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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瑾说:“不关你的事,不是因为你。换成别人,只要有你这样的本事,我也会如此的。”
萧灼华说道:“此事因我而起,你逐走方先生,便是耽于女色。重女色而轻才能之士的名声传出去,将会为那些有才之士所不耻,他们不会来投你,不会为你所用。治天下、争天下都少不了他们。”
赖瑾道:“那又如何?名士不来,有才华的女子来做官就是。我照样用。嬷嬷管作坊不是管得挺好的吗?两万多人在她的手底下也没见乱起来呀。”
阿贵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将军,诸位都尉求见。”
赖瑾唤道:“进来。”
前军都尉、中军都尉、后军都尉、辎重营都尉、斥侯营都尉,五位都尉齐聚。他们原本是想要问要不要打陈郡的,结果刚到帐外就听到那番争吵,再听到赖瑾的言论,一时间神情各异,脸色格外精彩,不断地悄悄看向萧灼华。
赖瑾把萧灼华按回到椅子上坐下,说:“我们边郡缺人,得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那些女子是每个人花了三千铜钱买的,这一路上吃喝穿用,哪样不是钱养出来的。哦,我就让她们缝几件衣服?我是钱多没地方花吗?”
五人站在帐中,默默地低头不语,不敢说话。
赖瑾问道:“你们是愿意娶一个在后院给你洗衣做饭的夫人,还是愿意娶一个你打仗能给你运粮草、你有伤动弹不得能给你把家撑起来的夫人?”
五个俱都不语,继续保姿垂首的姿势。
赖瑾又说:“我们又讲,往后还有许多战功可以立。你们将来挣了爵位,爵位只有一个,孩子有俩,想想镇国公府的赵卓,作为嫡次子,为了一个爵位跟着陈王造反,把满门都搭进去了。要是镇国公的夫人也有爵位,赵卓有他娘亲的爵位傍身,他还会跟着陈王造反吗?我要不是有我娘的这份家业,我能乐意看着大哥袭爵,我什么都没有吗?同一个爹妈生的,大哥什么都有,大哥的儿子也什么都有,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什么都没有,能服气吗?”
沐罴最先表态:“我们听将军的。”
赖瑾叫道:“我要是不让公主去招女工,等你们和你们手底下的兵到了边郡,就只能看到母蚊子,连个女郎都见不着,想娶妻生子,做梦吧你们!你们还能从边郡飞回到清郡、尚郡成亲不成?几万大军未来的妻子、所用的衣服被褥帐篷等军需,全在宝月公主手里,还不乐意她进帐议事!你们是想打一辈子光棍还是想等到冬天冻死去啊。”他叨叨叨骂完,说:“今天不议事,没心情。出去。”
五个都尉从来没见赖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敢再说什么,抱拳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他们各自散去,一言不发,全都在心头悄悄盘算将军之前的话。
将军连方参军都直接赶走了,可见这次是动了真怒。他们也觉得女子进军帐议事不合适,可军需确实在宝月公主手里。总不能让一群糙汉子自己缝衣服帐篷吧?他们在京城的时候,家人还能定期托人捎衣服过来,如今长岭以西眼看就要大乱了,路又这么远,哪还能有衣服送到。况且,军中发的不要钱,四季衣裳可不便宜。
军中好几万光棍,能就近娶妻生子确实很好。作坊的那些女子,干活轻松不用风吹日晒,比地里劳作的强多了,每个月还有五百俸钱,吃食花销亦是在作坊。这些可都是上等的好亲事。将军若不是这般安排,哪有这些好处。
可他们想到宝月公主一介女子进帐议事,仍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想想还是不要去触将军的霉头。将军连头号心腹谋士都给赶走了,撤掉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几个都尉琢磨过后,把麾下的千总、佰长叫来训话,将宝月公主以后能进军帐议事和其中的关窍利害告诉他们,还拿方参军做例子,叫他们可先万别拿这些再在将军跟前说道,又告诉他们:“要不是看不习惯女子进军帐议事,多摸几下身上穿的衣服,想想冬天要是没有冬衣冷不冷。”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公主不会武功又不会提刀上阵跟他们抢战功,犯不着去得罪将军和公主殿下,众人纷纷应下。
方士泽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帐篷打包行李,一番动静把崔吉、孙潜、余修、周温他们几个都惊动了,纷纷赶到他的帐篷里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方士泽怒声道:“将军,竟让宝月公主进军帐议事!她一介女子,进军营已是不妥,已经掌了钱、粮,又再进帐议事,那可是皇室女子,是公主!若有歹心,将置诸多将士于何等险境。罢了,将军即愿为她不容于我,我走便是!”他说完,朝几人抱拳,道:“就此别过诸君,前路珍重。”
第51章
周温拉住方士泽, 劝道:“我们走了将近一年,如今眼看就要到边郡,参军何苦在此时与将军置气。将军行事不拘一格, 常有出人意料之举, 我等经常都琢磨不透。他如此行事,必有原由,何不问清楚原由再恼也不迟。”
方士泽道:“历来哪有女子掌军队钱粮之事的?”
