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为啥总要打击我嘛,从小到大,在你眼里,我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苏渺有些恼了。
“妈是怕你心太高…登高跌重,一跟头摔下去,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晓得,你又要说我是小姐的心、丫鬟的命。”
这些话,自小到大苏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她是少年意气,不愿意服输,多少还是想要拼一把。
但苏青瑶经历了这么多社会坎坷,她明白,人啊,想要挣脱出自己现有的位置,想要往高处飞…事多难的一件事啊。
皮都要被扒掉一层,甚至粉身碎骨。
苏青瑶缓和了语气,淡淡道:“你要是有当班长的能力,以前在北溪一中,还会天天被那些杂皮妹欺负?路兴北骚扰你的时候,一句狠话都不敢说,吓得跟个兔子一样,只会瑟瑟发抖。”
苏渺眼睛一红:“我被欺负…我被欺负是因为我没有爸爸,我要是有爸爸,他们哪个敢欺负我!”
此言一出,苏青瑶顿时失语。
母女俩人都冷静了几分钟,苏渺低头扒饭,一言不发。
苏青瑶手紧紧钻了拳头,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想给你找个爸爸,这世界上靠谱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老实的没本事,有本事的又不安分,万一欺负你咋办…”
话还没说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连忙扑到洗手台干呕。
苏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帮她顺气。
苏青瑶干呕了一会儿,拿杯子漱了口,很难受。
“妈,你最近咋回事哦,找时间去做个胃镜,看看是不是得了胃病。”
苏青瑶有气无力道在:“臭丫头,你咒我是不是。”
“不是啊,你以前忙起来,吃饭总是不规律,还不吃晚饭,很伤胃。”
“晓得了,过几天去做个胃镜,行了吧。”
苏渺还是少女,不懂女人妊娠的这些事,况且她一天闷头学习,电视也不怎么看,性方面的知识完全空白,这倒让苏青瑶稍稍安心了,不怕她起疑。
苏青瑶伸手摸了摸苏渺的脑袋,将她鬓边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了柔美清丽的脸庞。
“幺儿,你不要去争什么奖学金了,只管好自己的成绩,学费妈妈来想办法。”
苏渺最渴望的就是妈妈的温柔,她调子一软,她鼻子就酸了:“妈妈,你放心,其实…其实没那么难,加分机会挺多的,我也会在保证成绩的前提下,努力冲一把。”
只要让妈妈不用这么辛苦,她什么都愿意。
……
晚上,苏青瑶浴足店接到电话要去加班,有客人点名要她的工号服务,她身体在不舒服,也只能强撑着去了。
苏渺怎么劝都没用,只能送她出门,目送她上车远去。
然而等她一回身,长长的阶梯边,路兴北溜达着走了下来,嬉皮笑脸地望着她:“妙妙,好久不见。”
苏渺吓得一个激灵,连连后退:“你…你怎么又来了,你答应过我妈妈,再也不来了!”
“妙妙,你别怕,今天不得欺负你,哥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要走了。”
苏渺终于抬眼打量了他一下,他今天穿得还算正经,地摊买的黑T工装裤,一双毛毛糙糙的运动鞋,却也擦得干干净净。
他把之前的那头鸡窝毛也剃成了平头,看起来整个人精神多了,虽然一张脸笑起来还是痞里痞气的小混混模样,但只要他不耍流氓,苏渺就不那么怕他了。
“你要走哪去?”
“去京城闯闯。”
“你去干什么啊?人生地不熟的。”
“打工撒。”路兴北笑着说,“你妈妈一开口就是五十万,放心,哥不得嫌多,肯定赚够了来娶你。”
苏渺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你…你不用去了,你就算挣到了,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各人找个学校好好读书嘛。”
“我能读什么书,以前不努力,现在想努力也晚了。”
“我听说打工进厂很累很累的,你进职高学点技术也好啊。”
“算了,读不进去,不如攒点钱做生意。”
她想到妈妈说的话,“赚钱那么容易,你不要天真了。”
路兴北第一次和苏渺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他发现这姑娘好像…没那么讨厌他,只要他别动手动脚。
但他来找她,不是来和她讨论工作还是读书的,他是来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妙妙,你在陪我去洪崖洞看一次江嘛。”
“我不去!”苏渺闷声说,“这么晚了,我要回家了。”
“你回家还不是一个人。”
“那我也要回家了。”
“你要是不去,我就一直跟着你到家门口。”路兴北的流氓脾气又上来了,气得小姑娘转身就跑。
他一路追了上来:“又跑,你还不信邪是不是。”
苏渺跑了几步,累的气喘吁吁,回头瞪他:“是不是陪你去了,你就再也不会缠着我了。”
“哥都要走了,以后你想让我缠你都没机会了。”
……
夜间的洪崖洞是最热闹的时候,靠崖壁而建的吊脚楼群弥漫着一片暖黄的灯光,层叠险峻、临崖错叠,除了吊脚楼之外,还有悬空而下的瀑布,而正对面就是汹涌的嘉陵江。
置身于老街之中,宛如《千与千寻》的漫画世界。
路兴北最喜欢站在吊脚楼边看将对面的世界,这给他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江的这一面是年代久远的错巷老楼,而将对岸…是高楼林立、霓虹璀璨的现代建筑。
一江之隔,隔开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苏渺也常常眺望江对岸的世界,她妈妈就特别想住进对面那种临江的玻璃高楼大平层中。
“妙妙,哥以后赚了钱,让你住汤臣一品。”路兴北向她保证,“你喜欢临江大平层,还是大别墅?”
