凤也说不定。
当然啦,谢谢花白凤是一回事,挑拨傅红雪不认花白凤又是另一回事了,两件事各论各的,秋星才不会混为一谈。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得逞呢?
绿眼睛的猫猫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她决定去找沈三娘聊一聊。
——没错,沈三娘现在在她这里。
那日,沈三娘在无名阁之内被公孙断殴打,直接导致了傅红雪一刀杀了公孙断……这当然不能说是沈三娘的错,但沈三娘若回到万马堂,等着她的将是残酷的报复。
这件事里,沈三娘究竟有没有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孙断是马空群的弟兄,他们之间有很深的感情,而沈三娘不过是马空群所拥有的女人们之中的一个而已,她根本算不得什么。
公孙断的死,一定要有人来承受马空群的怒火,那个人一定会是沈三娘。
她不敢回去,她只能求秋星庇护她。
——秋星对女孩子们都不错的,多年之前,她一来就杀死了萧别离,将萧别离魔爪下的青楼女们救了出来,还给了她们一个可以安心住的家。
沈三娘对她怀有期待。
而秋星接纳了她。
秋星既然接纳了她,她也应该回报些什么才对。
沈三娘还在屋子里,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出去了,她的身上和脸上依然有伤痕,公孙断实在是个很残暴的人,他殴打沈三娘殴打的很用力,从皮肉痛到了骨子里。
见秋星来访,她忙要起身,秋星却制止了她。
她道:“既然你受着伤,那就好好疗伤,我这里不讲什么虚礼的。”
沈三娘就重新躺回榻上——她本也实在疼得直不起身来。
秋星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用纤纤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扶手,眼神来回的在沈三娘身上打量着,好似在评估她有多大的作用一样,沈三娘沉默地卧在榻上,垂着眼睛。
秋星道:“那天你为什么会在乌衣巷的最后一间?为什么会和傅红雪待在一起?”
沈三娘一惊。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见了秋星那张年轻美丽的脸。
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能耐却实在是算不得小。沈三娘已从万马堂逃了出来,而对于花白凤……她也没有什么感情,她本是花白凤的婢女,白天羽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只因主人的仇恨,她就要被迫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十多年来,几乎是一天快乐的日子也没过过。
或许有人会说,主人的命令,奴仆本就应该忠实的执行。但奴仆也是人,为什么非要放弃自己的一生,只为另一个人服务呢?难道只因为那人拥有卖身契?
她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沈三娘道:“因为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白天羽的外室,花白凤花夫人的婢女,我会出现在傅红雪身边,是因为花夫人的命令。”
秋星露出了笑容。
初步的合作达成的很愉快。
因着十多年的受苦,沈三娘对花白凤早没了情谊,与救她的秋星之间选一个出来,简直是不需要多思考的事情。
秋星没有什么特定的想知道的事情,只是叫沈三娘把她知道的和盘托出,自己在一旁听着。
沈三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见秋星这般,似乎已猜到了什么,便壮起胆子问道:“秋九姑娘是为了傅公子?”
秋星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非常爽快的承认了。
沈三娘叹道:“傅公子实在是个苦命的孩子。”
秋星道:“所以我想将他从这悲苦的命运中解救出来,你说是么?”
沈三娘道:“是的、是的……花夫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很可怕、很过分。”
秋星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三娘犹豫片刻,放出一个惊天大雷:“其实……傅公子根本就不是花夫人的儿子,自然也不是白天羽的儿子。”
秋星浑身一震!
她霍的直起身子,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之中简直能迸射出兴奋的光芒来:“此话当真?!”
