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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抵御得了东齐国大军,三郡携胜之威,会不会划地自立?若抵御不了,东齐国大军进入大盛朝疆域,国祚危矣。
如今储位空悬,又添一危。
皇帝喘平了气,却觉筋疲力竭,已然乏力,在心中暗暗感慨:“老了,不服老不行了。”这江山还得传下去,总得从几个儿子中挑一个来继承。
他的目光从低头危立的五个成年儿子中扫过,说:“东安关急报,都来看看吧。”
宫侍上前,将奏报按照长幼顺利顺给几位皇子观看。殿中,除了宝月公主,另外还有四位公主。她们没有继承权,亦都知道父皇不喜欢儿女们沾染朝堂之事,故此哪怕偶尔去上朝,也都是默默听着,见此情形,便纷纷告辞。
宝月公主见状,低声道:“父皇,儿臣告退。”
皇帝轻声道:“去你母妃那里,待会儿朕过去用膳。”
宝月公主应下,又向皇帝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皇帝的目光落在宝月公主身上,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宁王,暗自思量:宁王已有正妃,成国公的女儿又断不会给人做侧,那若是将灼华许配给赖瑾,再将赖瑾调任清郡太守,如此成国公便会相助宁王,而灼华又能将赖瑾和清郡捏在手里,还能将成国公府一分为二,此危局可解。
……
赖瑭从宫里出来,快马加鞭,一路赶回家,进入前院就见堆积如山的皮甲兵械,旁边还有好几个笼子关着人。他迅速扫了眼,直奔正堂。
成国公瞧见赖瑭回来,问:“你不是在宫中议事么?商议完了?”
赖瑭说:“未曾。”他见只有成国公在,问:“父亲,母亲和小三、小五、小六呢?”
成国公说:“带人去了英国公府讨说法。”他说完,心情颇为复杂地感叹一声,对赖瑭说:“此番倒下,没有一千两金子好不了。”
赖瑭“哦”了声,复重遍:“一千两?”心里已然有数。外面的甲衣兵械都远不止一千两,此由可见,英国公府在长岭县应该损失颇为惨重。赖瑾此番安排只是叫他们善后。他说道:“父亲,东边起了战事,军械甲衣怕是还得添置。”他说罢,指指外面的。
成国公会意,抬眼扫了眼赖瑭,又若有所思地昵喃句:“长岭县县尉?”
赖瑭说:“县令孙文才是去岁赴任的,由我保荐的。长郡郡守是承安伯楚尚,老伯爷生前掌禁军步兵,辞世后,楚尚接任,闹了些不妥,宫中没了一个美人,陛下便将他外派了。此后,承安伯府的兵权便没了。”
成国公感慨道:“多事之秋啊。”他把侍立在侧的人都遣退下去,问:“东齐国之事,如何讲?”
赖瑭说:“陛下想派卫国公带保平郡的兵马支援东安郡。”保平郡,与尚郡、清郡都接壤,离东安郡不算远。
成国公的目光中泛出锐利之色:“你回!太尉兼任大将军,由你亲率兵马回去抵敌,情理之中。北卫营调派五万兵马,由你带回去。”
赖瑭略有些诧异:“那京中……”小七带走两万,他再带走五万,北卫营在京中只剩下三万。
“清郡、尚郡是成国公府的根,不容有失。东齐皇帝祁湛有军神之称,短短十年便一统东陵,断不能叫他越过东安关。军国大事,不容有失。若让东齐大军入境,这十几年的安危都将化成灰烟。”
赖瑭应道:“儿子明白了。”
成国公的话音一缓,说:“你母亲打架去了,赶紧去劝劝,可别一时上头,真把柴绚打死了。”
赖瑭应了声,“是!”他仔细问清楚赖瑾都有些什么要求,这才出了门,翻身上马,直奔英国公府。
他到英国公府时,沐真正带着沐耀及他率领的一千兵卒,加上府中的八百府兵,攻打英国公府。
沐耀亲自带着人在那里撞门,撞得英国公府的大门嘎吱作响。
府中的弓箭手,排成阵,蹲在府门两侧,正朝着院子里射箭,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往里面放。
沐真提着长刀在那叫阵:“好你个姓柴的,有本事使用下作手段伏击我儿,有本事出来啊。”
赖琦骑着马,提着长刀,叫嚣道:“柴绚,出来,有本事出来当面拼刀枪啊,你个下作的卵蛋玩意儿,出来!”
