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承安侯因为落马的事,对大女儿和大女婿就一直很冷漠。
虽然知道孙家大房和二房不和睦,但他没听到孙竞骂孙良才,心里就觉得这个女婿没有偏袒他,故而态度差了很多。
包括这次家宴也是,孙竞明显地想和承安侯搭话,承安侯都是冷冷地回应。
江云康在旁边看了几眼,心中觉得好笑。
承安侯这个人,实在太缺智商。如果不是占了嫡长子的出身,他那两个庶出的叔叔,都要比承安侯强上不少。
就是可惜,在这个规矩森严的古代,出身可太重要了。
家宴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安儿长到六个多月,越发精致白嫩,每回林氏把他抱出去,就是不喜欢三房的承安侯,都会多看两眼,让林氏抱近一点。
安儿见谁都笑,还笑得特别开心,一双眼睛像墨色的宝石一样亮晶晶的。江云康每日回来,都要抱着安儿玩一会儿。
转眼间到了四月的府试,江云熠同样顺利考了个不错的名次。
江云康有看过江云熠新写的文章,一年的时间进步很大,接下来的院试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云康也慢慢有了点紧迫感。
在江云熠的院试过后,便会是他的乡试。
乡试过了,便是举人。想要中举人,难度和中秀才是两回事。
江云康还记得以前语文书的《范进中举》,当时读的时候,语文老师就说过,乡试比高考还要难。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考不上举人。
为了让江云康能多和厉害的人交流,木须带着江云康和林源去了江陵书院。
不凑巧的是,他们在快到江陵书院时,遇到了同样带着于景山等人去江陵书院的北斋。


第52章
正午是最热的时候,马车停在河边的树荫下,江云康扶着木须从马车下来。
木须看到前面也停了几辆马车,猜道,“想来还有其他人在这里休息,你过去看一眼,若是熟人,便过去打声招呼。”
江云康小跑到前边后,很快就回来,犹豫地看着木须道,“先生,是北斋带着他的学生在附近休息。”
听到北斋两个字,木须的脸色立马变黑。
江云康听成氏讲过北斋和木须的事,这会都去江陵书院,难免会起争执。但他又深知木须的脾性,既然遇到了,木须肯定不是先退让的那个。
林源倒是没心没肺,“姐夫,遇到就遇到了呗,如果他们要比学问,你去和他们比,把他们狠狠压住。我给你助威鼓掌。”
木须没好气地看了眼林源,“那你呢?虽然没拜师,但你也跟我读那么久的书,为何不也去比比?”
“我?”林源指着自己摇头道,“咱们做人得要有自知之明,我还是别了,这个时候,我给姐夫当个书童就好。”
木须哼了一声,再去看江云康,“天大地大,他们能在这里休息,我们也能,坐下吧。再赶半日的脚程,便能到江陵疏远。”
江陵书院的院长是木须以前的同窗,也是北斋的同窗,他们过去之前,都先派人送去书信。
木须坐在石头上,接过林源递来的水壶,一点也没好奇多看,倒是林源一直往远处望。
“你再张望,就去他们那里。”木须说完,林源立马收回探寻的目光,不敢再看。
但两队人只隔了十几棵书,北斋他们也很快发现他们。
翁行鑫见先生一直望着木须的方向,好奇道,“先生和木须先生相熟吗?”
“我们曾是同窗。”北斋和木须一样的年纪,却看着更年轻,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简单回答后,看了眼学生们带来的点心,随手指着两盘道,“你把这个送过去,就说是我的心意。”
北斋和木须闹翻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其中缘由外边人都不知道。三十多年过去,好些同窗都不在人世,更不会有人说他们的事。故而翁行鑫这些二十出头的人,更不知道他们曾闹掰过,听先生说是同窗,翁行鑫还蛮高兴地过去送点心。
但翁行鑫还没和木须打招呼,木须就先开口道,“如果是送吃的就不用了,我们不饿。”
翁行鑫愣了下,但很快又笑着道,“先生不用客气,我们那还有很多。既然你们是同窗,现在遇到也是缘分。”
“同窗?”木须笑了,“你见过哪个要好的同窗,同在京城那么多年,却从不往来吗?”
