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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邀雨刚一感觉到体内有真气开始流转,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吓得旁边半死着的秦忠志一个激灵。
“打得怎么样了?!”
檀邀雨焦急地边看向远方边问道。
“恕臣无能……”秦忠志苦着脸答道。他连檀邀雨和阿胡拉过招都看不明白,更何况现在打在一处的是世上武功最强的二人。
其实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比拼来形容了。
隔岸的北魏军从苍梧和阿胡拉交手开始就跪拜到现在。也不怪他们。
秦忠志由衷感叹,“这是真神仙打架啊……绝不是咱们掺水的那种。”
“风暴云还在。说明师公尚且无事。”檀邀雨微微松了口气,看着远处一团黑白交织的雷云。云中闪电间隐隐透出两个打斗的身影起起落落,让人完全无法靠近。
两人的真气强大且相斥,随着他们的打斗缠绕,竟渐渐形成了这么一团雷云。
“我凑过去看看!”檀邀雨说着就要向前,却被秦忠志一把抱住小腿,死拖住不放。
“女郎!现在可不是偷师学艺的好时候!您的真气才刚恢复了一点儿,现在过去无疑是送死啊!”
若不是想到这只狐狸身上还有伤,檀邀雨真想一脚送他离开,“你看我是那么上进好学的人吗!?你放心,我就靠近一点儿,好让丝雨轻弦能探进雷云里面。”
秦忠志闻言这才松开手,“那臣陪您一起过去。”
檀邀雨原想推脱,可又想到方才秦忠志冒死来救自己,就点点头默许了。随后便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朝雷云靠近。
两人往前走了约有百步,檀邀雨才停下来,估摸道:“这儿就差不多了。”
她说完便打坐下来,全神贯注地将真气凝结成一根细长透明的丝线。
檀邀雨控制着自己仅有的一根丝线飘飘忽忽地升空,慢慢靠近远处劈啪作响的雷云团。
谁曾想细线刚触碰到雷云,就被雷暴弹开。无论邀雨换哪个角度都无用。
屡试不得,檀邀雨的额角开始渗出汗水。她眉心紧拧,又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起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将罡气凝结在丝弦的前端。
丝弦突然笔直变硬,如钢针一般猛地刺入雷云之内。可惜事情却不如人意。
檀邀雨原以为可以通过丝雨轻弦“看到”周围的情况,等进到雷云内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雷云又不是气泡,云的里面还是云,周围依旧是黑白雾气缠绕弥漫,丝毫不见融合的意思。和外面看上去并没有好多少。


第六百一十八章 、煞气蛊的弱点
檀邀雨正想着,就见前方的云团突然破开,一个身影直直从斜上方摔了下来!
“师公!”檀邀雨反应过来的同时,丝雨轻弦就飞速往苍梧尊者的身上缠了上去。无奈一根丝弦的力量终究太弱,只是微不足道地挡了下苍梧尊者的下落之势,便断成了两截。
檀邀雨顾不得自身逐渐虚弱的感觉,咬牙凝神,控制丝弦赶紧朝苍梧尊者下落的方向追去。
看来自己还是太乐观了。虽然檀邀雨没见到阿胡拉的现状,可苍梧尊者的伤势显然不轻。
后背和左腿都被煞气蛊灼伤了好一大块。被烧伤的地方露出鲜红的血肉,边缘被煞气燎过的地方则是起了大片的水泡,看得人触目惊心。
幸好苍梧尊者意识还很清晰,从地上起来还能骂骂咧咧道:“阿胡拉你这个不要脸的,有种你把那群蚊子收起来再打!”
云层之上传来阿胡拉大声的嘲笑,“收起来?怎么,你们行者楼自己的东西,你身为尊者都降不住吗?若不是那黄毛丫头的怪血,你早就被本尊烧成碳棍了!”
苍梧尊者毫不示弱地还嘴道:“老夫就算是烧成碳棍也比你有用!”
“休要逞口舌之快!想死?本尊现在就成全了你!”
说话间云层中突然响起一片凄厉的嚎哭声,煞气蛊化作无数黑色的鬼魅,从四面八方飞了出来!
檀邀雨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变这么多!它们吃了阿胡拉的血肉,竟然繁殖得这么快!
