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厮杀到天命,等天亮时,木疆和徐放都累得不能动。
徐放因为冲得太猛,左手还被割了一剑,和木疆一起坐在军营的中央,两个人背靠背,都是一身狼狈。但他看到太阳升起时,却咧嘴笑了,“木疆,我们夺回了码头,真爽!”
木疆想抬手庆贺,胳膊却酸胀没有力气,最后改成大喊宣泄喜悦。
等其他人把他们扶进军营,木疆又让人立马去找敌军有没有留下书信。如果敌军的偷袭,真的是为了之后舰船的过河,那他们得快点准备埋伏迎接。
边境的战场每日都充满了凶险。
江云康并不知道徐放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在安儿的满月酒之后,到九月底时,皇上突然派人送了赏赐到木府,江云康才知道木疆立了大功,再次往上跃了一跃,成了千夫长。
等送赏赐的人走了后,木须愣愣地看着那些赏赐好一会儿,成氏坐在椅子上,既高兴,紧皱的眉头又写满了担忧。
林源心里虽然好奇,却不敢开口问木须怎么不说话。
江云康却懂木须和成氏的心思,木疆能升得那么快,必定是在凶险的时候力挽狂澜,这才能得到皇上的赏赐。
过了好半天,木须才开口道,“好小子,不算白养他一场。”
说完,他便转头看向江云康两个,哼了一声,“都别瞧了,快些读书去吧。你们也得好好读书才是,武将在边境拼血杀敌,你们也不能输!”
以前说到武将时,木须不会有这种感叹。但从木疆去了边境后,木须的态度就在慢慢转变。
江云康很高兴木疆能立功,想到徐放和木疆在一起,两个人应该是一起立功才对。不过徐放没用真名,赏赐也就到不了徐国公府。
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能快点收到木疆和徐放的来信,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日的木须格外好说话,傍晚林源没做完功课,他也让林源按时回去。
江云康带着这个好消息,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林氏,但林氏先和他说了另一件事。
“今日正午,大嫂生了。”林氏给江云康倒茶,她出了月子后,气色好了不少,人也圆润一些,“生了个哥儿,我过去的时候,母亲高兴得不行,我从没见过母亲笑得那么开心。”
“这是好事啊。”江云康抿了口茶,算了下时间,又问,“不过怎么提早了半个多月,不是十月中旬才生的吗?”
林氏往江云康那儿坐近一点,音量压低了一些,“大嫂从第一次晕倒后,身体就不太好,今日好像是出门散步时扭到脚,才突然动了胎气。”
“我当时在大房的院子里,听大嫂喊得格外惨烈,她这一胎,生得格外艰难。”林氏长叹一声,“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等孩子落地后,我进屋看了一眼,大嫂的面色白得像纸,怕是虚得厉害。”
听到这话,江云康不由皱眉,“很严重吗?”