老五赖瑗、老六赖琬也着提着刀,叫柴绚出来拼刀枪。
赖瑭上前,唤了声:“母亲”,瞧见沐真的神色,便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劝道:“息怒。”
沐真看了眼赖瑭,扭头吩咐身边三个小的:“继续叫阵,攻进去!”
她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也就是柴绚是个废物,若换作旁人,派出稍微有点脑子的幕僚或军中好手过去,赖瑾只怕已然危矣。各府争归争,不到图穷匕现之时,是绝不会轻易用此手段。不然,两府直接刀兵相见,今天你砍死我家几个,明天我砍死你家几个,谁家遭得住?
沐弦刚没了几个月,又把刀子动到她儿子头上,简直欺人太甚!
她厉声叫道:“弓箭手掩护,搭墙梯。”
赖瑭赶紧道:“请母亲交此事交给儿子处理。”说罢,翻身下马,掀开袍子便跪下了。
赖琦、赖瑗、赖琬见状,纷纷望向沐真。
沐真盯着赖瑭看了好一会儿,才松口:“我给你一柱香时间。”
赖瑭应了声:“谢母亲。”这才起身,上前叫门。
门里显然也是听着外面动静的,不一会儿,门后传来挪动顶门柱的声音,随着大门打开,露出满府的执盾牌持刀械的府兵。盾牌上插满了箭,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中箭的人。
英国公夫妇、英国公世子夫妇都在堂中,身前亦是重重执盾兵卒把他们护得严严实实。
赖瑭进去后,大门并没有合上,而是敞开,叫外面都瞧得见。
英国公见到赖瑭进了院子,这才摒退身前的府兵,迎上前去,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太尉。”
赖瑭客气地回了一礼,道:“堂中说话。”
英国公请赖瑭入座,心中虽恨恼沐真打上门来,却也是清清楚楚地听见沐真已经下令要往里攻,深知若是两闹下去,这府里府外怕是要血流成河了。此事,是英国公府理亏在先。他满脸歉意地说道:“都怪我教子无方,养出此等孽障。”
赖瑭说道:“数月前,弦表姐满府蒙难,母亲已是悲恸异常,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大半。瑾弟去边郡,原就已经叫她焦心不已,此番又出此变故,旧伤未愈,又添几伤,为母之人,岂可见得孩子遭难,今日之事,还望英国公见谅。”
英国公说:“是我不是。我这便将柴绚逮来,乱棍打死这孽障。”
赖瑭赶紧说:“使不得,使不得。”又补充句:“小惩一番即可。”
英国公沉声道:“来人,去把三公子捆来!”
没一会儿,抖得跟筛子似的柴绚便被提了过来,瞧见满地的箭,和地上躺的尸体,再看到坐在堂上面沉如墨的赖瑭和外面杀气沉沉的沐真,求救地看向英国公,喊:“父亲,父亲……”又朝自家母亲望去喊:“阿娘,阿娘救我……”
英国公夫人别过脸去。这会儿挨顿揍,总好过回头出门被套上麻袋悄无声息地不见了的好。
英国公怒声喊道:“打,重重地打——”
几个壮仆上前,将柴绚按在地上,拿来板子,便朝他的屁股上打落下去。
柴绚痛得惨叫出声,只喊了声阿爹,便只剩下惨叫和阵阵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赖瑭盯着那落下的板子,瞧见几棍子下去便渗出了血,知道没唬弄,便不动声色地数着。他瞧着柴绚打到半死,这才出言劝阻。
英国公挥手。
壮仆这才把屁股血肉模糊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来的柴绚抬走。
赖瑭说:“这事,就此揭过,往后都不再提。只是贵府还有些小厮、壮仆、甲衣兵械在我府中……”
这批东西是从山匪那缴获来的,要是要不回来了,想要回来,得买,还得坐实英国公府给山匪兵甲之事。找山匪买凶,算是私怨,英国公府给山匪提供刀兵可就是另一种说道了。英国公忙说道:“太尉明鉴,那些甲衣兵械非我府中之物。我府中之物,俱都漆红漆、烙军徽,一查便知。”
赖瑭道:“如此,便得再派人详查了。若能有千两金子加上两千兵马往返开销赔予赖瑾,或许他这病一好,便不追究,太尉府也不必费此手脚。”
英国公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几下。那些可是按制南卫营制式打造的,一套精制牛皮甲衣能值四千钱,一件反复锻打铸造出来的腰刀,值六千多钱。这加起来能值两千多两金子,儿子,我已经打了,东西也让你们拿了,还要再加钱?