“回去吧,我不想和北斋的人多说话。”
翁行鑫没得到好脸色,一头雾水地回去。
他捧着点心到北斋跟前时,于景山也在,他听木须拒绝,当即黑了脸,“哼,他个迂腐老顽固,先生莫要搭理他。如今他那两个学生,到了江陵书院也是丢人。”
北斋看着不远处的木须,过会才道,“木须收人颇有眼光,你们莫要小看他的学生。”
“那先生可能不懂他这次收的谁,一个庶子,还一个商贾之子。”于景山话里话外都是不屑,“这样的人就是和我同桌用席,我都觉得席面太脏。”
听到这个,北斋确实有点意外,庶子就算了,竟然还一个商贾之子,他有点好奇木须的两个学生。
之后上路时,江云康特意等北斋他们先走半个时辰,再出发。
江陵书院建在江陵山的半山腰上,马车行到一半就有些吃力,江云康和林源便下来走上山。
四月中的树林郁郁葱葱,林源瞧见新鲜的都要多看两眼,等两个人到书院门口时,木须已经先进去。
“两位是江公子和林公子吧?”书院的门匾下坐了一位青衫书生,看到江云康两个后,马上放下书走过来,“我叫文渝,可能要虚长你们几岁,院长特意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木须先生已经跟着院长进去,你们跟我进来吧。”
文渝白净清秀,说话也斯文,让人很有好感。
林源以前在金陵也上书院读过书,可当他迈进江陵书院的门槛后,才发现天下第一书院,果然气派又典雅别致,里面的一景一物都充满了意境。
他歪头和江云康小声道,“走进这种书院,让我有种不读书都对不起自己的感觉。”
前边的文渝闻言微笑,“林公子若是喜欢书院,可以劝木须先生留下讲学哦,我们院长会免你束脩的。”
“真的吗?”林源突然兴奋。
“当然是真的,早些年,院长就多次邀请木须先生来坐堂讲学,但木须先生总不愿意来。”文渝回头看了眼林源,提醒他注意台阶后,又继续道,“我们书院里,好些人都很仰慕木须先生。如今木须先生来了,大家都很期待你们两位的才学。”
顿了下,文渝的目光移向江云康,不由热切一些,“听闻江公子是去年的小三元?”
江云康刚点头,林源就帮忙说是。
“那可真是太好了。”文渝道,“等你们安顿下来后,一定要给我看看你们的文章。”
文渝先带江云康他们去客房安顿。
书院学子众多,他们住的屋子都是连排而建,同一个屋檐走到底,便隔出几十间屋子。
文渝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最低的屋落都是学子们住的屋舍,往上走一刻钟才能到用饭的地方,最上面的三排便是书屋和先生们住的屋子。今日正好北斋先生也带了学生过来,你们的屋子就在他们隔壁。”
话音刚落,江云康就看到于景山坐在院子里,悠闲地看着其他人搬进搬出。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文渝主动道。
江云康说不用,“多些文师兄,我们和于小公子有过几面之缘。”
于景山转头看到江云康,得知江云康要住隔壁,立马要换屋子。
文渝为难道,“书院空着的屋子较少,都要临时整理,于公子如果要换,我得和院长请示。”
和院长请示,那就会让很多人知道。
翁行鑫过来劝道,“算了吧,也就半个多月而已。”
于景山不情不愿地瞪着江云康,江云康却当没看到,带着林源进屋去。
等关上门后,林源也抱怨住太近,“和于景山那种人住隔壁,我得少活半个月。”
“你不要搭理他就好。”江云康道,“于景山是爆竹,一点他就着,但是你不搭理他,他就只能心里生闷气,反而让他更不爽。”
简单收拾后,江云康和林源换了干净的衣衫,才去找木须。
院长邱杰是个白净平和的人,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倒是让江云康很意外。原以为会是个很严厉的先生,不曾想说话啥的都很和气。
邱杰听说江云康是小三元后,更是拉着江云康说了不少话。
接下来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江云康就要在江陵书院读书。
而明日便是江陵书院的季度小考,林源听说又要考试,回屋时脸都垮了。
林源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道,“完蛋了,这会真的完了,我丢人丢到江陵书院来。”
“呜呜,姐夫你说我现在下山还来得及吗?”林源今日见到好多学子,感觉每个人都特别有才华,想到明日的小考,顿时泄气。
江云康摇头说不行,“如果你敢逃跑,先生一定不再搭理你,到时候岳父岳母就要混合双打。”
“如果我考倒数,岂不是也丢人?”林源丧气道。
“你怎么确认就会倒数呢?”江云康放下手中的书,看天色不早,走到木窗边上,关紧木窗后道,“明日参与小考的有两百人,你只要不是倒数,先生应该就会满意。”
木须对林源的要求并不是今年乡试,而是下次乡试,所以现在并不要林源多厉害,打基础比较重要。
林源长长地叹了一声,把头埋进被褥中,幽怨道,“但愿吧。”
与此同时,隔壁的翁行鑫也在和于景山说明日小考的事。
“小公子不是看江云康不顺眼么,明日的小考你赢了他,就能先出一口气,等乡试时,也能更有底气。”翁行鑫帮于景山倒完洗脚水,回来又给于景山倒茶,“想来北斋先生也想和木须先生比比,小公子作为我们四个人里学问最好的,只有你可能赢江云康。”
“我自然要赢他。”于景山想到江云康多次无视他,心中就充满气愤,“不仅我要赢,你们也要赢!”
