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样。”安和有气无力地道,“如今大郎艰难撑着侯府,您就别再为难三郎,往后大郎还得靠三房帮扶。”
“你都这样了,还操心什么大郎的事?”黄氏深呼吸道,“从你嫁到江家那么多年,既是生儿育女,又是辛苦管家。应该是他们江家竭尽全力来医治你才是,你到这会,却还要帮江家说话,糊涂啊你!”
安和咳了两声,摇头道,“母亲,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清楚。这会找你过来,我有两件事想和你说。”
黄氏看安和咳嗽,不敢再多话,赶忙喂女儿喝茶,“你别费力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来和你说。”
“之前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就是江家派人去查,也查不到那家人去了哪里。”
“这个……这个事,是我一时糊涂。”安和还是忍不住插话,“当时我太好强,想着生下侯府长孙,才动了歪心思。好在林氏没有事,不然我更是彻夜难眠。”
“就算看在我的请求上,也……也请母亲对林氏好一点,就当帮我赎罪了。”
安和的身子不过是拖着,能多一日是一日。
这人整日躺着没事做,就容易想一些事。现在想来,长孙出自哪房又如何,她的夫君是嫡长子就够了。三房的长孙根本比不上她的儿子,没有必要去计较。
细细想来过去二十几年,有好些后悔的事情。
“好好好,我听你的。”黄氏怕女儿激动,哄着都同意。
“还一个……就是……”说到另一件事,安和多少有点不愿意开口,她和大郎夫妻快十年,虽然有过拌嘴的时候,但更多时都是互敬互爱,她实在不忍心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
黄氏看女儿说不出口,放下茶盏,也有点不愿意提这个,但又不得不说,“你膝下的三个孩子都太小,其他人家来的继室,不见得有自家人上心。我知道说这个是戳你的心,但总要为了三个孩子考虑,总不能让狠毒的后娘蹉跎了孩子们。”
顿了顿,黄氏再次叹气道,“你三妹妹明年及笄,她虽是庶出,却老实温和。况且她姨娘拿捏在我手中,又没有同胞兄弟,往后都得靠你兄长扶持,不用担心她会对孩子不好。”
安和早就知道家里有这个意思,现在听母亲当面说起来,心里才痛得厉害。
但这又是她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就是怕我婆母不会同意。”嫁进承安侯府多年,安和很了解自己的婆母,大部分的事婆母都不上心,但大郎就是婆母的命。
“孟氏若还想大郎能得到元家的扶持,就会答应这个事。”黄氏早就想好了。“如今的承安侯府可不是以前,你公爹没了官职,还被皇上厌弃。一个落魄侯府,还是续弦,你三妹妹嫁过来绰绰有余。”
“孟氏要想挑更好的人家,也得别人看得上承安侯府才行。”
现在嫁给江云帆做续弦的,就要立马接手承安侯府的一大堆烦心事,还要给三个孩子当后娘。除了一个侯府的爵位,其他没一个能吸引人的。
安和听母亲这么说,才觉得这个事有希望。
该说的事情都说完,她不想母亲在这里跟着她叹气,便让母亲去前院喝茶。
“那我就去看看顺顺几个,好些天没见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长大些没。”黄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黄氏再到前院时,看到众人围着安儿玩,她冷哼一声,便绕开了。
安儿生得像雪一样白,眼珠又黑又亮,看谁都笑。
一众夫人小姐看到了,即使以前看不上林氏的,也忍不住过来多看两眼。
但徐宜兰太喜欢安儿,她又是国公爷的女儿,别人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抱安儿。
直到徐宜兰手酸了,陆氏才心满意足地抱住白胖的安儿。
安儿一周多几日,已经会说简单的话,他认得陆氏,虽然叫不出“外祖母”,却还是能喊出“母”字。
林氏知道安儿沉,看母亲抱安儿好一会儿,过去想抱走安儿,母亲却说不累。
“你去忙你的,今日安儿有我们带就好,不用你操心。”陆氏舍不得放下安儿,她再没看到这么好看的小娃娃,恨不得一直带在身边。
林氏无奈,只好去接待其他客人。
江云康在另一个会客厅和男宾说话,他正在招待文渝几个时,门房来说徐大人在门口,给他准备了贺礼,但徐大人不打算进来。
他听到徐大人,原以为是门房称呼徐国公,多问了一句后,才知道是徐敬文在府外。


第63章
江云康匆匆到门口,看到徐敬文的马车后,马上笑着过去喊了声徐大人。
徐敬文的车夫掀开帘布,徐敬文才穿着官服下来。
“方才路过,我听云帆说你们府上今日摆酒,正好我得了一套注释本,希望能借花献佛,对你往后有用。”徐敬文说话时,车夫就把马车里的注释本拿下来。
