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卉定睛一看。
只见那黑乎乎的东西隐约动了动,然后伸出了四只细细的、弯曲的手和脚。
“妈妈!”小杏兴奋地对她说,“好像是小青蛙......”
“啊啊啊!!!”
“妈......”
“啊啊啊!你别过来!”
身后不远,叶舒城刚想凑过去看看她们在围观什么,眼前平静的池面却蓦地飞起一片高达半米的浪花,完全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下一刻,一具柔软的身躯直直冲撞过来,有什么沉甸甸又弹性十足的东西紧抵在他胸口。
抬眼看见来人是他,女人的惊慌仿佛一下子有了宣泄口,于是手脚并用,疯狂地往他身上爬。
叶舒城极力稳住重心,差一点就被她活活按翻在水里。
盛卉不仅抱他脖子,双手甚至往上攀到他脑后,死死抓住男人乌黑的短发,将脸蛋用力埋在他颈间。
“快!快把你女儿弄走!”
她的声音几近崩溃。


第47章
涌动的池水将两个套着泳圈的小豆丁推远一米有余。
她们茫然地望着前方, 一脸不知所措。
意林一开始也有点害怕那个长着四条腿的小东西,但是看到小杏把它放到手背上,新奇地观察着, 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 她便大着胆子凑过去,甚至用指甲盖轻轻地碰了一下, 然后就见小青蛙朝她抬起了头, 虎头虎脑的样子, 还挺可爱。
所以,当盛卉尖叫着逃开, 行动间惊起一片水花, 最后惊魂未定地挂到叶舒城身上,两个小豆丁都被她这一系列离奇的操作整懵了。
借着池水的浮力, 叶舒城像抱小孩一样, 只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将盛卉抱放到了池岸边。
直到与那俩熊孩拉开很远的距离,盛卉才缓过神来。
她白皙的面颊泛着红, 胸口仍在上下起伏着。
男人静立在泳池中, 单手搁在岸上, 看她的眼神平心静气, 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可她却愈发尴尬, 双颊的粉光肉眼可见地蔓延到了耳后。
就在前几天, 她还特地强调过:“昆虫?爬虫?只要小杏喜欢,我就不怕。”
思及此, 盛卉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微弯下腰, 手臂荡进池中, 趁叶舒城不备,迎面泼了他一脸水。
那深邃得有些恼人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移开。
“快去管管你女儿。”她双脚浸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踏着,“把那玩意儿......放生,然后带她洗干净手。”
叶舒城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睫上仍挂着水珠,清润盈光将他刀刻般的眉宇柔和成水墨画。
他说“好”,然后转身沉入水底,身姿矫健如银龙,再探出水面时,已经来到孩子们跟前,把她们逗得咯咯直笑。
“你是怎么训的?”姚嘉不知何时游到盛卉身边,满脸的艳羡,“你老公,哦不,男朋友,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盛卉拢了拢身上的干浴巾:“有吗?”
姚嘉撑出水面,坐到她身边:“有啊。你看我老公,只顾着自己游,都不管管意林。”
泳池那头,姚嘉老公以仰泳姿势快活地来回往返,另一边,叶舒城带小杏从洗手间回来,正在教两个小豆丁正确的蝶泳动作。
盛卉:“这和听不听话没关系吧?他只是比较喜欢教孩子。”
姚嘉努了努嘴,正好看见老公游到身边,她伸出一只脚,轻碰了下他的手臂,把他拦停下来。
“我渴了。”姚嘉撒娇似的说,“隔壁公共泳池那边有一家冷饮店,你去帮我买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回来。”
“好。”
姚嘉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他马上跟了下一句,“我再游两个来回,就给你去买。”
姚嘉:......
盛卉艰难忍着笑,姚嘉斜她一眼:“接下来到你了,你去使唤叶总试试。”
盛卉:“我不,我自己有手有脚。”
“他都过来找你了。”
“那我也不......”