翁行鑫为难道,“我的学问你也知道,虽说江云康不如你,可我到底不太好。”
“真是没用,让你勤奋一点,偏偏把心思都用在奉承我上。”于景山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接,半点面子也不给翁行鑫,“罢了,只要你赢了林源就好。早点歇息吧,要是明日考场犯困,我饶不了你。”
江陵书院每个季度都会小考,书院根据学生的排名,会劝退名次最末的十位学生,同时再招十位新生。
书院的制度多少有点残酷,就算是高门望族,到了这里也要遵守规则。除非是些宗室里的公子哥,书院怕麻烦才会让他们免考。
所以里面的学生都卯足劲读书,好不容易进江陵书院,谁也不愿意被刷下去。
而倒数被刷的规则,也同样适用于江云康他们。
如果他们是倒数十名,他们也无法入读江陵书院,故而林源才会那么紧张。毕竟刚到这里就被拒绝入读,说出去太丢人。
这一晚,林源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江云康倒是好心态,反正这次小考不涉及功名,只要赢了隔壁的几个,就不丢先生的脸。
想到于景山的性格,他就不信于景山是个能考前十的人。
一觉好眠到快天亮时,江云康刚醒来,就听到有人敲门。
起身开门后,看到江云熠板着脸站在门口。
“五弟,你怎么来了?”江云康昨日没见到江云熠,以为这小子故意避开他呢。
“还不是怕你丢人么。”江云熠深吸一口气,有点不情愿地道,“今日你给我好好考,现在他们都知道你是我三哥,还是小三元,一定要考前三,知道吗?”不然他夸三哥的那些话,就要被同窗笑话。
这时林源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江五郎,你不也要考试,你怎么不考前三?”
“我……”江云熠要是能考前三,早就宣传得让所有人知道,他撇嘴看着林源,“我是考不了前三,但我一定不会倒数。你可别考倒数,要是你考倒数,我肯定立马派人去和林家老爷说!”
“你!”林源从床上蹦下来,鞋子都没穿好,便跑过来,“你少说不吉利的话,我才不可能考倒数,咱们要不要比一比?”
“比就比,谁怕谁!”江云熠不甘示弱道。
江云康头疼地看着两小孩,这两人待在一块就要吵架,吵得他头疼。
不愿多听他们吵架,干脆出去打水洗脸,却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于景山。
于景山没好气地瞪着林源两个,“吵什么吵,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你们两个都是考倒数的命,别争了。”
林源气鼓鼓地看着于景山,江云熠上下打量一眼于景山,“我们只要不是倒数前十就行,没人会注意我们的名次。但于小公子还是别大意,江陵书院人才济济,你要是没考个前十,你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前十!”于景山被激起了斗志,想到昨晚翁行鑫说的,以江云康的本事,名次肯定前排,所以他也要考很好才能超过江云康,“就算这里再多厉害的人,我也不可能输。”
书院学生住的屋舍都是连排,很多勤奋的学子,天刚亮就起来背书。
于景山的这些话,当即就被很多人听到。
虽说大家不敢当面怼于景山,但心中都会看不上于景山,往后官场沉浮,像于景山这种沉不住气的人,前途也有限。
江云康看江云熠转身时坏坏地在笑,心想这小子学坏了。
要是这次于景山没考到前十,于景山可是要丢人丢到家了。
大家洗漱过后,一起去用了早膳,再往山顶的书院走去。
林源还是很紧张,但被江云熠看穿后,又强装镇定。
到了山顶,江云康和林源先去给木须问安。
木须站在邱杰的左侧,北斋则站在右侧,当下的气氛很是尴尬,可邱杰却能笑呵呵地问江云康昨晚有没有睡好。这下江云康理解了,邱杰能当院长是有很大本事的。
没过一会,文渝也来了。
邱杰给木须和北斋介绍,“文渝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当年我们三个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如今我们都带了学生来,现在得看他们的本事了。”
北斋笑眯眯地道,“邱兄讲学多年,既然是你的得意门生,自然是最好的,我那几个顽徒不足挂齿。”
木须哼了一声没说话,但有个路过的学生停下和北斋道,“方才学生听到于小公子保证能考前十,想来是很有本事,既然胸有成竹,北斋先生就太谦虚了。”
北斋的面色顿了下,目光在这个开口的学生身上停了许久,很多时候他都后悔收于景山这个学生,但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他笑着问,“这位是?”
