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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得就差明说你赶紧滚了。赖瑾毫不客气地回道:“不着急, 我姐还没生孩子呢。”
方二叔的表情差点没绷住,道:“你身为镇边大将军、边郡郡守,哪有久留梧桐郡的道理。大军在梧桐郡已驻扎有五月之久,多留一日,便多耗费一日粮食,这可是三万多人。”
赖瑾说:“说得好像走在路上就不用吃粮似的。”他抬眼睨向方二叔, 道:“我姐夫连个庶出兄弟都没有, 他要是没有小孩子的话,你儿子当是与他最亲近之人, 若是有个好歹, 便能继承他的家业。你不会是对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想法吧?”
方二叔气得当场翻脸,站起身叫道:“你——”
赖瑾说:“你什么你, 我住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赶我,我姐姐眼看要生孩子了, 你来赶我走。我的大军吃的是我的粮,又没吃你的粮, 你如此着急作甚?”
方二叔知他难缠得紧, 见他说得如此难听, 骂道:“我好意相劝于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哼!”
赖瑾越想越觉得方二叔要害他姐,蹭蹭地跑去告诉赖瑶,说:“生孩子时千万小心些,我就守在外面,带着刀!谁要是敢在这时候跟你为难,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管叫他好看。”
赖瑶上头没有公公婆婆,自己一身武艺能打能战,同成天只知道投壶绣花家长里短的妯娌们说不到一起去,极少往来,倒是族中有些长辈过来摆谱,叫她让方稷挡回去了,日子过得还算悠闲舒心,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遭,不由得添了几分防备。
赖瑾想到后宅阴私手段,问:“有没有人给你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屋子里有没有让人悄悄放伤胎的药?赶紧查查!”
赖瑶说:“没有。你忘啦,我们家出来的孩子,谁的院子不是防得滴水不漏,莫说外人,亲兄弟都不让进。”以前主要是担心从赖瑾那得来的容易泄漏出去惹出祸事,后来就养成习惯了。
赖瑾道:“也是哈。”他再看看赖瑶的圆滚滚的肚子,想着都安安稳稳地怀到现在,显然没什么事,稍微安下心来。他又想想,还是不放心,叮嘱道:“你每日多走动,多活动,生孩子好生点。”
赖瑶一个习武之人,哪坐得住,天天走动,哪怕现在身子笨动不便舞枪弄棒,也得每日适当活动几下。她说道:“知道啦。”比她阿娘还要啰嗦。满府上下,最话唠的就是小七。
赖瑾又问过她稳婆安排好没有,是不是可靠可信的,生产的时候房里有没有安排婆子、侍女陪同,等客到肯定的回答后,这才离开。
赖瑶见他这么不放心,又把院子里外和产婆都查了遍,以确保无虞。
赖瑾担心万一赖瑶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军营没赶上,连门都不出了,天天待在院子里画图样。
他见过缝纫机,也见过干洗店的老板娘踩缝纫机换拉链,知道大概样子和怎么使用,可缝纫机要怎么把针缝到衣服里呢?他有点弄不懂。
他只得先画出缝纫机的草图,再天天拿着针、线和布琢磨。到底是要怎么把这手工缝制,转化成机械生产呢?
手工缝衣服效率极其低下,再加上待遇给的好,工人缝的衣服的产出量连她们的伙食费都挣不出来。毕竟吃的是别处运来的高价粮,还有肉和水果,那开销比起别人养军队都大。一天又只工作八小时,还六天一休。萧灼华每回算账都格外心疼,怀疑制衣作坊再开下去,会不会把他的家底赔掉。
赖瑾对机械设计这一块是真没什么天赋,想了两天,头发都快揪掉了也没琢磨明白,索性把方士泽叫来,把缝纫机图给他,将操作方式讲给他听,让方士泽找工匠去琢磨。
他说道:“做出来者,我赏一百贯铜钱!”一百贯铜钱是十两金子。他现在已经知道外面的金子不好换,决定留着压箱底,轻易不拿出来花了。
方士泽接过图纸看了又看,道:“缝衣服的?机器?缝纫机?”
赖瑾点头。
方士泽又道:“除了这块面板是木头制成的,其余的都是铁制的踏板、轴承,还有皮带?皮带是什么皮?牛、羊、鹿?”
