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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少带苏娉回老家,一是因为她小时候身体状况不好,回去麻烦。二是老太太不怎么待见这个孙女,她看到女儿难受会心疼,老太太只会骂药罐子。
徐秀的娘家人也很少过去,每次都是偷偷摸摸找徐秀要钱,他们很少能见到,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所以不太可能是早就认出囡囡了。
“中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看老太太拉得老长的脸,就知道这两口子肯定是来打油火的,结果这俩什么也没要,被老太太奚落一顿也忍气吞声,灰溜溜走了。”
“现在明白了,他们认出了囡囡,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苏蕊知道了,怕当年的事被抖出来,跑路了。”
如果只是养了叶惜不要的孩子他们不至于有事,可这孩子不仅不是叶惜的,很可能是偷换别人的,而且他们最后还把孩子扔了。
这已经是故意杀人了。
他们怕公安找上门。
苏定邦是个火爆的直脾气,就差破口大骂了:“徐家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甚至都怀疑苏蕊是被她妈养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多老实一个孩子。
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大哥这辈子诚诚恳恳,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媳妇,惹上这样的大舅子,养出这么一个闺女。
见他痛心疾首,容岚哼道:“她已经入了学,咱们也没办法了,有大队的推荐信又在学校过了政审,以后你这个侄女怕是要在咱们眼前一直晃悠了。”
“囡囡这次命大,缓了几天喝了十几盅药暂时稳定了下来,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她。”
要说苏蕊是无心的,容岚决计不信。
以往她对徐秀没好感,对这个侄女是彻底无感,苏蕊存在感不强,没有特别讨喜也没有惹人讨嫌。
可这次随他们来读大学,在家里住的这几天,曲意逢迎不要太明显。
以前在二叔二婶面前没什么表现,突然这么热起来,容岚不得不警惕。
谁知道千防万防,学校那边没防住,让她钻了空子。
本来这件事她和沈家商量,文艺汇演后告诉囡囡真相,可被苏蕊这么一搅和,恶意调换成了故意遗弃,导致女儿气血上涌,情绪不稳定。
“那你说咋办吧。”苏定邦摊手:“家里都是你做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天苏蕊不是从学校回来吗?把话问清楚,有沈元白拿来的档案和她的证词,徐秀她哥嫂跑不了。”
“至于她,以后你就当没这个侄女吧。”容岚说:“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囡囡面前。”
苏定邦挠挠头:“这……大哥那儿不好交代吧。”
“是,反正女儿不是你亲生的,现在人家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你也不用再心疼了。”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定邦连忙把厨房门关了,“囡囡还在外面呢,你小点声。”
“我自己的闺女能不心疼吗?成成成,都依你,以后我就当没这个侄女,她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
容岚脸色缓和:“这还差不多。”
苏娉有些困倦,容岚给她泡了参茶,送她上楼。
点了安神香,容岚坐在床边看着女儿憔悴的睡颜,把她脸颊的碎发轻柔拔到耳后。
她一点一点带大的孩子,如今也亭亭玉立了。
她对孩子向来没什么要求,平安健康,一生顺遂就好。
可她的阿软好像不是那么如意。
容岚安静看了她半炷香时间,才缓缓起身,开门出去。
等门合上,原本睡着了的小姑娘睁开眼,偏头看着棕色的门页。
过了一会儿,她靠着床头发呆。
沈元白去东城军区前,来过一趟苏家,特意找过她。
俩人单独待了半个小时。
没有说让她回沈家,认爸妈哥哥这些话,而是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当时神情温柔:“哥哥今年的假期提前休完了,年底才能回来,我会时常给你写信,阿软会给哥哥回信吗?”
