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我怎么想?我把谦谦交给您,现在人却躺在急救室里……”
“够了!”裴父打断裴明霞的话,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是我们没看好谦谦,我和你妈向你道歉,等谦谦好了以后,就交给你们夫妻两个带吧。”
“爸……”
“小姑父,孙阿姨呢?”
宋业平欲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裴铮抢先了一步,他实在看不下去小姑姑胡搅蛮缠。
按照他的直觉,宋谦中毒的事八成和那个孙阿姨有关,小姑姑自己引狼入室,却把责任推到爷爷奶奶身上,实在难看。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爷爷奶奶看护不当,难道他们是故意要害宋谦吗?
宋业平一愣,四处环视一圈,“刚才还在这……”
随即一凛,宋业平不是蠢人,相反他智商很高,沉下脸说,“你怀疑是她?”
裴铮点点头,“不知道姑姑有没有告诉你,孙阿姨偷家里的东西和钱,被我爸辞退了。”
话一说完,裴父裴母包括宋业平都愣住了,宋业平看向裴明霞,裴明霞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躲闪。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人可以蠢,但是不能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裴明霞就是太自以为自己聪明了。
当初孙姐来家里的时候,宋业平曾问过裴明霞,裴寂安为什么会辞了孙姐,可她说什么?
她说是陆浓撺掇裴寂安,容不下孙姐。
宋业平听了不置可否,只是谨慎起见,还是建议不要用孙姐,万一孙姐记仇被裴寂安赶走,报复他们怎么办?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他掰碎了给裴明霞讲,可又被裴明霞驳了回去,说孙姐不是那样的人。
裴明霞一意孤行,他到底拗不过妻子,只好自己多跑几次岳母家看看孙姐待孩子怎么样,几次之后才放心下来,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事,也怪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妥协。
裴父裴母自然也看到了裴明霞的神情,心里一阵失望,这个他们宠着爱着、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终究是长歪了。
也许早就歪了,只是他们一直不相信而已,反而是从前看不上的二儿子……
裴母的目光看向众人之外的二儿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裴铮继续分析,“我在电话里听小姑父你说小谦是孙阿姨喂完奶粉后出事的,那些奶粉呢?”
“还在化验。”宋业平有医学常识,送儿子来医院的时候,为了对症下药争取最佳的抢救时间,他把儿子今天吃过的东西都拿来化验了。
奶粉是谦谦最后入口的食物,自然是重中之重,宋业平不可能不拿。
事实上宋业平也怀疑奶粉有问题,宋歉喝的奶粉是宋业平特意托老同学从国外买回来的,在裴铮说出孙姐有问题之前,他一度糟糕地以为牵扯到了敌特问题。
“我怀疑小谦地奶粉被孙阿姨偷偷换了。”这事儿孙阿姨以前在小红楼不是没干过。
裴寂安每个月有营养品补助,其中就有奶粉,裴寂安自己不爱喝,裴铮更爱喝鲜牛奶,只有在鲜牛奶喝完以后才拿奶粉当替代。
有一次裴铮冲了一杯奶粉,发现味道和以前喝过的不一样,难喝还带点苦味,裴铮不是个糟蹋食物的人,再难喝也喝了,谁知当天晚上就拉肚子。
过了几天,新奶粉发下来,他路过厨房时,恰巧看到保姆偷偷把奶粉罐里的奶粉倒出来,又把一包奶粉倒进原来的罐子里。
他这才知道自己前些天拉肚子是因为喝了保姆偷换的劣质奶粉。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只等奶粉化验完,看看是不是奶粉的问题,如果有问题,再查清奶粉有没有被换,按着孙保姆这条线走下去。
一时间气氛安静下来,倒把陆浓给显出来了。
没办法,她长得太出众了,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却好像浑身都散发着光,任谁都无法忽视她。
陆浓正陷在自己的思维里,她从来到医院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个隐形人,裴明霞闹腾得阵仗再大,她也不掺和,顶多来充个人数。
她这样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裴寂安作为裴明霞的哥哥,尤其是后面裴明霞冤枉裴父裴母,竟然仍能淡然处之,这就很有问题了。
裴父裴母的态度也很奇怪,对女儿那样关心,可看见儿子直接无视,冷淡得很,还不如裴明霞的丈夫对裴寂安的态度。
再加上之前裴寂安说自己也是个乡下泥腿子,陆浓不由心里猜测,难道裴寂安不是裴父裴母的亲儿子?