还不等檀邀雨反应过来,煞气蛊就已经飞到了苍梧尊者的身边。苍梧尊者立刻以罡气阻拦。可煞气蛊聚时大,散时小,简直是无孔不入。待苍梧尊者黏着的罡气上黑压压地都粘满蛊虫后,终于有几只钻了进来!
就只是这么几只,就在苍梧尊者分手去打掉的瞬间,又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灼伤!眼见檀邀雨抹在苍梧尊者衣服上的血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了。
阿胡拉似乎正在云层之上看着这一切,大笑道:“看你还能撑多久?这些蛊虫要多少本尊就能造出多少!本尊就不信,你能一直靠罡气撑着!”
檀邀雨急了!阿胡拉显然是还不想同师公正面打斗,只躲在暗处靠煞气蛊来暗算。可正如他所说,蛊虫可以不断繁殖,可真气却不是无穷尽的。待到师公的真气也耗尽,那就真的没有胜算了。
不行!檀邀雨猛地收回自己的丝雨轻弦。她睁开眼,将身上的九节鞭递了两节给秦忠志,“我现在内力薄弱,无法再分神控制九节鞭,只能靠你用这个在我耳边摇了!”
秦忠志当即就慌了,“女郎您要做什么!您今日已经失控了一次了!若是再强行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檀邀雨恶狠狠道:“最差不过死!再不搏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秦忠志不知道雷云里究竟是什么状况,可他很清楚,檀邀雨绝对不会无故涉险。与其硬拦着,不如相信她的判断。
“臣该怎么摇?”
“有声儿就行!”檀邀雨来不及细说,抬手双指如刀划过掌心,立刻就割出了一道又深又宽的口子。
“嘶”地抽了口凉气,檀邀雨咬牙使出九条丝雨轻弦,银丝却没有直接飞向雷云。而是在她伤口的血中缓缓滑过,挂上血珠子才极缓慢地伸向雷云。
秦忠志第一次亲眼见到檀邀雨的丝雨轻弦,只觉得那九条鲜红的细长就像天空被敲开的九道裂缝,明知不可为,却还硬是要在命运上开一道口子!
檀邀雨缓缓合上眼,一种压抑的低吼声自她嗓中传出,黑色的花纹缓慢地攀升上来……她又一次强行突破了禁制。
秦忠志看见那些花纹就心里发毛,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只手!能多摇两节鞭身。如今也只能把清心铃摇得比萨满还有节奏。
如果檀邀雨输,阿胡拉势必会屠光在场所有人。如果檀邀雨赢,强行突破哪儿是那么容易能控制的,自己肯定会被暴走的檀邀雨原地干掉,怎么算,他秦忠志都活不过今天了!
秦狐狸突然好想哭。
檀邀雨自然不知道秦忠志已经在构思自己的墓志铭了,她脑中仅剩的一点儿清明都凝结在九线银丝上。方才打坐时檀邀雨就在琢磨煞气蛊。
所谓事有两面性,煞气蛊是活物,所以能脱离主人自行攻击,也不会消耗阿胡拉的真气。至于喂蛊虫用的那点儿血,估计回去喝两碗骨头汤或者吸一个亲儿子就都补回来了。
可蛇有七寸,马恐失蹄,既是活物,就必定有弱点。自己身上的蛊王虽然也算煞气蛊的弱点,但明显不足以彻底制约煞气蛊。
蛊王……蛊王……
对啊!但凡群居的活物,必定有个首领。蜂王蚁后,这么大一群虫子能如此有序的攻击,若不是受阿胡拉的指挥,那就只能是被虫母控制着!
檀邀雨只恨自己脑子笨,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一点!此时她的丝弦都探近了雷云内部。九弦却没去管苍梧尊者和阿胡拉的打斗。哪怕几次苍梧尊者都被煞气蛊灼伤,檀邀雨的九弦也只是浮在那看着。
阿胡拉和苍梧尊者显然也注意到了九弦的存在。可见檀邀雨始终没有动作,阿胡拉忍不住朗声嘲笑,“苍梧,你就不要在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就算黄毛丫头恢复了一点儿真气又如何?这种程度的剑气,连本尊的皮毛都伤不到分毫。”
苍梧尊者也心里打鼓。金丹虽有奇效,可他方才给小丫头把过脉,内息混乱绝不可能这么快就使出九线剑气。难不成!她又强行突破了?!