可这事,英国公府是经不住细查的。成国公府手里还有一盒子的往来书信。他已经问过柴绚,那些信只怕也时真的。
英国公忍住肉痛,叫人去库房抬了一千五百两金子出来,交予赖瑭。
赖瑭挥手,从外面招来两个兵卒,抬上金子,向英国公告辞走人。他去到沐真跟前,又把沐耀叫过来,小声问:“瑾弟可是有话,要见到一千两金子这病才好?”
沐耀点头。
赖瑭指向旁边的两箱金子:“一千五百两,一千赔偿加往返开销。”
沐耀抱拳:“多谢世子。”
沐真冷冷地扫了眼英国公,打马走人。
作者有话说:
皇帝:把女儿嫁过去分走一半家业,美滋滋。
赖瑾: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典故了解下?
……
不是恋爱文,所以没办法写得甜蜜蜜的,朝堂之争、权利之力都是残酷的。能让赖瑾去边郡大展拳脚,帮他善后,已经是他父母和兄长能给他的最大保护。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第29章
赖瑾过了长岭县, 便是丰水县。
顾名思议,丰水县的水源丰富,到处都是良田湖泊。
此时正值秋收时节, 许多农人在地里收割稻谷, 有些地方的稻谷已经收割完,七八岁大的孩童光着腚提着篓子在收完稻子的田里摸鱼抓虾追蚂蚱。
一群小孩子在田梗边升起小火堆烤蚂蚱,看到朝廷的军队从旁边的官道上路过, 嗷嗷喊:“兵, 兵,好多兵,要打仗了,兵……”
大人们踩着泥一路飞奔,捞起叫嚷的孩子一把捂住嘴。手上全是泥,捂在嘴上, 糊了孩子满脸。
赖瑾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泥地里打滚的场面, 很是新奇,再看把人吓到了, 将脑袋从马车里伸出去, 也跟着嗷嗷喊:“我们是路过的——”他的嗓门大,声音传出去老远。
骑马跟在外面的老贾见状, 扭头看他一眼,待看到路旁的稻子都收割了,藏不了伏兵, 便由得他去。
兵卒们大部分都是农家子弟,见到这秋收的景象想起在家时的情形, 涌起思乡之情, 待听到自家将军的叫嚷声, 又忍不住悄悄乐,到底还是个孩子。
赖瑾嚷完,看到光腚小屁孩,默默地提提套在腿上的套筒。裤子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他喊了声坐在车箱外的阿福:“你去把孙先生叫来。”
阿福应了声“哎”,麻利地跳下马车,把孙潜叫了过来。
行军途中,为了不耽搁路程,通常不会轻易停车的。孙潜来到马车外,跟着马车的速度快步前行,喊:“公子。”
赖瑾说:“你上来。”
孙潜提起裾裙跃上车,行入车箱后,行了一礼。
赖瑾说:“你提前赶到长郡郡城招一批绣娘。”他把珍藏许久的裤子图案拿出来交给孙潜:“做一批裤子。”
孙潜见状,努力地绷住笑,满脸正色地应下:“遵命。”说完,便觉得全军都有裤子,就将军没有,这事迟早得漏陷。之前在长岭县驻军的时候,要不是方先士事先下过命令,不准众人把裤子晾于帐外,只怕将军已经知晓。
赖瑾见他面露迟疑,问:“这裤子造起来不难吧?”
