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先叫安儿。”陆氏朝摇篮看去,她是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喜欢,心里也彻底松一口气,女婿有了本事,女儿又生了儿子,这是双喜临门啊。
江云康也蹲在摇篮边上,看得有趣。
头一回当爹,怎么看都不够。
他和林源两个人,就一直在摇篮边上看安儿,安儿随便动一下,他们都觉得可爱。
陆氏出去叫来丫鬟,大家都还没吃东西,让丫鬟去煮点面条之类的。
她再去另一间屋子看女儿,见女儿还在睡,眼眶不自觉地湿润,“姝儿啊,你可算是有盼头了。这些年,到底是苦了你。”
陆氏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彩萍来喊她用饭,才去了外间。
陆氏刚坐下,就听到林源说孟氏好像不太高兴。
“别瞎说!”陆氏抬手假装要打人,看了眼江云康,见江云康没有不高兴,继续道,“哪里有人添丁会不高兴,你快一点吃饭吧。有东西吃还堵不住嘴,想干嘛呢?”
林源夹起面条,吹了吹,嘟囔道,“我说的是事实嘛。”
事实上,孟氏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她自己生了大郎和二郎,可两个儿子不争气,连生了三个孙女。
如今三房生了男孩,又不是她亲孙子,不愿上心的同时,又很膈应。
向氏自己生了女儿,现在心情也不好,酸道,“林氏倒是运气不错,竟然生了侯府的长孙。”
孟氏没有接这话,但步伐快了一点。
“不过她生了儿子也没用,三房到底是庶出,往后怎么也不会有出息。”向氏话头一转,说到了大房,“这庶出生的儿子,连嫡出的女儿都不如。就像大嫂再生一个女儿也不怕,反正大哥大嫂身份尊贵,往后就是……”
向氏还没说完,就被孟氏狠狠地瞪住。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孟氏脸色黑得可怕,头一回和向氏说那么重的话,“舌头不要就割了丢去喂狗,麻溜点滚回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向氏被吓到了,等孟氏走后,还没回过神来。
好半天之后,才喘着粗气哭出声来,“翠……翠竹,母亲为何这般说我?”到现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
翠竹小声提醒道,“夫人一心想要嫡出的孙子,您怎么能说大奶奶再生一个孙女呢。”
“我就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那么想。”向氏捂着胸口委屈哭到。
可孟氏已经走远,听不到她的哭声。
孟氏气冲冲地回了正院,听到承安侯还在骂人,心情更加烦躁,进里屋时,没什么好脸色道,“恭喜侯爷,您有长孙了。”
“长孙?”承安侯趴着躺了一整日,随便动一下,腰就疼得厉害,“现在来长孙有什么用?我看是来克我的吧!”
“我刚倒霉,他就出生,这样的长孙还不如不要!哎呦喂,我的腰好疼!怎么会那么疼啊?那些大夫是吃什么饭的,要是不行,就换人,咱们侯府又不是请不起大夫!”
“侯爷可不敢这么说,毕竟是咱们的长孙,就算是庶子生的,但到底不一样。”孟氏转了转手上的玉镯,盯着瞧了一会,喊来张嬷嬷,“你去把我那套金镶玉的长命锁给送去,就说是我给孙儿的礼物。”
“那可是您的陪嫁。”张嬷嬷有些心疼。
“陪嫁又如何,谁让三房争气呢。”孟氏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承安侯,让张嬷嬷快点去准备。
承安侯躺着难受,听完孟氏说的,心情更烦躁。
“你倒是突然上心,以前从不见你这样上心。”承安侯嘲讽完,腰又痛了起来,叫唤了好几声,“罢了,那我也送份礼过去。不过你要叮嘱安和,让她注意修养,可别再劳累了,她生的孙子,那才是我真的孙子。”
孟氏回答说是,“侯爷好好休息吧。”
她刚起身,就听到外头的丫鬟喊了句大爷,这个时候不是回来的时辰,忙出去问怎么了。
江云帆一脸疲惫,他见皇上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就怕皇上大发雷霆。
不过皇上听了后,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但突然笑了下,最后说看在承安侯府祖辈的贡献,就不计较了,让承安侯以后在家里好好修养,并派了太医来帮忙诊治。还让江云帆好好努力,别学承安侯那些不三不四的心思。
派太医来,是想证实一下江云帆有没有说谎。最后的叮嘱,也是敲打,意思是让江云帆别参与夺嫡,不然下场也会一样惨。
江云帆和孟氏行礼后,随即介绍了跟来的太医,给母亲眨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说话。
太医进里屋看了承安侯后,倒是没有照顾承安侯的情绪,当着承安侯的面道,“侯爷的这个病,八成好不了,往后切记一定要静养。就算以后能走,也别久站,不然他的腰受不了。”
昨日的大夫,也是这么说。但他没有当着承安侯的面说,孟氏也是和承安侯说需要长时间修养,毕竟她了解承安侯,知道说了实话,只会让承安侯更暴躁。
“什么?”承安侯果然怒了,“你说什么?”