崔吉附和道:“将军让公主入帐议事, 确有不妥。”
周温叹道:“诸位且想想边郡那是怎样的地方, 再想想将军此行路上的耗费。他从先太子府所承袭来的钱财,已经悉数投了进去。连沐氏百年所积累的身家都投进大半,聚来这二十万人,显是有大作为的。岂能因一女子而废。将军同宝月公主,如今仍是分住两帐居住,尚未圆房, 他身侧连个侧女都没有, 非好色之辈,缘何要如此重用公主?”
崔吉道:“军中能人无数, 找不出一个管钱粮的吗?非得交予一女子手中。还是公主!若她有异心, 其危害甚大。”
周温不同崔吉争执,道:“且听将军如何说罢。”留住方士泽, 又叫上崔吉、余修、孙潜一同前去见将军。
他们到帐篷处时,正好遇到萧灼华出来。
崔吉见状,重重地哼了声。
萧灼华只作未闻, 带着自己的侍女便离开了。
阿贵进去向赖瑾通报。
赖瑾按下心头的火气,让阿贵放他们几人进来。他抬眼看着进帐的几人, 问:“你们也是来反对宝月公主入帐议事的?”
崔吉抱拳道:“回将军, 此事确有不妥。方先生亦是为将军着想。”
赖瑾指指旁边萧灼华留下的帐簿, 说:“拿去看看,再来同我讲。”
崔吉上前,翻开木简,只见上面记载的是这一路的开销,那数目之巨,令他当场变色。这般花销,便是陛下的国库都得空了吧。
他默默地把花销帐册递给其他人。其余几人其实也早就算过,心里大概有数,但当真真切切的帐目摆在眼前时,仍旧胆战心惊,俱都没了言语。
赖瑾说道:“我家的爵位由我大哥承袭了,我若回清郡、尚郡,确实一辈子荣华富贵,但得处处仗仰大哥,我不愿过低人一头的日子。陛下容不得成国公府势大,将我等派往这边郡之地。边郡无人无地,大军来到这里就如同鱼离了水,如何活下去?我便是有万贯家财,铜钱金子又不能当饭吃,旁人若断我粮路,便等于是断大军活路。区区两万人,想要攻城夺地都难。”
帐中几人默然。
赖瑾继续说道:“边郡无粮无产,外有草原部落劫掠,内有大盛朝国祚难以为继风雨飘摇,清郡、尚郡与边郡相隔一个大盛朝,现在还在抵御东陵齐国,岂有余力助我?唯有自救方是上策。欲养兵,须先养民。故此,我耗尽家财,也要迁民于此。”
崔吉说道:“养民与叫宝月公主入军帐议事有何关系?自古以来,断无女子入军帐的道理。”
赖瑾摊开手指,比了一个五字,说:“五万大军,我这样的养兵之法,得倾尽一个富庶大郡方才养成得起。方才我便同方先生说了,只要他能解决这大军供养问题,我立即叫宝月公主回去绣花。崔先生,你若能解决大军供给问题,我现在便将军中钱粮交由你掌管。”
崔吉想到那骇人听闻的数目,生生地咽了下唾沫。
周温思量道:“可公主的制衣作坊,如今仍在赔钱。”还是大量的赔钱。
赖瑾问:“缝纫机造出来了吗?”