孙潜说:“将军有所不知,府里以及北卫营,早在两三年前,便已经都穿上了裤子。”他说完,不敢迎接赖瑾的怒火,麻溜地把绢布图往怀里一揣,作揖:“我这便去办。”飞快地钻出车箱,一阵风似的快步走远了。
赖瑾:“……”他从马车的车窗中探出头,看着孙潜飞快离开的身影,喊:“阿贵,进来!”
阿贵钻进马车。
赖瑾一把掀开他的衣摆,下面一条套筒,上面一条打底的跟兜裆布差不多的袴,跟他一样的穿戴。他心说:“莫非只有我院子里是这穿戴?”
他把阿贵的衣服放下,挥手示意他退下,又问马车外的老贾:“老贾,你知道大家已经穿上裤子的事吗?”
老贾说道:“回公子,国公下过封口令,若谁在府中提穿裤子之事,杖责二十。裤子只有府兵穿,仆人没有的。”
赖瑾不理解了:“阿爹既然觉得裤子好穿,干嘛还要殴打我,不准我穿裤子,说什么,男儿就该赤条条坦荡荡……”他说话间,还配上当时成国公训他时,光着膀子晒胳膊和胸脯肌肉的画面。
他越想越气,说道:“他家暴孩子,还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简直……”毕竟是亲爹,“无耻”两个字咽回去。
可还是好气哦!
赖瑾气不过,等到傍晚扎营后,又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千字长文回去骂阿爹……讲道理,并且索要服装设计费。
成国公府现在用的裤子,是他亲手画的款式,为了方便藏私房,他还特意在裤头里面添了小袋子,又怕铜钱金子掉出来,还加了细绳子收紧袋口。
为了耐磨,膝盖、裆部、臀部都是加厚的。一条裤子,收一个铜板不贵吧?成国公府和北卫营大军,那么多人,零头抹去,就算两万好了,一年四季,总不能只穿一条吧,按照四季算,四条!四十万条裤子,四十万钱,一年才四十两金子而已。
赖瑾写好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回去。
晚饭后,赖瑾消了气,带上阿福、阿寿和几个贴身侍卫,到营中转悠。
在外带兵,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别人告诉他,白天赶路窝在马车里不下来,待这会儿歇下来后,总得四处看看,了解下行军情况。
太阳刚下山,暑热未散,军中又有规矩,扎营之后,各什的人也只能待在自己营帐附近,不得随意走动。
相对来说,最自在的当属火头兵,虽说做饭又累又热,烤得汗流浃背,但他们要去河里打水,能趁机给自己冲个澡凉快凉快。
其余的人,除非军中有令能让他们去洗澡,不然,只能脱下盔甲,穿得凉快点,躺在那蒸腾着汗气散热散味儿。
帐篷内外敞胸的,露胳膊的,那都是含蓄的。穿长裤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一条兜裆裤款式的袴挂在腰上挡住最关键部位,有些甚至只有上半身有点敞开的汗衫,下半身光着来回晃。
军中都是糙汉子,一个帐篷住十一个人,相互之间来回看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俱都习以为常。
赖瑾自己从小就光着腚在后院府兵中打滚,对此早就习惯了。
在军营里,想要有隐私是不可能的,除非干到佰长级别以上,有自己的单独帐篷。就算是佰长,很少有空降的,都是一步步干起来的,哪怕家世好,那也只是晋升快,同样得从兵卒子做起。赖瑾属空降,却也是自小在成国功的棍棒拳头教育下按照军中生活打磨过的。
不然的话,不熟悉军中的情况,怎么管兵?
兵卒子第一天住进帐篷就得叫人扒个底儿掉,什长带头扒。要是什长不扒,佰长来。第一个,立威,防刺儿头,第二个,防细作。一个什里要是出个细作,不要说什长、佰长吃不了兜着走,千总都得挨军棍,要是造成严重危机的,能从上到下砍一串人头。
想要遮遮掩掩有点小隐私,叫人误会是细作,拖出去就是暴打严审,打死了也就是报个战亡。
赖瑾就很好奇,女扮男装要怎样才能军营里在军营里不露陷,一路从兵卒子升到将军。
凉纳躺帐篷里歇息的兵卒、伍长、什长们瞧见赖瑾过来,纷纷从简易睡榻上起身,抱拳行礼,大嗓门喊得震天响:“将军!”