也不对,裴铮和他爷爷长得很像,孙子都像爷爷了,儿子肯定是亲的。
怎么想也想不通,就在这个时候,裴母突然走过来对陆浓说,“你就是老二新娶的媳妇吧?”
陆浓一懵,回过神来笑着说,“是啊,妈,我叫陆浓,您以后叫我浓浓就行。”
裴母嘴角一抽,有点不适应陆浓这个儿媳妇的画风,老二冷的就差成仙儿了,没想到却找了个自来熟的媳妇,难道这就是所谓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在一起才过得有滋味?
怪不得老二和以梅过不下去。
想到上一个二儿媳妇沈以梅,裴母心里又是一叹,以梅等了老二那么些年,到最后也没把老二的心捂热,反而半路被人截了胡,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虑及此处,虽然知道陆浓没错,但人有亲疏远近,以梅是她和老伴儿战友的孙女儿,也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比陆浓这个半路媳妇重要得多。
要是被以梅知道她这么快就接受了新媳妇,心里定然要伤心了。
孽债啊,都是老二这个冷情冷肺东西,到底是他负了以梅,让他们老两口到现在都在以梅和沈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裴母对陆浓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嗯,小陆是吧,以后好好照顾小铮和老二,我们这边不用你挂心。”
倒把陆浓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太太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而且别以为她听不出话茬儿,“不用挂心”说白了不就是少来烦我吗?
一旁的裴寂安这时淡淡开口,“既然妈这么说了,以后你没事少去烦妈。”
陆浓:“……”好家伙,哥哥哎,直接把话说破了可还行?
不过裴寂安点破话茬倒方便了陆浓,友军啊,她当然不想去讨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婆,于是郑重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去打扰爸妈的。”
裴母:“……”这两口子能在一起可真是绝配。
裴寂安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裴母一阵气的头疼,又不能跟陆浓计较,毕竟是她自己先开口说不用儿媳妇操心,要是出尔反尔,她成什么人了?
可她这么说,儿子儿媳妇这能就这么应了?
果真是养不熟的东西。
裴母刚升起的那点儿慈母心肠,又一次消散了。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大家都能看出裴母对新儿媳妇不满意,至少没有上一个满意,要知道直到现在沈以梅仍经常出入裴父裴母家,裴母还是把她当成好儿媳对待。
裴明霞嘲讽地看了一眼陆浓,刚想说点什么,抢救病房的大门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看几人说:“是宋谦的家属?”
“是,我们是,”宋业平连忙走到医生身边问,“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初步怀疑砷中毒,我们给孩子紧急洗了胃,之后还要观察中毒程度,你们先去给他办住院手续吧。”医生说完点了点头离开了。
“什么是砷中毒?为什么谦谦会砷中毒?”裴母不解地问。
“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宋业平说出这话时几乎是咬着牙,到底多歹毒的人才会给一个三岁孩子下砒霜?