周温轻叹一声,道:“这类女子针线活计上的事,工匠师父……不太瞧得上。”
赖瑾道:“缝衣乃女子的活计,可穿衣吃饭却是人人都离不开的。”他抱拳道:“便请先生们为我想一个不需要用到女子,便能解决边郡五万大军穿衣吃食婚配生子的妥善法子。”
崔吉道:“即使是要让女子来,也不需要宝月公主入帐议事。”
赖瑾点头道:“崔先生,从今以后,你替我卖命,我一个铜子儿都不给你,一点官职都不给你升,你乐意否?”
崔吉被堵得哑口无言。
赖瑾说道:“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温、余修、孙潜尽皆沉吟不语。道理是这道理,心里却是有些不得劲的。可大军开销,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
崔吉问道:“宝月公主入帐议事便保证能解决?”
赖瑾在心里骂道:“你杠精投胎啊你。”他说道:“何不拭目以待,终归不会问崔先生要粮食钱饷就是。”
崔吉被噎了一阵。
赖瑾再沉声道:“之前方先生指着宝月公主,说我有不臣之心,我故才请他挂印离去。我若有不臣之心,留在京中岂不更方便行事,来此边郡之地开荒作甚?还请诸位先生引以为戒,莫要信口雌黄为我等招惹祸事。”
几人俱都脸色大变,齐齐抱拳应下:“是。”大盛朝现在除了东陵可再无战事,谁在这时候起反旗,必是千夫所指。镇边大郡还在路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竖反旗,这是要大家伙儿去死啊。
这话嚷嚷出去,周围几个郡的兵拿到由头,将会立即扑过来把他们给灭了。
赖瑾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几人行礼告退,出去后便直奔方士泽的帐篷。
赖瑾心累,懒洋洋地歪在桌子旁,用手托着下巴,把一桩桩事情从在心里过了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创业嘛,总是会有诸多困难的,这都是小问题。
他顺了会儿气,又去到帐篷门口,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帐中之事,你们都听到了,不准走漏半个字的风声,违者,斩!我们是来开荒的,懂吗!”
众人赶紧应下。阿贵道:“将军放心。”
他们守在帐篷处,天天听到的军要事情多了去,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露的。只是事情涉及说到起兵造反,不得不慎重。就算是阿贵都知道,哪怕是真起了兵,也不能说自己要造反,而找个好听的光明正大的理由。
赖瑾这才又回到帐篷里。
第二天,刚吃完饭,几个都尉又来了,还把麾下的千总也带来了。
以前大军驻扎休整,不是打山匪就收编山匪。这附近连个山寨都没有,再往前三十里倒是有个县城。边郡养活不了人,很难不怀疑将军是要打陈郡。拿下陈郡,大家就有立足之地了。打陈郡就意味着战功,都尉们已经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抢做先锋的机会。不能好处都让沐罴占了呀。
赖瑾让门口值岗的阿福去把萧灼华和周温他们都请来。
不一会儿功夫,周温他们进了帐篷,落坐后,萧灼华也到了。
萧灼华的手里捧着个小盒子,放在赖瑾跟前。
赖瑾打开,是二十锭五两重的小金锭子。昨天周温他们去见过方士泽后,他已经连夜离开。他把盒子连同昨天写好的两封信交给坐在席上的方易,道:“方功曹,劳烦将这些转交给方先生,一百两金子是盘缠,另有两封保荐信,一封是给我大哥的,一封是给我二哥的,以方先生的才干,无论去到何处都能大展拳脚,就看他自己愿意去哪。”
有保荐信,既保全方士泽的颜面,又为他安排了去处,且都不比赖瑾这里差。方易起身,抱拳行礼,道:“多谢将军。”
赖瑾说:“昨日,我火气大了些。罢了,不说了。”
他的话音一转,道:“陈郡仅七县之地,且都是只有几千户人的小县,要打非常容易,但打下来就是大麻烦。只要我们打陈郡,青山郡的博英郡侯立即就能站出来联合周围的几个郡先把我们灭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站稳跟脚,将眼光瞄在草原,那才是打起来毫无后顾之忧。败了,能说是为朝廷驻边,胜了是开疆拓土。大家想想,我们这一路过来,多招恨!”