苍梧气得牙根痒,这可真是短命鬼还嫌寿数长!他也不管阿胡拉还在场了,对着九弦就吼道:“还不速速收回去!难不成让老夫这一把年纪给你披麻!”
可九弦却依旧飘飘忽忽地浮在那儿,丝毫没有别的动作。
阿胡拉嘲讽道:“能再使出九弦剑气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也好,那就亲眼看看本尊是如何送你这个老不死的归西!苍梧老儿你放心,等本尊解决了你,很快就会送你的徒子徒孙过去继续孝敬你!”


第六百一十九章 、转机
两人说话间再次战到一处。阿胡拉一边靠煞气蛊消耗苍梧尊者,一边对苍梧尊者猛攻不止。苍梧尊者的罡气不知黏住又拍死了多少蛊虫,此时煞气团似乎又比方才小了一些。
阿胡拉毫不在意地又割出一道伤口,以血饲虫,大笑道:“本尊的蛊虫要多少有多少!倒要看你能杀到何时!”
可他的笑声未落,便被一声凄厉尖细的鬼哭声压了下去。方才还成团成团盘旋的煞气蛊突然混乱起来。紧接着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飞过去!
雷云外盘腿而坐的檀邀雨,此时面部已经快被黑色的花纹填满了。她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表情在这张恐怖的脸上显得万分的诡异。
秦忠志看得浑身一个哆嗦,吓得清心铃都差点儿脱了手,他赶紧又握紧了一分,手舞足蹈,更加拼命地摇了起来。
雷云内的阿胡拉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了。可待他想明白究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黑云般的煞气中,一直体型明显偏大的虫母正被一弦带血的剑气缠住,不断发出“嘶——嘶——”的求救声。
碰上了蛊王的血,虫母无法再发热,尽管邀雨的剑气已经不如以前强韧,它也无法挣脱,只能呼唤其他的虫子来救它。
没有比这更好的诱饵了……
“寒钟暮鼓……”
随着“铮嗡——”一声空灵的金器敲击之音,方才只在附近漂浮着的其他八线剑气突然转变了形态,先如一张大网般自上而下,随后网眼越缩越紧,直到剑气合并汇成厚实的罡气,状如金钟,直直压下,“咚”地一声巨响落在地上,将煞气蛊全都罩在其中。
苍梧尊者看见罩子里嗡嗡乱飞的蛊虫,没了漫天的煞气,他才看清远处已经再次强行突破的檀邀雨,心里不由地又气又骄傲。
气邀雨才刚恢复了一成的功力就如此明目张胆地乱来,又骄傲他们这几个老东西的把戏,竟然都被小丫头轻松偷师,且用的得心应手了。有朝一日,邀雨定能为行者楼开一片新的天地。
“尊者!那老贼要跑!”秦忠志一边跺脚摇铃一边冲苍梧尊者张牙舞爪地大喊。
苍梧尊者虽然担心檀邀雨如此突破的后果,却也知道只有解决了阿胡拉,才不辜负自己徒子徒孙的牺牲。
转念间他不再犹豫,扭身就去追阿胡拉,“跑不了!”
两尊神仙转眼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檀邀雨和秦忠志还在跟这一罐子虫子奋斗。
带着血的九弦剑气缠绕在寒钟的罡气中,就如同金钟上刻着的经文,镇压一切妖魔邪祟。
煞气蛊为救虫母,虽然畏惧蛊王的血,确依旧前赴后继地去烧缠着虫母的剑气。
这反倒让檀邀雨的压力小了不少。没有蛊虫意图冲破罡气罩,她就可以只专心用真气加固那一线的剑气。
秦忠志现在只能祈祷苍梧尊者能赶紧把阿胡拉弄死,不然一直这么消耗内力,就算檀邀雨不失控,也会耗尽真气,到时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可连秦忠志都忘了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就在阿胡拉和苍梧尊者先后离开后,对岸的北魏军却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奚斤的目标很明确,滑台城此时时是肯定攻不下来了。唯一能在陛下面前将功补过的法子就是捉住天女。
奚斤虽然没有内力,看不懂神仙打架究竟孰高孰低,可他看得懂局势。眼下南岸只剩下一个半口气儿的狐狸脸和不能动了的檀邀雨,此时若再不出手,便是错失良机!