“砒霜?!”裴明霞声音尖锐刺耳,“这是要害死我们谦谦啊。”
很快,食物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奶粉里检测出了砒霜的成分。
现在就等找到孙保姆确认了。
宋谦住进了病房,陆浓看他小脸蜡黄,到现在还在昏迷,好不可怜。
要真是孙姐下的毒,裴明霞这个亲妈难辞其咎,她可是亲手把下毒的人送到了孩子身边。
过了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裴家人连忙围上去,“医生,我们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拿出病例看了看说,“是急性中毒,幸好送来的及时,解了毒以后住个两三天再观察观察,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对了,以后别买劣质奶粉了,这已经是我们医院第三例喝劣质奶粉砷中毒的儿童了。”
“什么?不可能?”裴明霞不可置信,“我们家买的都是质量最好的奶粉。”
说到这里裴明霞一顿,是,他们家是每次都买质量最好的奶粉,所以谦谦从没有喝出过问题。
可怎么孙姐来了以后,好奶粉就变成了劣质奶粉?
答案呼之欲出。


第17章
宋谦状况稳定后,宋业平立马去派出所报警,裴寂安让小周开车,他跟着去,结果裴铮也要去。
陆浓:“……”那她是去呢还是去呢?
开玩笑,当然要跟着一起去了。
留在这里和裴母裴明霞大眼瞪小眼……算了吧。
到了派出所,宋业平把情况一说,警察立马重视起来,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已经有五六家人家报案了,都是小孩儿喝了含砷奶粉住院,最严重的一个孩子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他们和警察一起去了孙保姆的家。
然后孙保姆就被抓住了。
她哪里都没去,从宋谦出事到现在一直躲在家里,可能认为家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一个中年妇女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孙保姆一家六口挤在一个三四十平米的两室小房子里,警察到的时候,孙保姆的儿子儿媳去上班不在家,家里只有她和三个外孙女,还有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娃娃。
小娃娃白白嫩嫩,和他三个面黄肌瘦的姐姐相比,一看是被精细养着的。
至此,宋业平终于明白孙保姆为什么非要偷换谦谦的奶粉了。
健康白嫩的婴儿躺在炕上熟睡,家里来了这么多人都没把他吵醒,宋业平很难不联想到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儿子,霎时红了眼。
多么恶毒的人啊,为了给自己的孙子吃口好的,把有毒的奶粉给别人的孩子吃。
“你要干什么?”孙保姆见宋业平死死盯着她的小金孙孙,连忙上前隔开宋业平的视线,“我们家孩子吃不起奶粉那么精贵的东西,你们在我家是找不到的。”
说完又声低喝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三个女孩儿中最大的一个,“个赔钱货,还不过来把弟弟抱回里屋里,站在那里装佛爷?”
最大的女孩儿打着哆嗦抱起弟弟,她身后另外两个稍小的女孩儿紧紧捏着姐姐的衣服,跟她一起进了里屋。
陆浓看得非常难受,她冷笑一声说,“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找奶粉的?”
宋业平意外地看了眼大舅子的新妻子,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
孙保姆立时明白自己不打自招了,面上闪过慌乱,但她死鸭子嘴硬,怎么样都肯不承认偷换了宋谦的奶粉。
逼急了还撒泼,嘴里叫唤着“警察打人啦”。
最终警察确实没在孙保姆家搜出一丁点奶粉,但孙保姆的邻居自己找上了门。
邻居一上门,孙保姆的脸色就变了,对着邻居破口大骂,“滚,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邻居是个和孙保姆差不多岁数的老太太,她只当没听到孙保姆的叫骂,一脸痛快地告诉警察,孙月花(孙保姆)的儿子每个月都会去附近的集市上偷摸带两罐奶粉回来,两个月前邻居家媳妇也生了孩子,高价从孙月花那里买了一罐。
