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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忠志此时这个后悔啊,他怎么就忘了学一下心经呢!就算没有子墨念得功效大,好歹也聊胜于无啊。
现在怎么办?!他已经叫了好几声女郎了,连名字也冒死喊了,檀邀雨却始终垂头搭肩地站着。
阿胡拉见檀邀雨毫无反应,便猜测她是不是走火入魔,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冷哼一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既然都流了,就别浪费了。你都吃了吧。”
像是一直再等这一声命令,煞气团迫不及待地裹到了阿胡拉的伤口上。煞气团里的红色闪电再次噼啪作响,然后缓缓膨胀……
方才只吃了阿胡拉几滴血便膨胀了一倍的煞气团,此时将伤口附近的血都舔了个干净。然后渐渐涨大,缓缓变成了漫天的红色血雾。同檀邀雨的罡气一黑一白对峙起来。
带煞气涨大到难以仰视其全貌的大小时,阿胡拉一手持一把环刀就朝檀邀雨攻了过来。
可他才刚一动,檀邀雨也跟着动了起来,竟比他的速度更快!
天空中,檀邀雨的罡气和阿胡拉的煞气绞缠到一起,就如两条巨龙,互相撕咬着腾空而起,瞬间天地异色。
绞在一起的二气之中,阿胡拉的环刀不停地飞出,却屡屡在一团白光旁擦身而过。
阿胡拉万万没想到,今天竟会被一个小辈逼出了自己的法器环刀。而且即便环刀和煞气都被迫使了出来,却依旧没法将这个半人半妖的小丫头降服住。还几次险些被这小丫头偷袭到要害!
阿胡拉怒气冲冲地看着在四周不断闪现的光团。
这小丫头真气失控后,清心铃和剑气似乎本能地形成了个坚不可摧的光罩,煞气团如今被她的罡气缠得死死的,竟无法再分身攻击,如今两人都只能靠外功比个高下了。
可眼下两人已经对了不止一百招,阿胡拉虽然武功修为也极高,速度却是比不上檀邀雨。再厉害的拳,打不到人也是白搭啊!
正当阿胡拉打算冒险控制煞气去围捕檀邀雨时,他的余光却突然发现了一旁的秦忠志。
第六百一十四章 、祖传绝学
虽然阿胡拉不明白檀邀雨这到底是何种功法,可她显然是走火入魔的状态。这种神志不清的时候,居然没有攻击旁边的秦忠志,而只攻击自己,这显然不正常。
“难道是……杀意……?”阿胡拉脑中灵光一闪,然后越想越觉得没错。他陡然伸手,煞气的巨龙就受到了召唤,扭头便俯冲而下,呼地全都收进了阿胡拉体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两把法刃环刀也被阿胡拉收了回来,整个人周身的气息一变,竟感觉不到杀意了。
方才还在不断对阿胡拉发起攻击的檀邀雨,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攻击的目标,所有地动作都戛然而止,茫然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檀邀雨曾经因为真气失控,几次伤害了子墨,所以她给自己下了禁制,用仅剩的理智,让自己在失控时绝对不乱动。可这不包括有人要攻击她。
一旦她感知到杀意,就会不分敌我地攻击过去。可反之,一旦杀意消失,她就会再次停下来。
“果然如此。”阿胡拉冷笑一声,“竟然不用费力就能擒获至宝。小丫头,走吧,老夫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旁的秦忠志看傻了,竟然还能这样!见阿胡拉朝檀邀雨走过去,他也不管檀邀雨到底能不能听见了,冲着檀邀雨便狂喊:“女郎!您快醒醒!再不醒,您就要被抓去给红龙做继母了!”
