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也有听说过贤王,“听人说,贤王很是仁善,在民间有很高的声望,比其他王爷和太子都要好。三爷今儿瞧见贤王,可真是这样?”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
日久见人心,不过是一块用了顿饭,目前还不知道贤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贤王心细,这是可以肯定的。
说着说着,江云康越发困了,打了个哈切,直起身子把林氏抱在怀中,“经此一事,也给我提了个醒。往后若是有人送礼,切记不要轻易收下,一旦收了,就得看人脸色办事。娘子若是不懂怎么拒绝,就说家里的事得我来做主。”
林氏看着江云康的肩膀,“我已不是从前的性子了,三爷不用替我担心。今儿考了一整日,你肯定累了,咱们早点歇下吧。”
话毕,红烛熄灭,床账轻摆了好一会儿,才好眠到天明。
清晨起来后,江云康和林氏得先去正院请安。
如今殿试已过,代表着江云康要进入下一个阶段,所以还是得去听承安侯唠叨几句。
江云康夫妇到正院时,二房夫妇也在,他们先在前厅见了孟氏。
自从红杏有孕后,江云启和向氏的关系越发疏远。不过向氏闹过几次后,便心力交瘁,不再和江云启争吵,只是把钱看得更紧,再不肯贴补江云启的用度。
江云启每月俸禄,还不够他出去请几次客,手中的钱不够花了,又不肯去求向氏,便时常去找母亲要。
孟氏方才还在敲打江云启夫妇,不过听说三房来了,便立马停住话头,不能让三房看了热闹去。
“给母亲请安。”江云康和林氏异口同声道。
“人都来了,就一块进屋吧。”孟氏的视线没在江云康身上多停留,起身先往了里屋走,向氏忙奉承去扶她。
承安侯经过一段时间的减食,面颊瘦了一大圈。
之前肥硕得看不到脖颈,如今倒是能看到了。不过还是偏胖,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由人伺候。
江云康和林氏跟在江云启身后,等进里屋时,也是站在靠边的位置。
这个时候,他们并不想太显眼。
承安侯靠床坐着,最近的清淡饮食,让他的情绪一直不太好,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先说到了贤王的事,“三郎,昨晚你真去了贤王府?”
“回父亲,是的。”江云康道。
“哼,你可别学老四。”承安侯打了个哈切,虽然刚睡醒没多久,但吃过东西,便有些困,“老四怎么死的,你们应该都记得。贤王名声是好,可再好的名声,也上不了位。”
就算到了这一刻,承安侯还是坚定太子才是正统血脉,绝对不可能发生改变。
“父亲放心,儿子绝对没有结交的想法,只是贤王想要拉拢人才,请了诸多学子上门而已。”江云康说话时,视线一直望着地板,并不想去看承安侯的脸。
“你有这个自觉,倒是很好。”
承安侯又多看了江云康两眼,江云康长得更像死去的姨娘,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但承安侯觉得江云康太好看了一点,并不是很喜欢江云康的长相。
他让丫鬟喂他喝口茶,再继续道,“现在殿试已过,不论你名次如何,你都要记得,咱们承安侯府都得以你大哥为重。就算你中个一甲,也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父亲这话说得没错。”江云康薄唇轻笑,“这侯府的一切,都会是大哥的呢。”
承安侯府就是个大窟窿,百年的绵延下来,不知有多少的糟心事。江云康是真没想过要去和大哥争这些,他也没大哥那个胸襟和责任,能担起一大家子的责任。
承安侯见江云康那么识趣,也就没话好说,改而骂起越发不务正业的江云启。
听了半个时辰的唠叨,承安侯才肯放人走。
江云康和林氏刚出正院,就听到江云启喊“三郎”。
“你先回去。”江云康和林氏道,再转头问江云启怎么了。
“三郎,刚才父亲的话,你别在意,大哥对我们一向都好,往后分家,必定不会亏了我们。”
江云启说着就抬手想揽住江云康,但被江云康不动声色地躲开。
江云康和二哥的来往非常少,之前没什么矛盾,但也没什么情义。
听二哥突然和他说这些,不由警惕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觉得,二哥特意喊住他,肯定没什么好事。
“三郎别这么生疏嘛。”江云启跟着江云康往三房走,“咱们都是亲兄弟,如今你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二哥没你有出息呢。”
看江云启笑眯眯的,江云康十分变扭。
在他印象中,江云启是个头脑简单,说话直率的人。现在却兜圈子夸他,让他更加确信,江云启这会没好事。
既然江云启不直说,他也不问。
不过江云启是个忍不住的急性子,见江云康一直不问他怎么了,干脆跨一大步,挡在江云康跟前,直接道,“三郎,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二哥不是有俸禄吗?”江云康心想,果然没好事。
“那点钱哪里够用,我两把就给输……”话说一半,江云启意识到不对,立马停住,拍着胸脯和江云康保证,“三郎,你就借我一千两银子,等我有钱了,肯定还你。”
“一千两?”