叶舒城爬上了岸,从后面绕到盛卉另一边,温声问她: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盛卉喉间卡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橙汁吧。”
叶舒城又问姚嘉夫妻喝什么,得到答复之后,他四下望了眼,没看见服务人员,于是走到柜子旁边取一条干净浴巾裹在腰际,默默地去给大家买饮料了。
姚嘉几乎看呆了:“原来真的不用你主动使唤他。”
盛卉干笑两声:“......他自己挺能来事儿。”
泳池中,两个小泳圈拍着浪花慢腾腾地游了过来,在妈妈的帮助下爬上了岸。
盛卉仍然心有余悸,确认小杏身上干干净净之后,才将她抱进怀里。
小杏玩得有点累,肚子也瘪了下去。她环住盛卉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
“妈妈,我好像闻到烤肠的味道了,我想吃热热的烤肠。”
她总是这样,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瞎编说闻到什么东西的味道了。
“行。”
盛卉从岸边站起来,把女儿身上的泳圈取下,“妈妈带你去公共泳池那边看看,说不定有卖。”
母女俩手拉着手,穿过一条回廊,很快来到了隔壁的泳池大厅里。
相比私人包场的冷冷清清,公共泳池热闹极了,池水中泡着少说也有几十个人,岸边有一排小商铺,门前路人来来回回,沙滩椅上也坐满了人。
小孩子天生都有些人来疯,一看到人多就容易激动。
“妈妈,爸爸在那里!”她指着一家冷饮酒水的铺面,十分大力地拽着盛卉往那边走。
盛卉一边跟着她,一边四顾查看有没有卖烤肠的店。
来到距离冷饮店十米左右的地方,母女俩忽地停下脚步。
叶舒城似是在等店员现做饮料,安静沉稳地站在一旁。
他身前,两名比基尼美女笑意盈盈地围着他,她们手里捏着手机,脸庞微红,羞赧又大胆地上前搭讪。
盛卉望着此情此景,忍不住发笑,手边的小豆丁却站不住了,滑溜溜的小手飞快从她掌心溜出,两条小短腿踩着一双防滑拖鞋,噔噔噔地朝着冷饮店的方向冲了过去。
叶舒城正欲拒绝:“抱歉......”
“爸爸!”
腿边蓦地贴上来一只嫩乎乎的小鲤鱼,水红色吊带连衣泳裙包裹着圆润可爱的身材,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高仰着,大喇喇喊了他一声之后,又做出爬树姿势,手脚并用想往他身上攀。
叶舒城从善如流地将她抱进怀里:“小杏怎么来了?”
小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紧箍着他的脖子,转头,十分警惕地看向叶舒城面前的两个比基尼美女,脆生生对她们说:
“这是我爸爸。”
小姐姐们尴尬一笑,就这样被她赶跑了。
叶舒城刮了刮她的鼻尖,有些哭笑不得。
侧头望向身后,盛卉果然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浴巾之下可以窥见玲珑有致的身材,面上的表情却看不分明。
叶舒城取了饮料,又带小杏去买了两根烤肠。
小杏自己啃一根,抓着另一根跑到妈妈身边。
盛卉:“妈妈不吃,带回去给意林吧。”
她们母女俩走在前面,叶舒城缓步跟在身后,相隔两米有余。
盛卉牵着小杏的手,走着走着,忽而微微弯腰,含笑捏了捏她的小脸:
“宝贝,爸爸的事情,咱们不要管太多。”
小杏茫然地眨眨眼睛。
盛卉脸上笑意未减,语气更是云淡风轻:“你把漂亮阿姨赶走,她们会伤心的。”
小杏明白妈妈在说什么事了。
她停下了咀嚼烤肠的动作,仰头观察妈妈的脸。
如果不把漂亮阿姨赶走,小杏自己就会伤心。她不喜欢看见爸爸和漂亮阿姨聊天。
可是妈妈对爸爸的一切根本就不在乎。
小杏怯怯地回头望了眼身后的爸爸。
爸爸对上她视线,朝她微微一笑,小杏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连忙转回了头。
