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傍晚时,徐家又用马车送江云康夫妇回去,并送了好些东西。
夜里,长公主梳洗完后,才和徐国公说起江云康夫妇,“我原以为一个庶子的眼界会比较低,没想到江云康这人倒是不错。放儿让他提要求,他也能不失体面地婉拒。”
徐国公点头说是,歪歪地坐在床上,“我听说他两次院试都没过,本来想推荐他去江陵书院读书,但他说一家子兄弟,不好就他一个庶子去,家中族学就很好。承安侯夫妇如此偏心,江云康还能顾着家族颜面,已是难得。”
“确实难得。”长公主也走到床沿坐下,“这样的人心思正派,若是他日后能有功名,我们也不妨提携一二。他那个夫人,虽然内敛一点,心地却很好。往后他们夫妇,会有前程的。”
前程这个事,暂且说不准。徐国公倒是希望儿子能多点江云康这样的朋友,而不是只会喝酒做乐的朋友。
他叹了口气,想到女儿时,脸上的表情才温柔许多,“我看宜兰很喜欢林氏,往后可以让他们常来往,若是放儿能懂事一点,我也能安心了。”
徐放其实也很喜欢和江云康聊天。
他觉得江云康很不一样,当他说不屑读书时,江云康眼中不会有文人的鄙夷,也不会否定他的想法。
在他看来,江云康不迂腐,还懂进退,是他愿意交朋友的人。
徐国公一家都在夸江云康和林氏,等江云康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洗漱完躺下时,林氏也说起徐宜兰,觉得徐宜兰很惹人可爱。
“我以前觉得,像县主那样的人物,应该是高高在上,没想到宜兰妹妹人会那么亲切。”林氏侧着身子,虽说黑暗中看不见对方,但还是能凭温度互相感受,“徐世子也不如外边说的那样不耻,他性子确实直接,但半点也不做作。”
“三爷,他们这样的人可真好,家世好,人口又简单,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江云康翻身搂住林氏,在林氏耳边低声道,“往后我们也会有这样日子的。”
一番纠缠,床帐瓶摇,又是一夜迤逦到天明。
往后的日子,徐放隔三差五就来找江云康出去玩。
不过在江云康提出他目前要以读书为重时,徐放表示很能理解,不再邀江云康出去喝酒了,但还是时常上承安侯府坐坐,说是为了给江云康撑腰。
而徐放此举,还真起到了作用。自从徐放常来找江云康后,孟氏看到林氏时,也不板着脸了。林氏偷偷和江云康说过,孟氏勉强笑着说话时,其实比冷冰冰的样子更可怕,就是她不敢和其他人说。
而承安侯也会时常叫江云康过去说话,问问功课走个过场,再打听徐放和徐国公府的事。
有了徐国公府的这层关系,三房的人在承安侯府水涨船高,就是向氏也不会次次开口刁难。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到了年底,向氏临近生产,侯府的事物光安和郡主一个做不完,孟氏就让林氏帮着干点杂活。
但没过几天,林氏也不能干了,因为林氏有喜了。


第19章
腊月二十六,林氏诊出喜脉。
近日族学放春假,江云康本和大哥探讨学问,听到消息时,飞一样地奔回三房。
等他进屋时,林氏已经躺着,彩萍刚喂了安胎药。
林氏看江云康跑得喘气,不由笑道,“瞧你,这般着急,我又没有事。”
“头一回当爹,怎能不激动?”江云康坐到床沿,看林氏气色还好,问了大夫怎么说,才稍稍放心,“你刚有喜,这段日子就在屋里养着,正院那里,除了请安,便不要过去。眼下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
“马上要过年,府里府外都忙着,我若躲着不见人,岂不是要让人说道。”林氏感动夫君为她着想,却还是碍于规矩,“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娇气。”
“有啥好说的?二嫂刚有孕时,连请安都没去,见客也是随心情。”江云康安抚道,“你不用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往年母亲都鲜少让你去见客,那些姑母叔伯也不会关心我们庶出的三房。”