江云康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他和徐敬文并没有来往,以前承安侯倒是和徐敬文常来往,不过后来承安侯辞官了,两家也就少了往来。
徐敬文能特意停下送他礼,还真是让他意外。而且他记得,前些日子徐敬文还升官了,正是被重用时。
“徐大人快进府,您来得正好,再过会就要开席了。”江云康邀请道。
徐敬文却摇头说不用,“你看我身上的官服就知道,我手上还有事要忙。乡试里,我看过你和亚元的文章,年轻人都很不错,你要继续努力。”
简单说了两句,徐敬文也没有要和江云康深聊的意思,便上马车离开。
江云康目送徐敬文的马车走后,心里倒是很好奇,回去问了大哥,大哥说徐敬文很惜才,应该是喜欢他的文章,才会特意送礼。
事实上,徐敬文确实挺喜欢江云康的才学。
比较重要的一点,是在那次书馆的比试后,他对江云康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直期望江云康能从承安侯府跳出去。
而现在,江云康确实做得不错,让他更期待。
江云康让书砚收好徐敬文送的礼,再去应酬其他客人。
一整天忙下来,让江云康和林氏洗漱后,就马上躺下了。
林氏侧身躺着,靠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江云康立体的鼻梁,“今儿侯府才办三十桌,不说我们两个,就是安儿都累得早早睡下。过两日母亲还要摆酒,也不知道那一百桌如何应付得了。”
“再累也要撑着,那是岳父岳母的心意。”江云康抬手搂住林氏,闭着眼睛道,“安儿被那些夫人抱来抱去,连睡午觉都有人看着,他今日真是团宠。”
“团宠?”林氏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大家都喜欢他。”江云康解释道。
“这倒是。”林氏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自信的,从安儿满月之后,只要见过安儿的人,都夸安儿好看。
安儿被林氏养得极好,特别是他又不认生,总是笑眯眯的,看到的人都想抱抱他。
林氏能专心养安儿,也是因为承安侯府的事不用她操心,三房小院的事并不多,每日打理用不了太多时间。反而是看酒楼和绸缎庄的账本要多花些时间。
“安儿抓周抓到了印章,也不知他以后能不能像你一样会读书。”林氏很满意夫君的功名,现在开始期待儿子。
江云康想了想,在古代这种环境,只要不太笨,家里又有条件的,往后读书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离安儿读书还早呢,娘子两年后再想这个。今儿都累了,咱们早些歇息。”
一觉好眠到天亮,江云康这几日都会待在家中,等过了林府的宴席,再去木府读书。
他洗完脸,正要和林氏用膳时,书砚进来说五弟已经出发去书院了。
“那么快?”林氏有些意外,“昨儿我看五弟心情就一般,想来这次没中,给他带来很大的打击。”
江云康点头说是,“五弟要强,他一直都不想输给我,结果被我甩在身后,肯定不甘心。他能有上进心是好事,希望他能越挫越勇。”
“哎,要是源儿也能有这个上进心就好。”林氏叹气道。
“娘子放心,源儿不努力,木须先生也会督促他的。”江云康笑道。
江云熠去了书院后,承安侯府安静不少。
江云帆休息一日,又要去忙公务,六郎江云成则是继续被承安侯盯着读书。
到了林府宴席这日,虽然陆氏夫妇是想帮安儿和江云康做酒,但这会也不好太明着说,毕竟还是要和承安侯府来往,多少要给孟氏和承安侯留点面子。
不过林府的人要比承安侯府的人能干,江云康原以为要做很多事,结果陆氏早就安排妥当。
林家来京城没多久,根基都还没站稳,把能请的都请了,也是为了能拉拢关系。
江云康是林家的乘龙快婿,跟着林海在前厅迎客,每个人看到他都要夸两句,这还是穿越后头一回有的待遇。之前在承安侯府,他都是被看不上的那个。
快到开席时,江云康正要去后边带客人落座,前头的小厮说于家小公子来了,他愣了下,怕于景山闹事,忙折回前厅。
林海刚让人给于景山上了茶,他虽不熟悉于景山,却也知道于景山名声不好,正纠结怎么和于景山搭话,就看到江云康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于小公子,你怎么来了?”江云康过去问。
于景山撇撇嘴,“没什么,就是路过来看看。毕竟你是解元,宴席都要办两次。”
说着,他就起身往外走。
到天井里时,于景山又停住,回头看到江云康没有要送他的意思,这才大步往外走。
上了于家的马车后,看到翁行鑫奉承地打开水壶,嫌弃地摆手说不用。
“景山,江云康那么不识好歹,上回没喊你,这次又没留你吗?”翁行鑫问。
“你怎么知道他没留我?”于景山瞥了翁行鑫一眼,不悦道,“是我自己不屑参加他这种宴席,出席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我要是真留下,那就丢了我的身份。”
翁行鑫赶忙点头说是。
于家的马车走远后,林府的小厮才回去传话。
林海有些担心,“三郎,那个于小公子好像有点要示好的意思,咱们连一句邀请都不说,会不会太赶客了?”