江云康瞪大了眼睛,江云启一年的俸禄都没一千两,这对江云启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眼江云启,看着就不太聪明,“二哥,你是不是被人做局了?”
“哎呀,你不要问那么多,就说借不借吧?”江云启露出一抹不耐烦,不愿多说。
“这个钱我真没有。”江云康道,“你也知道的,我的月银只有一点点,读书又费钱,根本不够花。”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三弟妹有啊!”
江云启清楚江云康没钱,他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江云康来,“三弟妹都有钱接济赵姨娘,她也该帮帮我这个正经的二哥。你可别说她没钱啊,我可不信。”
“三郎,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江云康:……看看你有多不要脸!
“二哥,姝儿的钱都是她自个在管,我可张不开口和她要钱。”
江云康拒绝道,“而且你要用钱,找二嫂就好,我听说她管家时,手中握了不少钱财。”
“我才不要找她拿钱,那就是个母夜叉,和她谈到钱这个字,就能把人吃了。”江云启听江云康不肯找林氏要钱,笑脸立马没了,“三郎,你是不是马上要中进士,看不上我这个练武的二哥?”
“没有,这个真没有。”江云康解释道,“二哥也知道不好去找二嫂要钱,我又怎么好意思呢?”
江云启要面子,他也要啊。虽说林氏肯定会给钱,但他不能开这个头,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而且江云启这个样子,八成是赌输了,才要那么多钱。
看江云启脸色越来越黑,江云康心思转了转,建议道,“不如二哥去找大哥吧,大哥肯定有钱,而且大房的钱都在大哥手中。”
找了大哥,江云启一定会被骂。
江云启冷哼道,“你别当我不知道,要是我去找了大哥,他肯定会追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多钱。你不肯借就算了,还要出这种鬼主意来害我。江云康,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江云启就气咻咻地甩袖走了。
等江云启走后,书砚才小声问,“三爷,您惹怒二爷做什么?二爷是个支楞子,直接拒绝他不就好了?”
“光是拒绝一次,等事后他急了,肯定还会再来求第二次。现在让他生气,至少能有段时间不来烦我。”江云康并不怕江云启生气。
书砚跟着主子一块朝三房走,“不过二爷突然要那么多钱,恐怕真的被人做局了。要是再继续下去,怕会利滚利欠更多银子。若是事情闹大了,整个侯府都得被牵连。”
侯府的名声,也影响到江云康的名声。等殿试的榜出来后,便要选官,这会子还是别出什么事的比较好。
江云康并不在意江云启的死活,不过眼下他还是承安侯府的一份子,便不能被江云启连累了。
而且欠下一千两银子,也足够江云启被责罚。
江云康想了想,等看到三房的院子后,停下道,“你去找个人,跟二哥一段时间,摸清楚他最近都去了哪里,再找个人,把二哥欠钱的事传给大哥。”
若是传给孟氏和承安侯,他们一个会大事化小,还一个只知道打骂,都起不到作用。只能再去麻烦大哥,所以说,江云康才不要接承安侯府这个担子,巴不得都交给大哥处理。
回三房后,和林氏交代了两句,江云康再出门去木府。
江云启就算再缺钱,也不好意思自个去找林氏借钱。以前笑过林氏的商贾出身,再去借钱的话,那是彻底不要脸了。
出了承安侯府后,江云康直奔木府。
马车停在木府门口,江云康刚进木府,就被他二姐拉去厨房。
“怎么了二姐?”江云康不解问。
江芸把厨房门关上,再小声道,“是伯母让我在门口等你的,现在太子的人正在正厅,说是要请伯父和文渝他们上门做客。你知道的,伯父不喜欢于家,连同不喜太子,自然不会去东宫。”
听到太子的人找上门来,江云康倒是没意外,他找了个小板凳坐着,“那我就坐一会儿,等太子的人走后,再离开。”
“哎,以前就觉得,等你中了进士便好了,现在看来,想要在京城为官,没点背景,还真不容易。”江芸不由替弟弟担心起来,她清楚承安侯府是个什么情况,父亲和嫡母只想着大哥的前程,对于弟弟的,并不会太上心。
“二姐不用替我操心这个,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江云康坐了一会,走到木窗边上,想看人走了没有。
“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帮你看看。”江芸淡眉轻拧,走到门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开门出去。
不过,没等多久,就有小厮来传话,说太子的人走了,让江云康可以出去了。


第89章
江云康到前厅时,便看到文渝他们面色沉沉。
“先生,怎么了?”江云康走到文渝边上,看着木须先生道。