她没说话。
男人也不失望,留下军区的电话,让她有事可以拨过去。
沈元白离开时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哥哥希望有一天,阿软能来东城军区探亲。”
她思绪回笼,慢慢起身,掀开被子赤脚下床。
白色的小羊皮皮鞋在床底,一尘不染。
她看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猫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白色的小奶猫趴在窗台上,低头蹭着她手背,尖利的牙齿轻轻咬着她手指,又很快松口。
在它旁边是一双绣着郁金香的白色布鞋,苏娉垂眸睇着。
前几天就在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小奶猫打了个哈欠,蹭了她一会儿就趴在窗棱上打盹,苏娉也没关窗,走到斗柜前,拉开抽屉。
把晒干的草药都拿出来,她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腿上盖了一张薄毯,重新整理药材。
屋里安神香混杂着中草药的植物香味,她就坐在橘色的灯下,神色专注。
陈焰过来抓猫的时候余光瞥见小姑娘单薄瘦削的身影,脚下的树枝颤动,他略微低眸,再抬眼时和小姑娘清凌凌的目光对上。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望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有些不合适。
苏娉也没有开口,看了他一会儿,继续分拣中药,她腿边是一沓芦苇纸。
风一吹,纸页一角掀起,唰唰翻动。
她随手拿了一个何首乌压住,没有再抬头。
陈焰手里拎着猫,他想了一下,踩着树梢,侧身坐在窗台。
窗帘恢复平静,垂在地板上,室内无风。
苏娉做事不是很着急,有些温吞,等她分拣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小乖在少年怀里酣睡,他漆黑的眉眼隐在夜色中,看着她把药包收进斗柜。
他忽然摇头,低笑。
一岁的时候就和她有了牵扯羁绊,后来即使不见面,每年也有照片过来。
她永远是站在最中间,看得出来是苏家人掌心的宝。
陈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在她起身拉开斗柜把药包都收进去时,踩着树枝从围墙跳了下去。
苏娉过来关窗户,迟疑片刻还是把绣鞋提了进来,放在羊皮小鞋旁边。
翌日,苏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饭是苏策从食堂提回来的,榨菜肉丝粥,还有几个拳头大的玉米面馒头。
苏娉恢复了些精神,原本淡淡的唇也有了血色。
容岚见她这样十分开心,想到什么,她说:“囡囡,你外公寄了封信过来。”
苏娉眉眼微怔,随后浅笑:“妈妈,外公是不是知道了我读了中医系,要考考我呀。”
“诶!是。”女儿已经几天没有笑过了,容岚在桌下踩了一脚丈夫:“肯定是,在南城时你外公就喜欢考校你,等你放假了妈妈带你回南城住一段时间。”
“好。”苏娉温声应下。
妹妹情绪纾解,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苏策和苏驭哥俩胃口大开,连喝三大碗粥。
容岚也喜笑颜开,商量着中午吃什么,要买点什么煲汤给女儿补补。
反倒是粗枝大叶的苏定邦觉得女儿有些反常,犹豫片刻,他还是开口——
“囡囡,对于沈家,你是怎么想的?”
第32章
“……”
苏娉默不作声喝着粥,她心里也很乱。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的,她有哥哥们,有外公外婆。
见女儿脸上的笑收敛,容岚瞪苏定邦一眼,“吃饭呢,多嘴干嘛?你津贴养不活自己闺女了是吧?”
“不是,”苏定邦被一通骂,他讪笑:“这不是和沈家一个大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得有个结果吧。”
他自然是希望女儿留在家里,“反正现在去上学了,每个月回来四天,大不了去沈家去两……不,半天吧。”
苏驭笑呵呵:“爸,您心眼真大。”
苏策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这呆头鹅什么时候还学会反讽了?
有他们这么一打岔,上午也就这么轻轻松松过去了。
苏娉回二楼织毛衣,已是深秋,天气凉爽。
她每年都要给爸妈哥哥织一件毛衣,还有在南城的外公外婆和小姨。
把毛线都准备好,看到有一团浅灰色的毛线绳,她想起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只犹豫片刻,便决定也给他织一件。
听说东城也很冷,雨水多。
容岚从军医院下班,还去集贸市场买了菜,早上她和供销社的售货员打过招呼,帮她留了块瘦肉。
售货员前不久因为惊厥被送进军医院,接诊医生是容岚。
她打算煲盅花旗参瘦肉汤,可以养心安神,补益五脏。
很适合女儿。
挎着菜篮子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有个女人在门口徘徊,看样子等了很久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快步上前:“林同志,怎么在外面站着?进去说话吧。”
林漪脱口而出:“可以吗?”
随后又觉得不妥,她垂头丧气:“我还是不进去了,让阿软静养吧。”
“这是一支野山参。”她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要做饭了吧?我不打扰你了。”
容岚被塞了个满怀,她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就走到院墙转角处了。
林漪脚步忽然停顿,又折返回来。
“……容医生,谢谢你。”她深深鞠一躬,眼角的泪随之落下,砸在青石板上。
“诶?”容岚放下菜篮子和野山参,手忙脚乱把她扶起来:“林团长,你不用这样。”
她知道林漪是为了囡囡的事,她一直把阿软当亲女儿疼,都是自愿的。
苏策从部队回来就见她妈在院门口跟沈青雪的妈妈说话,他挠挠头,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招呼。
又觉得有点尴尬。
“阿策?”还是容岚替他解围:“妈妈忘记买豆腐了,你去厨房拿个碗买块水豆腐回来,票和钱在柜子抽屉里。”
“哎,好。”苏策赶紧开溜。
最后林漪也没进去,和容岚说了一会儿话,走之前看了眼二楼窗户的位置。
苏策买了豆腐回来,把搪瓷碗交给他妈:“那位林阿姨呢?回去了?”