橡胶做的皮带啊,可没有橡胶。赖瑾说道:“我知道铁贵,但机器造出来可以用很久,且可以大大提高效率,这钱能挣回来。至于皮,什么皮好用就用什么皮,若是脚踏板和皮带之事无法解决,改成手摇式也行,再慢慢改良就好。”
方士泽作为成国公的头号心腹谋臣,对于赖瑾的种种行为已经是见惯不怪。他盯着缝纫机看了半晌,默默地揣着图纸走了。反正已经搜罗到许多工匠,天天养在大营里闲吃粮食,让他们愁去吧。
赖瑾送走方士泽,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自己扯头发愁到头秃了。
他给自己沏了碗茶,刚喝上,赖瑶院子里的侍女过来了,唤道:“瑾公子,发动了。”
赖瑾茫然道:“发动什么?”兵变吗?啊呸!梧桐郡的兵,除了他姐夫的就是他的,哪来的兵变!他随即一醒,跳起来叫道:“要生啦?”
侍女应道:“是。”
赖瑾迈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想起来,又蹭蹭跑回房,把宝剑挂在腰上。想想,这玩意儿就是个装饰用的,不是自己惯常用的武器,于是把宝剑解下来,提上自己的大刀就去了。
顺利就一切好说。要是保大保小,或者是谁要闹产房,他的大刀可就不客气!这种时候姐夫的脑袋也是可以劈的。
萧灼华刚踏进院子,就见到赖瑾气势汹汹地提着刀出来,一副要同人拼命的模样,吓得生生刹住脚步,问:“发生何事?”
赖瑾说:“四姐要生啦,我们去保护她生孩子。”他看萧灼华愣在原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同去。”
玉嬷嬷跟在萧灼华的旁边,见状看看赖瑾手里的刀,再看看被拽着走的自家公主,心道:“生孩子需要拿这么大的刀么?”她担心出事,赶紧跟上。
阿福、阿寿见到自家将军这副阵仗,立即把侍卫全部点上,连驻扎在隔壁小院的骑兵和护卫都叫上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将军紧张些什么,但是瞧这架势,把兵带上准没错。
赖瑾因为带的人多,又是长住,住的是单独大院子,离主院稍微有点距离。
他比住在主院旁边的方稷二叔家要离得远一些,因此赶到的时候,方稷的二叔、二叔娘带着三个儿媳已经到了。
方稷的二叔娘正要带着媳妇往产房里去,说生孩子哪有不让长辈看着的道理。
因为之前赖瑾来了回,赖瑶也觉得要保护好自己,已经早早吩咐侍女守好了门,不叫别人进产房。
因赖瑶防得严实,二叔娘一直没找着机会。如今她正在生产,方稷又叫人请去做客不在府里,妇人生产又是一脚踏在鬼关门上,这时候添些乱,可是能要命的。二叔娘受到阻扰,当即指着侍女破口大骂,带着三个儿媳和婆子便要强行往里闯。
赖瑾快步上前,手里长刀用力往地上一戳,铁铸的刀杆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将地上的石板都磕出一个坑。他沉声道:“我姐夫呢!”
二叔娘见到赖瑾,吓了一大跳,叫道:“妇人生孩子,你拿刀子做什么?”
赖瑾说:“拿刀砍闹产房的啊。”他问道:“二叔娘,你要不要试试我的刀子够不够快?”
方二叔站出来,叫道:“赖瑾,你放肆!”
赖瑾回头一刀对着他的脑袋便横劈过去,当即把头顶上的帽子都给劈飞了。上次就没同你客气,这次还来闹,真让我的刀不会砍人吗!