三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
叶舒城走得越来越慢,修长双腿仿佛拖曳着,被心头的烦躁沉默地按扣在了地面。
晚间,四人在附近的餐馆用过晚餐,分别后各回各家。
小杏在游泳馆洗过澡,一回到家,换了身睡衣,就被孙阿姨带到楼上睡觉了。
叶舒城没回他那老破小,径自占了盛家一楼的书房,关在里面开会办公。
盛卉在回程的路上睡了一觉,到家的时候很精神,她去酒窖里拎出了之前在蒸馏厂调到一半的原酒,一边尝试各种搭配,一边认真回忆近期厂里的几位高级调酒师们有没有异样。
如果是技术团队里的人出了问题,后果可能比总部高管遭到渗透更为可怕。
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到时各方信息汇总,她就能知道高管之中有没有蛀虫存在。
盛卉晃了晃手中的格兰凯恩杯,滴入两三滴清水,让酒液的芳香得以更大程度地挥发。
只听客厅另一侧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盛卉停下手中动作,目视叶舒城从回廊那头出现,穿过客厅,直直走到她面前。
“忙完了?”
“暂时。”
盛卉扬眉。
也是,大老板的公事估计永远忙不完。
盛卉站着调酒,叶舒城也不坐,手肘搭在椅背上方,静看她在上百个瓶瓶罐罐里挑选调配。
“这么多你都分得过来?”他好奇问。
盛卉笑:“这哪多了?调出一种酒,要试过上千种原酒,记住每一种味道和比例。运气不好的话,还需要搭配上万次。”
除了装原酒的瓶子,她面前还摆了几个品酒用的格兰凯恩杯。
离叶舒城最近的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的酒液。液体呈现暗淡的金黄色,澄澈却无光,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黄色托帕石。
“让我试试?”他又问。
“可以......喂!”盛卉睁大了眼,“和你说过多少次?品酒要鼻子先尝。”
根本来不及制止,杯中酒液被他一饮而下。
叶舒城舔了下唇角:“有点辣。”
盛卉:“这里面调了一种没经过陈年的新酒,度数非常高。”
叶舒城:“难怪。”
威士忌是经由酿造酒蒸馏后所得的蒸馏酒。刚蒸馏完,度数很高,味道像酒精,需要经过三年以上的桶陈,让酒精味道挥散,度数降低,橡木桶的味道融入酒中,才能得到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威士忌。
而盛卉所做的工作,就是将不同年份,不同酒厂生产的威士忌调和在一起,形成一款口味独特,受到大众喜欢的威士忌,这样的酒称为调和威士忌。在这个职业领域做到极致的人,被称为调和大师。
盛卉记得叶舒城酒量很好,尽管他一口闷了一杯高度数辣口酒,她也没太担心。
这之后,她又递给他一杯新的。
“你先闻再尝。”盛卉对他说,“我感觉好像调出了一股桃子和百香果的味道。”
叶舒城照办,这一回他只轻抿了一口,然后答:“一点点甜。”
盛卉:“才一点点啊?”
叶舒城勾唇:“我的问题。舌头被上一杯辣麻了。”
盛卉耸耸肩:“我今天不在状态。下次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甜。”
说罢,她开始收拾桌面,将每一瓶酒的塞子对应着塞好。
原本静立在她对面的男人大步走到她身边,掰过她纤瘦的肩膀,低头索吻。
“不用下一次。”盛卉听到他这么说。
“什么?”
“就是......”男人顿了顿,“真正的甜。”
他含住她的唇,舌尖抵进去,搜刮那令人失魂的甘甜。
盛卉的身体忽地离开地面,像下午在泳池中的姿势,被他抱了起来。
她惊慌道:“我......我还没收拾好。”
叶舒城:“什么工作都要你自己做,还请阿姨干什么?”