在他们眼里,将军不是半大的小屁孩,是衣食父母富贵前程。
行军在外,虽说鞋都走破了,鞋底都磨穿了,皮甲勒得身上都是血印子,每天推着沉重的粮车赶路,又累又苦。可在军营里天天操练,不比这轻松到哪里去。操练的时候,伙食很一般,半个月才能沾到点油荤,还不见得能看到肉,且每月领的钱都是固定的。
自从入了长岭县,出了皇帝直接管辖的地界,将军就跟猛虎出笼似的,又是剿匪又是打坞堡,带着他们赢得那叫一个轻松,钱分得那叫一个痛快。
伙食,顿顿有肉,餐后还能分上水果,将军说的要营养成均衡,特意让军需官去买的。孙潜升为军需官,专程负责沿途采买新鲜肉食、瓜果。成车的铜钱花出去,大家的身板,一天比一天壮。
最重要的是,如今每个什都有战功簿。只要副什长不生气,大伙儿随时可以找他翻看自己攒了多少军功。等到要选拔人才晋升的时候,或者是军中发奖励的时候,一个铜钱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凡错一个,就等着周功曹下来找他们麻烦吧。
周功曹兼任算学教习,给他们重新算完帐,能用一堆算学题折磨到他们死去活来。可如此一来,每个人的战功都能实实在在地落到自己头上了,前程也有了奔头。
这日子,带劲儿!
赖瑾摆出威严又不失亲和的表情,说:“把你们的裤子给我瞧瞧。”
众人只道将军是爱惜他们,知道他们的裤子破了,可能是要张罗着换新的,纷纷把自己扔在塌上的裤子拿给他看。穿了很久的裤子,又没洗过,又脏又臭,味道格外酸爽。大家的都一样,也没谁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各有各的臭法还不用担心弄混。
赖瑾盯着他们拿出来的裤子,心中冷笑连连,一年四十两金子要得太少了。粗麻料子的运动裤,不仅带裤兜,脚脖子处串了圈细绳子收口,还配上绑腿、护膝,整得这叫一个齐全。他当初提议的,阿爹全部采纳了、使用了,却把他扒了裤子踹泥里了。
赖瑾刚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
是阿爹惹他,又不是这些当兵的惹了他。赖瑾不好朝他们发火,说:“这裤子多久没洗了?”脏到都形成泥垢了,粗麻布的裤子硬生生地穿成了抹布。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赖瑾看懂了,这是想下河洗澡。他扫了他们一眼,扭头对阿福说:“你去传讯,让各营佰长带他们去,不得蹿营到处跑。下河注意安全,上下河都清点人数,不得往太深的地方去。”
帐篷里传出欢呼声:“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不一会儿功夫,将军威武的喊声在大营中蔓延开,一列列脱得光光的排得齐齐整整的队伍从营帐中开到河边,一个什一个什地排在一起,泡在河里齐腰深的地方,洗澡。
那一个个壮料的兵卒子泡在水里打滚撒欢,跟入水的大水牛似的。
赖瑾觉得,带兵好像还挺不赖,有点爽。
第30章
清晨, 天刚朦胧亮,火头兵起床做饭,其余人操练。
赖瑾在士兵们的操练声中醒来, 洗漱过后, 趁着饭没好,把军中将领都叫到帐中议事。
他说道:“之前叫山匪用滚木落石砸中的事不能再发生。不能大军到了跟前,才知道山上有匪寇。齐仲, 把你手下的斥侯都散出去, 提前摸清楚沿途匪寨的情况,同时把大军收编山匪招募新兵的消息也传出去。”
周温的神情一凛,想到自己的谋士之责,说道:“将军,若是山匪提前收到消息,大可事先约定好信号, 以投靠之名混进来, 再在半夜趁大家熟睡之际,突然发难, 我们很可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赖瑾解释道:“我们此举, 一来是为乱山匪军心,二来则是收进来的山匪将归入新成立的辎重营, 不给他们发放武器甲衣,只让他们运粮食。辎重营中,设有专程的护卫队保护粮食和看管他们。在后方, 还会有一支垫后压阵的后军都统率领带着三千精锐。他们若敢生事,就地处置。”