“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母亲请了两个大夫,诊脉的时候我不在。但依我看来,大嫂这次得修养半年以上才行。”林氏想了想,又道,“不过生了位哥儿,也算全了大嫂的心愿,想来她也能安心修养。”
江云康觉得古人生孩子实在太可怕,他突然握住林氏的手,郑重地道,“娘子,往后我们不要孩子了,只要安儿一个就够。”
“你说什么傻话呢,怀孕这个事,怎么拦得住?”林氏虽然心里暖,但在她看来,除非不同房,不然不可能不怀孕。
江云康却说可以,虽然不能和林氏解释为什么,不过避开排卵期,可以减少怀孕的概率。林氏生安儿那会,他就怕得厉害,现在听到大嫂状态差,更不想多生,反正有一个儿子也够了。
林氏是古代人,不懂什么排卵期的事,只当江云康这会说说而已,并没有把这个事放心上。
两人在屋里说话,奶娘抱着安儿进来,一个半月的小孩儿,哭声却格外嘹亮。
等林氏接手抱住后,安儿才一抽一抽地停下来,鼻头红红的,黑亮的眼睛委委屈屈地望着林氏,让林氏的心都化了。
江云康喜欢戳安儿的脸,看他不哭了,又用手戳一下,惹得安儿眼眶马上浮上一层泪花,林氏忙转身侧着对江云康。
“你怎么和源儿一样,小孩儿的脸不能随便戳,会流口水的。”林氏嫌弃道。
江云康以前没养过小孩,现在就觉得安儿脸颊白胖白胖,像刚蒸发好的大馒头,让他看到就很想捏一下。
但林氏不让他捏,他只好收回手,“我看这小子,长大了八成是个爱吃的,现在就圆滚滚,以后还得了。”
“小孩胖一点正常,长大就会瘦了。”在林氏眼中,安儿什么都好,“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是京城最俊的哥儿。”
林氏说话时,安儿还配合地笑了下,痴痴地看着林氏。
江云康看林氏笑,他也跟着笑。
事实上,安和郡主这次,确实不太好。为了生这个孩子,她费了太多心力,还过于焦虑。
大夫给她看了后,让她往后要静养,什么事都别操心,最好是养个一两年。而且这一年里,绝对不要再有孕,不然安和郡主的身体受不了。
孟氏有了嫡出孙子,也不急着让安和郡主管家,派人送了好多补品去大房。
向氏心情倒是不错,安和郡主不能管家,孟氏又瞧不上林氏,管家权不就是她的么。


第47章
大房正屋,
江云帆一下值就奔了来。
安和郡主睡了一下午,人还昏昏沉沉,嘴唇苍白得让江云帆害怕。
听完秋菊说的后,江云帆心里咯噔一下,沉沉地往下坠。
他坐在床沿,接过秋菊递来的汤药,吹了吹,再喂给安和郡主,“方才秋菊和我说了,往后你就好好修养,家里的事不用操心,身子最要紧。”
“对不住了大爷,本来我还想着……咳咳,还想着出月子能帮母亲管家,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安和打小好强,虽然生了儿子,但心里还是在意比三房的安儿迟一个半月。
而且管家的事,她之前生两个女儿时都没落下过,现在要她静养,心里多少放不下。
“说什么傻话。”江云帆眉头直拧,“母亲知道你身子不好,不会怪你的。而且还有两个弟妹在,年底四弟妹也要进门,她们都能帮着母亲管家,你就别操心了。”
从成亲起,他们夫妇便相敬如宾,从没有过红脸。就算江云帆知道安和会有些小心思,但人无完人,于他而言,安和已经很不错。
安和此时却倍感无力,心里忍不住去想很多事,可她却没有精神去支撑。
不过想到这次是儿子,心里又多少感到安慰。
“大爷给孩子取个小名吧。”安和郡主又咳了两声,“因为提前半个月生,孩子的哭声和猫儿一样,比起安儿差了好多。”
江云帆还没来得及看孩子,思考片刻,便道,“就叫顺顺吧,希望他能顺利一生,没有大波大浪。”
安和郡主点头说好,江云帆看她累了,便叮嘱她好好休息,再退出去看孩子。
顺顺确实有些瘦小,安和郡主怀他的时候,便经常没胃口,还提早半个月出生。
江云帆看着摇篮中的儿子,眉心的皱纹更深了,把奶娘叫来反复叮嘱,“哥儿夜里哭了饿了,你们勤快一些,把哥儿带好,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奶娘们都是安和郡主亲自挑选的,安和郡主眼光不会差,两个人都连连点头说绝不怠慢。
江云帆交代一番后,再去正院。
承安侯听说安和郡主生了孙子,高兴得晚膳喝了一杯酒,这会已经睡下。