他今天强硬得有些反常。
餐厅离卧室有些距离,盛卉的重心落在男人身上,几乎一眨眼,就坠入熟悉的柔软床榻。
叶舒城知道她怕黑,特地打开一盏床头灯。
窗外传来断续清亮的蝉鸣声,几乎贴着窗沿响起。
当春蝉渐渐停止鸣叫,室内恍惚陷入令人心悸的安静,吐息交换和脉搏跃动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
盛卉抬手推他肩膀,力道如蚍蜉撼树:“没有......那个......”
“我知道。”
一切来得太仓促,回家之前,他没想过今晚会发生什么。
“那你还......”
话未说完,她陡然惊呼一声,对方碾得很重,但控制在她的疼痛线之上,更多的是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从胸前离开,伏在她耳边含糊说了句:“想伺候你。”
......
盛卉素来四体不勤,几度云端颠簸,两条细白的腿几乎处在抽筋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攀上来。
盛卉眼前覆了一层雾,却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上挂着水珠,仿佛下午在泳池被她泼了一脸水的模样。
只不过,那时他眉宇极为温和,此时透过晶莹的水光,男人眼底沉黑,俊美的脸上隐约可见戾气。
尽管是服侍,却也强制多次。
等他终于吻上来,盛卉有些任性地紧紧抱住他的后颈。
似是依赖,又怕他继续。
盛卉的嗅味觉何其灵敏,男人炙热唇间渡来的濡湿味道,让她整个身子又过电般狠颤了颤。
见她战栗,他隐约发笑,喉间压出极低的几个字:
“你刚才说今天不在状态?”
顿了顿,很快补上下句:“明明就甜得要命。”


第48章
床头灯投下一片昏黄光晕, 静谧的卧室内,明与暗之间交界模糊。
浅湖蓝色的床单上,女人海藻般的黑色长卷发铺散开来, 露出一张瓷白透粉的小脸, 柳叶似的双眸眼波迷离,媚态横生, 就连她呼吸吞吐的一口气, 都含着几分妖冶味道。
叶舒城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左手扶着她的下颌,让她保持微微仰头的姿势, 承受这个漫长而深入的吻。
盛卉在男人强势的索取下几近窒息, 但她有些沉迷这种濒临失魂的感觉。
紧贴的双唇终于分开,她陷进柔软的枕头, 眼尾红了一片。
叶舒城卸了一半力气, 高大身躯仍覆在她身上,很沉。
隔着轻薄的衣料,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欲望。
而她只盯着他微微染红的耳垂看, 剧烈起伏的胸脯渐渐平缓, 始终没吭声。
叶舒城放肆地在她身上赖了一会儿。
仅此而已, 不期望她能帮他。
空气中, 涌动的旖旎热意久久未散。
叶舒城忽地撑起身子, 不再看她, 只递来一句喑哑的低语:
“浴室借我一用。”
不带询问语气的一句话, 然后他便起身,随手从她的更衣室里抽了一条浴巾, 大步进入浴室。
盛卉窝在床上, 掀起被子盖住身体, 并未对他强行入侵领地的行为感到反感。
虽然她更想赶他回家再冲澡,不过......她家也不缺浴巾和洗澡水。
相较于盛卉对男生冲澡时长的认知,叶舒城在浴室里待了实在太久。
他将头发和身体擦干,穿上洗澡前的衣服,再度出现在盛卉眼前的时候,又是一副澄净而优雅的模样。
进入浴室前的那股欲气与锋芒,通通被水流冲离他身上,不复存在,恢复了温和淡然的气质。
盛卉躺靠在床头,正在玩手机,只用余光偷觑他。
男人悄然走近,热气混着浴液清香漫过来。他在靠近她的一侧坐下,床榻边缘稍稍塌下去一块。
盛卉不得已放下手机,脸微红,抬眸娇瞋:
“你干嘛?”
叶舒城眨了一下眼,轻声问:“刚才不难受吧?”
盛卉:......
这是问售后评价来了?
他又说:“感觉,稍微有点用力......”