沈三娘苦笑道:“这样的话,我何苦拿来骗人。”
于是她便说了一段往事。
花白凤是白天羽的外室,而白天羽却是个四处留情的花花肠子,他不仅家里有夫人,外头还有什么“白云仙子”、“桃花娘子”等人有染,风流债是数也数不清楚。花白凤虽然贵为魔教的大公主,但男人的劣根性就在于——得到了之后,就再不珍惜。
外室低贱,花白凤被养在一座宅子里,一年之中仅有数日能见白天羽,好不容易怀孕了,她简直欣喜若狂,因为只要有了孩子,她与白天羽之间就有了永恒的羁绊。
可是,白天羽却在花白凤生产的那一日死去了。
花白凤悲痛欲绝,简直恨不得自己去死,可她却又嘶声发誓,一定要为白天羽报仇。
但花白凤的武功在江湖上却只能算二流,而且她生产之时因为听见了噩耗,差点一命呜呼,身子留下了永久的损伤,并不能自己复仇。
但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去复仇,于是在把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之后,她就四处寻找筋骨奇佳的好苗子,终有一天,她找到了一个农妇,那农妇的怀里抱着个小孩,小孩正是筋骨奇佳,乃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花白凤毫不犹豫,杀母留子,又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寻了一家姓叶的好人家送去抚养。①
沈三娘沉默了许久,忽然道:“秋九姑娘可知,为什么我心甘情愿的来到边城,给马空群当了二十年的小妾么?”
秋星道:“为什么?”
沈三娘道:“因为花夫人让我亲眼看见了她杀死那农妇,然后问我愿不愿意去的。”
——她怎么敢回答不愿意?
秋星哼了一声。
花白凤这人,看来只有对着白天羽才柔情似水,对其他人却并不怎样。
她是见过花白凤与傅红雪的,猫妖本神通广大,只需闻一闻身上的味道,就能知道是否有血缘关系,只是不巧,当年她刚重伤,实在虚弱的要命,因此也就没能察觉到花白凤与傅红雪本不是亲生的母子。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这段往事里似乎有一个很有趣的细节。
秋星道:“花白凤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了一家姓叶的人家?”
沈三娘道:“正是如此。”
可不巧了,边城的新客人之中,正好有一个姓叶的客人。
——叶开。
她忽然笑了。
她已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秋星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沈三娘道:“什么事?”
秋星道:“给花白凤写信,把她引到边城来。”
沈三娘一愣,道:“九姑娘是想……?”
秋星笑得甜蜜:“你是不是很恨马空群,很恨花白凤,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去惩罚这些罪有应得的人们,你要不要这机会?”
沈三娘的喉头忽然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秋星道:“其实我是说到做到的,而且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些甜头,你跟我来。”
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沈三娘踉跄着起身,跟着秋星来到了一间屋子,一间在地下室里的屋子。
这屋子里关着马空群!
马空群已被铁锁链锁了起来,他已被冷水泼醒,见有人进来,已愤怒地叫骂起来,一看见沈三娘的脸,他更加的激动,简直恨不得把沈三娘的喉咙撕碎一样。
其实沈三娘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很多事情都与她无关,他却总要在她的身上找回场子。
或许是因为……被自己曾经可以随便对待的小妾居高临下的看着,让马空群非常的不舒服。
而秋星对他的叫骂根本视若无睹,她随手一指他,道:“这就当甜头送给你了,好不好?我给你三个时辰,只要你不杀了他,这个人随便你怎么处置,好不好?”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只是在把自己的一件小玩意随手送出去一样的轻描淡写。
沈三娘却已惊呆了。
她看了看同样惊呆的马空群,又看了看十分无所谓的秋星,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道:“九姑娘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花夫人引到边城来。”
三个时辰之后,沈三娘从那间地下室里出来,她哼着曲儿,脚步也已轻快了几分,而那种全然是被塑造出来的温柔似水,似乎也已从她的脸上褪去了几分,她又变得重新有活力了起来。
她很快就写好了给花白凤的信,一封忧心忡忡的信件。信里写着傅红雪心性单纯,被一个叫秋星的女人给骗了,这女人看似与万马堂势不两立,实际上却在私底下与马空群有来往,傅红雪对她深信不疑,已快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白凤夫人啊,你快来吧!否则我们的复仇大业,将会被这邪恶的女人给葬送掉啊!