于是奚斤当机立断,下令道:“快!渡河保护天女!一定要将天女平安带回平城!”
北魏军这边才有动作,秦忠志便察觉到了。当场气得他直磨牙!不是因为北魏军趁人之危,而是他发现自己的脚指头真是不够灵活!
秦忠志从滑台出发前,就已经吩咐了崔勇带着仇池军远远埋伏,为的就是防止类似眼前的局面。可是召唤崔勇的信烟此时被秦忠志揣在怀里,他的两只手又都摇着清心铃不能停。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左脚踩右脚地脱了鞋袜,坐在地上,扭曲着用脚往怀里伸,拼命去拿信烟。
然而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信烟拿出来,秦忠志才意识到,他的大脚趾和二脚指显然被高估了。以它们二指之力,根本无法胜任点火的重任。
“苍天啊!这真是一脚之差啊!”
“秦兄你在哀嚎什么呢?可是念我甚深?”
秦忠志猛一扭头,错愕地看着一马当先跑来的崔勇,完全想不通崔勇怎么同他心有灵犀了。
一抬眼又看见后面不远处跟着的,依旧穿着白布道袍云道生,瞬间不问而明。
崔勇到了近前却没有停下,直接驱马带着队伍站到了河边,无声地同北魏军隔河对峙。
奚斤没想到仇池军的动作这么快,有些退缩,又舍不得捉住檀邀雨这天大的功劳。
他正左右为难,就听一声巨吼打破了宁静。祝融的双拳如同两个大锤,猛地砸向地面,伴随它的怒喝,整个北魏军都应声胆颤。
祝融是天女的护法,这事儿在北魏早已人尽皆知。他一现身,奚斤就知道,想活捉檀邀雨已经没了可能。
秦忠志此时总算是松了半口气,至少不会让女郎虎落平阳了。
云道生催马急奔到两人身边,从秦忠志手里接过清心铃,二话不说,盘坐在邀雨对面开始念心法。
事实证明正统传人和半路出家跳萨满舞的,在实力上有明显差距。云道生本身能将自己的内力注入诵经,此时有他相助,檀邀雨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可却不知为何,即便云道生反复诵念心法,也依旧无法将邀雨从突破中唤醒。
云道生看了眼寒钟暮鼓里还在拼命攻击剑气,意图解救虫母的煞气蛊,猜测檀邀雨是自己不想醒过来。因为一旦清醒,她现在的内力根本不足以困住煞气蛊。
云道生明白过来,要想帮檀邀雨,就必须先结了眼下的困局。他当即从怀里掏出龟背,坐地起了一卦。
“坎卦……坎属水,凶险频出,阻碍重重,又阴中有阳,虚里有实,或有可解。只是这解在何方?”