方二叔吓得身子一软,要不是身后的仆人掺扶及时,差点滑倒在地。
众儿媳们纷纷噤声,跟看煞星似的看向赖瑾,待看到地上的帽子以及发髻,也都吓到了。
马蹄声飞速靠近,在院门口停下。方稷一路飞奔进来,问:“阿瑶如何?”压根儿没注意到房门口的情况,抬腿便要往房里去。
二叔娘回过神来,指向赖瑾,对方稷叫道:“他拿刀劈你的叔父,还要杀我。”
方二叔站稳后,对方稷叫道:“稷儿,你好不容易有后,我们担心有失,特意过来帮忙,此子心肠歹毒,竟然拿刀劈我。”他一摸头顶,只剩下一点发茬了,脸色又是一白。
方稷今年二十五岁,与他一同长大的那些,孩子都七八岁能拿着弓箭跟着同去打猎了,他的孩子还有肚子里。
如今生产在即,竟然闹起来了。
他想到自父亲过世之后便屡屡跟二房发生不愉快,以及赖瑶告诉他二叔可能有点不好的心思,便不愿再让他们待在这里,刚想叫府兵把方二叔带出去,便见到赖瑾的贴身小厮带着侍卫进来了,且听着院子外的声势,显然把赖瑾的随行护卫都带来了。他心道:“岳丈家的孩子当真心齐。”有这样子小舅子与他同在西边,便是将来天下乱起来,亦能互为依仗,添几分安稳。
他对方二叔说:“刀兵无眼,恐伤到二叔,请回吧。”又让赖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我先进屋看看你姐。”其态度不言自明。
阿福见到方二叔家这模样,哪还不明白,当即搬来椅子放在产房门口,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戒备。
众侍卫站在赖瑾身后,手按在刀柄上,严阵以待。
赖瑾手持大刀,在门口坐下,扬言:“除了我姐夫和接生的,谁进去,我砍谁!”
方二叔转身到另一把椅子旁坐下,愤怒地盯着赖瑾,想告诉他,这是梧桐郡,轮不到他撒野。
可这厮已经从京城一路撒野到这里,从皇帝到英国公府,再到威远侯,俱都在他手上吃了亏。如今执掌梧桐郡的是方稷,自己手上什么都没分到,连个兵都没有,没有实力跟他斗。
他前阵子才因私下偷偷卖铁的事叫方稷撤了官职回家闭门思过,哪怕再不甘心,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赖瑾又是出了名的浑,方才那一刀要是再劈偏半分,自己的小命就悬了,可不敢再试第二刀。他只能愤愤地盯着赖瑾,指着产房道:“那里生的可是我方氏子孙,与你姓赖有何关系。”
赖瑾一听,还要找事。他扭头看过去,说道:“宝宝是从我四姐腹中生出来的,随我四姐姓赖也是可以的。我家和和睦睦,可没有生孩子的时候还有人来硬闯产房闹事害人的。”
方二叔冷笑,不与他逞口舌之能。
方二婶见赖瑾浑不吝,想摆长辈的派头拿萧灼华这个做人媳妇的开刀,看到她衣服上绣的凤凰,以及身旁嬷嬷警告的眼神,再瞥一眼旁边拿刀子的赖瑾,打消了念头。她怕自己也挨劈。
公公婆婆都吃了瘪,方二叔的几个儿媳妇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嬷嬷搬了张椅子放在赖瑾旁边。
萧灼华在赖瑾的身边坐下,忍不住拿眼瞟他,觉得他这样子真威风,像尊门神。
产婆由赖瑶派出去的婆子拉着,急急忙忙地进了院子,直奔产房。她刚到门口,瞧见赖瑾拿着大刀坐在旁边,吓了一大跳。
赖瑾看到产婆提的筐,里面装的剪刀只有刃是新磨亮的,上面还挂着水,刀背上沾着锈迹和陈旧的血污,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叫道:“阿福!”抢过产婆的筐,交给他,叫道:“剪刀拿去磨干净,不要留一点锈和脏东西在上面,磨完后用开水煮过,再拿烈酒浸泡。烧开水,待会儿要用的布,特别是擦伤口的,必须用开水烫过。”
阿福赶紧领命而去。
赖瑾又扭头对产婆叫道:“你就拿这个给我姐接生啊。”
产婆看到他们这又是刀又是兵的,还都盯着自己,连接生工具都给抢了,吓得跪到在地,战战兢兢道:“我……我一直都……都是这样接生的,没出过差错。”遇到难产的,那是没办法。妇人生产就是看命。这时候,这话自是不能出口的。
赖瑾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说:“你就不怕用这么脏的剪刀给人家孩子造成感染发烧……”后面的话不吉利,咽了回去。
发烧?产婆赶紧解释道:“刚出生的孩子体弱,有点发热很常见,熬过去就好了。”
那没熬过去的呢?方稷原本还两个弟弟,一个生下来不久就高热不退病死了,另一个在五岁的时候夭折了。他快步来到门口,叫道:“听小七的!”