“是稍微吗?”
盛卉张嘴回了句,说完就发觉脸更烫了。
她紧了紧被子,腿从下面伸出来,嘴里骂着“滚蛋”,作势要踹他。
叶舒城乖乖挨了一下,第二下就把她脚踝扣住了。
柔软的丝绸料子往上掀了些,露出纤细骨感的一截踝骨,雪白肌肤之上,印着一圈浅浅的指痕。
“下次会轻一点。”他真诚地保证。
盛卉听罢,被他捉住的腿开始挣扎,还想多踢他两脚。
动作间,垂顺的睡裤布料不断向上滑,叶舒城连她白腻的小腿都不敢多看,利落起身,道了句晚安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之后又听到他拐进隔壁小杏的卧室里,待了一会儿才走。
夜已深,盛卉困意很淡,却不想再玩手机了。
大脑中晃过一些灼热又舒适的画面,即便她再嘴硬,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简直不能更棒。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滚,体温太高,闷在被子里浑身燥得慌。明明没有泡澡,皮肤的毛孔仿佛全打开了,柔滑细腻的睡衣布料和床单被罩突然变得粗糙,擦过身体的触感异常分明。
正想着要不和闺蜜煲一会儿电话粥,瞿瑶的电话恰好进来了。
“下周末有空吗?”她开门见山道,“我妈今年临时决定回国过60岁生日,你有时间的话,带着小杏一起来呗。”
盛卉:“行啊。阿姨怎么突然想回国了,你不是说她和叔叔在国外嗨得都忘记你这个女儿了?”
“哎哟,见我肯定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回来见见他俩的老朋友。”
瞿瑶顿了顿,又说,“顺便催我恋爱结婚吧。”
盛卉:“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前段时间那个奶狗呢?”
“分了。”
“这么快啊。”盛卉扁扁嘴,“小弟弟好可怜。”
瞿瑶在电话那头哼笑出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大卉卉竟然开始心疼男人了?”
盛卉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嗯没有的事......困了困了,不和你说了。”
瞿瑶:“我录音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的声音?”
盛卉:?
瞿瑶解释:“就是那种,久旱逢甘霖之后备受滋润的、让人听着很想叫个男人来暖被窝的......”
“滚!”盛卉凶狠打断她,“好久没游泳了,今天游了一回,身心放松所以很爽而已。”
瞿瑶:“哦——”
拖了个长音,后面紧跟一句:“和谁一起游的?”
盛卉:“挂了,拜拜。”
北美,繁忙的西海岸。
并购项目进展得尤为顺利,万恒总部一行人原定十天的行程缩短到六天。
签约仪式结束时,叶舒城破天荒地给奔忙了几个月的项目组员工放了一周带薪假。
还有他自己,喜获一天的“带工”假,半天用来坐飞机,剩下半天可以抱着笔记本电脑陪小杏看电视,或者......
清晨时分,他从酒店提前离开,准备搭最早一班航班直飞申城。
机场贵宾休息室中。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不远处,好几位女士趁他闭着眼,目光大胆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还有一个小时登机。秘书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了他。
叶舒城并未睡着,只有一些疲累,神志依然清明。
他拿起手机,切到私人微信,置顶的某个聊天框,几乎每天都有联络。
大部分时间是他发视频通话过去,盛卉把手机架在茶几上,正对着小杏,他就这样看她玩球、学英语,或者莫名其妙地跑来跑去,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能治愈一天的心情。只有盛卉不得不使用手机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见到她,常常是惊鸿一瞥,转瞬即逝。
后来几天,她干脆用平板接视频,连惊鸿一瞥的机会也没了。
此时的国内处在夜间,差不多可以打视频过去了。
就在这时,另一通电话拨进来,叶舒城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接起。
“妈。”他语气低缓柔和,“今天身体怎么样?”
顾夕:“好着呢。你现在在机场吧?累不累?”
“不累。一堆助手跟着呢。”
顾夕:“明天回国之后,总不至于还要加班吧?”