结果孩子吃了没半个月就变得病病殃殃,不吃奶粉后孩子的病自己好了,他们这才意识到奶粉有问题,去质问孙月花要个说法,谁承想孙月花一家不但不承认,孙月花儿子还把邻居的儿子打了一顿。
说到这里邻居抹了把泪,苏月花的儿子五大三粗,她儿子瘦弱,几乎全程被孙月花的儿子按在地上打,事后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
两家自此交恶,那半罐劣质奶粉邻居也没扔,转头吩咐一旁的儿媳妇回家拿过来交给警察同志。
邻居儿媳妇把奶粉拿来,和宋业平带来的奶粉一对比,味道一模一样。
“我呸你个老贱婢,生孩子不长屁眼的东西……”
孙月花恶毒地瞪着邻居老太太,嘴里骂骂咧咧骂了一堆不干不净的话,又转头神色愁苦地对警察说,“警察同志,她撒谎陷害我,我们两家关系不好,她说的话你可不能当真啊。”
这番变脸在场人看的一愣一愣,连陆浓都觉得长见识了,看来孙保姆在小红楼还是没发挥出全部本事。
宋业平更是糟心地撇过头,想到就是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哄骗了裴明霞又毒害了儿子,心里既痛苦又失望,恐怕这个孙月花在心里都骂过裴明霞傻子吧?(你真相了)
邻居老太太也不是吃干饭的,当面吐了孙月花一脸唾沫,指着孙月花的鼻子就骂:“我呸呸呸,老不死的孙月花,在我面前还装,我不把你的脸皮扒下来,我就不姓王……重男轻女的泼货,看看你孙女儿和儿媳妇被你糟践成什么模样了?丧尽天良的老东西,赶紧抓起来,可别再出来祸害人了。”
等邻居老太太骂完,警察才对孙月花说:“孙月花,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儿子去集市买奶粉这事儿,我们到时候一查就能查到,他在哪买的奶粉、和谁买的,你现在老实交代,就是坦白从宽,否则后果自负。”
眼看连自己儿子都扯上关系了,孙月花终于慌了,“警察同志,和我儿子没关系,是我换了谦谦的奶粉,劣质的奶粉也是我从集上买回来,不关我儿子的事啊警察同志。”
邻居老太太和儿媳妇看的一阵痛快,随后两人被一个小警察请出了屋子,邻居儿媳妇有点顾忌地在婆婆耳边说,“咱们今天彻底得罪了孙月花,日后他们家报复怎么办?”
邻居老太太用眼神安抚儿媳妇,对小警察说,“警察同志,我们还有线索要提供,我儿子上个月发现孙月花的儿子赵大宝不但从别人手里买这种劣质奶粉,他还拿出去高价转卖!”
阿弥陀佛,等孙月花和她儿子都进去了,不但他们家不用和这种糟心邻居处,就连孙月花的儿媳妇也能带着闺女儿子改嫁,不用再被赵大宝毒打,娘儿几个也能活出点人样来,她也算做了回善事。
小警察听了神情一凛,立马重视起来,仔细询问她们事情的经过。
屋里,宋业平咬着牙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你知不知道这种奶粉有毒?”
“我,”孙月花眼神心虚闪躲,“卖奶粉的人说了喝一两个月不碍事,营养和供销社里的奶粉差不了多少。”
“不碍事你怎么不给你孙子喝?”
孙月花讷讷不说话了,面上老实,心里却抱怨,那不是因为宋谦的奶粉更好吗?
她孙子又不是没喝过劣质奶粉,不一样没出事,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精贵,便宜东西一口都喝不得。
孙月花现在心里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宋谦喝了反应那么大,她就不会把奶粉全换了,换一半留一半还有个遮掩。
她也是大意惯了,当初在小红楼,把奶粉全换了裴铮父子也不见得发现,到了裴父裴母那里,虽说裴母是个眼睛容不了沙子的人,可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总会让孙月花找到空子。
警察:“孙月花,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那我儿子呢警察同志?”到了最后,孙月花关心的竟然还是她儿子有没有事,全然不顾自己这趟去派出所会有什么下场。
陆浓也挺想知道孙月花有什么下场的,回去的路上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给和自己更熟的裴铮使了个眼神,裴铮会意凑过来。
陆浓:“你说孙月花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啊?”