而此时此刻的傅红雪,还安静地睡着,仿佛沉入了最甜蜜的梦乡之中,丝毫不知道,已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极其残忍、极其颠覆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有些人的枷锁,却恰恰需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才能打开。


第61章
当然了,在收拾花白凤之前,还有另一个人要收拾,另一件事情要办。
这个人自然就是马空群。
马空群被傅红雪掳来,关在无名阁的地下。傅红雪已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有醒来,而马空群则被秋星丢给了沈三娘当玩具,直到一天之后,她才姗姗来迟。
马空群被饿了一天一夜,胸前又被傅红雪全力击中,沈三娘也没少折磨他,此时此刻,此人看上去竟比一天之前要老了好几十岁一样,他奄奄一息,靠坐在墙壁之下。
秋星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决定与马空群谈判。
前头她虽然告诉傅红雪,这世上有一种吃了可以叫人乖乖说真话的秘药……这倒是真的,只不过秘药的材料也很难找,需要月亮上的桂枝,这桂枝只有玉兔精才有,她可没有。
所以想要从马空群嘴里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靠她自己才行。
小猫猫握拳!
她坐定之后,还没开口,马空群便先道:“没想到你竟还有这能耐。”
秋星道:“我有什么能耐?”
马空群冷笑道:“傅红雪这傻子莫不是真爱上了你?否则怎么会对你如此死心塌地?”
秋星奇怪地道:“爱上我?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世上爱上我的男人可多了去啦,多一个人算得了什么?你竟说没想到我有这样的能耐!”
马空群:“……”
他瞪着秋星。
其实,马空群与秋星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面,他们乃是边城最大的两股势力的头目,这便是所谓的“王不见王”。
……他知道秋星是个很奇异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奇异。
半晌,他才冷笑道:“傅红雪知道你不是人么?”
秋星的绿眼睛眨了眨,唇边忽然荡出了一个微笑,道:“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马空群道:“九命猫妖。”
秋星的笑容就更大了些,然而她的眼底却没有笑意,那双翠绿的眼睛熠熠闪着光辉,在这昏暗的地下,竟显得格外的妖异,杀气格外的浓厚。她盯着马空群,就好似在思考如何把这个人从头到脚的撕开一样。
这就是妖怪凶残的本性。
秋星道:“是你偷了我的东西。”
马空群道:“不是我,最起码……始作俑者不是我。”
秋星道:“说说看。”
马空群道:“你的回报呢?”
秋星挑眉:“回报?”
马空群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也迸射出光亮来,好似一头还未曾完全老去的公狼。
他道:“你真的想要傅红雪,是不是?”
秋星没说话,只是看他表演。
马空群又道:“那孩子为了复仇而来,你是以复仇当做幌子,才将他支使得团团转……你难道以为你已完全掌握了他?不……对他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只有替白老大报仇,至于你,不过是个添头。”
秋星的脸色沉了下去。
她是一只非常自信的猫猫,她非常不喜欢别人提醒她自己还未做到的事情。
她冷冷地瞪着马空群,纤纤玉手之上的指甲忽然闪起了寒光,喉咙里似乎也发出了几声低沉地声音,好似是猫在恐吓一般。
马空群立刻打住!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一只猫怎么可能那么理性?若是把她惹毛了,直接一爪子上来把他心掏了怎么办?
他现在对秋星有没有价值——那当然是有的,可架不住这位一下激动起来把他弄死啊!到时候她自己可劲后悔,可他连命都没了!
于是他立刻说:“所以你一定会让傅红雪来见我的,因为他带我回来,就是为了从我口中问出其他仇人的名字。”
秋星冷冷道:“你倒是聪明。”
马空群道:“他一定不知道你是九命猫妖。”
秋星道:“哦?”
马空群道:“其实这江湖上知道猫妖内丹可以使人复活之事的人并不少,也有很多人在寻找这猫妖内丹,花白凤既然爱白老大爱到痴狂,你猜猜,她会不会让傅红雪去找这猫妖内丹?”
秋星面无表情地说:“你若是还不说重点,我就先剁你一只手。”
马空群立刻道:“猫妖,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考验人性,倘若傅红雪真的知道你是猫妖,你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回到现在了。”
秋星道:“我又不会告诉他。”
马空群道:“难道我不会告诉他?”
室内的空气一瞬间都冷了下来,好似有一股冰冷、浓郁的妖气忽然侵袭了这里,刹那之间,马空群只觉得自己身上寒毛直竖,一种冰冷的、如利爪般的气息在他脊背上荡开,让他的脊椎骨都似乎在瞬间被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