“真的可以吗?”林氏犹豫问。
“当然。”江云康笑着道,“你跟着大嫂操劳过几日,就说身子虚,要修养些时日。等这几天过去,府里也不会那么忙碌,到时候再出去走动走动。”
林氏握住江云康的手,柔声道,“三爷,你真好。”
三房这里一派喜庆,二房却没为此高兴。
安和郡主过来探望时,刚说林氏有喜,向氏就撇嘴道,“她倒是会偷懒,挑了这么个时间怀孕。”看了眼安和郡主清瘦的脸颊,叹气道,“就是要辛苦大嫂了,我也不知道哪天要生,不能帮大嫂忙。”
安和郡主微笑着说没事,“你们都有了好消息,对侯府是好事,再说有孕这个事,也不是自个能控制的。”
“大嫂你也别灰心,指不定过些日子,你也能有喜。”向氏只是随口接话,并没有发现安和郡主的面色有异,“林氏福薄,不是个会生儿子的。日后大嫂生了嫡子,那才是尊贵呢。”
嫡出长房的嫡子,未来要继承承安侯府,确实异常尊贵,但前提是安和郡主能有儿子。
安和郡主放下茶盏,缓缓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休息。这些日子缺了什么,尽管让翠竹来找我。”
“多谢大嫂,那我就不起来送你了。”向氏让翠竹出去送大嫂,她自个躺着。虽然林氏有孕不奇怪,但最近三房和徐世子走得近,连带着她说话都要有顾忌,所以听到这事还是不舒服。
翠竹回来后,问向氏要不要喝茶。
“不用了,喝多了要起来,累得慌。”向氏撇撇嘴,啧了一声,不太情愿道,“你去挑点补品,还有布匹送去三房。”
顿了下,向氏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对了,布匹要挑小姑娘穿的,就说我特意送给未来侄女。”
翠竹有些犹豫,“二奶奶,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
“你怕什么?”向氏有恃无恐道,“大夫和高僧都说我这胎会是儿子,连大嫂都对我客客气气。我的儿子会是侯府长子,必定备受宠爱。我要的就是恶心下林氏,最好她怀个姑娘,不然也比不过我儿。”
承安侯府孙辈里只有两个女孩,孟氏和承安侯一直期盼有个孙子,向氏会这般得意,也是笃定她自己会生儿子。
但对于江云康和林氏来说,这会生儿子还是生女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能母子平安。
故而翠竹来送礼时,林氏也没计较,向氏这般行事,往后且有得看呢。
往后两日,江云康推了所有的事,一心一意在三房陪林氏。
马上二月要县试,江云康拿着书本看,林氏则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绣花。
徐放听说林氏有喜后,亲自带着妹妹徐宜兰来探望。
哥哥是世子,妹妹是县主,本该由大房去接待,但他们只和承安侯问了个安,就去了三房,可见对江云康夫妇的重视。
江云康得到门房的传话后,已经准备好了茶点,他让林氏坐着,自个到门口迎人。
“徐兄弟,辛苦你们来一趟。”江云康以前都喊徐世子,但徐放嫌弃太疏远,非要他喊兄弟。
“云康兄,恭喜啊!”徐放大大咧咧地和江云康拱手,边上的徐宜兰和江云康笑了下,便先进屋找林氏。
“马上过年,你们还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江云康带着徐放进屋。
“嫂子有喜,那是好事,自然该来探望。况且,我也不想在家里待着。”临近年关,家中亲戚来来往往,上门就算了,但都要唠叨问他可有意中人,课业又如何,听得徐放心烦,还不好在年节里吵。故而一听林氏有喜,就带了妹妹过来,也能躲开那些话多的亲戚。
两人进屋时,徐宜兰已经和林氏聊了好一会儿。
徐放刚坐下,就直接道,“云康兄,我瞧着你这般好,可你那个四弟却不行。方才又在路上等我们兄妹,说了些有的没的,若不是你弟弟,往常遇到这种人,我定要一脚踹飞他。”
徐宜兰提醒地喊了句哥哥,徐放这才把话题转到林氏身上,说了好些恭喜的话。
过去几个月,江云杰过得十分低调刻苦。
