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和孟氏说了“油尽灯枯”四个字。
一般还能好一点的情况,大夫都不会这么说。
孟氏听到时,当即两腿无力地坐下。
她千挑万选求来的儿媳妇,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送走大夫后,孟氏再进里屋前,擦了会眼泪才进去。
安和躺在床上,她面色如纸,不仅头发稀疏,还有一些白发。
“母亲,我……我是不是不行了?”安和眼角滑下一行泪,这一日日的卧病在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状态。今年酷暑时节,她连冰块都不敢用,可见身体有多虚。
孟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你别多心,你还那么年轻,只要好好休养,一定可以养好。”
“您不用宽慰我,我心里都……都懂。”安和很费力地睁眼,她出身宗室,心里清楚等她走后,江家必定还会给大爷续弦,她奋力地伸手。
孟氏看安和快撑不住,赶忙握住安和的手。
“母亲,我嫁进江家快十年,这么长的日子,我不敢说样样都做好,却不曾出过大差错。我求……求您一件事。”说着说着,安和的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流,“我知道我自己快要不好了,最放不下的就是膝下三个孩子,大姐儿也才七岁。没了亲娘的庇佑,往后怕是多有艰难,还请母亲多多照拂,我求您了。”
“你别这样。”看到安和哭,孟氏也忍不住流泪,“你就是操心太多,才会有今日。要是没了你,我上哪去找那么好的儿媳。”
这是孟氏的真心话,安和出身宗室,但当年的承安侯府已经在走下坡路,算起来,是承安侯府高攀了这门亲事。如今承安侯府彻底落魄,就算大郎有本事,那也再娶不到安和这么好门第的儿媳。
婆媳俩哭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安和撑不住后,孟氏才从里屋出来。
其实安和能不能好,孟氏心中也有数。
她活了四十几年,各种情况都见过,心中虽然不舍安和,但还是去找承安候商量以后的事。
承安候听到安和不太好,也是叹气惋惜,他坐在躺椅上,眉头紧皱,“如今大郎是整个侯府的希望,就算安和真撑不住,你也要和元家维系好关系,往后还是要当亲戚来往。”
顿了下,他又道,“你可以开始看看,若是有门第好,能帮到大郎的姑娘,便多留心。大郎迟早要继承家业,大房不能没人打理。”
“侯爷说得对,我也是这样觉得。”孟氏擦了眼泪,傍晚江云帆回来时,孟氏就把江云帆叫了过来。
江云帆今日虽然很忙,但作为夫君,他还是知道安和的病情。
听到母亲商量该找什么人家续弦时,江云帆当即黑了脸,少有地失态,“如今安和还在,母亲就和我说续弦的事,实在太不该。您还是先别操心这个,就算安和真撑不住,我也会为她守两年。她嫁到我们家那么多年,总有辛劳在。”
放下话后,江云康就从正院走了。
公务繁忙不说,家中又有好些事。
江云帆最近明显地憔悴,但又不敢松懈。
回到大房,去看了眼安和,见安和还睡着,便又去了书房。
青岸端来安神茶,劝道,“大爷早些歇息吧,大奶奶病了,您可不能再病倒。”
江云帆看着岳家送来的拜帖,皱眉叹气道,“安和这个病……哎,你明日去元家一趟,请岳母过来看看吧,就算她再怎么说,也该请她过来。”
岳母对外传的话,江云帆多少有听到一些,但他也无可奈何,安和嫁他多年,就算为了安和,他也要继续尊敬岳母他们。
青岸犹豫地动动嘴唇,最后还是说了好。
“明儿个便是乡试第三场的日子,好些人都在夸三爷的学问,大爷可以想想这个,心里能轻松些。”
说到乡试,江云帆唇角才有点笑意,“最近是有几个同僚问过三郎,之前三郎去江陵书院就大放异彩,希望他这次也能考个好名次。”
光是自个一个人撑着家族,江云帆觉得太累了。
不仅仅是朝堂上的事,还有叔叔和亲戚们要应付。
若是三郎也能有所成就,他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想到这里,江云帆又拿起书卷看起来,这会躺下也是睡不着,不如多读点书。
次日,江云帆让青岸特意留下。
青岸等天亮后,再去三房传话,都是江云帆叮嘱的一些考试注意事项。
“大爷说了,三爷只管安心考,这次您要是中了,正好和安儿的周岁酒一块办。”青岸道。