做生意讲究八面玲珑,和什么样的人都能说上两句,故而林海处事更圆滑,不想得罪任何人。
“不会的。”江云康和于景山交手多次,早就摸清于景山的性格,“他这个人啊,你别搭理他,他就只会咋咋呼呼地说两句不讨喜的话。一旦挨上了,那就真是磨难。”
于景山不讲道理,他希望所有人都围着他。同样是纨绔,但徐放和于景山就有很大的区别,徐放做事是有原则在的。
江云康不喜欢于景山这个人,就算于景山有示好的意思,他也不喜欢。他也不觉得于景山能走得长远,所以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
因为于景山的突然到来,江云康和林海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们往后院走时,客人们已经开始落座。
林家的宾客,各行各业都有,江云康倒是更喜欢和这些人相处,会自在许多。
忙了一日,在林府用过晚膳,江云康才和林氏乘马车回去。
安儿已经睡着了,彩萍抱着他坐在一边。
林氏靠着江云康,小声笑道,“今日还有人找我说娃娃亲呢,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好笑。还好有母亲和大嫂在,我才不至于被那些妇人给吞了。”
江云康看着熟睡中的安儿,白白嫩嫩,很是可爱,“咱们不定娃娃亲,等安儿长大后,给他找个他自己喜欢的姑娘。”
林氏没有意见,打了个哈切,她也困了。
在家休息了两日,江云康才带着书箱去木府。
会试在明年二月初,现在是八月下旬,没差多少时间了。
会试的考试形式和乡试差不多,但内容有些差别。不过会试是由各省份的举人,集中到京城考试。
之前的四场考试,和江云康同场比试的,都是京城一带的学子。
但是会试不一样,这次是整个历朝的举人都会来京城参加会试。可以说,会试的竞争难度直接翻倍。
不过会试的录取名额不是定数,只要你足够好,就可以通过会试。但也会排名,若是能中一甲,往后殿试也会更受重视。
为了接下来的会试,江云康是准备苦读几个月的。
他到木府时,正好文渝和张博宇要回江陵书院。
文渝两人的行囊已经收拾好,江云康给文渝他们准备了路上要吃的食物,“上回在临仙阁,文师兄说那里的卤水牛肉好吃,我让人准备了五斤,还有其他的小食和面饼。”
在江云康说话时,书砚已经帮着把吃食放到马车里。
“三郎,今日一别,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会试了。”文渝因为乡试瘦了点,看着更斯文了,“希望到时候我能让你刮目相看。”
“希望我也是。”江云康振奋地点头道。
木须两手负背地走出来,看着文渝道,“回去和你们院长说一声,让他抽空也休息下,不然他走在前头,可看不到你们往后的功绩了。”
“学生记下了。”文渝和木须行礼,“这段日子叨唠先生,学生心中很是感激,若是……”
“够了够了,你和邱杰一个样,都爱说点客气话。”木须打断文渝,目光有些不舍,对于有才的人,他都愿意倾囊相授,“文渝啊,你的文章很不错,不过也不可太激进。你和三郎的文章,若是能中和一下,便是最好。虽然你不是我门下的学生,但我也期待你会试能有更好的名次。”
文渝感动地保证道,“先生放心,学生回去后,一定多加研读三郎的文章。”
江云康和木须目送文渝的马车离开后,才和木须一起转身进府。
林源跟在后边,不解地道,“先生,若是文师兄再进一步,岂不是要拿会试的头名!你可是我姐夫的学生,你不是应该更期望我姐夫拿头名吗?”
木须瞥了林源一眼,有点嫌弃地道,“到了会试,只要能中一甲便行。至于是第一还是第二,已经不太重要。若是殿试能中状元,那才是最争脸的事。”
他看着林源叹气,“你呀你,心胸放大一点。文渝这个人很不错,只要他能保持本心,往后也会是个好官。”
林源心里还是希望姐夫能再中头名,不过木须先生都这么说,他就只好跟着点头。
三个人回到竹屋,林源刚坐下,木须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些注释本,指着两叠半人高的书道,“虽然我没收你当学生,但教都教了,我也不好半途而废。左右不过是多个三年,接下来的三个月,你先把这些书背熟吧。”
“那么多?”林源瞪大了眼睛,惊到崩溃,“先生,不是还有三年吗,用不着那么急背完吧?”