太医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在承安侯愣住的片刻,先出去写药方。
江云帆怕父亲骂人,赶忙到床边提醒,“父亲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太医是奉皇命来给您诊治,待会要回去给皇上回话的。”
承安侯紧紧抓住枕套,手背青筋暴起,强忍着怒气,两眼瞪得铜铃大。
孟氏送走太医后,再进来时,对上承安侯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
“你们昨天怎么说的?现在老子好不了?那还活着干什么?”承安侯丢了手里的枕头,想要去拿更远的东西,却扯到腰,疼到头皮发麻,顿时满头是汗,趴在床上好半天缓不过来。
江云帆忙捡回枕头给承安侯垫着,“不是治不好,就是以后不能站太久。父亲别再动怒,您这个时候就需要静养。”
“静静静,你就知道让老子静养,你这样趴在床上一个月试试,你能受得了?”承安侯已经修养过一次,想到还要过那种日子,更忍不住脾气。
江云帆本就心累,看父亲还是老样子,觉得多说都没用,起身道,“今日我已经帮父亲辞官,皇上也说了,让父亲再静养就好。您若是再惹什么事,咱们侯府的爵位可就要没了。”
放下话,江云帆便退了出去。就算他好脾气,且孝顺,可再多的孝顺,也有被磨灭没了的时候。他怕再待下去,就会和父亲吵起来。
承安侯看长子就这么走了,更炸了,瞪着孟氏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老子还没死呢,竟然警告起老子来?”
孟氏感觉她的头也要炸了,突突的疼,但又怕承安侯迁怒长子,只好软言细语地安抚着。
而江云帆出了院子后,便回了大房。
听到安和郡主在和秋菊说三房生了儿子,眉间的那点烦躁,才消散大半。
他看着床上的安和郡主笑道,“这可是好事,咱们侯府的长孙,往后肯定不一般。指不定能有比我和他爹还厉害的本事。”
安和郡主的笑容浅浅的,“是啊,咱们侯府的长孙,自然会不一样。我已经让人送了玉如意去贺喜,就是可惜,我现在身子不好,不能亲自过去看看。”
“你好好修养就行,若是你这次也是儿子,往后他们还能互相照应着长大。”江云帆真心地感叹一句不错,起身道,“我过去看看三郎,也看看我那个刚出去的小侄儿。”
江云帆从来不在意长孙出自哪房,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长孙出自哪房并不重要,他自己这房得有就行。而且其他兄弟有本事,只会让侯府的根基更稳固。
他的性子,不像承安侯,也不像孟氏,反而更像他的外祖父。
小时候承安侯外放时,江云帆那两年身子比较弱,孟氏不放心风流的夫君,又不敢带着病弱的儿子一起去上任,便把儿子寄养在娘家。
跟着外祖父生活的那几年,也就让江云帆定了性子,往后再被接回去,也时常会去孟家找他外祖父。比起承安侯,孟老太爷倒是教江云帆更多做人道理。
江云帆到三房时,江云康还守在儿子安儿边上。
“嘘。”江云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哥别大声说话。
江云帆马上放轻步子,走到摇篮边上后,看着熟睡中的侄儿,觉得很是可爱,“可取了小名?”
“叫安儿,等满月再取大名。”很多人家都是满月取大名,怕取了大名,小孩儿不好养活,就先取个小名叫着。
“安儿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正是最好的寓意。”江云帆看了会侄儿,就把江云康叫到一旁。
“我方才去了正院一趟,太医也帮父亲诊治过了,父亲这个腰,往后恢复不了正常。”江云帆叹了口气,说到这个他就烦躁,“往后就得咱们兄弟,多多扶持,才能撑住这侯府了。”
每到这个时候,江云康就觉得当大哥也不是很好,毕竟要操心那么多。不像他,说不在意就可以不去管,只要不闹到他跟前就行。
江云帆感叹完后,就说到了江云康科举的事,“如今你院试已过,明年的乡试打算继续考吗?”