“多谢大哥为我操心。”江云康道,“也请大哥多注意身体,前几日我见到他,看他好疲惫。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本朝官员上九休一,在没有节假日时,便要连续上值九日,是一件让人很疲惫的事。
江云帆要忙翰林院的事,又有不断的旁支亲戚找来,侯府里也是事务不断。每次想到这个,江云康也庆幸不需要继承承安侯府,好处不多,却累死个人。
用过饭后,林氏心情忐忑地送江云康往外走。
熬过这最后一场考试,便是举人老爷,比秀才要好太多。即使后面的会试没过,也有机会选官。
“三爷到了考场,不要搭理其他人,也不要吃别人送来的东西。我听人说,有些心坏的,就会在考试前给对手下泻药。”林氏自个不上考场,反而更焦虑。
这几日江云康去考场,林氏都翻来覆去不会睡。
“娘子放心,我就在马车里等着。”江云康和林氏笑了下,伸手刚抱住林氏,就听到一声轻咳,转身看到江云熠。
“三哥,你快一点。”江云熠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林氏不好意思地推开江云康,“都是你,下次别这样了,都让别人看到。”
江云康笑呵呵地道,“我抱自个娘子,还是家里头,谁也管不着。”
说着,江云康又抱了下林氏,才依依不舍地出门去。
等上了马车后,江云康刚坐下,便听到江云熠切了一声。
“五弟今年十五了吧,你不用羡慕我,再过几年,你也会有娘子疼你。”江云康得意地笑。
“你!三哥你不害臊!”江云熠不好意思地撇开头,“我才不要什么娘子,没有考中进士前,我都不成亲。”
“行,这话我记下了,你最好是真做到。”江云康看江云熠红了脸,便不再多言。
马车经过林家时,又停下接了林源。
等他们到考场外,正好遇到文渝和张博宇。
文渝今日的气色不错,他昨日和木须长叹后,才放松心态。
看到江云康他们,主动过来打招呼,“三郎,五郎,林公子,大家早啊。”


第59章
江云康看文渝气色不错,才放心下来。
五个人一起往考场走去,不少人都认识江云康和文渝,来问好的也有许多。
等江云康他们走远后,就有人开始谈论。
“你们说,这次的头名会是江三郎,还是文渝?”
“肯定是江三郎,他之前可是小三元,这次乡试,我瞧他也是不错。”
“那可不一定,江三郎可不如文渝厉害。文渝跟着邱杰院长十几年,江三郎才跟木须先生两年不到。你们想想江三郎之前可是两次府试没过,他这次要能赢文渝,我给你们当小二伺候喝酒!”
……
孙哲从这群人身边经过,听到谈论时停下,“你们说的江三郎,可是承安侯府的三郎?”
有人和他说是,问他怎么了。
孙哲笑了笑,咳了两声才道,“那个江三郎是个铁石心肠的,这种人就算中了头名,往后也不会是个好官。”
众人听到这话,立马问孙哲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孙哲看到于景山从远处走来,赶忙摆手说还有事,不好多说。
但是他抛出了一个点,就引得其他人开始思索。
有人说江云康是庶子,品行难以端正。也有人说江云康的娘子是商贾出身,所以江云康肯定一身铜臭味。
几个人猜来猜去,也没个结论,但说得很起劲,直到考官们从考场里出来,才听住不说话。
第三场考的是策论。
乡试的文章要求比院试更高,不仅仅体现在字数要更多,还有文章的深度上。
江云康看到题目是浅谈漕运。
这些年因为北边的敌国屡次来犯,原本的河运都难行船,漕运也只是在江河以南活动。
说心里话,江云康是很看不上完全崇文的行策,但奈何想考功名,就得先拍当局的马屁,等有了功名才能再说改革的事。
脑中思索了一会后,江云康便开始精心答卷。
考场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翻纸的声音。
专心作答的人是心无旁骛,连前面经过考官都不会注意。
这场考试还是得结束的第二天才能离开,等众人出考场时,有松一口气的,也有满脸疲惫,还有抱头大哭的人。
江云康是觉得一身轻松,考都考完了,这会再去想其他的,就没什么意义。
伤心难过,并不能改变考试结果。还不如自在地等榜,等榜出来再哭也不迟。
林源也是轻松的一个,这一次中不中,对他的影响都不大。即使中了,那也是险中。
他听说文渝错开一次乡试后,就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这次没中,才有下次的好成绩。
江云熠则是人小志气大,虽然心里也明白自己比不上三哥,但也不想被甩到太后面,还是希望这次能中举人。