木须面不改色地道,“这又不是三年的全部内容,背完这些,我还有其他书。不是你说的,三年后的乡试也要中个前十?”
林源趴在桌上欲哭无泪,他现在收回吹牛的话,还来得及吗?


第64章
虽说离会试还有五个多月,但在木须看来并不多。
加上入秋后京城天也冷了,木须便让江云康和林源住在木府,每个半月才放一日让他们回去。
江云康倒是没意见,最近承安侯府没啥事,离过年还有一些时间,他原本也打算再拼一把。
他看过文渝乡试的文章,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豪情壮志,虽说有些句子容易被人抓细节,但喜欢的人也是真喜欢。
林源被这么压着读了半个月,回林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父亲说想换先生。
但他刚说完,就被林全福卷起账本追着打。
“爹,你做什么呢!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换!”林源绕着院子跑,他到底年轻,三两下就把他爹跑得大喘吁吁。
林全福躬着身子喘气,恰好这时陆氏进来,问了嘴怎么回事后,当即吼道,“林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林源苦着脸道,“你们就是后爹后娘,我不过是抱怨一句,就这么追着我打。”
“少废话,人家木须先生愿意教你,是你的服气。”陆氏没好气道,“今日你难得休息,过来给娘看看。”
“你不打我?”林源有些犹豫。
“你放心,你是为娘的宝贝幺儿,怎么会舍得打你呢。”陆氏笑眯眯地对林源招招手,但等林源走到她跟前,立马揪住林源的耳朵,语气也变了。“臭小子,今日我就和你说一次,你要再敢说不读之类的话,我就把你皮扒了!”
林全福跟着说是,“你爹你娘这辈子就指望你能有出息。”
这时林海带着下人进来,问了下怎么回事后,也对陆氏表示支持。
林源:……我好苦,呜呜。
与此同时的江云康,则是抱着安儿哄他玩。
辛苦半个月,看到妻儿时,顿时没了疲劳。
“安儿,喊爹。”江云康教道。
安儿“呀呀”地说着一些不清楚的话,听不出来喊什么,白胖的小手抓住江云康的衣袖就要往嘴里塞。
还是林氏过来拦住,安儿才没吃到衣袖,“你个小孩儿,真是贪吃。”
江云康笑道,“小孩子嘛,贪吃是正常。他现在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能睡便好。”
林氏笑着把安儿递给奶娘,安儿一开始还不愿意,直到奶娘拿了根麻花,才安静跟着出去。
“那他也太爱吃一点,顺顺就没那么爱吃。”林氏随口道。
顺顺是去年九月底出生,如今是九月中旬,孟氏想给顺顺大办周岁,正好给安和郡主冲喜。
“这段日子,大嫂怎么样了?”说到顺顺,江云康就想到大嫂。
林氏摇头说不好,“大嫂即使病了,也还是做不到安心静养。太过好强,也不太好。”
转头看屋里没其他人,林氏才小声道,“前几日我去大房看过一眼,大嫂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林氏刚说完,就听到外边有人在跑,忙转身看向窗外。
见来的是大房的人,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她赶忙起身,和江云康一起往外走。
刚到门口,江云康和林氏就听到传话的哭着说大奶奶不好了。
他们赶紧出门往大房去。
但三房住得远,等他们到大房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听到大侄女哭着喊母亲,还有一众人的哭声。
安和郡主,这是去了。
江云康和林氏对视一眼,两人共同进屋,看到孟氏和向氏都坐在厅里,便知道里屋在换寿衣之类,便站到一旁。
林氏听别人哭,眼睛也有点湿润。
江云康转头找大哥,这会没看到大哥,想来大哥还没回来。
向氏哭得最大声,捶胸道,“我苦命的大嫂啊,你竟然那么年轻就去了!”