经过书砚的事,江云杰知道父亲恼了他,为了不再惹父亲生气,他打算隐忍苦读一段时间。日后若是能高中,父亲自然会再青睐于他。
但读书枯燥单调,自从听说三哥和徐国公府好上后,他就很眼热。想着木讷的三哥都能得徐国公府的机缘,他也可以试试。故而每次徐放上门,都会特意去假装偶遇。
殊不知,徐放已经快忍不了他。
江云康说了句抱歉,一边给徐放倒茶,一边回应道,“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嘛。”
徐放顿时了然,哈哈大笑几声,转而和江云康谈起马上就要到的县试。
成为秀才前,需要经过县试、府试和院试三次考试。
县试对于江云康来说并没有压力,县试考得较为简单,原主每次县试也都过了,只是成绩一般,并且府试没过。
如今距离县试,也就一个月零几日。
徐放自己无心科举,但他有偌大的国公府可以继承,丝毫不担心未来。不过他也明白,科举对江云康来说有多重要。
“云康兄,我父亲说了,等你这次科考结束,他可以给你引荐一位名师。”转头看向妹妹,问,“宜兰,父亲说那位名师叫什么?”
“叫木须。”徐宜兰回答道,“前任宰相就是他的学生,听说学问特别好。哥哥你以前不也跟着木须先生读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他老人家赶回来了而已,哈哈。”
“一边去,我又没问你那么多。”徐放瞪了妹妹一眼,再回头和江云康道,“那个木须先生确实有学问,你大哥也是他的学生。只要你能拜他为师,日后必定能有建树。”
江云康笑了下,说他其实认识木须先生,徐放听了觉得更好,说到时候还要和江云康一块儿去见木须先生。
徐放兄妹坐了小半日,江云康送他们出府。
承安侯府里的人都会观颜察色,以前门房看到江云康都是淡淡的,这会却会热情地过来和他说话。
江云康看徐家马车走远后,才转身回去。
等走到园子,看有好几个下人跑得匆忙,抓住一个问了后,才知道二嫂要生了。
江云康是男子,这会不好去二房,便让林氏过去看一眼。
林氏到二房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忙得不行,彩萍紧紧护着她,生怕哪个不长眼地碰了她。
向氏是头胎,生得有些久。
从晌午到落日时分,屋子里才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和林氏同坐在长廊下的孟氏,猛地站了起来,看到有婆子出来后,心急地小跑过去问,“可是位哥儿?”
婆子摇了摇头,说是位姐儿。


第20章
听到是位姐儿时,林氏看到婆母明显地晃了一下。
侯府上下都认定向氏怀的是个儿子。不仅向氏自己找人算过,孟氏也带着向氏去求神拜佛,只求能有个孙子。
可现在孩子出生,却是位姐儿,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安和郡主姗姗来迟,看婆母表情凝重,问了后知道向氏生的是个女儿时,嘴角不受控制地笑了下,但很快就扶着婆母,关心道,“母亲别难过,二弟妹还年轻,只要母女平安,往后还有机会。”
孟氏一把甩开安和郡主的手,要不是安和郡主出身高贵,平日又把侯府打理得好,她便要开口骂人了。
冷冷地看了一眼大儿媳,没好气道,“既然你来,我就先回去了。让向氏好好休息,等孩子满月,我再来看她。”
一个月不想看到向氏,足以说明孟氏有多气愤。
安和郡主送婆母到门口,回来时看到愣愣的林氏,过去笑着道,“三弟妹也回去吧,这里人来人往,若是碰了你可不好。”
说着又看了一眼林氏的肚子,感叹道,“母亲的希望又落了空,三弟妹若是能生个儿子就好了,咱们侯府的长孙落在三房,你和三弟肯定会更得父亲喜欢。”
林氏并不觉得大嫂希望她生儿子,她现在也不想要儿子,勉强笑了下,“我还是更喜欢女儿,女儿更贴心。”
安和郡主淡淡地哦了一声,明显没有相信,转身进了屋子。
林氏抬头看了眼天色,从二房出来时,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夫君,不由加快步伐,“三爷,你怎么来了?”