有的人,为了能有更大的把握,可能不会那么快参加乡试。毕竟古代科举太难,能连着考中的人太少,而科举费时又费力,有些人一次没过,还会崩溃受不了。
江云康点头说要考,乡试在明年八月,离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虽然时间有点紧,但也不算少,他打算去试试,并不想等到四年后。万一四年后承安侯嗝屁了,他还得再守孝,离出头的日子太远。
“考考也行。”江云帆也想看弟弟能快点有功名,这样也能和他撑起侯府,“你之前都在木须先生那里读书,先生可说了什么时候正式收你为学生?”
江云康点头说有,“本来院试过后就要正式拜师,但姝儿刚生完孩子,我想过几天再去拜师。”
“你心中有数就行。等正式拜师后,先生肯定会对你更不一般,有他的指点,就算只有一年的时间,我也相信你会有所成就。”江云帆说了一会话,走之前,又问了两句林源的功课,才回大房。
江云康送大哥到门口,两人刚道别完,门房那就来了人,说顾家来了人。
一开始江云康还没想到顾家是谁,想了会,才记起是二姐的前婆家。


第44章
当初二姐与顾赫之和离后,两家人便再没有来往,即使见了面,也是像仇敌一样。
江云康问门房顾家来做什么,门房说是来探望老爷,但不知道这会该不该带去正院,忽而先来问过大爷。
江云康没好气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顾家来人就没安好心。”
江云帆也是这么觉得,他让江云康给他一起去看看。
到了前厅,二人便看到顾赫之的母亲刘氏。
刘氏笑盈盈地起身,往兄弟二人身后瞄了一眼,问,“亲家母呢,怎么不是她来?”
听到亲家母三个字,江云康眉头直跳,江云帆坐下后,沉着脸道,“顾夫人慎言,我们两家早就不是姻亲关系,再喊亲家母,会让人误会了。”
“现在不是,也还有机会再是嘛。”刘氏笑道,“听说侯爷从马背上摔下来,我是真心着急,特意带了些补品过来探望。”
江云帆直接拒绝道,“不用了,当初和离时的话,顾夫人都忘了?”
刘氏自然没忘。
儿子与江芸和离一年多,她为了给儿子找过一门亲事,头都要大了。几乎京城的官宦人家,都拒绝把女儿嫁给她儿子。能同意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
若是姑娘好一点的,又是平头百姓出身,刘氏自然看不上。
时间久了,刘氏和顾老爷才品出江芸的好,温柔又不会顶嘴,手中的银钱也宽松。
他们是越想越后悔。
之前承安侯被贬官时,刘氏就想过再来登门。
但那会江云康科举又不错,她怕江家不会同意,故而等到了今日,再来上门。
虽说承安侯府现在落败了,有点脸面的人都看不上承安侯府,但比起顾家,眼下的承安侯府也是不错。
“大郎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死。”刘氏讪讪笑道,“我是越想越后悔,芸儿那么好的儿媳,当初怎么能同意和离呢。”
“这一年多里,我家赫之一直想着芸儿,给他说什么亲事都不同意。想到芸儿在庄子吃苦,我也心疼她,如今赫之也改过了,倒不如让他们重归于好?”
江云康:……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夫人。”江云康抬手端起茶盏,另一只手轻轻地点着茶盖,并没有要喝得意思,悠悠地道,“据我所知,顾赫之这些日子,还是时常流连花楼。他并不是对我二姐情根深种,而是这段日子以来,并没有人愿意和你们顾家结亲。”
“还有,你说心疼我二姐,可这么长的日子,你也没去看过我二姐一次啊?”
一番话说得刘氏当即红了脸,没好气地瞪着江云康,“我与你大哥说话,你插什么嘴?”