云道生抬眼四望,想了一会儿,慢慢将晃动清心铃的速度降了下来。
“师姐,你可能听见我说话?你试试将寒钟暮鼓放入河水中。”


第六百二十章 、损失惨重
云道生一连同檀邀雨说了几遍,檀邀雨才似乎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缓缓将寒钟暮鼓放入冰冷的河水中。
带着蛊虫的罡气罩才刚入水,里面的煞气蛊就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它们对冰冷的河水似乎有本能的恐惧,连虫母也顾不得救了,对着罡气罩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原本就已经快要力竭的檀邀雨猛地握紧拳头,似乎全身力气都随之凝聚在水下。
她的眉心随着与煞气蛊的对抗越皱越紧,黑色花纹突然疯了一样,转眼就爬满了檀邀雨的周身,且颜色越来越深。
云道生面上不见惊慌,额角却渗出了汗水。手里的清心铃摇得越发的响,却完全不能压制下檀邀雨暴走的真气。
云道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这段时日的修炼,重新调用内力,将自己所有的真气都灌注在了吟唱上。
充盈着内力吟诵才刚刚出口,原本守在一旁的秦忠志突然就脸色一白,满口鲜血喷了出来,白眼一翻就晕厥了过去。
云道生的吟唱对内力越强的人效力越大,此时连秦忠志这种内力浅薄的人都已经受不住了,很难想象檀邀雨所承受的痛苦有多大。
随着清心铃越来越响,檀邀雨体内开始被暴走的内力和清心经两向拉扯,越来越难以支撑。她的耳朵开始渗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
就在此时,除了云道生手中的两节九节鞭身,其他的七节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自行跟着震动着响了起来。
眼看寒钟暮鼓越沉越深,蛊虫似乎要奋力一搏,不惜自燃来对着一点拼命发热。如果这些煞气蛊逃出来,怕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檀邀雨似乎明白这一点,她不再强撑,放弃了自己最后一丝理智,毫无保留地用所有的真气加固寒钟暮鼓。
崔勇等人原本正在河边同北魏军对峙,就听身后檀邀雨一声肝胆欲碎的吼叫,伴随着一声空灵的碎裂之音,听得他汗毛根根倒数。
崔勇心下大慌,忙回头去看,只见檀邀雨的身子已经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幸而云道生从旁一把接住了她,随后猛地扭头朝崔勇喊道:“快离开河边!”
崔勇不明所以,听到喊声本能地拉马后撤了几步,就听河心“啵”地一声,冰冷的湖水中泛起一大片涟漪,一方巨大的冰块像是被河水吐了出来,晃晃悠悠漂在水面,朝下游而去。
这冰块,更确切说应该是个冰牢。
透过表面的冰层,众人还能看见里面浑浊的河水,还有水里密密麻麻泡着的,不晓得多少只蛊虫,也不知是死是活。
确认这些煞气蛊眼下没法出来害人,云道生这才松了口气,垂眼去看檀邀雨。
已经晕死过去的檀邀雨却依旧满脸黑纹,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
云道生摊开手,掌心中落出两个已经碎了的清心铃。再看四周,果不其然,另外七节清心铃也都被震碎了。
云道生叹了口气,语中皆是遗憾,“虽有所感,却终究还是未能帮你避过。如今禁锢已失,师姐你要靠自己挺住啊……”
崔勇看着那一大方,里面黑乎乎的冰牢,有点儿不明所以。但看云道生的反应也能猜到是没大事儿了。
崔勇忙掉转马头过来,见了邀雨的样子,愁得脸上的褶子都聚到了一处,“小丫头没事儿吧?”问完又立刻不安地抓耳挠腮,自问自答道,“没事儿没事儿肯定没事儿。这要是有事儿,将军肯定剥了我的皮!”
祝融此时也奔了过来,他倒不似以前,见檀邀雨昏倒就惊慌无措了。
只见祝融熟练地为檀邀雨把脉,随后在她舌下放了一粒药丸,才抬头对云道生点了下头。
云道生向对岸扫了一眼,随后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需要赶紧回城带人离开。若我卜算无误,拓跋焘的大军已经再往此处赶来。若大军抵达,以我们的兵力,绝无对抗的可能。”
崔勇一听,脸上的褶子挤得更深了,大手一挥就开始催促,“赶紧赶紧,找个绳子把这冰块拴住,麻溜儿地撤别耽搁!”
仇池军动作也迅速,当下就分成两队,一队小心翼翼地用绳子去拴冰块,另一队则更加小心翼翼地去抬昏了过去的檀邀雨和秦忠志。
云道生不由地面露忧色。师公去追魔头了,以云道生目前的能力,也卜不出吉凶。
而这边虽然收住了煞气蛊,师姐却昏迷不醒,连清心铃也都震碎了,可算是损失惨重。
一直担忧不已,却始终犹豫不敢上前的墨曜,此时才靠过来。
她俯身替邀雨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随即对云道生和崔勇道:“婢子跟着大队也帮不上许多,还请崔将军分一队人给婢子,容婢子带人将魏军引开,为诸君多争取些时辰。”
墨曜这显然是要去作诱饵,崔云二人不需多想也明白,此番她等于是去送死。可二人也都没出言阻止。因为墨曜此刻的眼神坚定,不容丝毫怀疑和犹豫。
崔勇是直性子,直接一抱拳,来了句,“巾帼不让须眉!我这就给你挑人去。”
崔勇转身去选人,墨曜却慢慢垮下肩,垂首极小声地问云道生,“云道长,您说女郎知道婢子这么做,还会不会怨婢子背主?”