江云康的发顶落了些白雪,过来牵住林氏,“路上有积雪,我怕你滑了脚,特意来接你。”
林氏心头暖暖的,笑着道,“还是三爷好。方才婆子说二嫂生了女儿,我看二哥和母亲的脸可黑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更喜欢姑娘。”江云康道。
“我也觉得生个姑娘好,咱们不和大房二房争长孙,免得麻烦。”林氏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期许道。
因为承安侯夫妇的希望落了空,这个年过得便没什么氛围。
本来用过年夜饭后,大家会在一块摸花牌,或者投壶对诗。
可今年孟氏说身上疲乏,不和小辈们玩。众人明显看出她不高兴,也就没人敢嬉闹,守岁后便各自回去。
年一过,便是走亲戚的日子。
承安侯还有两个弟弟,不过是庶出,早已分家另外过。正月上门时,或许都是庶出,这两个叔叔倒是拉着江云康说了不少话。
至于嫡出的那位姑母,便没怎么搭理江云康,只是得知林氏有喜时,把手上的金镯子送给林氏。
本来江云康也要去金陵的林家拜年,但他今年要下场科考,林家一心期待他能考中,年前就写信让他不要去。
从京城去金陵,差不多要三日的脚程,不算很远。但林氏也让江云康考完再去,若是能带着功名去,她爹娘会更高兴。
林氏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们从小都跟着林父做生意,等林父深刻体会到读书才能提高地位时,两个儿子都大了,便把希望寄托在小儿子身上。
林源从小被压着读书,功课倒是还不错,就是有些许地贪玩。今年二月,林源也要下场考试。不过他是在金陵参加县试,不用来京城。
转眼间到了二月,再有七日就是县试时间,江云熠也要参加这次的县试,故而提前从江陵书院回来。
在江陵书院待了大半年,江云熠的性子没那么娇惯一些,但看到江云康时,却还是以前不屑的态度。
最近几日,江云帆一下值,就会把江云康和江云熠叫过去拷问功课。
这日江云康到时,江云熠已经在了,不过江云熠眼眶红红的,好似被训斥过。
江云康只当没看到,给大哥看了他昨晚写的文章。
江云帆是过来人,看完江云康的文章,很肯定地赞赏道,“三弟进步很大,只要你心态摆好,这次考试肯定没问题。”
一旁的江云熠听到这话,愤愤地撇了下嘴,“大哥只会夸三哥,明明我的文章也用了心,为何你却贬得一文不值?”
越说就越气,江云熠自认为他在江陵书院进步很大,大哥也该和他更亲近才是,可这几日大哥对三哥的态度总是更好。
听此,江云帆浓眉皱起。
他也想夸五弟,可五弟的文章和做人都远不如三弟。就现在这个话,也不该当着三弟说。
“五弟,一家子兄弟不会厚此薄彼,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的文章还差了火候,这又不打紧,你年纪还小,今年当积累经验不好吗?”
“不好!”
江云熠猛地站起来,不服气道,“大哥就是偏心三哥,你瞧着三哥什么都好,那就只教他吧!”