“都不喜欢,我才不住。”
“为啥呢?”
“因为我不会和你住。”
“呵,你想和谁住,那个外地崽?”
“……”
苏渺不语,低头喝着冰镇酸梅汁。
路兴北酸溜溜地说:“你想和他住,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嘛。”
“你烦不烦!”
苏渺转身便走,路兴北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我打听过了,那家伙叫迟鹰嘛,你晓不晓得他什么样的家庭,京圈科技业的豪门巨擘,国内最强的无人机产业链基本上都让他们家占了,你想什么呢!你行善积德三生三世投个好胎,都不一定配得上这样的豪门…”
“我晓得,我没有想过!你不要再说了行不行!”
看出小姑娘是真的生气了,路兴北一把将她拉过来,抱住了她,沉声道:“妙妙,哥以后会疼你的,你跟我好,行不行嘛。”
苏渺急了,竭力地挣开他:“放开,你放开我!你说了不动手动脚!”
“好好,你别上火。”路兴北赶紧松开了她,结果还捱了她一记重踢。
“也,都会打人了。”
“你再敢碰我试试!”
“行行,我们妙妙进了嘉淇私高,也变成贵族小姐了,是一丁点都碰不得了。”
“路兴北,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你赚再多钱也没用。”苏渺把话跟他明明白白地掰扯清楚,“你去北方打工赚钱是你自己的事,你别想着是为了我。”
“知道知道,你都说了几百遍了。”
“那你倒是听进去啊。”
路兴北看着对面的江流,嘴角浅浅勾着:“我又不着急,没让你现在就跟我,我可以先当个备胎撒。”
“……”
“反正你这么乖,以后多准备几个备胎,才不怕被男人骗。”
苏渺是真的无语了。
路兴北的手又伸了过来,搁在了她的肩膀上,苏渺敏感地大喊:“走开!”
“我又没碰到你。”他的手臂在她肩膀上隔了几寸的距离,虚揽着,“做做样子,自己爽一下还不行啊。”
“路兴北,求你了,你要怎么才能别喜欢我了。”
他毫不犹豫道:“除非我死了。”
“……”
不远处的第四层吊脚楼,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几个少年坐在雅致的花园包厢边喝着夜啤酒。
花台上有民谣歌手拨着吉他,唱着:“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迟鹰坐在灯火阑珊处,霓虹的蓝光恰好照在他脸上,映出几分妖冶之感,修长漂亮的手随意地拎着玻璃杯,澄黄的液体缓缓地流转着。
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锁定了对面平台栏杆边望江的那一对少男少女。
乍眼一看,很般配。
男孩身型挺拔瘦削,带着一股子江湖气,女生站在他身边,很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他们望着奔流的嘉陵江,背景是暖黄的迷离灯影,宛如青春电影里的场景。
迟鹰一直望着他们,直到路兴北将手搁在她单薄的肩上。
民谣歌手嘶哑的嗓音,继续唱着:“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
他黑眸抽离,手里的酒杯晃了晃,一口饮尽了。


第21章 失控
洪崖洞的酒吧街很有格调, 蛮多游客喜欢来这儿玩,老街上还能看见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
迟鹰不常来,但他的几个狐朋狗友特别喜欢来这儿打望, 欧美大长腿白皮肤的洋妞、穿汉服街拍的漂亮妹妹、还有蛮多打扮时尚的网红博主…
而不管是漂亮妹妹还是网红博主,经过迟鹰身边时, 都会忍不住一再回头。
眼底的惊艳之色毫无遮掩地流露了出来。
即便他只穿了件再正常不过的黑T黑裤, 却也掩不住少年端方英俊的脸庞,酒吧的黯淡光影扫着他, 慵懒疏淡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旖旎。
段桥见迟鹰忽然安静下来,颇有些意兴阑珊了。
他凑过来, 好奇地问:“迟哥, 你最近是不是和秦斯阳闹别扭了啊?”
“没有。”
“刚刚给他打电话, 问了你在, 他都不来。”段桥嗓音带了些沉闷不爽,“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你说你们闹什么别扭啊。”
“是他在跟我闹。”
迟鹰心宽, 其实不太在意刺青被扣分的事情,十几分而已、他没放在眼里。
年幼时的相互陪伴和鼓励,他既然交了秦斯阳这个朋友,就是看清了他身上所有的毛病,也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能包容则包容, 不会轻易断交。
偏秦斯阳是个犟脾气, 这几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打球也不来了, 聚会也推了。
既然他要闹别扭,迟鹰当然不会惯着他。
看出了段桥有些失落, 他从脚边取出了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递了过去。
一看到盒子, 段桥就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哇靠!是 switch!啊啊啊啊!我一直想要的!迟哥,我真的太爱你了,快让我抱一下。”
迟鹰嫌弃地推开了少年胖乎乎的脸。
几个男生一齐拥了上来,兴奋地看着段桥拆开了游戏机盒子。
“迟哥,这游戏机是不是拆过呀?不是原装吧?”有男生发现机子已经打开过了。
迟鹰解释道:“我提前拆了玩过,胖子,不介意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段桥摆摆手,笑着说,“介意啥!你是我哥,你想提前过过瘾,完全木有问题!”