周温拱手, 表示没有意见了。
赖瑾切入正题:“此次召你们前来, 是为了军中调动之事。齐仲由斥侯佰长升任斥侯千总, 斥侯数量从一个佰增至三个佰。”他盯上草原的牛马羊,一百斥侯不够用。草原十八部,一个部落派一个什过去,都不够。趁着现在打山匪,增派人手练起来。
齐仲作为斥侯佰长,全军只他一支斥侯队伍,没有竞争对手,加上斥侯在精不在多,要不了多少人。他原以为大概就是军功履历好看些,钱财物资丰厚些,想哪到这么快就升成千总了,不由得愣住。
赖瑾说:“好好干,我等着你升侯斥都尉。虽说斥侯人少,但职位军级晋升跟其他营没区别。”
齐仲回过神来,大声道:“谢将军!”向来稳重的人,脸上也难掩激动之色。
赖瑾的目光又挪到在场的千总们身上,说:“我这还有两个空缺,一个是前军都尉,一个是后军都尉。前军三千人,都尉之下,三位千总。后军亦是如此。”
千总们的眼睛倏地亮了,目光灼灼地看着赖瑾。
赖瑾说:“有意者找方主簿报名。前军、后军各配一名都尉功曹、一名都尉粮官,从千都尉、千粮官中选拔,空出来的千总、佰长、什长等空缺,亦照此例选拔。”
在场的千总齐齐抱拳领命。
赖瑾交待完,对众千总说道:“你们忙去吧,几位先生留下。”
众千总出了帐篷,便在飞快地在心中盘算晋升之事。
战功中拔尖的,例如之前掳人多、提前占下粮仓、钱仓的,还有沐罴这个逮到郑县尉在攻打坞堡中立了头功的,直奔前军都尉去,想着哪怕当选不了前军都尉,也得先挤进前军再说!军伍之中,有仗打才有战功。攒够战功,哪怕这次落选了,还有下次!战功够,越级升都是可能的。没看齐仲那小子,战功到了,编不够也给他升千总了!不然,哪怕斥侯要扩兵,再提拔两个斥侯佰长不就得了。
有自觉挤进前军无望的,战功还算靠前的,盯上了后军都尉。
前军捞不着,争后军都尉也没希望的,便默默打了退堂鼓,想着留下来也不错。将军每天的想法奇多,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嘛,跟在他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派了活计,有了战功。
……
赖瑾等千总们走后,对帐中的几位幕僚中:“近来军中在磨合,人员调动频繁,又是在行军途中,变数颇大,还请几位先生多加留心看是否有异常。”
几人连连应下。人员调动大,容易让人钻到空子趁机浑水摸鱼。涉及晋升争职位,亦难免会发生争斗摩擦起冲突。
赖瑾又对孙潜说:“孙先生,你负责军需采买,途经各郡、县,与当地豪族、商贾打交道较多,在采买物资时,可大肆宣扬我财大气粗背后有靠山。采买物资,钱款现结,不要拖欠。”
孙潜心说:“这哪还需要宣扬,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他应道:“是。”
赖瑾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各郡县的人都知道,我剿匪是为了肃清商路,是为了让他们行商方便,能够把货物贩买到边郡。我背靠成国公府,手上有兵,谁敢劫我的货,长岭县郑氏坞堡就是他们的下场。要让他们知道,与我做买卖,信誉好,安全有保障。边郡没有产出,粮食布帛全靠从外面运进去,这对商贾来说,是个大商机。有钱赚,又没危险,商贾们自然就来了,边郡才能经营得起来。”
这叫造势,他势大,锋芒盛,逐利者自然就过来了,边郡的商业贸易才能做起来,人才自然也就涌进来了。人流量有了,税收、当地建设跟着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