原本面无表情地檀邀雨此时突然蹙了一下眉,渐渐露出一个十分厌恶的表情。
秦忠志见了大喜,张口就要继续喊,却被股气浪正中胸口,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阿胡拉正想用煞气去解决了秦忠志,就见檀邀雨敏锐地朝他的方向冲来。他赶紧再次按捺下杀意。提着环刀朝秦忠志走了过去。
“你是这小丫头的仆从?可惜她现在不认得你,只要老夫不露出对她的杀意,便是老夫杀了你,她也不会阻拦的。你能死在老夫的无上法器之下,也算是三生有幸。”
阿胡拉走到秦忠志面前,看了一眼已经被打得瘫倒在地,完全不能再动的秦忠志,抬手举起环刀,无喜无怒地砍了下去。
“呼——”地耳边劲风传来,阿胡拉本能地就用环刀去挡,却没想到阴阳双钩的阳钩钩刃正好穿过了环刀的中空,双钩后粘着的轻弦带着两把武器向前一拖,又向后一拉……
一拖一拉之下,竟用巧劲儿让阿胡拉的环刀脱了手,被双钩甩得远远的丢在了河里。
天神的法刃居然被扔进了河里!
阿胡拉怒不可遏地回头,只见檀邀雨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双眼恢复了正常,脸上的斑纹也一点点褪去。
她此时正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喘着粗气。邀雨的声音明明都已经抖了,却依旧满是嘲笑,“怎么,我师公没跟你说过?我们这门,祖上最擅长钓鱼!”
阿胡拉暴怒大喝,另一把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砍向秦忠志!竟然敢毁了他的法器!
“叮”地一声响,檀邀雨方才抛出去的双钩,不仅甩丢了阿胡拉的环刃,落下时又挂到了一旁的高树上。
檀邀雨拉着轻弦,跳起借力,将自己瞬间荡到了阿胡拉旁边,用右手臂上的软甲直接架住了环刀。而另一只手拽起秦忠志的衣领就跑!
阿胡拉当即掷出环刀去拦,檀邀雨再次用手臂去挡下!旋转的环刀来势太猛,硬是在她手臂的软甲上划出一道火花,才被檀邀雨费力甩到一旁。
“哼!徒劳无用。你的真气都没了,还怎么跑?”阿胡拉的声音冷冷地自檀邀雨身后传来,让檀邀雨缓缓止住了脚步,转过身去面向他。
阿胡拉目露凶光,“他们瞎的看不见,老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现在身后可是没有一丁点儿罡气了。方才那一根轻弦,就是你最后的剑气了吧。怎么样?你若束手就擒,老夫便饶你那仆从一命。”
檀邀雨瞪了一眼阿胡拉,又去看被她放在地上的秦忠志。胸中忽地一阵翻涌,她忙抬手去捂嘴,却依旧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得满手满胸的腥红。
“女郎……”秦忠志气息微弱地唤道。他真没想到,自己在江湖上好歹也有几分地位,却抵不过阿胡拉的一掌。他实在想象不出,女郎是怎么和这种魔头打到现在的。
檀邀雨却不甚在意,抬手就用胳膊将血擦掉。她对秦忠志苦笑一下,“秦狐狸,对不住了。咱们今天就一起死在这儿吧。我是宁死也会不愿意给红龙做继母的。”
秦忠志明明胸口疼得锥心扎肺地,却依旧忍不住笑出了声,“能与主公共战而死,这才算是臣三生有幸。”
“不识抬举!”阿胡拉冷哼一声,左手一抬,方才被收入他体内的煞气团如毒蛇般窜了出来,直扑向檀邀雨的面门!
檀邀雨本能抬手去挡,煞气毫不受阻,瞬间就包裹上她的手。正当邀雨脑中已经闪过自己被烧焦了样子了,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檀邀雨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这女鬼般的尖叫声刺穿了,忙去捂耳朵,她这一挥手,胳膊上的几滴血就溅了出去,正落在煞气团上。
“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鬼的尖叫声更胜方才,与此同时,煞气团就像撒了气的羊皮囊,迅速收缩后退起来!
怎么回事?
秦忠志一脸懵。
檀邀雨一脸懵。
就连阿胡拉也一脸懵。
檀邀雨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落在地上,让煞气团避如毒药的几滴血。
这鬼东西怕血?檀邀雨脑子飞速转着,不会吧?怕血的话,怎么杀得了其他人?
那它是怕我的血……?为什么?我血里有什么?
脑中突然一个炸雷!