林氏听得耳朵疼,多看向氏两眼,便会发现向氏的眼眶没什么眼泪。
倒是孟氏哭得最多,哽咽到不能处理事务。
不过安和病得太久,一切白事用品,早就悄悄准备了。故而张嬷嬷带着人着手准备,也不会太乱,就是通知人的问题。
向氏就知道跟着孟氏哭,江云康只好叫来管家,一一吩咐这个时候该去通知什么人。
孟氏哭了一会,等她擦完眼泪,江云康已经把事情安排好。
没过多久,江云帆也从翰林院回来。
江云康半个月没见大哥,却发现大哥好像又老了一些,而且胡子邋遢,憔悴不堪。
江云帆到底没能看到安和最后一眼,他到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好,看着跪在灵堂里的两个女儿,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他跪下的同时,人也晕倒过去。
江云帆伤心难受,孟氏一个人无法保持那么多事,江云康和林氏只好帮着处理丧事。
连着七日下来,直到安和入土,江云康和林氏都清减一些。
安和还年轻,不少人都感叹她走得太早,还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
江云帆有半个月的丧假,人却迷迷糊糊。
江云康这些日子也没去木府,等大嫂入土后,再找了个日子就看大哥。
他刚到大房,就看到提着食盒站在书房外的青岸。
“大哥又不按时吃饭吗?”江云康过去小声问。
青岸摇头叹气,“自从大奶奶走了后,大爷每日就吃不了什么东西,他身子本就不太好。三爷,您劝劝大爷吧,若是再这么下去,他吃不消啊。”
江云康打开食盒看了眼,见多是荤腥,皱眉道,“你去厨房,让人做点爽口的菜来,大哥没有胃口,哪里吃得下这些鱼肉。”
青岸忙点头说好,看着青岸走后,江云康才去敲门,但里边没人应,他便自己推门进去。
推门时受到一些阻力,等门开了后,江云康看到了一地的书。
古代书贵,读书人都对书视若珍宝,万万不会随便把书丢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几本书,往里走了两步,就看到坐在地上,把头埋进书中的大哥。
“大……大哥。”江云康尾音轻颤,移开地上的书,给自己找了一条路,到大哥跟前后,跟着坐下,“大哥,你好几日没出去了,也该出门走走。”
江云帆好似没听到江云康的话,还在继续看书,直到江云康把书拿走,他才双目猩红地瞪着江云康,少见地发脾气低吼,“我是你大哥,还不用你来管我!”
看大哥面颊暴瘦,江云康无声叹气。
“大哥。”他放软语气,“人得往前看,大嫂的事,大家都惋惜。可你们还有三个孩子,你想想他们,若是没你这个父亲庇佑,他们得受多少苦?”
说到孩子,江云帆的眼里蓄了更多泪水。
这么多天过去,他最怕见到孩子们,心里也最担心孩子。
“我知道你一直都压力大,也特别不容易。”
先是被承安侯坑,不得不在根基还不稳的时候撑起一大家子,安和的过世,就是压倒江云帆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云康拍着大哥的肩膀,“能有你这样的大哥,是我们的福分。这段日子,你太辛苦了。你想休息可以,你想大哭也可以,但你得先好好吃饭。再怎么样,也不能拖垮自己的身体。”
“你也不用担心被人笑话,哭是你自己的权利,伤心就哭出来。”
就在这时,江云帆眼角的泪珠才落下,他低头落泪,哽咽抽泣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三郎,这几日我想了好多。”
从刚启蒙认字,到他高中进士,又到后来的顺顺出生。他这一生虽然还不长,但大多时候都很顺利,读书时不曾遇到太多难处,安和又擅长打理家务,不需要他操心家里的事。
但自从安和病了后,就有一堆的事找上来。
这时青岸来送饭菜,江云康把饭菜摆好,扶着大哥坐好,帮忙夹菜。
江云帆刚吃一口饭,又放下筷子,喝了半碗瘦肉汤。
“我与安和夫妻快十年,我从没想过她会走得那么早。”江云帆心里,还是很信赖安和,有安和在,就省心很多,“后来安和病了,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这段日子,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安和刚过世,我岳母就提出让她家三姑娘给我当续弦。她还是安和亲母,竟然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江云帆知道后宅不能没有女主人,也知道迟早会有人和他提续弦,但没想到会是他岳母先提出来,这让他接受不了。
“云家说,云家三娘是安和亲妹妹,必定会对三个孩子好,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两家能继续往来,我应该要答应才是。”江云帆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我见过三娘几次,和安和有三四分像,对着那张脸,让我如何能不愧疚?”
江云康听到这事,也觉得奇葩。姐姐刚没,就想让妹妹嫁过来,这样的事,要他肯定不能接受。
江云帆又是几声叹气,再次拿起筷子,自嘲地道,“他们倒是没把我当人,是个人就能和我配。”
“云家确实做得不好。”江云康能猜到云家的目的,如今大哥仕途不错,牺牲一个庶女就能继续维系这份姻亲,对云家来说算不了什么,“大哥要是不好拒绝,可以说为大嫂守个两年。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