江云帆只见到母亲孟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孟氏先开口道,“安和嫁到我们家多年,也辛苦她许多年。我自个挑的长媳,自然满意。”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安和再操心管家的事。”
“母亲办事,儿子自然放心。”江云帆恭敬道,“我担忧的是安和,她性子要强,若是她忍不住操心时,还请母亲帮忙一二。”
夫妻数年,江云帆很了解安和郡主。
孟氏看了眼儿子,点头说好,随后又叹了一句,“也不知道四郎的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希望是个能干事的,不然我可有操不完的心。”
江云帆犹豫片刻,建议道,“其实三弟妹也不错,虽说性子绵软一点,但帮着管理库房那些,应该问题不大。”
“林氏?还是算了吧。”
孟氏就是自己累死,也不会让林氏帮忙,“就算向氏笨了一点,我也不会找林氏。本来就多人说侯府的闲话,若是再让林氏帮着管家,外边的人指不定要怎么笑我们。”
她摆摆手,示意江云帆别再说了,“管家的事你无需多管,安和那里我也会多加照顾,你就好好当差,如今我们全家就靠你撑着。”
偌大的承安侯府,全都在指望江云帆能有出息。
从正院离开时,江云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虽然往日都端着大哥的风范,可心里也会有疲惫的时候。
现如今,就希望下边的几个弟弟,能快点立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场初雪带来了冬日的凉风,虽没有堆砌起来,却让京城一夜入冬。
顺顺的满月酒,孟氏要大办,承安侯也表示同意,用顺顺的喜事来冲冲侯府这段日子的霉运。
经过一个月的精细养育,顺顺虽然还是不如安儿白胖,却也不似出生时的瘦小。
听到孟氏要给顺顺办酒时,江云康刚从木府回来。
入冬后的天儿越发冷了,江云康进屋后,先蹲在炭火炉边上烤手,一边道,“母亲要给顺顺办酒,那是她的事,咱们到时候出面吃顿酒就好。”
林氏也是这样觉得,过去一个月,孟氏明显地疲惫不少,她还怕孟氏会让她帮着管家,还好孟氏撑着一口气没找她。
她抱着安儿有些累,两个半月的小孩儿,胳膊长得和水萝卜一样壮实,林氏发现儿子比平常孩子都要大一点后,才开始让人别再多喂鸡汤那些。
“不过我瞧大嫂的气色还是不太好,也不知道办酒那日能不能撑住。”林氏随口说了一句,想到最近开的铺子,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方才我看账本,因为我提前让人囤了一批毛皮,今年的冬日又来得早,卖得很不错。”
林氏出了月子后,就让人把铺子开起来,如今她大哥和父亲都来京城,开业前帮她把过关,听父亲说没问题后,才安心把铺子开起来。
本来往年到冬日,或多或少都会有赏赐送来侯府,但今年什么都没有。
大房有安和郡主的嫁妆撑着,二房和其他几房却都紧巴巴的。
前两日六弟江云成过来时,林氏看他穿的还是布鞋,忙让人给他带了两张皮子回去。
如今承安侯府里,日子还不错的,只有大房、三房和正院。
向氏前些日子为了多要一些炭火,去找了孟氏好几次。
幸好林氏自个手中有钱,不需要去求人。
“我算了算,光是最近半个月,绸缎庄的盈利就有一百多两银子。”说到挣钱,林氏继承了林家的传统,两眼不由自主地冒光。
寻常的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可能都不到十两银子,林氏半个月挣一百多两,实在富裕。不过这其中,也有不少原因是有林海他们的指点,不然林氏自己,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江云康有个有钱的娘子,光是这一点,他就觉得很好。
日子好坏是自己过,实在才是最重要。他不是古人的迂腐思想,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娘子可真厉害。”江云康手暖了后,再过去抱安儿,
小孩儿扑腾两下,很快就乖乖不动,由着江云康抱。