“你那……根本不是什么煞气……”檀邀雨缓缓站起身,“那东西是蛊虫!”
她就是个血肉之躯,血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唯一与别人不同的,就是她身体里有蛊王,一般的蛊虫都怕她的血,所以她当初才能压制住刘义季的蛊毒!
这可真是误打误撞,若不是出了刘义季那档子事儿,今日就算看见煞气团退避,檀邀雨也不会联想到蛊虫身上。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上阵爷孙兵
阿胡拉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寒可怖。煞气的本体乃是拜火教最大的密辛,便是在教中也只有身为教主的阿胡拉和左护法知道。
如今竟然轻易被人道破!还是被行者楼的新楼主!更可气的是,自己经年调教饲养的蛊虫,竟然害怕檀邀雨的血!这是什么道理!?
所谓一通百通。一旦一个关窍被想明白了,其他的事情就变得很容易推论出来。
檀邀雨此时醍醐灌顶,喃喃自语道:“你的煞气之所以能感知到我的位置,是因它本就是个活物,有自己的嗅觉和视觉。而你喂它们血,是为了让它们快速地繁殖!所以煞气才会看起来像是突然变大了。而那些红色闪电和噼啪声……”
“咳咳!女郎……”秦忠志突然出声,停止檀邀雨继续破案,“大敌当前……您要不等会儿再想?”
檀邀雨也清醒过来,既然她不怕“煞气”,那阿胡拉的杀伤力就少了一半!
然而另一半……咳咳……她还是打不过……
邀雨在上次选楼主时,靠自己的意志力从真气失控中清醒过来,可是醒来之后整整打坐了六天才恢复。足见失控对练武者本体的消耗之大。
可现在,醒过来非但没有休息的空隙,反而要直面强敌。她此时体内真气乱窜,站着都已经是勉强!
阿胡拉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被道破玄机时的慌恼很快消失,“没有煞气,老夫也照样能杀了你们。”
他双手成爪,脚下步伐纷踏,直向檀邀雨冲来!
正当檀邀雨拉开架势,打算就此拼死一搏,便觉腰上一紧,接着她和秦忠志就都被吊到了空中,“嗖”地向后弹去。
待她和秦忠志被苍梧尊者一手一个拎住,檀邀雨只觉死里逃生,眼圈一红就哭出来了……
“师公——!”檀邀雨也顾不上礼节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苍梧尊者身上蹭,“您怎么才来啊!我都快被打残了!”
苍梧尊者一脸嫌弃,心里却是实打实地心疼徒孙:“你好歹也是个楼主,就算被打残了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来,师公看看,伤到哪儿没?”
苍梧尊者说着就探了下檀邀雨的脉,神色微微一变,却没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檀邀雨。
檀邀雨也不客气,接过药瓶,拔了瓶塞就狠命往外倒,废了老大的劲儿,瓶子里就咕噜噜滚出来区区一粒药。
檀邀雨立马苦着脸装可怜:“师公,你好歹也是一方泰斗,格局得大点儿,再给一粒呗。”
苍梧尊者被气得直笑,“你当金丹那么好炼!赶紧吃了!”说完又从腰上拽下个小葫芦,倒了一粒塞给秦忠志,“你吃这个就行了。”
秦忠志也不敢对这明显的差别待遇有任何异议,赶紧把药吞了。
苍梧尊者见两人有惊无险,安慰道:“剩下的就交给师公吧。敢欺负我苍梧的徒孙,师公替你教训他!”
檀邀雨不放心,师公身体里可没有蛊王,跟阿胡拉过招岂非太过吃亏!
她一把拉住苍梧尊者,“师公,那煞气是蛊!”
苍梧尊者闻言却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反倒是轻声叹了口气,“师公我已经知道了。楼里的长老们一直在审问你从仇池抓回来的那批拜火教徒,虽然他们说得含糊不清,不过联想到一些旧事,老夫大概也能猜出来了。此事说来话长,待师公料理了这魔头,再慢慢与你详说。”
檀邀雨却依旧没撒手,“师公既然知道是蛊虫,可有对付的法子?师姐可给你什么驱虫的药了?”