赖瑾解释道:“剪脐带有伤口,沾上脏东西是会感染化脓发烧的。铁锈是最不能沾伤口的,别人留在上面的血污也不能沾。有些病是通过血传染的,血渍留在剪刀上久了会生出有害的东西,也会感染伤口的。”
方稷想到赖瑾的不凡之处,自是信他。事关妻儿生死,他连连点头应下,又感激地朝赖瑾抱拳,又再次交待产婆可不能有失。
产婆想说没曾听说过这些,可瞧见这俩,一个是郡守,一个敢拿刀堵门,不敢言语。
赖瑾不怪产婆,毕竟过于落后。
他把产婆拉起来,放柔声音,将各项卫生事项仔仔细细叮嘱遍,等到阿福把磨好的剪刀用烈酒泡着端过来,将把盆交给她。他说道:“你莫怕,好好接生,照我说的做好,顺利接生下来,我给你十两金子。我姐就交给你了啊。”
产婆一听,原来是郡守夫人的弟弟,心道:“这兄弟真不错。”心下稍安,道:“那我进去了。”
赖瑾给他让开路。
产婆进屋,便把方稷强行请出产房。
方稷比赖瑾还紧张,额头上全是汗,手脚都在抖,不停地看赖瑾,想求点安心。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小七亲自守在这里,必会安然无恙。”
第48章
时间一点点过去, 眼看快到正午了,孩子还没生出来。
方稷坐立难看,急得团团转, 不时探头往屋里看, 想要进去,又叫侍女拦住。他只能扭头去问赖瑾:“小七,孩子何时生出来?”
赖瑾心说:“你问我, 我哪知道?”他努力回想关于孕妇生产的知识, 对方稷说:“你且安心,生孩子要很久的,生孩子,要……要先宫口的嘛!”
方稷不解,问:“何为开宫口?”
赖瑾说:“那么大个孩子钻出来,得……”毕竟只是听过几句, 开宫口, 几指开什么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也不知道啊。他只能说:“要蓄力的嘛。例如, 你投掷长矛,是不是要先抬臂, 拉开胳膊,蓄力,再投掷出去。生孩子, 亦是如此,道理是一样的。”对哦, 蓄力。他看了眼天色, 又说:“都正午了, 备午膳了吗?”
方稷道:“午膳?除了你,旁人不吃午膳的。”
赖瑾说:“不能饿着肚子生孩子啊。”他扭头唤道:“阿福!你立即回去蒸一碗鸡蛋羹,鸡蛋羹里记得放盐,再竞些蜂蜜水,兑浓些,给我姐送来。”
阿福应道:“是。”一路飞奔着去了。
方稷又问:“这……这有何讲究吗?”
赖瑾说:“生孩子要出汗的嘛,出汗多了会有盐份流失,补点盐,补充力气。饿着肚子,血糖低,容易头晕没力气,补点糖份。”
方稷不知道血糖是什么,但听到是补力气,又连连点头,连声说:“对对对。”慌得六神无主。
过了一会儿,阿福便提着食盒匆匆赶来。
赖瑾起身,掀开食盒看了眼,问:“没有别人碰过吃食吧?”他说完,又看了眼还赖在旁边没走的方二叔一家,担心他们派人在路上下毒。他们一家人这会儿安静得犹如透明人,赖瑾不好再把人往外扔。毕竟,梧桐郡姓方不姓赖,这是方家的宅子。
阿福忙说:“没有,我亲自盯着厨子做的,做好就提来了。”
赖瑾接过食盒,提到门口交给侍女:“你告诉四姐,别的事情都别管,把力气留着生孩子。”
侍女应下,拎着食盒进去了。
里面格外安静,等在外面的人度日如年。
方稷听着里面没声音,又很紧张:“我听说,生孩子会痛到大喊大叫,怎地没声音呢?”