确实招恨!岂止招恨!这话是在理的。
沐罴问:“将军,那我们驻扎在这里作甚?”
赖瑾说:“不打,不意味着不能吓唬陈郡啊。边山连棵树都没有,烧点柴都得来陈郡砍。往后我们得到跟陈郡接壤的那片地方砍柴伐木,甚至还可能占人家一点地,开个荒囤点粮,得先打好招呼。我的钱可都给你们发了俸钱,可没钱买柴了。”
众将士嘿嘿笑,半点不信他们将军会没钱。他多能划拉啊,这一路过来,刮地三尺,有的是法子。
赖瑾挠头,道:“方先生走了,谁来担任这参军之职去找陈郡郡守麻烦呢?”
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赖瑾手底下的人才少得可怜,在人群中看了眼,视线落在周温身上,喊道:“周温,你去!”
周温没推辞,应道:“是。”
赖瑾说道:“行了,散会。”
众人告辞离去。
赖瑾目送他们离开,再扭头看向萧灼华,发现她可能是担心太戳人敏感神经,连常穿的皮甲劲装都不穿了,又换回华丽的衣袍,说:“往后来帐中议事,穿皮甲。你身边的侍女亦都换上皮甲。库里还有牛皮吗?”
萧灼华应道:“有些。”
赖瑾说道:“我让阿福给你送几套皮甲过去,你们试试看能不能照着做出来。往后皮甲制作,也得交给你。”
赖瑾看她蔫蔫的,问:“不开心吗?”
萧灼华摇头。她只是觉得想要活下去,想要有一席立足之地,好难。
赖瑾稍微一想,猜到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不要不开心,凡事开头难嘛。你看我,一点都不愁,好歹现在能自己做主了,不用像小时候天天让阿爹按着打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
萧灼华一想也是。她现在的日子可比在京里好多了。且赖瑾宁肯赶走方参军,也要让她入军帐议事,有一番作为,她有什么理由不振作呢。她看着赖瑾点点头,应下,便向赖瑾告辞,忙去了。
第52章
之前招工匠和做缝纫机的事情都是方士泽在办。
赖瑾听刚才周温的意思, 好像缝纫机根本没有人做,而且再瞧方士泽对萧灼华的态度,他决定还是亲自到工匠营看看。
工匠都是人才, 待遇比起苦力、女工好一些, 只比兵卒差一点,赶路不用干活,除了一日三餐, 餐餐有肉, 每个月还有一千工钱。
赖瑾花这么多钱养着他们,却连造台缝纫机都不乐意,他心里也不乐意了。
工匠营聚集的工匠,各行各业的都有,其中以最常见的木匠、瓦匠、石匠、铁匠居多,大多数都是携家带口。有一门手艺到哪都挣口饭吃, 给军中干活又有工钱, 到了边郡不用交人头税和田地税,眼下跟着大军一起出发安全亦有保障。
有家庭的, 都是按照家庭为单位发一顶帐篷。没家的, 则按人数凑一起,十人一顶帐篷。好几百个工匠, 一顶顶帐篷扎起来也颇为壮观。
今天休整不用赶路,跟着工匠同行的女眷便把衣服洗了,正支起杆子牵起麻绳在那晾晒。
有工匠坐在帐篷外拿着磨刀石磨自己的工具, 有些工匠正聚在一起聊天,倒是颇为悠闲。
赖瑾领着侍卫过去, 立即引来无数的目光。
一些女眷吓得钻回帐篷, 工匠们也都躲到了帐篷边, 让开了路。
赖瑾扭头吩咐阿福:“去把管事的找来。”
阿福当即上前两步扯开嗓子大声喊道:“管事的呢?”
旁边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工匠回道:“方参军在参军帐中,不在我们工匠营。”
阿福问:“方参军管你们?便没有旁人了吗?”