苍梧尊者从怀里抽出来了个羊皮袋子,“拜火教的这个血蛊虫比较特殊,吸血发热,没什么好的克制法子。守山人给老夫了一点儿汞液,应该能起点儿作用。”
“汞液剧毒,您用这东西驱虫,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檀邀雨可不能同意,她顾不上许多,伸手就把自己身上的血不要钱一样往苍梧尊者脸上涂。
苍梧不解,“小丫头这是做什么?”
“我体内有蛊王,所以蛊虫都怕我的血。”檀邀雨压低声音在苍梧尊者耳边道,“不过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当初刘义季体内的蛊毒也是渐渐就不怕我的血了。这煞气蛊怕是比刘义季体内的厉害几倍呢。”
苍梧尊者闻言颔首,拍了拍檀邀雨的头,“放心吧。有师公在。”
苍梧说话间就扭头望向阿胡拉,对方则是阴沉着脸,全然不见了方才的不可一世,而是戒备中含着杀气。
“你这个老不死果然还活着。”阿胡拉张口便一声冷哼。
苍梧闻言也不恼怒,笑呵呵道:“你都叫我老不死了,老夫自然是要好好颐养天年,否则不是愧对了你这一声尊称。”
说完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阿胡拉空着的右手,“怎么,拜火教这几年过得如此拮据?穷到连你的法器都当掉了?“
此话不提还好,一提阿胡拉眉毛胡子都被气得飞了起来!
可还不等他回话,一锭银子就咕噜噜滚到他脚边,檀邀雨一脸戏谑,“您看这事儿闹的,方才打得兴起,您当法器的银子都忘了给您了。咱们行者楼朱家商号是出了名的信誉好银子多。您啊,甭管以后什么时候想赎回法器了,就找朱家的大当家朱坦诚,一手还银子,一手赎法器,保准完璧归赵!我看您今日就急着用,不如此刻便送您下去找朱大赎当吧!”
檀邀雨最后一句话说得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一想到朱坦诚的死,她就恨不得将整个拜火教都铲平了!
阿胡拉被檀邀雨话语相激,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朗声大笑,指了指檀邀雨,“一个连真气都使不出来的毛丫头,”又指了指苍梧尊者,“一个半截入土了的废人,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取本尊性命?!”
阿胡拉手上的环刃“嗡”地一声响,缓缓在他手上悬空转了起来。
苍梧尊者和檀邀雨正要戒备对方来袭,环刃却突然上攀,削铁如泥的刀刃眨眼间就在阿胡拉的大臂上削下去了一块肉。
第六百一十六章 、清理门户
混合着大量鲜血的人肉刚被削下,便见一团黑云蜂拥而上,黑红的闪电发出密密麻麻的噼啪声,听得檀邀雨浑身如同万蚁蚀骨!
便是傻子也看得出,阿胡拉这次是要玩真的了!
苍梧尊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幕,语带担忧道:“他身上的煞气蛊是当年从行者楼里偷走的。可他怕是又用了拜火教的什么邪术。吸食亲子,又以亲子的血气维持自身,饲养蛊虫,看来今日老夫这把老骨头免不了要苦战一番了。”
檀邀雨也顾不上理会苍梧尊者猝不及防就爆出来的秘史了,眼下只有先杀了这魔头,才有细细探究的机会。她四下环顾,“师叔呢?姜坤师叔没和您一起来吗?”
邀雨知道她师傅姜乾此时应该在北魏保护小师叔寇谦之,可二师叔应该是留在行者楼的啊。若是二师叔也来了,凭师公和二师叔两人合力,便是有煞气蛊阻隔,也肯定能与阿胡拉一战。
苍梧尊者却微微摇了下头,“你二师叔有别的打算,早老夫几日离开了行者楼,去建康城了。”
檀邀雨一愣,二师叔这时候去了南宋?去南宋做什么?