“嗯,你回来路上有没有碰到苏蕊?今天她放假,是时候该回来了吧。”容岚语气凉飕飕的。
苏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没有,她会不会心虚不敢回来了?”
容岚皱眉:“你去门口看着,待会儿我做完饭她还没回来,咱们就去学校找她。”
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苏蕊的嘴撬开。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碗筷刚摆上桌,苏蕊提着行李袋回来了。
倚在门口的苏策站直身子,朝里喊:“妈。”
容岚在把饭菜端上桌后仔细洗干净手,给女儿盛了一碗花旗参瘦肉汤,送去楼上。
跟苏蕊说的事她不想囡囡听到,怕又刺激到她。
苏蕊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当时对苏娉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是因为嫉妒她在舞台上的光芒,所以想看她惊慌失措。
凭什么她就能拥有一切。
像苏娉这么娇软的性子,知道自己只是个弃婴的话应该会崩溃吧?
可没想到,苏娉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而她也悚然一惊——
二叔二婶这么疼女儿,如果知道是她捣乱,说不定会把她赶回老家!
不,二叔二婶一定会知道的,苏娉肯定会告诉他们。
她妈偏心眼,爸又是个不管事怕老婆的,在大学虽然没什么朋友,但是学到了不少知识,等她熬过这两年再分配回去就不是如今的境遇了。
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是要分配回原籍的,她想着哪怕是在公社都比在村上当小学老师好。
如果她要是被退了学,她压根不敢想回去会怎么样。
二婶本来就跟她妈不对付,如果不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可能都不愿意带她过来。
迷迷糊糊进了苏家院子,抬头就看到容岚那张布满冷意的脸。
“我也不想跟你绕圈子,你跟阿软说的那些话是从哪听到的?”
苏蕊下意识后退一步,果然,他们都知道了。
可她还是垂死挣扎,故作茫然:“二婶,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容岚饶有兴趣:“我以前觉得你这孩子挺老实,像你爸。没成想原来还是随了妈,面红心黑。”
被她这么一说,苏蕊脸上挂不住了,“二婶,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平时您和我妈有摩擦和误解,这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怎么就迁怒到我身上来了?”
看到苏定邦从书房出来,她故作委屈:“二叔,我在学校没有和妹妹说任何事,我们不是一个班级和宿舍的,平时也碰不到一起。”
“哦,这样吗。”苏定邦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囡囡呢?阿驭,你去楼上把妹妹喊下来,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苏蕊这回是真的慌了。
等苏娉从楼上下来,她眼神哀求,希望堂妹放过她。
心里是真的后悔了。
“妈妈。”苏娉面色平静,乌黑长发用一根发带拢在脑后,她缓步下楼:“是姐姐说的。”
“姐姐说我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医院垃圾桶,我一出生就是不被爱的。”
苏蕊面对容岚凌厉如刀的眼神,她浑身一抖,面色灰白。
在容岚的追问中全然坦白——
“……中秋第二天早上,我妈让我喊舅舅舅妈吃饭,我听到他们在屋里说堂妹很像是十多年前他们在医院里抱的那个孩子,当时是一位叫叶医生的联系的他们。”
“因为那个孩子呼吸很弱,他们怕死在手里,就扔在垃圾桶连夜回了老家……”
听完苏蕊的话,苏定邦“砰”地一声放下碗,筷子拍在桌上,“这些话你去派出所说。”
苏蕊放弃挣扎,垂着头跟着二叔和堂哥往外走。
容岚本来想跟去的,但是怕女儿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她又坐了下来。
见女儿眉眼温和,用勺子舀着汤。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囡囡,下午那个沈……沈元白的妈妈来过,问了些你的身体情况,还送了一支野山参过来,说是给你补身子的。”
苏娉想起药材站门口依偎在女人身旁撒娇的女孩,默了片刻,轻声道:“妈妈,您替我谢谢林阿姨吧。”
一个称呼,划清界限。
知道女儿不肯认那边,容岚心中没有欣喜,反而有些担心。