老工匠回道:“每日方参军的小厮会来给我们送米粮肉,每人半斤米、每家半斤肉,隔三岔五每个人还能分到一颗果子。”
赖瑾上前两步,问:“不是每人每天一斤米、一颗大果子或两颗小果子,每家每天一斤肉吗?”
老工匠摇头,说:“不不不,是半斤米,不会错,今天的未见发,想是参军忙给忘了。”
赖瑾心疼他的一百两金子!妈哒,方士泽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贪污。这要是在军中,能直接拖出去杖毙了!不过,军中贪墨亦是常有之事,特别是各郡县中,底下的府兵到手的只剩下点皮毛。
可这是在他的治下!他的待遇给的高,想的就是让大家不用贪污都能活得好,不需要为了贪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把前程丢了。
老工匠瞧见赖瑾的神色不对,立即猜到了原由,也不敢不说话了。
赖瑾见他家怕,道:“老人家无需紧张,方参军已经挂印走人了。我是来问问,可有谁知道,缝纫机图纸在何处?交给谁做的?”
老工匠见他面容和气,又是位少年小郎君,哪怕穿着将军盔甲,也不吓人,壮着胆说:“那缝纫机图纸我倒是见过,我是木匠,那面板是能做的。这铁匠的手艺,旁边的大牛手巧,踏板、轮子俱都没有问题,就是那面板上的东西,颇有些费事。”
赖瑾问:“那如今图纸在哪?”
老工匠说:“方先生拿走了,叫我们瞧了一圈,都弄不明白到底是要如何踩动踏板就能把衣服缝上,他便说些许妇人物什,不会弄便不会弄吧,便拿走了。”
赖瑾扭头对阿福喊道:“去追,找到方士泽把缝纫机图纸拿回来,逮着他以后,你安排一队人把他直接送回京,交回给我爹。保荐信和一百两金子也给我都拿回来。”气死了!
阿福领命而去。
老工匠问道:“敢问小将军,缝纫机很要紧吗?”
赖瑾道:“比织机还要紧。眼下缝衣服的人手不够,就只能想着造出缝纫机加快缝制衣服的速度。若有缝纫机,一个人每天能缝好几十件衣裳,到冬天时,大家方才都有冬衣穿,不用冻着。做衣服的速度快了,衣服的价格亦能便宜许多,女眷们也能多些进项。我们造缝纫机卖到别处,跟着我去边郡的工匠亦能多个营生,多赚些钱财。赚了钱,买牛羊牲畜盖房娶新媳妇,方才好把日子过起来,是不是?别看这是针线活计,却是衣食住行中的首要民生大计。”
老工匠点头,抱拳道:“小老儿受教了。”
赖瑾问道:“老先生贵姓?”
老工匠道:“免贵姓羊,山羊的羊,原是长郡人氏,瞧见军中招人待遇好,便卖了家中几亩薄田,随军过来了。”他顿了下,又道:“小老儿是做织机的,寻常家具物什都会,摆弄小玩意儿也在行。小娃娃的小木马、小木羊平时也做些拿去兜售着卖。”
赖瑾问:“老先生可识字?”瞧着这谈吐,不是一般人家。
老工匠说:“识得几个字。祖上曾在长岭县做过乡长,后来战乱没落了,只留了几本书传下来,没有门路,便学了门手艺糊口。”
赖瑾点头记下,道:“回头工匠营招管事的考试,你可得去,若是考上,每月能有三千俸钱,手下亦能管一堆人。要是干活好了,还能有奖。”
老工匠立即叩首便拜,道:“谢大人提拔。”
赖瑾抬手,示意身旁的侍卫把老工匠扶起来。他又问道:“缝纫机图纸,你还记得吗?”