江云帆不悦道,“顾夫人还是请回吧,好马不吃回头草,您说的事,我们江家绝不会同意。”
刘氏为什么会上门,江云帆心里清楚。这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侯府落败后,上赶着来踩一脚。
刘氏“刷”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江云帆兄弟,“我劝你们还是多考虑一下吧,别说看不上我们顾家,如今的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云康看刘氏要走,忙让书砚帮着把刘氏送来的东西带回去,他们家可不收顾家的礼。
等刘氏走后,江云帆才忍不住叹气,“这叫什么人啊。”
以前的江云帆是天之骄子,受气的日子少之又少。连着几日的挫败,让他着实心累。
江云康倒是没有特别气,毕竟刘氏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只是感叹顾家人不要脸。
不过他也更明确地知道,如今的承安侯府的地位,确实一落千丈。
回到三房后,江云康写了一封信,让书砚派人送去给二姐。
本来是打算过几日亲自去探望二姐,可刘氏突然上门,他怕顾家回去纠缠二姐,让人先去给二姐打声招呼,以防万一。
去正屋时,江云康听到儿子在哇哇哭,进了门,便看到林源笨手笨脚地抱孩子,而林氏也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林源抱孩子。
陆氏嫌弃地过去想把安儿抱过来,林源却不肯,他刚抱一会,“我再试试,待会就好了。”
“滚一边去。”陆氏暴躁骂完,看到江云康进来,让江云康试着抱抱孩子,林源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安儿放到江云康怀中。
江云康这是第一次抱小婴儿,两只手僵硬得不敢用力,还是孟氏帮着调整了手的位置。
小婴儿暖呼呼的,还带了淡淡的奶香,说来也是奇怪,江云康拍着哄了一会,安儿还真不哭了。
“哟,还是当爹的好。”陆氏笑道。
江云康抱着安儿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地给林氏看怀里的安儿,“你看他的鼻子,多像娘子。”
林氏还很虚弱,方才睡了一觉,醒来喝了碗汤,才有点说话的力气,“我倒是觉得孩子像你,你更好看,他像你也会俊的。”
两个人都看着安儿挪不开眼,陆氏识趣地拉着林源出去。
安儿刚喝完奶,张着小嘴打哈切,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他可真能睡。”江云康道。
“小孩就是吃和睡。”林氏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心情颇好,“方才大房和母亲都派人送了礼物来,我瞧着母亲送的长命锁很是贵重。”
江云康没什么情绪道,“毕竟是侯府长孙,怎么样他们也会做好面子。这些东西都记下,大嫂马上也要生孩子,到时候再添一份送回去。”
“这些我都明白的。”林氏想到了承安侯的伤,问是不是真的辞官了。
“自然是辞了。”江云康把孩子递给奶娘,又给林氏端来热水,喂林氏喝完,再道,“父亲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好在皇上仁慈,留了侯府的爵位,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
林氏听到爵位还在,松了一口气。
江云康看她累了,扶着她躺下,才出去写喜帖,让人去徐国公府和木府报喜。
次日一早,木府先送了礼来,随后没多久,徐宜兰亲自来了。
这倒是让江云康有些意外。
徐宜兰带了一箱的小孩衣物和玩意,说是徐放特意交代她准备的,说等林氏的孩子出生后,帮他送过来。
徐宜兰自己还是小孩心性,和江云康说了两句话后,就急着去看孩子。
等抱住安儿后,直呼小婴儿好软,喜欢得不肯给别人抱。
而其他几房的人,听说徐宜兰还愿意去三房,心情都不一样。
最酸的还是向氏,不过她被婆母训斥后,今日不敢再出来。
小婴儿长得快,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变化,还越长大越好看。
江云康每日都沉浸在家庭生活中,直到木须先生派人来传话,问他还要不要拜师了,他赶忙带着之前准备好的拜师礼,和林源一块去了木府。
还没进木府,江云康就交代林源,“待会进了木府,你脸皮厚一点,等我跪下时,你也跟着跪下。就算先生嘴上不肯收你当学生,也还会带着你读书。”
“姐夫你放心吧,脸皮厚这个东西,我天生就有!”林源自信满满。
到了木府,江云康自个提着拜师礼进去,但他没想到,于景山还不死心,今日也在木府。
木须先生不肯见于景山,他就坐在前厅自己喝茶,脸皮倒是也很厚。
成氏看到江云康进门,怕江云康和于景山碰面,想快点带江云康去竹屋,但还是慢了一点,于景山还是发现了江云康。
于景山看到江云康手中的拜师礼,黑着脸冲出来,“先生真要收你为学生?”
江云康还没开口前,成氏先帮着道,“于公子,你还是回去吧,老爷说过不收你,那就永远都不会收你。天底下的名师多的是,你又何必苦苦纠缠我们?”
如果于景山想拜其他人为师,基本上都不会有问题。
但他坚持想拜木须,就是心里不服气。
一开始是因为敬仰木须的学问,后来是多次被拒绝后,逆反心理来了。他从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不容许自己失败。
特别是还输给江云康这种出身远不如他的人。
“我才不明白,明明我读书更好,出身也更好,为何你们偏偏不要我?”于景山强忍着怒火,几乎快吼出来。
这时,木须从后院走来,冷冷地看着于景山,“我不收你,一个是我们没眼缘。还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我和你们于家,永远都不可能坐在一张桌子吃饭。”
看于景山还要说话,他抬手道,“往后我家不会再让你进门,这段日子已经够给你们面子,想知道更多的,就去问问你父亲吧。”
于景山不明白,“关我父亲什么事?”