可目前不是细究的时候,眼见那团煞气蛊越来越大,檀邀雨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伤口。师公给的绝对是金丹,这么一会儿伤口的血就都止住了。
“要不我也割一块儿肉吧,说不定还能压制住那团虫子……”
檀邀雨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被苍梧尊者在头顶敲了一下,“胡说八道,我们行者楼的楼主难道是用来驱蚊的?!赶紧坐下调息,那金丹效用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帮你恢复一成功力。你恢复了就赶紧带上这只狐狸跑,至于打蚊子这种事儿,就交给你师公吧!”
苍梧尊者说完腾身而起,毫不拖泥带水地连出数掌,掌掌带着霸道的罡气,如同数块无形的巨石狠狠砸向阿胡拉!
阿胡拉反手一抓,环刃立刻被牵引着回转起来,搅动着充满血腥味儿的空气,转瞬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漩,正对苍梧尊者的掌风。
两股飓风般的力道相撞,瞬间爆开一圈风浪,眨眼间将两人周围的积雪吹了个干净,露出下面干枯的荒草皮。正要打坐的檀邀雨直接被向后吹翻,咕噜噜滚向了远方。
秦忠志对付被吹飞这事儿显然更有经验,哪怕他身子都已经被吹得直直地飞在空中了,手依旧死死抱着旁边一块大石头。等劲风扫过才平安落回地面。
秦狐狸又回头去看檀邀雨,见她正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额发已经完全被吹得竖了起来。
邀雨刚想骂秦忠志不提醒她,一张嘴才发觉自己一嘴的泥沙。她连“呸”了好几声,才勉强吐干净,再瞧秦忠志一脸谄媚地笑就气不打打一处来!
秦忠志赶紧摆出明显讨好的姿态,满是歉意道:“女郎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臣哪儿想到您还有观战的机会啊。”
秦忠志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顿时让檀邀雨消气了不少。
抬眼再看,师公和阿胡拉已经战到了一处,不过眨眼间两人就已经过了不下十招。虽然这种巅峰级别的高手过招实属千载难逢,看一眼都是造化,让檀邀雨心痒难耐。
可她清楚,自己如今怕是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与其留在原地让师公瞻前顾后,不如赶紧退出战圈。
——分界线——
此时的建康城中,一个高瘦的身影正快速穿梭在街道胡同间的狭缝中。这人虽说脚步匆匆,却不见慌乱,若不留意,便同寻常急着赶路的人一般,没人能看出什么异样。
可这有序的脚步声却突然在一座普通的官房后戛然而止。此处是官房后一条两臂宽的胡同。平时都是仆从们用,专门往官房里运输东西的。往前走出去便是一条人头攒动的大街。
可惜……只差几步就能脱身了……
子墨面无表情,心中却难免有些遗憾。他抬眼看那胡同与大街相连的地方,正站着一位脊背笔直的老者。
虽说两人之间相隔尚有三丈的距离,可子墨心里却很清楚,这点儿距离对老者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
老者见子墨不跑了,才冷哼道:“竖子果然狡诈,你知我不便曝露身份,便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可知人间无论何种熙熙攘攘,也终有散场之时?你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时,不如早早束手就擒,念在你曾拜在师兄门下,我也给你个痛快。”
子墨虽是满身戒备,却没有移动分毫,显然没有再要逃走的意思。他轻声吐了口气,速速整了下衣襟,向老者躬身抱拳道:“弟子见过师叔。”
姜坤一抬手止住子墨,“你已叛出师门,这一声师叔,我当不起。”
子墨也不坚持,遂直起身,两眼毫不避讳地同姜坤对视,“师叔说我叛出师门,可我却是得了师公的准许才离开行者楼的。今日师叔要擒我,是受了师公的命?亦或是楼主的令?”
楼主两字从子墨口中说出时,他心头不由地便是一紧。他多久没叫她的名字了?竟觉得地老天荒般漫长。
姜坤没察觉子墨的异样,长袖一甩道:“你无需拿尊者和楼主说事,他们远在北边,自然不知道你在建康城中的所作所为!我今日以叛逃罪擒你,非是因你离开行者楼,而是你帮着拜火教的左护法为非作歹,助纣为虐!”