所以他从考场出来时,一脸疲倦,眼底黑得像好几日没睡过觉一样。
江云康今日在临仙阁摆了酒,既然都考完了,便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等下文渝和张博宇。”话音刚落,就看到文渝两人并肩走来。
一行人去了临仙阁。等他们到的时候,才发现临仙阁里已经坐满了客人,大多数都是学子。
这几个月,临仙阁的生意越来越好。
林氏虽然没有日日过来查看,但她用的人是林家陪嫁过来的老人,很懂做生意的套路。加上临仙阁价格好,用量也足,慢慢地就把口碑做起来。
江云康前些日子问过林氏一嘴,林氏说现在的临仙阁比绸缎庄还要挣钱,一年下来两个铺子的收入应该能过万两。
光是两个铺子就能挣那么多钱,林氏还有田产和庄园,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扩大生意,但有这些收入,都能让三房的日子格外滋润。
看到临仙阁客人多,江云康面上也很高兴。虽说林氏没直接给他银票,但吃的穿的都是林氏挣来的钱在补贴。
这种吃软饭的感觉,他觉得蛮好的。
夫妇两个,一个考功名挣面子和权利,还一个低调挣钱,倒是很匹配。
小二还是带他们去顶楼的天字号房,等他们坐下后,也不用点菜,江云康早就吩咐准备最好的菜。
小二出去前,特意小声和江云康说于景山在隔壁的天字号房。
江云康说没关系,“你们上完菜后,把门关好来就是。”毕竟是天字号房,隔音还是不错的。
没过多久,小二便带着几个人来上菜。
一桌满满的山珍海味,都是临仙阁的招牌。
江云康让大家倒满酒,“大家辛苦十几年,总算考完乡试,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喝一杯先!”
江云熠最先喝完杯中的酒,他原本不想来,但又很想喝酒,被林源给激了两句后,便来了。
文渝没来过临仙阁这种酒楼,有点拘束,“三郎,你点这些菜,不便宜吧?”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今日难得,不用计较钱的事。”江云康给文渝倒酒,他不好说这是自家酒楼,只能劝文渝多喝一点,“咱们都考完了,就该放松一些。”
一顿饭下来,江云康喝到微醺就打住了,他待会把其他人都平安送回去,可不敢喝醉了。
江云熠早早就醉了,因为太累,躺在地板上睡觉。
林源天生的好酒量,这会还精神得很,看到除了姐夫,其他人都倒下,啧啧放下酒杯,“姐夫,他们也太没用了,这才四斤酒,我都还没过瘾。”
文渝和张博宇趴在桌上摆手说真不行,江云康看他们醉成这个样子,便起身去喊书砚备马车。
等马车时,江云康又让小二准备醒酒汤,结果小二还没回来,于景山倒是先醉醺醺地推门进来。
“翁行鑫,我们继续喝!”刚说完,于景山就摔在地上不动。
林源过去看了看,试着捏了下于景山的脸,见于景山没反应,才用脚踢了踢,“姐夫,他没反应诶,你要不要过来踹两脚?”
江云康说不了,如果是在野外,他一定要多打两拳,但这会于景山有个什么事,便会查到他们身上。
这时小二送来醒酒汤,江云康让小二把于景山给送回隔壁去。
小二把于景山送到隔壁,看到一屋子人都醉了,便下楼去喊于家车夫来背人。
江云康给文渝他们都灌了醒酒汤后,才和林源一个个扶着下楼。
等他背起江云熠往外走时,江云康看到孙哲从隔壁房间出来。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住。
看到孙哲衣裳齐整,江云康觉得于景山不可能请孙哲喝酒,见孙哲这次没嘲讽他,而是转身就要走,立马丢下江云熠,过去按住孙哲的肩膀。
“孙公子,你鬼鬼祟祟地干了什么呢?”
“江云康,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鬼鬼祟祟?”孙哲扭动肩膀,但他力气不如江云康,根本挣脱不开。
江云康让林源去于景山的雅间看看,这家酒楼是林氏开的,如果于景山出了什么问题,不仅会被于家问责,还会带来不好的口碑,得直接关闭了。
江云康是不喜欢于景山,但这里是他和林氏的地盘,就不能在这会看于景山出事。
林源把江云熠放在地上,跑进雅间后,看到于景山几个都醉了,出来道,“姐夫,没发现有什么,于景山他们都趴着睡觉。”
孙哲怒斥道,“听到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好吗?”