“学生张博宇,见过北斋先生。”张博宇浓眉大眼,脸型方正,恭恭敬敬地朝着邱杰三人拱手作揖。
“姓张?”北斋在想京城有哪个张姓望族。
但没等他想到,邱杰就让张博宇快点去准备。
木须也转头看他带来的两个学生,他倒是不担心江云康,而是目光紧紧地望着林源,叮嘱道,“想清楚再答题,若是真考了倒数,仔细你的皮!”
林源撇嘴点头,再次后悔跟来江陵书院,却又不敢多言。
江陵书院的小考要考一整日,每个考场都有两位先生、两位侍从监考,若是抓到有人舞弊,当即会劝退。正午时会有人送吃的到考场,考生除了如厕,不许离开书桌半步。
江云康和林源被分到两个考场,而翁行鑫倒是坐在江云康的前面。
拿到试卷后,江云康立马专注读题。好在不是什么刁钻题目,江云康很快就作答完。
等他答题完,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时辰,刚抬头往前看一眼,就发现翁行鑫也写完了,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不过他没心思去管别人,而是重新检查一遍自己的答卷。
从考场出来后,江云康在原地等林源。
没过多久,就看到林源丧着脸走来,最后靠在旁边的栋梁上,无力地站着,“好难,真的好难。”
江云康过去扶起他,“再难也考完了,别多想,我们先回去。”
这一幕,恰好被经过的于景山看到。
于景山自己也觉得有点难,但看林源这样,他便心情很好,特意停下道,“我倒是觉得挺容易,林公子这般泄气,倒不如先收拾好包袱,提前离开书院吧,免得到时候太丢人。”
“我不要!”林源不知从哪来的胆量,瞬间站直,看着于景山道,“于公子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名次吧,你可是要励志考前十的人!”
说完,林源拽着江云康就走,等走了好远,才拍着胸口大喘气,“姐夫,刚才吓死我了,我竟然怼了于景山。我们快去吃饭,吃完我就不出门。”
回头确认几眼,又虔诚地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希望我别在倒数十名内,也希望于景山别在正数前十。拜托了菩萨!”


第53章
江云康看得好笑,拉着林源往山下食堂走,“你整日就是菩萨保佑,若是被先生听到了,肯定要骂你。”
“你不说,先生哪里会知道。”林源哼了一声,但还是谨慎地回头望去,倒是没看到木须先生,而是看到江云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好在被江云康扶住。
江云熠和两个同窗迎面走来,看到林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好奇问,“知道什么?”
林源撇嘴不想让江云熠知道,“不关你的事,小孩不要瞎打听。”
江云熠最烦林源说他小孩,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江云康看到江云熠边上的张博宇,想到清晨张博宇和北斋说的话,主动打招呼打断了江云熠的话。
“这位是张公子吧?”江云康颔首示好。
张博宇点头说是,和江云康轻轻点下头,仔细打量几眼江云康,才开口,“我知道你,你是五郎的三哥,他总和我们说他三哥有多厉害,次次考试都是头名。今日见到了,我很期待你的名次。”
在张博宇说话时,江云熠瞬间涨红脸,别捏地皱眉道,“我哪里有夸,你别乱说。”
“昨晚你不是还说了么,我都记得的。”张博宇一本正经地看着江云熠,问,“五郎,你是不是考试考糊涂,忘记了?”
江云康抿唇笑道,“我竟不知,原来五弟这么以我为豪。”
话音刚落,江云熠的脸更红了,立马反驳道,“你可别误会,我才不是想要夸你,我是为了我们承安侯府才说的。张兄不是饿了么,快些下去用饭吧,不然待会肉都没了。”
张博宇哦了一声,被江云熠强行拉着往山下走,但经过江云康身边时,不忘添一句,“五郎说你这次肯定也不错,不过我觉得,你未必会有文渝好。如果你想进步,可以找文渝多探讨一番,他是真的不错。文渝的学问特别好,我们这些同窗都觉得他会中状元。”
江云康看着被拖着的张博宇,倒觉得江云熠蛮有意思,张博宇也是个妙人。他肚子也饿了,让林源走快一点,免得待会没肉吃。
好在他们去的不算迟,不仅有烧鸡,还有红烧肉。江云康刚考完,废了好多精力,要了三碗肉。林源很喜欢这里的饭菜,吃得直夸好。
吃饱从食堂出来时,天边的晚霞映红半边天,看着美丽的景色,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林源摸着滚圆的肚皮,一边走一边道,“姐夫,江陵书院真好,风景优美,饭菜也好吃。可惜了,要是木须先生愿意来坐堂就好,那我们都能免费来上学。”
“你不怕书院每个季度的小考吗?”江云康直戳要害。
听到小考,林源的脸色立马顿住,过了会开始摇头叹气,但很快又振作鼓励自己,“人嘛,要有压力才有动力,有些压力也挺好。”
江云康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多,那我回去和岳父岳母说,他们听到你如此向上好学,肯定愿意出钱让你来江陵书院。”
“哎呀。”林源忙嘿嘿笑下,抓住江云康胳膊,“我就说说嘛,咱们快些下山吧,我要回去开始祈祷!”