老工匠点头,道:“记得。小老儿记忆好,见过的东西就不忘。”他说完,立即捡了颗石子当场把缝纫机图画了出来,对赖瑾说:“小老儿琢磨过,这面板以下的部件都是为了用脚带动这……且称为机头吧,都是用脚带动机头转动,让织机……缝纫机动起来,这道理是一样的。”
赖瑾蹲下,说:“您继续说。”
老工匠指向针,说:“缝衣服,得把线穿过布料,又再穿回来,方才能把衣服缝上。用手缝衣服,飞针走线,自是可以来回的,这缝纫机的针,它是固定的,就只能在钱带着线穿过衣服后,想办法把这线勾住。将军知道,织布有经线和纬线吧。”
赖瑾点头,道:“知道。”
老工匠说:“都是跟布打交道,若是从经线、纬线上想办法,或许可行。你且等等。”他说完,回屋拿了个木制的约有成人手臂粗的装置出来。
这是木头构件的顶端有一根食指粗的小柱子固定好一根缝衣针,下面有一件弧形的构件固定了一根弯针。他拿了两团细线、一块布,转动尾端的把手,上面的竖针带着线扎透了布料,下面的弯针带着线勾住上面扎下来的线。
他一只手转着把手,一只手扯布,所过之处,上下两条线交合在一起,缝在了布上。
赖瑾震惊了:大爷,人才啊!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老工匠:“你竟然造出来了?”
老工匠道:“那图纸是画在雪白的素绢上的,能用素绢写字作画的,绝非等闲。方参军特意拿着来问了遍,我便想着或许是有大用处。如今赶路,每天吃饱了就在路上走,脑子闲着也是闲着,便边走边琢磨。大军走得慢,走上些时日便又歇上一两日,歇上三五日时也是有的。我得闲便做了这个。”
全军之中能让方参军明明不重视,却还要特意拿着来把大家召聚到一起问一遍的,又是画在上等绢布上的,只能是率军的镇边大将军要的,而他们这些工匠亦是镇边大将军要招的。
方参军不重视,可对他们而言,却是能入将军眼的千载难逢之机。
他们这些有手艺的工匠,怎么都比旁边的缝衣服的女工更容易入将军的眼,好出头吧。
造这物什,无非是费点功夫琢磨的事儿,手艺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就能谋个前程呢。镇边大将军都画了图,指明了青云路,岂有不顺着往上爬之理!
老工匠见到赖瑾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他家没落了三代,想是自己到老来,有可能要翻身了。
赖瑾又转动这木头缝纫机,糙是糙了点,但把最关键的怎么缝的问题解决了,其余的就好说了。他对老工匠说:“一事不烦二主,造缝纫机的事情便交给你办,就冲你造出来的这个,奖励你十贯钱。你若把这缝纫机整个造出来,不仅能得十两金子,我还会造一个缝纫制机造厂专程做这缝纫机,将制造技术这一块交给你管。”
老工匠赶紧道谢:“谢将军。”
赖瑾道:“你得尽快造好给我,若是拖久了,旁人造出来,十两金子和制造机作坊的技术管事的位置就归旁人了。”
老工匠赶紧应下,跟藏宝贝似的,从旁边扯来件晾晒的衣服把这造出来的缝纫机头罩起来,以免别人看到学了去。有将军的图纸,其运转方式、其中的关窍在哪一清二楚,多琢磨几下就出来了,旁人再把这穿针走线方式看了去,回头就能做出来。
缝纫机的事情有了眉目,赖瑾长舒口气,起身回去了。
他把工匠营的事情琢磨了遍,见他们没有乱起来,就先继续散养呗,等到了边郡以后,再安排去各个作坊干工,把干得好的提拔起来当管事,再给安排几个管财务和市场的就成了。
他回到帐篷中,派人去把萧灼华和千总级别以上的将领,包括功曹、粮官等都找来,将方士泽贪墨的事情告诉他们,又把管理工匠营、给他们发钱粮的事情都交给萧灼华,严令各营禁止贪墨,再有发现,斩!
赖瑾说道:“方先生是我父亲派给我的,如今又挂印离去,我不好斩他,已经叫阿福带人去追,逮住后给我阿爹还回去。诸位告知下去,凡有贪墨者,叫我知道,派兵追到他老家也得把人给我逮回来。你们中如果有贪墨的,限三日时将所贪之财物交到宝月公主这里,既往不咎。若是叫我查出来贪了没退的,杖责三十军棍,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