赖瑾说:“刚才是阵痛嘛,还不到生的时候。痛阵,就是一阵一阵的痛,痛一会儿,停一会儿。”
方二叔的夫人和几个儿媳闻言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怪异。一个十三岁的小郎君,说起生孩子的事情头头是道。
赖瑾坐到下午三四点钟,看还没有要生的样子,心说:“今天不会不生了吧?”他扭头对萧灼华说:“坐了这么久,累了吧,你回去歇会儿。等我四姐要生的时候,我再叫你。”
萧灼华摇头,道:“不累。”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安心又新奇。哪怕生孩子这么凶险的事,有他在都能安全许多。
赖瑾扭头对玉嬷嬷说:“嬷嬷,你回去取些吃食,蒸饼、馒头、包子都成,让大家先垫垫肚子。”
玉嬷嬷领命而去。她心说:“瑶公女生孩子时没有婆母和母亲在侧,有将军在也一样。”这一样样的安排得不比当家主母差。瞧方郡守,二十大几的人了,慌得跟什么似的。她想到自家公主找了个好夫婿,走起路来,脚下都带风。
方稷没有胃口,勉强吃了点东西,便又焦急地等着。
傍晚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出赖瑶的痛呼声,产婆也在那喊:“快了,快了,快生了,看到孩子脑袋了,用力,用力……”
赖瑾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告诉方稷,“看到头了,就是胎位正,安全。”
方二叔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若胎位不正,例如先露出来的是胳膊或者是腿,孩子就会卡住,这种时候至多大人孩子能保一个。保孩子就剖腹,保大人,孩子便……无论是没了大人还是孩子,对方稷都绝对是重创。可惜!
方二叔的几个儿媳则暗松口气。她们看着赖瑾跟杀星似的,担心屋里的那位如果有个好歹,自己小命交待在这里。
方稷长松口气,道:“祖宗保佑。”
没到生完孩子,一切都还说不准 。赖瑾惴惴不安地等着,思量片刻,又对萧灼华道:“回头你招些女医,叫她们把医术诊疗之法都记载下来,包括妇人生产的,都记下来整理成册。我们去到边郡,那么多人,总得用得上。”军中有军医,只懂些治伤刀和骨头扶位之类的伤。
萧灼华应下,道:“懂医的女子不多。”
赖瑾道:“聘一些医匠来做教席,教一些女医出来。药材找药商买。”他顿了下,又道:“以后砍了脑袋的尸体不能扔,留着做大体老师或研究用。”
方稷又问:“大体老师是何物?”
赖瑾又把什么是大体老师,以及他们的用途告诉方稷,说:“如果愿意,也可以把自己的捐出去,等死后,有人来收。”
把自个儿的身体捐出去剖……方稷的脸绿了!
萧灼华的脸也有点白。
方二叔一家悄悄地瑟缩着走了。这厮委实可怕。房产里生着孩子,他在那讲剖尸体。
方稷瞥见二叔一家离开的身影,眼神略暗,将这事记下。
日暮时分,一声婴儿啼哭自屋子里传出。
方稷大喜,叫道:“生了,生了,阿瑶生了!”他激动地凑到门口,对赖瑾说:“阿瑶生了,我当爹了!我当爹了!”他终于当爹了!
又等了一会儿,产婆抱着裹成襁褓的婴儿出来,笑得脸上的皱褶都挤在了一起:“恭喜恭喜,喜添贵子,母子均安。”
赖瑾摸出两锭五两重的金锭子递给产婆,便把孩子抱到怀里。
方稷想让孩子蹭蹭赖瑾的福泽,他看了两眼孩子,便去屋里看赖瑶。
都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才知道嫁的是人是狗。赖瑾瞧着方稷这样,心里对他还算满意,至少不用在产房外拿大刀劈姐夫了。
刚开春,入夜时分有些凉。赖瑾怕把孩子冻着,交给玉嬷嬷抱回屋。
玉嬷嬷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出来告诉赖瑾:“瑶公女和孩子睡着了,方郡守在旁边挪不动步。”
赖瑾想到方稷家人丁单薄,外面还有方二叔等着谋家产,如今可不得巴巴守着妻儿。
孩子生完了,又有姐夫在,出不了差子。赖瑾比打了一天仗还累,也带着大家撤了。他出门后对老贾说:“今天大伙儿给力,每人领一百赏钱。”
众人亦是喜上眉梢,纷纷向赖瑾道贺。
赖瑾回去的路上,蛮感慨的,对萧灼华说:“许多人还是个孩子就成亲生孩子了,骨骼都还没定型,早早地便让生孩子坏了身体,折了寿命。”
萧灼华的心头微动,道:“那何时生合适?”