江云康看着林源小跑下山,浅笑摇头。
等他们回到屋舍时,于景山几人正坐在院子里,毕竟是于家的小公子,就算出言狂妄,还是有不少人想讨好他。
江云康看了人群一眼,就和林源进屋,没做太多停留。
林源往屋外望了一眼,走到江云康边上,挤眉弄眼地小声道,“我听人说,今年入夏时安北发生洪灾,于家负责赈灾,但是到了百姓手中的粮食,却只有朝廷分派下去的一半。这个事被恭王的人捅到皇上跟前,皇上差点就要打于大人板子呢,后来于大人说是被什么人给贪污了,皇上这才放过于大人。”
“你怎么知道的?”江云康来了兴致,是他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不知道这些吗?
“这是我爹说的。”林源的视线一直望着门的方向,生怕有人突然推门进来,“我姐姐不是开了个酒楼么,我爹就隔三差五带着人去捧场,做生意嘛,就能认识很多达官贵族。我跟你说,那些人都虚伪得很,嘴里说着看不上商贾,又要找我爹帮忙挣钱。啧啧,真是虚伪至极,不……”
“别跑远了,说重点。”江云康提醒道。
林源哦了一声,继续道,“我爹那人又擅长察言观色,一来二去,多听几个人的话,再整合到一起,就知道这些事了。他在外边不敢随便说,但和我几兄弟喝酒时,就爱说了。他还说赈灾粮的事,肯定是于家推出人来挡灾,皇上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让太子为难。但这种事如果太多,于家总有一日要倒霉。”
走到木窗边上,瞧见外头围着于景山的人更多,林源又回来摇头道,“这些人都看不清,皇亲国戚哪里好巴结,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还是姐夫你好,早早断了你四弟的心思。我瞧于家这个样子,不管最后是不是太子登基,于家都走不长远。”
在这个事情上,林源的觉悟非常地高。
江云康假假地抬下手,皱眉道,“登基的事别说,不管谁登基,咱们往后都是为人臣子。要是被人听去,林家可吃罪不起。”
“我知道啦,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林源走到床边,脱了鞋袜,“今日太累了,我不想洗漱,姐夫你也早点睡吧。”
“不行。”江云康可受不了屋子里有味,拉着林源又去洗漱。
与此同时,邱杰的书房中,文渝正在帮忙研墨。
邱杰刚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文渝一眼,“你觉得,这次北斋和木须的学生中,哪一个对你威胁最大?”
上一次的乡试,邱杰没有让文渝参加,那会文渝的文章还不是太成熟。
文渝和江陵书院的其他学生不一样,他出身贫寒,本来读不起江陵书院,但意外遇到邱杰,邱杰觉得他很有读书天赋,便自个出资供文渝读书。
而邱杰,是把文渝往状元那培养。
这么多年,文渝也没辜负邱杰的心愿,不仅品行好,读书也极为刻苦。
文渝停下研墨的手,思考片刻,“学生觉得,小考出来之前,暂时还不能有定论。目前看着,江三郎不错,翁行鑫也还可以,但我打听过,翁行鑫最近的课业并不拔尖,从院试过后,有点平常。”
“那个江三郎确实不错,木须这人极有眼光,当年若不是……”话说一半,邱杰突然顿住,意识到不好和文渝说这个,转而道,“翁行鑫这个人不太行,就算他课业好,但是成日围着于景山转,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你要记得,要想在官场走得远,即使要巴结权贵,那也得擦亮眼睛,找有本事的讨好才是。”
“学生明白。”文渝点头。
“你能有今日,我很欣慰。那个江三郎蛮不错,虽是庶出,但谈吐和学问都很好。一次两次的考试,不能决定以后谁走得更长远,如果他赢了你,你也要有容人之心。”邱杰带文渝回书院时,文渝才十岁,十几年过去,邱杰既是老师,也像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