林氏的手空闲出来,又继续算账,“酒楼前期还不能盈利,不过目前的口碑不错,再过段时间,冬日里吃酒的人更多,等过年时,便能把本钱挣回来。”
“我还准备了一些厚皮子,都是最好的,你明日带去给木须先生,他们年纪大了,肯定怕冷。宜兰那儿我也送了一些去。咱们手里有钱,但也不好声张,被人知道了,得说我们不管兄弟姐妹。”
林氏心思细腻,加上林家搬迁到京城后,她那个精明的大嫂拉着她说了好多道理,她便也跟着学了起来。
这日子越过,她也越发明白,要想过得好,便要自个儿有本事,不然就得被人拿捏。
承安侯府那么一大家子,有对三房好的,也有对三房坏的,林氏不可能所有人都帮扶,只能帮那些对她好的。故而除了赵姨娘和六弟江云成,其他人还不知道她有开铺子。
江云康抱着安儿听林氏算账,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不过江云康和林氏原以为顺顺的满月酒用不到他们帮忙,可第二日,孟氏就把他们叫过去,说最近侯府的银钱周转不开,知道林氏手里有钱,想先和林氏借点钱,等开了礼再还给林氏。
当初安儿满月时,孟氏说不用办酒,怕影响侯府。现在顺顺办满月酒,却要来借钱。
林氏袖中的五指渐渐攥紧,她移开目光,不敢直视孟氏,“侯府有需要,我自然愿意帮忙。不过我手里的银钱,都是娘家陪嫁来的,每用一分,都需要记账的。”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借钱可以,但是借了之后,林氏会记入账册。若是孟氏之后要赖账,林氏也可以拿着账本秋后算账。
孟氏语噎看着林氏,她原以为是江云康会开口打官腔,没想到是林氏。
许久没打量林氏,现在再看坐得笔挺的林氏,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你的嫁妆,侯府自然不会贪你。”孟氏板着脸,有点不悦道,“你要记账也好,还是要借条也行,我待会就可以写给你。”
安和郡主的娘家是名门望族,到时候宴请的宾客大多有头有脸,孟氏不想给承安侯府丢人,这才要找三房借钱。不然普通的满月酒,还不至于没钱办。
江云康笑着接话,“母亲言重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到借条。不过顺顺的满月酒,这个事还是要让大哥大嫂知道,万一他们有更好的打算,您说是不?”
要是写借条,别人就会说江云康夫妇吝啬,反而指点他们。所以借条不能要,但得让大哥大嫂知道,以他们的性子,绝不会赖账。
孟氏的面色不太好看,又无话反驳江云康,只好点头说是。
到了满月酒那日,江云康没想到,承安侯还给徐国公府送了请帖。但徐国公没来,而是派了徐宜兰过来。
林氏看到徐宜兰上门时,颇为讶异,忙过去招待她。
得知是承安侯送的请帖,林氏不好意思地和徐宜兰道歉,“真是对不住,这个事我和三郎并不知道。”
徐宜兰笑得大方,“嫂嫂不用那么在意,我父亲也说你们肯定不知道,所以只让我过来。正好我许久没见安儿,你快带我去见见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胖了。”
若是徐国公过来,便是给整个承安侯府撑面子,徐国公和长公主显然不愿遂了承安侯的心愿。但如果一个人都不来,又会拂了江云康的面子。
厚颜无耻这个词用在承安侯身上,倒是十分贴切。
林氏带着徐宜兰去看安儿,江云康则是被一群差不多年纪的读书人给围住,他的小三元到底没白考,虽说承安侯不待见他,但闻名而来的人也有。
都是读书人,在一起说的便是读书上的事。有同样明年乡试的,共同话题就更多了。
只是聊了一会,江云康就看到江云杰和孙哲一起走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这两人怎么会玩到一块去?
还有孙哲,这个时候还上门,难道不怕承安侯派人把他赶出去吗?
承安侯会落马,就是和孙哲父亲赛马,才摔伤。
如果江云康没记错,孟氏就没给孙家二房送请帖。
“江兄。”孙哲对人群中的江云康招手,走近后,才笑眯了眼道,“许久不久,三郎越发精神了,我瞧你这气色真好,不愧是中了小三元的人。就是我一直等你探讨学问,你怎么都不找我,可是如今发达了,不愿意搭理我这种普通秀才?”