木须冷哼一声,抬手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文渝帮着回答道,“太子设宴,想请我们去赴宴。先生帮我们婉拒后,太子的人却拿出贤王做话柄。”
昨晚他们参加了贤王的宴席,现在太子设宴,他们要是不去,岂不是代表着已经接受贤王的示好。
这个时候,但凡被分到任何一个党派,都不是好事。
钟庆和他们说过,皇上年岁渐老,就算一直在平衡王爷们和太子的权力,但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时候去冒头掐尖,并不是好事。倒不如先沉淀几年,等新帝登基再大展拳脚。
江云康还是蛮赞同钟庆的话,不过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他是没想着一日冲天,这才会觉得好,但也有人会比较激进。
“所以今晚,你们就要去东宫赴宴?”江云康问。
文渝点点头,看着江云康道,“三郎应该也要的,这会子,太子的人想来已经到承安侯府。”
江云康本想逃过一劫,但听到文渝这个话,便知道他八成逃不掉。
叹气坐下,想到如今是三王夺嫡的场面,他感叹道,“原以为科考结束便会好一点,不曾想,反而到了个更难的境地。若是日后留在京都,怕是难以保持中立,倒不如寻个机会,外放的好。”
听到这话,木须才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江云康道,“如今你大哥已入翰林院,若是你也中了一甲,想来也会进翰林院。兄弟俩同入翰林院,有好处,也有坏处。你大哥必定是以内阁为目标,你要是想外放干实政,倒是也可以。”
“就是……”木须顿了顿,“就是现在想补空缺,没有门路,其实也很难。”
江云康说明白,不过徐国公之前和徐放说过,会提携一二。他觉得,徐国公不会食言,所以门路这个事,他暂时不担心。
不过文渝,他想走的路,和江云帆一样。尽管知道京城的局面紧张,但还是想留在京城。
张博宇则是需要家里找门路了,他的名次不会太好,应该是入不了翰林院,到时候等空缺,还得费些功夫。
众人说话时,林氏派人来传话,说太子的人到承安侯府传了话,问江云康要不要去东宫。
听到果真如此,江云康只能选择和文渝他们一块去。
好在太子也宴请了诸多学子,并不是他们几个,才不至于太尴尬。
江云康在木府待了大半日,因为要去东宫,便没回承安侯府,而是和文渝他们一块出发。
在上马车之前,木须特意叫住文渝,“若是太子也问你婚配,就说家中父母已有主张,你自己做不了主。”
昨日贤王问文渝成亲没时,文渝心跳飞快,就怕贤王说完给他介绍亲事。
联姻在这个时候,是比较简单又方便的拉拢方式。太子自然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刚中进士的贫寒学子,但他的门客众多,随便找个匹配的出来,便可以联姻。
一旦有了亲事做捆绑,文渝就要被强行绑上太子的船。
江云康听到木须先生的交代时,再次庆幸已经成亲,这才能少一个麻烦。
三个人一同去了东宫。
贤王府的规矩就够多了,但东宫更多。
从进东宫起,江云康就不敢多转头张望。
还没到正殿,江云康三人就被安排在一间偏殿中,内侍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人到齐了,再一块儿带他们过去。
偏殿里备了茶水点心,也有宫女和内侍伺候。
江云康刚坐下,就听到又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竟然是翁行鑫几个。
翁行鑫见到江云康也很意外,他们会来,是因为北斋先生和于家关系好,他们才会受到邀请。但没想到,太子还请了江云康他们。
几个人的目光对上,不一会儿,就剑拔弩张起来。
与此同时,东宫的正殿里,太子正坐在软椅上喝茶,于景山坐在他对面,少有的正经模样。
“许久不见,景山好像瘦了?”太子面颊圆润,四十出头的年岁,让他额前的头发比较稀疏,眼睛圆又小,是个比较平常的长相,但笑起来时,倒是挺亲和。
于景山点头说是,会试对他而言,算是成了心结。这段日子在庄子里,他并没有听过外面的事,而是真的闭关读书。
“太瘦了可不好,你是于家的儿子,没必要太在意科举。只要你想当官,姐夫随时能帮你安排。”太子觉得于景山有点太倔了,明明靠于家就好,非要再读三年参加下一次的会试。
不过于景山能有这个斗志,他也乐见其成。
“多谢殿下,不过我还是想再试一次。”于景山觉得,再来一次还不能中,他就彻底放弃希望。
“景山能有此志气是好事,今日请你过来,就是想请你给孤介绍下自带的考生。听说你的几个同窗,好像都不错,特别是一个叫翁行鑫的,是吗?”太子问。
“他啊……”于景山顿了顿,还是决定道,“翁行鑫的书读得确实不错,可他人品一般,不建议殿下重用。”
虽然翁行鑫当了于景山狗腿子很久,但就是因为这样,于景山才觉得翁行鑫更不能重用。
他是于家的人,亲姐姐是太子妃,自然希望太子能够上位。所以从长远用人考量,翁行鑫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太子哦了一声,又端起茶盏,倒是没怀疑于景山说的,转而又问道,“那这次的考生中,有没有比较不错的学子?”