云道生心中叹息,他明白墨曜的心思,但墨曜毕竟是师姐的婢子。他身为师弟,实在不便多说什么。
他看着墨曜,诵了句“无量天尊”后道:“师姐会不会原谅你,我无法揣测。只是以她的为人,怕是不会愿意见你为她而死。你若执意诱敌,我不拦你。只盼你能多顾惜自己性命,莫要用一死来获取师姐的谅解。那样只会让她懊悔不已。”
墨曜方才有些黯淡了的眼神此时又亮了起来。是啊,与其用死来求原谅,不如好好活着回去,哪怕再让女郎责骂一顿,总好过留下遗憾。
墨曜笑了,这是她离开檀邀雨身边后第一次笑出来。她冲云道生点点头,“请云道长一定照顾好女郎。若女郎醒了,您就告诉她,婢子一定回去见她,到时要打要罚都行!”
墨曜说完,长舒了一口气,抬步去追崔勇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群攻技能
云道生和崔勇带着大队人马回到滑台城时,城下的打斗已然接近尾声。虽然拜火教的人数多于行者楼,可论武功还是有所不及。
行者们虽然也有不少受伤,可局势已经一边倒,只要再有一两刻钟就能分出胜负。
然而北魏大军已经近在咫尺,此时便是一刻钟也耽搁不得。云道生盘膝而坐,直接开始念经。而祝融更是毫不犹豫地开了毒烟就往战圈里跳。
行者们都知晓这二人之能,见他们出手,皆默契地封闭听觉,迅速脱战到外围,只将百人团围住。
百人团早就已经被行者们打得没剩多少还手之力了,此时两人群攻联手,还不明所以,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偶尔一两个反应快的要逃,也直接被围在外面的行者出手结果了性命。
本来还要持续一刻钟的战斗就这么片刻便分出了胜负。
云道生喘着粗气,踉跄起身,他此生真是第一次消耗如此多的内力。
北宁行者见状,上前要为他输一些真气,云道生忙抬手制止,“前路不明。前辈还是要先保存自身实力。”
北宁行者看了眼被抬回来的檀邀雨和秦忠志,便知道事情只怕十分棘手。
云道生连喘了几口气,才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同北宁行者说了。
北宁行者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更是一片死寂。他转身同诸位行者讨论了几句,便决定道:“咱们即刻启程。这百人团既是魔头的药人,便一个都不能留。统统杀了,尸体也要焚烧干净。”
众行者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立刻分散开来,将那些被祝融和云道生弄晕的拜火教人一一击杀,堆到一处,一把火烧了个冲天。
与此同时,云道生则安排马车,将檀邀雨、秦忠志和此前被送回来的西亭行者都安顿好。
祝融为西亭行者把了脉,呜呜地叹气,从自己的药篓子里翻了半天,才犹豫着拿了一颗药丸给西亭行者含着。
行者楼的人很快就准备停当。此时仇池军也整装待发,而他们的后面还跟着滑台的守军。
原来众行者讨论时,崔勇也没闲着。一回到滑台就直接冲去找了自己的副将。
将方才那一战同自己的副将说完,还不忘了恐吓他道:“拓跋焘的大军可是转眼就到,小女郎不顾自己的性命才给你们争取了这个逃生的机会。你若顽固不化,为了个死后名就拖累这一城兄弟陪葬,那你到了地底下,等着的也只是万人唾骂。大将军更不会说你一个‘好’字。”
副将也明白,凭他们的人数和滑台残破的城墙,拓跋焘踏平滑台怕是连停顿一下都不会有。可军人的天性,又让他没办法轻易违抗军令。
崔勇见副将依旧犹犹豫豫,气得一巴掌打在他头盔上,“你还傻寻思个啥!你是段宏的兵吗?!还是到彦之的兵?!你是檀将军的兵啊!檀将军让你死守了?还是让你去送死了?想打魏贼,就留着你这条命。等大将军夺回兵权,有的是机会给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