说完,江云熠冲出了书房。
江云康多少有点尴尬,在他对面的江云帆也是,不过江云帆气愤更多。
江云帆很努力地想做一个好大哥,希望家中弟弟们都能好,可偏偏就有不如意的几个。
“三弟,让你见笑了啊。”江云帆讪讪道。
“大哥是关心我们,才会日日询问我们功课。”江云康表示理解,“不过五弟没经过什么挫折,他自尊心也强,有些时候,还是委婉点比较好。”
今日江云熠发火,江云康还是能懂的。每个人努力读书,都是为了能获得一份好成绩,可大哥却说得那么直接,让五弟以试试水的心情去考试,戳到了五弟的自尊心。
不过,理解归理解,看江云熠生气,他心情倒是不错。
江云帆回想了方才说的话,发现自己确实太直接,叹了口气,“我总希望他能快点长大,是我自己太心急了。”
江云康点头表示明白,看大哥心情不佳,便起身告辞。
“三弟等等。”江云帆喊住他,“再过几日便是县试的日子,里边寒冷没有火炉,我让人做了两套护膝和围脖,你先拿一套回去。”
江云帆自己考过,知道考场里是什么环境。县试一共分四场考,每一场考试都要淘汰一部分人。若是四场都顺利通过,才能参加四月份的府试。如今二月,京城的河冰还没融完,考场里不给火烛,更没有暖炉,全靠穿得厚实。
“多谢大哥。”江云康自己也有准备,但大哥能想到,是大哥的心意。
“三弟客气了。”江云帆期待地看着弟弟,“我知道你准备已久,这次你一定能过。”
“我也觉得可以。”江云康笑得自信。


第21章
江云熠气冲冲地从大房出来后,遇到四哥江云杰。
自从上次在祠堂里吵过一次,江云熠看他这个四哥一直不顺眼,也再没搭理过。
“五弟。”可四哥却叫住他。
江云熠黑着脸停下,只用眼神瞪着四哥,并不开口。
江云杰倒是没计较,猜着道,“五弟可是被大哥训斥了?”
“与你何干?”江云熠不给面子道。
“我是心疼五弟啊。”江云杰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明明你和大哥才是一母同胞的嫡子,可大哥却事事偏袒三哥,你难道不吃醋吗?”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挑拨我和三哥的关系!”江云熠不客气地道。
“我确实不喜欢三哥,可我说的都是实话。”江云杰摊手笑道,“我都听说了,大哥最近一直都夸三哥,但却不看好你,难道不是事实?”
江云熠不说话了,确实是这样。
江云杰眼珠转了转,压低点音量,“这次你们一起参加县试,以前的两次县试,虽说三哥排名一般,可他都过了。若是这次三哥的名次比你要高,别人可不会说是因为你年纪更小,只会说你这个嫡出的反而还不如庶出的。”
顿了下,江云杰这才恢复正常说话的音量,“不过五弟不在乎的话,那也没关系。反正你和三哥都过了,父亲也是一样高兴。”
江云熠脸色黑得难看,他自小就看不上庶出的兄弟,若是被庶出的三哥比下去,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同窗。
就算三哥参加过两次县试,也不允许三哥比他厉害,他就是这么蛮横。
“行了五弟,你好好努力,等你和三哥都考中时,我请你们去吃酒。”江云杰看江云熠不高兴,他倒是心情不错。
等走远后,小厮福寿才问道,“四爷,您说五爷能懂您的暗示吗?”