于景山想了想,也抿了口茶,才说了两个同窗的名字。
太子看于景山没说完就愣住,便问,“怎么了?”
“其实……江云康也不错。”于景山有点不自然地道,“不过他是木须先生的学生,性格应该一样倔,不会为我们所用。”
“你说木须啊。”
太子呵呵笑了下,“确实是个倔脾气,当年的钟庆和他一个样,现在的江云康想来也差不多。再不错的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也不用抬举。”
转头问内侍人到齐没有,听到差不多了,太子便让内侍去把人都带过来。
等一众学子到正殿时,江云康站在人群中,尽量让自己不太扎眼。
不过古人也还挺看样貌,太子第一眼就指着他问叫什么,说他长得好生清俊。
好在回答完姓名家世后,太子就不多问了,江云康这才默默退到一旁。
这场宴席,太子再没和江云康说过话。
江云康觉得有点奇怪,但又比较庆幸。自个儿在一旁喝喝酒,听听其他人的谈话,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而太子对文渝的兴趣倒是挺大,不仅给文渝赐酒,还和贤王一样问文渝是否婚配。
文渝按着木须先生的交代回答后,太子仿佛没听出文渝的意思,还笑着道,“父母之命确实重要,不过文渝你中了进士后,眼界自然不会不同,可以把眼光放高一点。据孤所知,好几位大臣家中就有适龄姑娘,等来日有机会,孤可以带你去拜访一二。”
太子的话,是在抬举文渝,但听在文渝耳中,就如晴天霹雳。
他并没有要结交拉拢的意思,但太子说这个话,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和昨日的贤王相比,太子实在太过直接一些。
江云康倒是能理解贤王和太子对文渝的热情,能拉拢到家世不错的学子,自然是好。但有家世的人,就不那么好摆布。像文渝这种出身贫寒,必须要有人提携才能有机会的学子,他们给点甜头,日后文渝必定会一直帮他们办事。
文渝紧张到额头出汗,忙起身又跪下,“小生惶恐,多谢太子殿下厚爱,不过家中爹娘早有叮嘱,实在不敢自作主张。若是违背了爹娘的意愿,心里不安。”
孝道是最重要的品行,若是一个人不孝顺,是万万当不了官。
听文渝搬出爹娘,太子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态度瞬间变了。从最开始的热情,到一瞬间的冰冷,众人都看出太子不高兴。
等宴席结束,离开东宫时,文渝的手还是冷冰冰的。
“我总觉得,这次出榜,我不会有好名次了。”文渝目光呆滞地看着江云康。
“别想太多,殿试一甲的名次由皇上钦点,你这次拒绝太子,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江云康安抚道。
张博宇在一旁点头说是,“要不然,你让家里快点定个亲事吧。你长得这样好,马上又有功名,等榜一出,肯定会被更多人看中。”
文渝的爹娘见识比较少,这会也定不下什么好亲事,况且结亲这种事,又不能随便选一个。若是没选好,往后得后悔一辈子。
江云康说还是要好好挑,“文师兄也可以让邱院长帮忙介绍,有他帮你把关,肯定可以。”
其实现在更近的是木须先生,但木须先生这两年的社交比较少,远不如邱杰认识的人多。而且邱杰也更圆滑一点,又是文渝的先生,肯定会为文渝着想。
文渝苦笑道,“院长是说等我榜出来后,再帮我寻门亲事,现在就怕,我还没回书院,就遇到一堆为难的事。”
“那也不怕,你就说家里有安排,别人虽然不会太高兴,但也不至于为难你,毕竟你要孝顺爹娘,谁也没理由反驳。只是你得提前和家中爹娘打好招呼,别说漏嘴了。”江云康说话时,马车已经停在承安侯府门口。
等江云康下马车后,张博宇才突然说了一句,“经过今晚的对比,我倒是觉得,往常说太子殿下的那些话,确实有理由,他的做法就比不上贤王。”
“你说什么呢!”文渝听得眉头直跳,忙伸手去捂张博宇的嘴,压着嗓子道,“太子怎么样,还轮不到我们来议论。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你我还没入仕呢。”