早上她就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是强装开心宽慰她们。
“囡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和爸爸还有哥哥们都会支持你,苏家永远是你的家,爸爸妈妈也永远是你的靠山。”
“不过当年的事……沈家也没错,真要说起来最难过的就是元白的妈妈了,她怀胎九个月独自去县医院生产,当时男人在战场,心里还牵挂着家里三岁的孩子。”
“她也没想到,拼死生下的孩子会被人家恶意换走,那姓叶的姐妹真不是东西,这样的人也配当医生?!”容岚忍不住破口大骂,平息怒气后,她继续说——
“沈家这些年把那孩子当成你养大,妈妈知道你心里介意,可那是元白妈妈原本要给你的爱,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倾尽心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容岚拉了下椅子,靠近女儿:“囡囡,妈妈不是要帮元白妈妈说话,这么多年养只猫狗都该有感情了,妈妈能体会她的难处。”
苏娉没出声,小口喝着汤,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听着妈妈说话。
“今天元白妈妈跟我说,文工团要去西北军区汇演,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她过来应该也是想看看你。”
林漪这么做也是怕自己心软。
丈夫和大儿子铁了心不让沈娇再回来,并且雷厉风行要去把她户口迁出改姓,就是为了表明他们的态度。
她很怕见到沈娇,会动摇,所以想躲开。
还有一点,苏娉目前不想认她,她心里也清楚,自然是很难过的。
她在大院的时候,苏娉就会闷在家里不出去怕碰上,所以她暂且离开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妈妈。”苏娉只说了这么一句。
起身给她也盛了碗汤,小姑娘唇角有浅浅的弧度:“这些天您每晚都在床边守着我,让您忧心了。”
容岚赶忙接过,她眼角也有些湿润:“傻囡囡,妈妈不守着你还能守着谁啊,傻孩子。”
北城大学。
沈娇今天下午回去了,被告知妈妈已经不在军属大院,家里的门都是关着的,爸爸哥哥都在出任务。
她虽然有钥匙,但是没有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了宿舍。
哭了一会儿,她想明白了。
比起苏娉,她最占优势的就是她是在妈妈和哥哥疼爱下长大的,她们相处了这么久有感情。
只要她事事都比苏娉优秀,妈妈依旧会很爱她的。
于是,她擦干泪,晚饭也没去食堂吃,直接去了学校图书馆。
第33章
苏定邦他们带着苏蕊来公安局的时候,有个男人匆匆从他身边过去,因为走得急,还撞了他一下。
男人眼底不耐,张嘴就要骂,抬头看到他身上的军装顿时熄了火——
“不好意思啊同志。”
说完赶紧进去了。
苏定邦压根没来得及吱声,他挠挠脖子,看着身后的两儿子和侄女,“走吧,别愣着了。”
舒经业通过申报后终于见到叶惜,不等她说话直接破口大骂:“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厂里的人都知道我老婆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二手货,还恶意换人家军人的孩子?我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叶惜本来是想问问两个孩子怎么样的,看到舒经业的反应她有些害怕,想到女儿,她终究是开口:“经业,能不能看在夫妻这么多年的份上,把娇娇寄养到你名下?沈家恐怕是容不下她了。”
男人听了她这一番话原本暴怒的脸色突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冷笑:“你还真是惦记和前头那个农户儿子生的孩子,因为有你这么个妈,我的儿子在学校里抬不起头被人唾骂,我在厂里被人指指点点,你竟然还一心记挂你那好女儿。”
叶惜看着他冷漠的神情突然有些慌:“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不关心你和孩子,这件事我也不是有意瞒你的,当年我家里不准我说出来,还要偷偷扔了娇娇……”
“够了!”舒经业喝止:“你后半生就跟那个农户还有你的宝贝女儿一起过吧,我不想听这些。哦,我忘了,你这罪行够得上枪毙吧?够不上也没关系,后半辈子肯定也出不来了。”
他扯了下嘴角:“你那个宝贝女儿被赶出沈家,又没有父母的庇护,你肯定心如刀割吧。”
“叶惜,像你这么恶毒自私的女人,不配做我儿子的妈妈,我会给他们换一个温柔善良的好母亲,免得孩子像你一样黑心肝。”
“你要跟我离婚?!”叶惜凄厉尖叫:“我不同意!我的孩子不可能管别人叫妈!公安同志我要举报他!舒经业和他父亲在国营单位中饱私囊侵占国有财产!”