裴铮:“去劳改吧,她偷窃主家东西,还在明知有毒的情况下把劣质奶粉喂给孩子喝,要是小谦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的行为往重里说就是故意投毒杀人。”
“可以啊,裴小铮,不愧是北大预备学霸。”陆浓逗他。
“呵,”裴铮听出这话逗他比夸他成分多,挺了挺胸(胸上有校徽),不屑地看了陆浓一眼说,“你就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哈哈,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陆浓噗呲一声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裴铮一眼说,“千万记住你这句话,某些人以后可别哭鼻子。”
裴铮简直要大笑三声,“你说什么呢?我?哭鼻子?下辈子吧。”
两人当着裴寂安的面嘀嘀咕咕,跟在自家首长身后的小周一头冷汗,他现在也想问首长之前问过的问题:“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后妈和继子还能嘻嘻哈哈哥俩好成这样?”
陆浓和裴铮一路斗嘴,从出了孙月花家一直到上车才消停,因为裴铮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陆浓和裴寂安则坐到了后座。
一上车,空气就沉默起来。
夏季的夜晚有些凉爽,陆浓出门的时候没穿外套,只穿了汗衫,走路的时候没注意,到了车上她才感觉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捂着鼻子大声打了个“阿秋”。
这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军装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陆浓一愣,看向身旁的裴寂安。
“唔,谢谢。”
她整个人都缩进了外套里,鼻息间似乎能闻到外套上沾染的属于裴寂安的味道。
“不客气。”裴寂安淡淡地说。
小周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又扫了眼副驾驶上的裴铮,只见他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校徽,一点也没注意到车后座上的互动,当然也丝毫不在乎陆浓打不打喷嚏这回事。
小周抽了抽嘴巴,裴铮这小子要是能开窍,他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第18章
回到家天色已经不早了,吴妈还没睡,一直等在客厅,见陆浓几人回来,连忙起身去厨房热菜。
陆浓往客厅挂钟那里看了一眼,好家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这一天又是拍照又是探病,最后还去追了一次凶,肚子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咕咕咕乱叫。
小周要回宿舍,陆浓叫住他,让他在小红楼吃完再走。
小周看了眼裴寂安,犹豫不定,按理说他一个小警卫员不该老在首长家蹭饭,显得不懂事。
但首长夫人亲自留饭,不能不给面子不是?
小周嘿嘿一笑不再推拒,帮着吴妈把饭菜端上桌后,拖过椅子在裴铮身旁坐下,他老馋吴妈的手艺了……
吴妈最后从厨房出来,给每人端了一碗鸡汤,心疼地说:“忙活到大半夜的是个人也顶不住,快喝碗鸡汤补补吧,姑爷这碗是小姐特意吩咐我做的。”
吴妈把最大一碗鸡汤放到了裴寂安面前,一个大海碗,浓白的鸡汤上漂浮着红色的枸杞子。
是别的碗里没有的风景。
裴铮和小周同时低头看向自己又小又少又没有枸杞的鸡汤,下一秒同时抬头看了眼裴寂安又大又多又有枸杞的鸡汤……最后一齐把目光锁定在陆浓身上,眼神格外复杂。
原来你是这样的陆浓浓/首长夫人啊。
就连裴寂安也回过神,看向陆浓。
陆浓:“……”吴妈,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啊!!!她到底什么时候吩咐吴妈给裴寂安补身子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陆浓在心里嚎成了狗熊嚎叫图的表情包,面上还要装淡定,因为陆大小姐有个打死也不能尴尬的强迫症毛病。
她梗着脖子淡然一笑,对裴铮和小周说:“啊没错,你爸比你们岁数大,多吃一点、吃好一点是应该的,你们还年轻,少吃点怎么了?”
陆浓本意是长者多吃点理所当然,但裴铮和小周却理解成了另一方面的意思。
“!!?”