孙哲最后一句话用的是玩笑语气,却一脸委屈,他本就生得比较瘦小,眼巴巴看着别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站他这边。
江云康却很淡定,“孙公子误会了,我实在是没空啊。木须先生要求高,每日下学回府,还要去探望父亲。你也知道,我父亲是和孙二爷赛马才出的事,说来也巧,这些日子,我们也在等你们上门探望呢。”
顿住往孙哲身后看了一眼,江云康咦了一声,“孙公子,你父亲没一块来吗?”
孙二爷自然没有来,上一回赛马,孙二爷就是故意激的承安侯。后来出了事,他夫人有上门探望过,但承安侯这人小气得很,更别说他出了那么大的事,直接让人赶出去。
今日这种场合,孙二爷更不会上门自讨没趣。
而赛马之前,孙二爷就和承安侯府不对付。
原因也很简单,承安侯府和孙家大房是姻亲,孙家大房和二房又关系紧张,便一直来往不多。
许多人都不知道承安侯为什么受伤,现在听到江云康说的,一个个看孙哲的眼神都带了打量。
孙哲这人,向来说话都带了茶味,但他以前还从没输过,直到遇见江云康,次次都没能讨到好处。
现在看江云康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孙哲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父亲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出门。”
“原来是这样啊。”江云康疑惑道,“可我昨日下学还看到了孙二爷,算了,你说不适就不适吧。”
看孙哲面色僵住,江云康见好就收,转身和其他人,“大家伙也别在这里站着,我们去前边看看,今日好像请了东风巷的戏班子来。”
孙哲看到江云康就这么走了,面颊滚烫,顿时觉得自个不该来。
江云杰冷冷地哼声道,“我这个三哥,以前是我看错了,分明就是个邻牙利齿的。”
“他现在得了木须先生的青睐,倒是风光无限。”孙哲收回视线,看江云杰一脸厌恶,心思转了转,问,“云杰最近可是都在两家族学读书?”
江云杰点头说是。
“那你岂不是要被比下去?”孙哲一脸担忧地看着江云杰,“如今三郎可是跟着木须先生读书,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名师。江家族学虽好,但你马上就要乡试,到底不一样。”
江云杰也想去拜名师,可他没人脉,也没钱,根本就没机会去拜师。
他眉头紧皱道,“三哥有三哥的机缘,我羡慕不来。”
“你也可以去找你的机缘啊。”孙哲突然凑近一点,压着嗓子道,“我听说于家小公子正在在伴读,四郎何不去试试,若是能得了他的眼缘,便能一起跟着北斋先生读书,指不定就能压过三郎呢。”
“北斋先生?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北斋先生?”江云杰微微愣住,迟疑道,“那可是和木须先生不相上下的名师,我如何能得他和于小公子的青睐?”
“这我可以帮你嘛,我和于小公子有过几面之缘,还能说上一些话,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引荐。”孙哲道,“北斋和木须师出同门,当年恩科的时候,北斋还压了木须两名。这些年木须桃李满天下,北斋的学生只多不少。”
左右探头望了一眼,孙哲继续道,“你想想,如果乡试被你三哥压着,你们都是庶子,往后别人更不知道你是谁,全去奉承三郎了。就刚刚的场面,有几个人和你我说话?”
没有,一个都没有。
江云杰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却还是有些担忧,“如果于小公子不愿意要我呢,那该怎么办?”
“不要你再说不要你的事,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要不要你呢?”孙哲冲江云杰挑下眉,继续怂恿道。
江云杰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反正试试也不亏,若是能得到于小公子的青睐,往后不仅有北斋先生的指点,还能有于家当靠山。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大哥不让他们参与夺嫡党派的纷争,若是他当了于小公子的伴读,岂不是成了太子一党?
可乡试被三哥压了,更让人难受!