这边乌烟瘴气一团乱麻,另外一边,苏定邦捧着搪瓷杯和做笔录的公安说话——
“公安同志,您看现在有证人证词可以对徐荣和孟竹实施抓捕吗?”
公安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叔叔带着侄女过来举报侄女舅舅舅妈的事,他摇头:“虽然有十七年前医院的病例档案以及证人证词,但这还不够,最好是能让叶蔓叶惜两姐妹开口。”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们,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捉拿归案。”公安是打算直接去诈叶家姐妹,徐荣已经全部供认,她们也不会为了维护他死咬着不松口。
毕竟又不是什么亲眷,不就是一个病患嘛。
不过这件事到时候确实有些麻烦,得跨省去联系那边的公安,共同抓捕。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定邦心里松了口气:“谢谢公安同志,麻烦你了。”
“应该的,职责所在嘛。”
他们出了公安局,苏策给他爸使了个眼色,目光往堂妹那里瞟。
苏定邦看着低头不语的侄女,也有些犯难。
这孩子到底是大哥的女儿,让他拉下脸放狠话也有点不忍心。
又挠了挠后脑勺,苏定邦说:“蕊蕊啊,你这孩子打小看着就老实,像你爸,你妈那人虽然是个笑里藏刀的,经常和你二婶打嘴仗,但是也没做啥坏事。”
“二叔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我记得阿软小时候,就五六岁的时候吧,我们带她去老家,她还非得把她外公给她寄来的水果糖带上。”
“她小时候也爱吃糖,那罐子糖一直舍不得吃,说要留给姐姐吃。”
苏定邦叹了口气:“阿软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你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也没有跟我们说是你说的。”
“你现在也才十八,还有改正的机会,可能你是看我和你堂哥堂弟很宠她,才会犯这种错。”
“她经历的痛苦不比你少,她牙牙学语时就在喝中药,一直到这两年身体才稳定了下来。”
“人家的孩子打小能活蹦乱跳招朋引伴玩闹上学,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嫉妒过,也是因为这样我和你二婶才对她愈加心疼。”
“二叔知道你的想法,一个养女都能得到这么多关爱,为什么你这个亲侄女不行。”
“蕊蕊,你爸爸待你也不错,虽然有个弟弟,也没有偏心眼,你来上学的推荐信这些都是他跑上跑下张罗的。你妈可能性格是有点问题,但你要成为她那样的人吗?”
“二叔一直觉得你这个孩子不错,聪明踏实,在队上的小学当个老师也不差。”
“现在看来,是二叔错看你了。”苏定邦摇头道:“以后你就住在学校吧,放假住宿舍还是回老家都随你,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二叔也管不着了。”
苏蕊怔怔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看着父子仨消失在前方路口的板正背影,她失魂落魄往北城大学走。
假期很快就结束,苏娉状态也调整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她把给爸爸妈妈的毛衣织完了,哥哥们的还没开始织。
整理行李的时候,她把剩下的毛线球和毛衣针也放了进去。
容岚要上班,苏定邦也没空,苏策更是任务紧,于是送妹妹去学校的重任就落在了苏驭身上。
“好了没阿软?哥哥可以进来吗?”
苏驭站在二楼房间外敲门。
“可以。”苏娉把行李袋放好,又去斗柜把要吃的药丸带上。
苏驭推门进来,见窗户没关,他顺手拉上,“东西都带好了吗?妈妈说最近有点冷,让你带床毯子去垫着。”
“带好啦,在衣柜上面的格子里。”苏娉看了下衣柜的高度,清澈的眼底带着浅浅的笑:“哥哥你需要椅子吗?”
“嘿,”苏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打开柜门伸手把毯子拿了下来,放在床上,又重新叠了一下:“你怎么能看不起哥哥啊软软。”
苏娉弯眸笑,眼尾缓缓上扬。
苏驭见她不像是前几天的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心情也跟着爽朗起来。
“走,哥送你去学校。”苏驭左手拎着行李袋,右手抱着用布带绑成豆腐块的毯子。
苏定邦买了两辆自行车,一辆给他媳妇儿上下班用,军属院到军医院还是有点远的,军区太大了。
还有一辆是为了方便接送女儿上下学。
行李袋挂在车把上,毯子放在前面的横杠,苏驭扶着自行车龙头打起脚踏,“妹妹,你先坐上来。”
他不像苏定邦和苏策,站在自行车上蹬一段距离才载人,而是跨坐在车座上,长腿撑地等着妹妹坐后面。
苏娉侧坐在单车后座,她穿了一件奶白色的厚重毛衣,手抓着前面车座底下:“好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