但木须不打算给于景山解释,带着江云康和林源就往后院去。
这次于景山倒是没追上来。
到了竹屋后,江云康送上拜师礼后,很有眼色地跪下,“学生见过先生。”
林源也飞快跟着行礼,看得木须直皱眉。
“你起来。”木须指着林源道。“收你得砸了我自己的名声,快点起来。”
林源笑呵呵地赖着不起来,看着甚是和气,“我这人能吃会睡,又听话,特别好养活。我也不是要跟姐夫一块拜师,就是先生教了我那么多日,如今我中了秀才,也该给您磕个头。”
这话倒是没错,木须好歹指点了林源几个月,磕个头并不过分。
在木须还没反应过来前,林源赶忙多磕几个头,把额头都磕红了后,倒是没起来,“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先生教过我一段时日,往后我是不是也能继续和先生讨教?”
说实话,在某些时候,木须还蛮喜欢林源。江云康行事说话都颇有规矩,一看就是往后能稳扎稳打的人。但林源不一样,他有很多稚嫩的地方,又会有跳脱的想法,还有少年人的冲动和意气。
木须自个年纪大了,面对十几岁少年郎时,多少能感受一些年轻的气息。
木须看着林源不说话,因为林源的底子确实不如他意,不是他所想要的学生。
江云康忙帮着道,“先生向来仁厚,自然不会抛下你不管。”
林源笑着点头说对,“先生最是心好,若是先生不收留我,往后我可真没地方去了。别人都不愿意要我诶。”最后一句话,语气颇为委屈,期期艾艾地看着木须。
木须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两个人什么心思。
手里的戒尺敲了下桌腿,“行了,少在我面前装,你们两个什么样,我还能不明白?”
“我懒得管你们,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这次就收一个学生。”
这话就是默认林源可以跟着一块读书,江云康赶忙拉着林源一块磕头道谢。
而于景山满心疑惑地回到于府,直奔他爹书房去。


第45章
于景山是老来子,他今年才二十,父亲于乾明却五十有七。
他刚出生,就是整个于家的宝贝。
进书房时,于景山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
于乾明已经习惯这样的事,眉毛都没抬,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因为整个于家只有一个人敢不敲门进他书房,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问,“又怎么了?”
“我问您,木须为何不收我当学生?”于景山坐到他爹对面,两手撑在书桌上一脸疑惑。
“不是早让你放弃了么,你怎么还想这个事?”于乾明这才放下折子,花白的头发尽显他的操劳,“最开始我就和你说了,不要去找木须,随便其他哪个先生,我都可以给你请来,照样比木须那个老顽固好。”
“你怎么非不听呢?”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就他看不上我?”于景山愤愤道,“他夫人让我来问您,说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什么事?”
“你管这些做什么,我们两家从没来往,能有什么事。”于乾明摆摆手,又拿起折子,“出去吧,最近我收到不少弹劾你的折子,老老实实读书吧,等你中了举人,往后比谁都会好。”
就算儿子被弹劾,于乾明也没太多责怪的意思,口吻更像是在哄。
于景山却不是个肯听话的,他坚持要知道答案,“父亲,我又不是小孩,您何必什么事都瞒着我呢?”
“我都是秀才了,明年乡试过了便是举人,你们却总把我当小孩。就算是什么朝堂纷争,您也可以和我说啊,我可以和大哥一样,一起帮您排忧解难。”于景山觉得自己读那么多书,不能白白读,父亲和大哥常彻夜谈论朝政,偏不带上他,好几次都想说这个事。
于乾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说法,“说了你还小就是小,万事都有我们在,你何必操心这个。”
顿了下,看小儿子紧紧皱眉,又妥协道,“罢了,既然你那么坚持,那我就和你说一点。木须和我们没什么大仇大恨,是他的学生和我们有过节,所以他才因此迁怒你。”
“什么过节呢?”于景山追问道。
“左右不过是太子的一些事,这些你不用知道。”于乾明不愿多说,“快些去看看你母亲,她一整日都念叨着你。”
于景山看父亲不肯松口,心痒难耐,打算去问问母亲。但他母亲却说不清楚,她不过问朝堂的事,让于景山别多心。
而这会的木府,林源去帮成氏搭花架,江云康则是在竹屋和木须说话。
“你应该很好奇,我和于家的事吧?”木须坐在上首,布满沟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但他语气坦然,并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江云康却摇头,“好奇肯定有一些,但过往的事,该学生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现在好奇也没用。”
“我就欣赏你这份淡定,什么事到你这里,都不会有惊涛骇浪的情绪。”木须赞叹一句,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笑着道,“过去的事太复杂,我与你说太多也没用。但你往后入朝为官,难免要和于家人打交道,提前给你说一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