嘶……
裴铮和小周慌忙低下头不敢看裴寂安的脸色,头都要垂到碗里去了,恨不得没听到刚才那番话……他们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两人在心里同时感叹,不愧是年轻后妈/首长夫人,太勇了,连这话都敢说。
裴寂安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陆浓,她这话的意思是……嫌弃他老吗?也是,她比他整整小了十三岁。
可顾卫国比他还大一岁。
这时吴妈捂着嘴偷偷笑出声,神色暧昧,陆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引起歧义的话,差点当场裂开。
想解释,张了张口却发现,没法解释……怎么说?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年龄大需要多喝鸡汤补身体,可她刚才明明白白说了“岁数大”三个字,甚至还拿小周和裴铮拉踩裴寂安的年龄。
救命,她怎么会这么蠢啊!?
快来个人救救她吧。
也许是陆浓的怨念太重,导致吴妈听到了陆浓内心的呼救,她换了个话题,声音有些担忧地问,“小姐,亲家小姑家的公子身体怎么样了?”
陆浓仿佛得到了拯救,立刻神色郑重地说,“孩子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在医院留院观察,医生说等度过危险期,就能回家养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吴妈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句佛,念完后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严重?”
陆浓:“……三句两句说不完,事情有点复杂,等我吃完饭再跟您细说。”
吴妈听了点头:“好,先吃饭,先吃饭。”
此后,这顿饭吃的格外寂静,裴铮和小周整顿饭都没太抬起过头,陆浓看了都生怕他俩把头掉进碗里。
不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视线根本不敢往旁边看,目不斜视地夹着自己跟前的菜。
吃完饭,裴铮和小周赛跑一样端起菜盘子空碗就往厨房里跑,留了个干干净净的桌面给陆浓。
陆浓:“……”算你们狠。
裴寂安看了她一眼,挽起雪白的衬衫袖子,拿过抹布擦桌子。
陆浓:“……”怎么把她衬得有点废?
她站在旁边没事干,只好上楼去看崽崽。
崽崽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白嫩的小脸鼓鼓,嘴唇嘟嘟,可爱极了。
陆浓越看越心爱,轻轻俯身亲在崽崽额头上,“宝宝,晚安哦。”
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正巧碰到了回房间睡觉的吴妈,陆浓想了想还是说:“吴妈……我没有让你给裴寂安熬汤,不要再这么说了啊。”
吴妈捂嘴笑,“好好好,吴妈知道咱们表小姐骄傲的很,是吴妈自作主张,吴妈错了。”
“真好,”吴妈目光柔和地看着陆浓,“咱们小姐终于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陆浓奇怪,以前的样子?难道原主以前性子和她一样?
怪不得她明明不是原主,吴妈却一丝怀疑都没有。
她回想起原主记忆里的模样……想了半天发现,原主少女时代和婚后确实不大一样。
童年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舅舅家度过,少女时代的原主活泼、自信、优秀、骄傲,整个人充满了阳光,可是结婚后就变了。
不对,陆浓意识到,原主似乎在考上医院护士之后,给人的感觉就变了。
变得柔弱、忧郁、敏感。
昨天吴妈说原主以前跟表姐骑马击剑样样闹腾的时候她虽然稍觉异样,但并没有细细翻看原主的记忆,只以为是不好的遭遇令她性格大变。
可现在想想,一个人真的会因为某些事,就完全改变性格吗?
陆浓有点混乱,她试探地问吴妈:“吴妈怎么这么说?”
吴妈一顿,有些心疼地看着陆浓说,“上次表小姐生完孩子,吴妈去伺候月子,眼见着表小姐人都没以前快乐了,整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吴妈想和你谈心,你都不理吴妈。”
说到这里吴妈有些伤心,在她心里是把表小姐当成自己孩子疼的,可是那时候的表小姐却和吴妈隔了一层。
后来大少爷回国看她孤单,就让她跟着表小姐一起过活,她跟大少爷伤心抱怨表小姐不要吴妈了,大少爷却安慰她说表小姐骄傲,不喜欢别人看她落魄,也担心会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