江云康却不信。
以他对孙哲的了解,孙哲这种人不可能不干坏事,不管怎么样,他今天都不能轻易放过孙哲。
这时孙哲的叫喊声,也吸引隔壁几间房的客人。
江云康不敢拖太久,直接搜孙哲的袖口,还真找到了一个药包。
这时书砚和小二回来,问怎么回事。
江云康沉着脸让小二去请个大夫来。
听到要请大夫,孙哲立马去抢药包,大骂道,“江云康,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是我自己吃的药,你快点还给我!你个卑鄙小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云康本来还不敢完全确定,但是听到孙哲当众骂他卑鄙小人,就敢肯定药包有问题。
不等小二请大夫回来,就有个懂医术的客人过来看了药包,说是泻药。
这个客人进了雅间,发现酒壶里残留了一些泻药的气味,孙哲当即白了脸。
孙哲跪在地上,开始哭求,“三郎,你别这样好不好。你不能逼着我去死啊。”
“你可怜可怜我,就当今天的事不知道。”转身看其他围观的人,“还有你们,我可以给你们钱,不要说这个事行吗?”
“我也是一时糊涂,于景山把我丢护城河,害我留下病症,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江云康却说不行,今天他不是故意针对孙哲,也不是要帮于景山,纯粹就是不能让临仙阁背黑锅。
而这时于景山捂着肚子开始呻吟,本就喝了许多酒,方才又被灌了泻药,他这会既想吐,又很想拉肚子。
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还不懂怎么回事,于景山就听到肚子“咕咕”叫,小腹一抽一抽地想蹲坑,赶忙起身往外走。
可是他实在喝了太多,没走两步就摔倒。
但是他却很急,从脸涨红到脖颈,捂着肚子喊人,模样十分狼狈。
江云康不敢过去扶人,怕待会于景山忍不住,他就难受了。
好在于家的小厮很快来了,把于景山给背下楼。
于景山就一路哎哟着,不少人都看到这一幕。
孙哲吓得脸都白了,他被于家的两个小厮给按住,这会什么都完了,他彻底放弃抵抗。
“哈哈。”他疯狂大笑,“江云康啊江云康,你真是我的克星。”
他跟着于景山到的临仙阁,泻药一直都带在身上,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悄悄报仇。本家都顺利下完药,只要偷偷离开,就能把责任推到酒楼的头上,可是没想到被江云康给抓住。
万万没想到,江云康会突然拦住他。孙哲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江云康要拦他,明明这次一句话都没说,而且他害于景山,也不关江云康的事啊?
等大夫到的时候,屋里的其余几个人也开始肚子疼。
而于景山也被抬着回来,他肚子还是很难受,但还是让小厮先背他上楼,方才差一点,他就当众出丑。
江云康看于景山意识清醒,便简述方才的事,“既然于小公子还好,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就好。”
“你等等。”于景山有气无力地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江云康直接道,“我就是看孙哲不爽,不想让无辜的酒楼为孙哲背黑锅。”
于景山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听到大夫确认是泻药后,还是药效最强的那种,吼着让大夫快点去煎药,再看向江云康,“今日的事,我……我要忍不住了,快点背我下楼!”
于景山的小厮又飞快下楼去,林源看得哈哈直笑。
孙哲两眼无神地坐在地上,看到江云康转身要走,顿时挣扎着要起来,但被于家小厮狠狠地按住,头撞到墙,疼出了眼泪。
“江云康,我诅咒你科考不顺,子孙活不过二十,这辈子都要被身边人抛弃!”
林源当即怒了,转身就要打孙哲,但被江云康拉住。
现在四周有许多人看着,江云康动孙哲一根手指头,都可能会被人说,他走到孙哲边上,慢慢蹲下,面带微笑地看着孙哲,“很可惜,我并不信诅咒能成真。”
孙哲瞳孔狰狞,瞪着江云康,“江云康,你我明明都是一样的卑微庶子,你不帮我,却和那些人一起来欺负我。如此铁石心肠,你会有报应的!”
“孙哲,多行不义必自毙,与其想我有什么报应,你还是想想于景山要怎么折磨你吧。”江云康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说完就起身带着林源和江云熠离开,不管孙哲怎么咒骂,也不回头看一眼。


第60章
江云熠喝得烂醉,到最后都是江云康背着上马车。
马车里躺了三个人,江云康和林源就没地方坐,只好和书砚一起坐外边。
他们先把文渝和张博宇送回木府,虽然提前打过招呼,但成氏还是等着他们回来。
成氏看到文渝两个喝得那么醉,忍不住唠叨,“你们呀,刚考完就喝成这样,文渝那么老实的人,可别被你们带坏了。”
文渝听到有人说他名字,努力睁眼说了句,“我没事。”
成氏拍了下文渝的脑袋,“还说没事,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想骂人。”她指着江云康和林源道,“你们两个把人抬进去,我去煮醒酒汤给他们。”
江云康和林源帮着忙活了好一会儿,等他们离开木府时,书砚正扶着江云熠在路边吐。
江云熠吐完后,人清醒不少,喊了句三哥,泪眼汪汪地道,“我想回家。”
“行行行,哥哥送小朋友回家。”林源趁机占便宜,捏着江云熠的脸颊,笑眯眯地把人扶上马车。
江云熠分不清谁是谁,拉着林源的胳膊,便开始大哭,“呜呜,三哥我好难受,为什么我考得不好。我明明好努力了啊,可是……可我就是没考好。”
喝醉后的江云熠才显露出少年人的一面,一路哭着不撒手。
林源看江云熠哭得那么难受,让书砚先送他们去承安侯府,最后再送他回林家。
等马车到承安侯府后,江云康叫了门房把江云熠带走,坚持要送林源回去。
“我都那么大了,姐夫你还不放心什么呢?”林源把头靠在木窗边上,吹着街边的凉风,本就不多的醉意,也全没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想到被于家人按住的孙哲,好奇问,“姐夫,你说于景山会怎么对孙哲?”