子墨闻言微微垂下头,沉默片刻才道:“弟子深知自己近日所为有违人和。可师公说过,行者楼行事,从来不计较一人得失,而是以天下众生为先。至于那些人,便是弟子不出手,他们也逃不出拜火教的残害。”
“强词夺理!”姜坤终于露出怒容,“那些人或许有几人是罪无可恕,可十之有五都只是反对彭城王把揽朝政。何罪之有?!你为了获得左护法的信任便将这些人统统杀害!尔等心狠手辣,利欲熏心之人,不配做我行者楼的弟子!今日我便替师兄清理门户!”
第六百一十七章 、制约掣肘
姜坤说着便飞身至前,抬手便拍向子墨的天灵盖。
子墨却没有一点儿躲闪的意思,突如其来地问道:“您为何不敢暴露身份?”
子墨微微仰头,扫了眼姜坤定在空中的右手,随后望向姜坤问道:“行者楼光明正大,自诩从未做过任何不义之举,甚至为了天道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子弟。如此门派,何故不敢在建康国都露出一丝一毫的行迹?”
子墨再次看向姜坤僵住了的手掌,“您跟踪我几日,应该知道彭城王府里的那位神医就是拜火教的左护法,而彭城王新纳的宠妾则是拜火教主的女儿。以您的武功,杀死她们二人并非不可能,您却为何不动手?”
姜坤被子墨当场问住,他缓缓收回手,再次站直脊背,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子墨,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反问道:“你说是为何?”
子墨低下头,盯着地上一道深深缝隙答道:“因为他们已经是南朝皇权的一部分了。行者楼保的是天道,并非皇权。可行者楼却也不能与皇权为敌,否则只会造成更多的生灵涂炭。”
子墨言至此处,却还有一句话没说,他深信行者楼只是现在还不能,一旦雨儿成长起来,与皇室迟早会有一战。
姜坤盯着子墨,深知自己只要一出手就能解决了这个他一直不太喜欢的师侄,可他却始终没动手。
“你虽心术不正,脑子却还不笨。行者楼的力量一旦完全展现出来,必将引得中原一片腥风血雨,这是所有行者们都不愿见到的。”
子墨此时再次抬头同姜坤对视,“师叔觉得行者楼躲得掉?避得过?让小师叔独立创派,同行者楼脱离开来,不就是因为诸位前辈心中也都清楚,这一战是躲不过也躲不久的。”
姜坤虽没有反驳子墨的话,也没有认同,只道:“为时尚早。”
子墨言辞诚恳道:“弟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同皇室反目的时候。既然不能正面为敌,何不内外夹击?弟子身份特殊,只有我接近他们才最合情合理。只要弟子能得到拜火教的信任,击破邪教便是指日可待。”
姜坤闻言目光森冷起来,声音嘲讽,“我只怕你接近他们不是为了里应外合,而是看着拜火教教主的宝座呢。”
子墨并没被姜坤的嘲讽激怒,只平静地望着姜坤答道:“我知道师叔不信我对行者楼的忠心。但您心里清楚,只要雨儿还是楼主一日,我便绝不会做出任何损害行者楼之事。至于弟子在拜火教中造下的杀孽,待剿灭了邪教,弟子甘愿回行者楼接受处罚。倒时无论要杀要剐,弟子绝无二话。”
姜坤自己也没想到,他明明下定了决心要清理门户,此时却被子墨说动了。平时明明闷葫芦一个,此时却能言善辩起来。
内心一番权衡,姜坤最终转身,又从怀中掏出两枚行者楼的信烟丢给子墨,“你好自为之吧。”
子墨接过信烟,见姜坤要走,却一反方才地露出焦急之色,“师叔!”
姜坤停步回望,见子墨又急急向前走了两步,“雨儿……楼主她……还好吗?”
姜坤默默地扭回头。子墨如今已经收不到行者楼的消息了,姜坤他自己确是可以的。只是近几日传来的消息都不见乐观。便是姜坤都不确定檀邀雨此时是死是活。
叹了口气,姜坤只道:“她也选了条难走的路……但愿你们都能殊途同归。”
说完姜坤纵身跃上房顶,一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只留子墨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