左思右想后,江云杰还是决定去试试,反正还不一定能成。
不过他也有个疑问,“北斋先生那么好,孙兄为何自己不去当于小公子的伴读?”
孙哲摇头叹气,目露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嫡母和哥哥,若是他们知道我跟北斋读书,他们还能让我读吗?”
“也是。”江云杰点点头,表示理解孙哲的不容易,“孙兄太不容易了。”
在江云杰和孙哲说话时,江云康则是带人去前院听戏。
这场满月酒,大房才是主角。大嫂出身宗室,虽说因为承安侯府落败,来的宾客只有预期的一半,但好些宾客非富即贵,他们都围着大房夫妇说话,并不会来搭理江云康这种庶出的。
江云康路过时看了一眼,大嫂的气色全靠妆容撑着,实际眼里都是疲惫。孟氏想着办酒给大房撑场面,殊不知这样的场面只会让大嫂心力交瘁。
看到林家大哥带着大嫂朱氏来,江云康赶忙迎了过去。
“岳父岳母呢,怎么不见他们?”江云康问。
林海微微往前站了一点,小声道,“他们在生气呢。”
承安侯夫妇给大房孙子大操大办,却不给安儿办酒,陆氏夫妇不愿意过来,只让林海夫妇过来。
江云康立马明白,但不等他说不好意思,林海又笑着道,“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父亲母亲不是生你的气,他们都理解你。他们说,等你明年乡试过了,他们出钱帮安儿办周岁,怎么热闹怎么来。”
江云康抿唇笑道,“还是岳父岳母对我好。”


第48章
顺顺的满月酒,把承安侯府又带回了京城世家的视线。
这场满月酒办得风光体面,倒是没有一点落败的意思。
第二天算完礼单,江云帆就亲自把借的钱送过来。
本来孟氏是想说不用着急还,因为接下来还要办两场喜事,但江云帆却坚持要还。
本来借钱这个事,江云帆就觉得没必要,但母亲借完之后再和他说,他便不好多说什么。
看大哥面色疲惫,江云康关心道,“大哥应该注意身体才是,你是我们侯府的顶梁柱,该休息的时候,也该休息。”
江云帆无奈地笑了笑,从父亲挨板子后,他就没好好休息过,确实又累又疲,却又无法停下。
“还有大嫂,昨日我看她气色不太好,可别再累着。”江云康补充道。
“本来我没想办这个满月酒,但母亲提出来后,安和也表示同意,我也就没法说。”江云帆知道安和支持的原因,前些年大房一直没有儿子,安和背后被人说了不少闲话,现在顺顺出生,安和就想争这口气。
对大嫂的关心,江云康只是随口一说。
看大哥那么累,家里的事他就不多说了,问了点翰林院的事,得知大哥最近还不错,可能过了年就要升官,当即表示祝贺。
“暂时还没定下,你先别声张,这次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说到升官,江云帆的眉间才舒展开,脸上多了些笑容。
江云康保证道,“大哥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
送走大哥后,江云康才带着林氏一块去林府。
昨日的满月酒,岳父岳母没有过来,江云康便带妻儿过去探望。
陆氏夫妇对林氏是真心疼爱,去了林府后,他们反而更自在。
林全福抱住安儿就不肯撒手,白胖的小脸蛋,被他的胡须扎红了,陆氏看到时,把他骂了好一会儿。
在林府的时间,倒是欢乐得多。
之后几日,京城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
院子里的积雪到了膝盖高,江云康每日从承安侯府出发太麻烦,干脆住在木府,他和林氏说好,每五日再回来一趟,有什么事再去木府找他。
看到江云康也搬到木府时,林源颇为高兴,他是不得已留下,之前都是一个人,现在多了个人陪伴,有种有苦同吃的感觉。
冬日的竹屋比较冷,江云康和林源每天早上起来,就先去给炭火炉子加炭。一共要生两个炉子,一个送去竹屋,还一个送去前院的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