“这会不懂没关系,等第一场考试的排名出来,我倒要看他忍不忍得住。”江云杰是个小心眼的人,忍气吞声那么久,五弟又是个没心眼的,他就不信五弟能甘愿排在三哥后面。
江云熠是不甘心,但他的脑回路,确实没领会到江云杰要他做什么。
他想着大哥说他文章还差了火候,便折回去找大哥,想问问到底差了哪里。
江云帆刚要让人去给江云熠送护膝和围脖,结果江云熠又找回来了,他很意外,却也很认真地给江云熠讲解。
这一说,就到了深夜。
“五弟,之前是大哥说话太过分,你莫要再生气好不好?”江云帆道歉得有点生涩,但意识到自己有问题,还是主动道。
江云熠愣了下,很意外大哥会和他说这个,不过心里还是欢喜,昂着脑袋点了点,“都是一家子兄弟,大哥说这些,让人怪难为情的。”
“五弟不生气就好。”江云帆指着桌上的护膝和手套道,“那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你且带回去看看合不合适,若是哪里不合适,让人再改改。若是五弟能一次考中,咱们家该放爆竹了。”
江云熠被大哥说得飘飘然,这会倒是谦虚点,“那我肯定比不上大哥当时的排名。”
江云帆参加县试时是县案首,后来的府试也是第一名,就是院试没有拿到案首,差一点就成了小三元。但也是非常不错的成绩。
江云熠满意地拿着护膝和围脖回去,觉得大哥还是疼他。
但县试那日,看到三哥也有一样的护膝和围脖时,心情又不太好了。
参加县试前,需要先填写亲供。
所谓亲供,便是祖上三代的存殁履历。因为古人百善孝为先,在服丧期间不可参加科考。
等亲供验证过后,考生们再各自结成五人小组,签下五童互结保单。若是有一人作弊,其余四人便要连坐。
江云康和江云熠是亲兄弟,在这个时候,自然选择在一个小组。所以检查完穿戴进考场等候时,他们站在一起,江云熠就看到了江云康身上的同款,当即冷冷地转开头哼一声。
在考试之前,还需要唱保。
为了确保考生是本人,出身清白,非娼优皂吏的子孙,且身上没有重孝,还要请当地相熟的廪生来做当保。
每次请廪生至少得花上二两银子,这对江云康来说稀疏平常,算不上什么钱。可对很多百姓来说,这二两银子可能是家中大半年的进账。所以古代科举,若是没能考出成绩,能把人越考越穷。
唱保时,考生排成几队,做保廪生站在考官边上。
由考官点名喊考生领试卷进考场,同时做保廪生会高声唱保,若做保廪生对考生的身份有疑虑,便会马上扣押考生,重新核对身份。也算很严格。
江云康站在江云熠前面,听到考官喊自己名字时,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科举的场景,没想到他也会有亲自参与的时候。
领了试卷和座位号,江云康坐下先仔细填写了姓名、籍贯,才开始看题。
第一场考一文一诗,难度并不大,文字通顺连贯者便能录入。对于后世人来说,写个语句通顺的文章并不难,但在古代,教学资源倾斜厉害,很多考生的老师也只是通顺水平,故而对古人来说并不容易。
除了文字的连贯之外,也看卷面整洁。江云康只看一眼试卷,心中便有答案,但他没有着急作答,而是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再行云如流水般地作答。
从清晨进入考场,再到出来时,已经日晒西边。
江云康饥肠辘辘地走出考场,虽然早就作答完,但不允许提前交卷,只能等大家一起出来。
“三爷!”
书砚一早就等候在门口,看到主子后,立马跑过去,递了水壶,“您先喝点水,小的买了春一楼的点心,您上了马车再吃。”
江云康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人才缓过一些精神,他上马车后,五弟才上来。
他拿出点心分给江云熠,“五弟也先吃一点吧,垫垫肚子,不会太难受。”
江云熠饥肠辘辘,看三哥递了吃的过来,到底没忍住,还是拿了一块点心大口吃下。
“咳咳。”因为吃得太急,还被呛到。
江云康递了水壶过去,一边道,“下次考完出来,五弟可以让小厮准备点吃食和茶水,在里头吃不好,还不能多喝水,难免不舒服。”
喝多了水就会想如厕,但如厕很麻烦,需要举手请考官跟着一起去。要是去的次数多了,还会被怀疑作弊。
第一场考试的结果要在三天后出来,到时候会根据秀才名额来看录取多少人,大概是秀才的二十倍。
通过第一场考试的,才有资格在第四天参加第二场考试。
所以他们先回家等消息,同时修养几日。
江云熠淡淡地嗯了一声,脸被呛得通红,余光一直在打量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