“不了。”叶舒城以为妈妈想他了,遂问,“那我明晚去看您?”
顾夕正常情况下都会推辞,今天却应下了:
“有空的话,陪妈妈一起去参加一个老姐妹的生日宴会,是妈妈中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在欧洲定居,好几年没联系了,今年突然回了国,就想见一见。”
叶舒城:“没问题。难得您有心情出门玩。要不要叫哥嫂一起?”
顾夕:“那不必了,他俩还得带孩子。”
言语间透露的,就是次子孤家寡人,所以才带着他参加。
叶舒城心底隐约猜到了什么。
只听顾夕温言软语地介绍道:“我那老姐妹只比我小半岁,晚婚晚育,孩子今年才二十七,是个很有才华的姑娘......”
叶舒城轻叹一口气,温和打断道:“妈,我对人家女儿的事情一点也不不关心。您没听父亲说吗,我有中意的对象了。”
顾夕的语气仍旧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扎心:“听说了。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这么长时间肯定惹得姑娘烦你了,那可不是绅士的作风。”
叶舒城:......
如果是父亲喊他随行,他肯定直接拒绝了,但是邀约的人变成母亲,他便说不出几句狠话。
母亲即便有意让他相看姑娘,行事也非常温和,全凭他本人的意愿,不会强求,所以他心底不至于太反感。
“无论您想去哪,我都愿意陪着您。见谁都可以,但我无意相亲。”
叶舒城淡定地强调,“只是陪您去给那位阿姨贺寿罢了。”


第49章
结束了和母亲的通话, 叶舒城身体里那股微末的疲惫感渐渐漫了上来。
他长指抵着额,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后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准备给盛卉打视频电话。
手机方才拿起,盛卉的微信头像便跳了出来。
她主动发来的?
叶舒城在心里猜测, 或许是小杏拿妈妈的微信给他打视频。
他很快接起, 屏幕上赫然是盛卉娇美的脸蛋。
她似乎在看别的信息, 手机拿得很近,前置摄像头拍摄角度倾斜, 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发现视频接通时, 她微微一愣,轻快地眨了两下眼。
叶舒城心跳失序了一拍, 仿佛她那细密如蝶翼的睫毛, 忽扇间产生的微风,隔着整个太平洋的距离扑到了他的脸上。
盛卉终于将手机拿远了些,瞭见他周围场景, 问:“你现在在机场?”
“嗯, 项目提前结束了。”
盛卉:“小杏前几天一直嚷嚷着要和你玩球, 你记得后天或者大后天早点过来陪她。”
“好的。”
后天大后天是周一周二, 明天是周末, 而他们十分默契地避开了明天, 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盛卉不急着带他去找小杏, 漂亮的脸蛋仍旧怼在镜头前:“有个问题咨询你一下。”
叶舒城正色:“什么事?”
盛卉:“男人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花重金购置多个房产?”
奇怪的问题。
叶舒城思忖一番,反问:“时间段?”
盛卉:“近一年。”
叶舒城:“就我个人而言, 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投资。但是近一年房地产市场不景气, 不是投资的好时机。所以,可以考虑是否出于家庭原因。”
“哦。”
盛卉应了声,眉间闪过一丝烦乱。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她明显不愿解释,“随便问问。”
“好。”
万里之外的申城,夜幕悄然降临。
盛卉扫一眼桌上的电脑,心绪乱成一团。
今昨两天,各方的审查结果汇总到她手上,除了一些供应商回扣和友情合同,涉及金额很小,基本不足为道,集团的董事和高管团队并没有其他值得指摘的地方。
盛卉不知道该放心还是更忧心。
其中,唯一引人注意的一点,是董事长廖枫在一年内购置了多个豪宅,不知出于投资还是别的目的。
他买房子的钱是干净的,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盛卉自己研究了一遍竞争对手这两年核心生产线的动向,心中越发肯定,集团内部的确存在漏风的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