“其他的我猜不到,但那剩下的泻药,于景山肯定会全塞进孙哲的嘴里。”江云康想到于景山狼狈上茅房的模样,再想了下剩下的许多泻药,这一次,孙哲怕是要拉虚脱了。
林源拍手叫好,“可惜了,我不能亲眼看到孙哲倒霉。要是我在现场,一定拍手叫好。”
江云康倒是不觉得可惜,对于已经能预知到的结果,他的好奇并不大。
而且孙哲被喂泻药,场面到底不好看,希望于景山能把人拖出去弄,别弄脏了临仙阁。
送走林源,回到三房后,江云康便让书砚去留意孙哲和于景山的事。
他在书房洗漱后,才回正屋。
林氏一直没睡着,听到外边的丫鬟喊三爷,跟着坐了起来。
江云康进屋时,看到林氏还没睡,好奇道,“娘子还不困吗?”
“有些困了,但是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林氏起身想给江云康倒茶,但被江云康拦住说不用,“娘子坐着就好,别起来着凉。今个儿有个好事,我正好与娘子说说。”
江云康绘声绘色地把抓到孙哲的事和林氏说了,听得林氏目瞪口呆。
“真是……报应啊。”林氏想到于景山的名声,感叹道,“孙哲落到于景山手中,不死也要废半条命。”
江云康点头说是。
其实于景山聪明一点,就该把人带去孙家,让孙良才来处理。这样不管孙哲出了什么事,都怪不到于景山头上。
但以于景山的性子,怕是不会那么理智,可能好一点后,就先把于景山打个半死。毕竟于景山无所顾忌。
事实上,于景山吃完药舒服一点后,确实把孙哲按着打。
不过因为动静太大,正好于乾明又在附近,把他爹吸引来后,事情才被控制住。
次日下午,书砚才探了所有的消息来。
林氏让奶娘抱走安儿,她让书砚快点说。
江云康给林氏添茶时,书砚一边回话,“昨儿夜里,于大人就带着于小公子和孙公子去了孙家,孙公子本就是个不受重用的庶子,孙老太爷听说后,当即打了孙二老爷一巴掌。”
孙二老爷就是孙哲的父亲。
“孙老太爷怪孙二老爷教子无方,把孙二老爷狠狠地打骂了一顿。孙二老爷被弄了一肚子火,也同意于家的说法,亲自把那包泻药灌给孙公子吃。”
“这些话,都是于家小厮亲自和小的说。他还说孙公子吃了泻药,于小公子不让人整治,孙公子从昨晚拉到现在,八成是拉坏了,这次可能真要没命。”
本就是不受宠的庶子,现在又惹了于家,孙家自然不会为了孙哲而得罪于家。
孙哲这会,不仅人要废了,怕是还会被孙家赶出家门。
江云康听完书砚说的,又问,“于老爷,没提到我吧?”
书砚摇头说不知,“这个事,于老爷应该要感谢您才是,您不用担心吧?”
“我就是怕他感谢我。”江云康可不要于家的感谢,他的本意也不是帮于景山。他最想看到的场面,还是于景山闹得无法收拾,让孙家和于家都下不来台。
可惜了,昨晚于乾明竟然在。
林氏也怕江云康和于家牵扯上关系,“三爷说得对,咱们还是和于家保持关系比较好。”
不过于景山那个人,他天生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在家休养了一日,就来承安侯府找江云康。
江云康听到于景山的名字时,就觉得头疼,但又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于景山。
正厅里,于景山自个翘着二郎腿喝茶,看到江云康过来,才放下茶盏。
尽管前日刚被江云康救了,这会还是没好气地问江云康,“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里边是我,我问过小二了,是你让人把我抬回去的。”于景山眉头紧皱,他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江云康应该恨他入骨才是,竟然会出手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