赖瑾说:“怎么也得到二十二以后吧。”
萧灼华成亲那晚,赖瑾告诉她要等到二十二才圆房,心道:“原来是这样。”
夜里,赖瑾睡下后,又想到白天赖瑶生孩子的事情,睡不着,爬起来,磨了笔墨点亮油灯,将自己知道的接生和产后护理等卫生常识写下来。
别说是在大盛朝,在他上辈子,还经常看到有新闻讲坐月子捂出病来的。例如产褥热,就是产后的常见病,产后虚弱,加上接触到细菌病毒,就容易引起感染。还有不让下床,捂着厚被子,捂得又是汗又是血,导致伤口感染的。保持干净卫生,不吹风不受凉多休息,让伤口早点恢复,比什么都强。
赖瑾的重点便在怎么保持干净卫生和消毒杀菌处理上。他写得极细,一样样的罗列清楚,把能想到的全写上了,检查完想到遗漏,又再加上几条,到后来实在没什么好加的后,又觉得过于啰嗦,又整理出一个便于流传的精简版,再抄了一份,忙到大半夜才去睡。
第二天吃床,吃过早餐,赖瑾便将昨晚写在绢布上的产前产后注意事项拿给萧灼华,又让她送去给赖瑶。赖瑶在坐月子,男女有别,哪怕是亲弟弟也不方便进去。
赖瑾则是去找到方稷,准备起程去边郡了。
他还打算购买些粮,想让方稷找商队给他送去。两人又聊了会儿当今朝廷局势。除了先太子和陈王,如今的几位皇子,不管哪个上位都服不了众,天下必乱,军队、粮食便是如今首要准备的。
赖瑾担心后面买粮困难,想要再囤些。
方稷自是应下,又将炒出来的新茶全部打包给赖瑾。不多,只有一两斤,刚开始制茶,人手不足,又不熟练,经常出差错,炒坏了不少茶叶,这一斤多,已经是炒得比较成功的了。
赖瑾又去向赖瑶辞行,隔着房门说了一会儿话,再把叫人打的黄金长命锁给了小外甥,之后便收拾打包行李,回到大营,下令拔营起程。
士兵们在梧桐郡驻扎一周,伙食好又天天操练,强得又彪又壮,每个人都练出一身肌肉,格外结实有力。
作坊里的女工再不是刚来时面黄肌瘦的模样,在帐篷里捂了一个冬天,皮肤都变白了很多,人也活泼了。她们的工作时间短,哪怕晚上想加班多挣点,连盏油灯都没有,也做不了。休息得好,时间又充足,再加上无论是赖瑾还是萧灼华对清洁卫生的要求都非常高,每个人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她们穿的衣服,又是统一制式的,细麻布衣服,交领窄袖半长的衣服,衣摆齐膝,下面穿一条裤子,脚上是半新的布鞋。即利落又整洁,排成长队,推着装有布料、衣服、帐篷物什的推车,经过梧桐郡时,引起沿街两侧挤满了围观的路人。
虽说钱花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回来,可瞧着这么一支干净整齐有精神的队伍,赖瑾觉得这钱花得值。
这才有个正常的人样嘛,哪像大街上随手抓一个都跟难民似的。
因为前面、后面都是军队,扛着鹰扬旗,再加上镇边大郡在城外驻扎了五个月,全郡的人都知道他们从哪来的,也都知道这些推车的女郎都是去年才买的。
如今看她们养得比寻常富户家的女郎还要好,很多家里贫苦的都想去。
有去年卖了女儿,听说她们每个月还有五百工钱可以拿,巴巴地等在外面,瞪大眼睛找孩子,准备把她们的工钱要走。签了卖身契,不敢把养得白白嫩嫩的人拉走,女儿是他们的,钱总得归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