张博宇被紧紧捂住嘴巴,等他点头后,文渝才松手。
他拍着胸膛大口喘气,“这里……又没其他人,别人又听不到。行行行,我不多说了。”
看文渝又要捂他嘴,张博宇先闭嘴,过了会,等马车到木府时,他才道,“不过我放才说的话,你可得上点心。可惜我家没有合适的妹子,不然这会先和你定下,你好我也好。”
文渝笑了,“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自个也是个光棍。”
“我可不怕,我爹已经帮我看好两户人家,等榜出来后,便会去说亲。”张博宇道。


第90章
成亲是人生大事,木疆和徐放已经成亲,江云康身边熟悉一点的人,适龄还没成亲的便是文渝和张博宇。至于林源,林家的意思是等下次乡试再说。
江云康夜里回去和林氏说到文渝,再次庆幸自个已经成亲,反倒是不用担心这个。
林氏听到后,心里才不担忧了。
离放榜还有三日,江云康接下来参加了好几次的宴席,都是拒绝不了的王爷和一些亲戚家的。
每天都是算着时辰在过。
同样的,皇上这会,也在说进士名次的事。
殿试的考官已经挑了二十份试卷呈上来,皇上昨日已经看过,明日便是放榜的日子,但皇上还没定下名次。
他叫来了三个儿子,让他们一起看看。
“朕昨晚思索到深夜,觉得吾儿们都大了,也该有些看人的目光。”皇上坐在上首,瞥了眼堂下的三个儿子,“你们都看了好一会儿,可以说说,这次的状元、榜眼和探花,给谁比较好?”
太子先抬头去看皇上,但很快又低头,他很犹豫,二十篇文章里,他觉得有一半都很好,实在难分伯仲。
可父皇开口问他们,便是给他们考验,他又不想输给两个弟弟,便开口道,“会父皇,儿臣觉得张赫宣,还有成述的文章最好。”
“好在哪里呢?”皇上又问。
“好在……”太子瞬间哑口,想了想,有点慌张地回答道,“张赫宣用词老练,很是体现了文字底蕴。成述的见解独到,继续开凿运河确实可行。”
回答完后,太子便小心翼翼地去观察父皇的脸色。他当了太子二十几年,那么长的时间里,很少有得到父皇夸奖的时刻。凭他对父皇的了解,觉得父皇应该会喜欢他说的两个人。
皇上却没给太子回应,目光平淡地从太子身上飘走,看向另外两个儿子,“你们也说说。”
贤王比恭王要大,所以他先回答,“儿臣觉得,倒是文渝的文章不错,当得状元。文渝字迹娟秀,行文颇为大气,一看便是有志之士。”
恭王最年轻,不过二十有三,母亲是进宫后就盛宠至今的盛贵妃。
皇上时常说,恭王颇有他年轻时的样子,故而和贤王一块留在京城。
听贤王说完,恭王也点头道,“文渝的确不错,不过让他当状元,多少有点不能服众。翁行鑫的文章就很不错,有理有据,还引经据典,儿臣推荐他当状元。”
皇上看着三个儿子,每个人的意见都不一样,却也代表了儿子们拉拢的对象。
今日的问话,是考验,也是试探。
皇上年岁大了,时常会感到力不从心。总觉得可能哪天醒来,皇位上就会换一个人,越是这样想,就越对儿子们不放心。
现在听完三个儿子的话,皇上藏在袖中的手指有规律地点着手背,目光扫了一遍三个儿子,“张赫宣的字迹确实不错,可他的内容不实际。朕要的是能为民为国的人才,而不是只会做文章的才子。”
顿了下,又说到成述,“继续开凿运河,哪里来得钱?太子难道不知道,边境的军粮已经拖了一个月?”
去年水灾,收上来的税赋少了四成,北境的几个敌国虎视眈眈,军士们都快吃不上饭,哪里有钱去开凿运河。
皇上说完这两句,太子立马抿紧唇,不敢再多言。
恭王的唇角立马弯起浅浅的笑意,还抬手挡了下脸,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说完太子的提议,皇上又说到文渝,面色这才缓和一些,“贤王提的文渝还不错,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抱负,出身又贫寒,确实能带动西边一带学子读书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