然而,等游戏机打开之后,段桥错愕地发现,游戏栏里,迟鹰已经提前帮他买了十多个游戏卡!
塞尔达、异度神剑、马里奥……
迟鹰哪里是提前拆机子过瘾,他是帮他买了所有的热门游戏。
段桥家境没那么好,爸妈是在菜市场做水果摊生意的,这次过生日…他都是拿出了自己攒了一年多的积蓄才能请几个最好的哥们来洪崖洞看看江、喝喝酒。
这些游戏每一套都动辄上百了。
以前段桥总是羡慕地凑到秦斯阳跟前,看他用 switch 玩游戏,羡慕的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但他从来不敢找秦斯阳借游戏机,哪怕秦斯阳自己也不常玩,机子总是闲置。
他怕给他弄坏了,赔不起。
段桥没想到,迟鹰平时好像正眼都没甩过他,竟然会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心底最最最渴望的礼物。
而且迟鹰也清楚,就算他有了游戏机,也买不起网络商店里那些昂贵的游戏。
所以他提前拆了机子,帮他购买了他最喜欢的那几款热门游戏的数字版。
还顾着他的面子,说是自己想要提前过瘾…
风一吹,段桥眼睛都要红了。
“迟…迟哥,你就是我的神!”
“打住。”迟鹰见他又要凑上来紧紧拥抱,他直接抬脚做出了要出踹的姿势,“离神远点。”
知道迟鹰不喜欢和别人触碰,段桥收敛住老男人的热泪盈眶,小心翼翼宛如珍宝一般将游戏机和数据线塞进了书包里。
这时候,有个漂亮妹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长发飘逸,皮肤略黑,耳垂上缀着好些个钉环,时尚个性,模样也很漂亮。
她一回来,周围好几个男孩立马坐直身子,严正以待。
漂亮妹子却一眼看中了坐在花栏边望江的迟鹰,笑着说:“段哥,不介绍一下吗?”
“花花,你来了,这是迟鹰,我同学。”
“这是花花,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姐姐。”
闺蜜姐姐也拿出了礼物甩给段桥,是一套李宁的红白色运动护腕和护膝。
“嘿嘿,谢谢花花姐!”
花花不搭理他,一门心思全放在了迟鹰身上,端着酒杯坐在他身边:“鹰爷,我听桥哥说过你,敬你一杯。”
迟鹰很给面子地接了杯子,一饮而尽。
花花笑了起来,又离他近了些。
他嗅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像是某种成熟到荼靡花果香的混合,甜腻、馥郁,但…
他不喜欢。
见迟鹰一直盯着江边看,花花也凑了过来,望向了嘉陵江。
“鹰爷,听说你是京城来的。”
“嗯。”
“喜不喜欢我们这里嘛,山高水远,大江大河,而且这里的女生都盘靓条顺,乖的很哦。”
迟鹰视线再度扫向了江边。
她似乎要回家了,路兴北和她一起站在街边招手打车。
路灯下,女孩眉眼乌黑,皮肤却白皙如皎洁的月光,她不笑的时候居多,远远望着就是清清冷冷的冷美人。
但迟鹰见过她笑,左脸颊旋起一颗浅淡的梨涡,沁芳醉人。
“确实。”
他抽回视线,喝了一口酒,滚动的喉结性感至极,看得花花都要窒息了:“鹰爷,我身边漂亮妹子多,有没有女朋友啊,给你介绍个最乖的。”
话音未落,段桥插嘴道:“用不着,最乖的在我们班,我们班长。”
“是不是哦,有多乖喃?”
“来来来,给你看照片。”段桥色眯眯道,“我偷拍的,看看这身材,这腿型,就说绝不绝吧。”
迟鹰本能地感觉不舒服,脸色一垮:“你是不是喝多了。”
这一句话带着凛然的气势,不怒自威。
段桥拿手机的手微微一抖,赶紧挪回去:“我…我我想起来,我清内存的时候不小心删了。删了删了!”
说罢他赶紧删了照片,扬了扬手机,将清空的相册给迟鹰扫了眼。
花花很看得懂脸色,察觉到了少年情绪的陡变,立刻转移了话题:“鹰爷,听说你喜欢爬山,我也喜欢,有机会一起撒?”
“你喜欢爬什么山。”
“我爬过歌乐山。”
段桥笑着说:“鹰爷不是爬山,那叫攀岩,攀过珠峰,走的也是荒原没开发过的野路,你还想陪他去爬歌乐山?你要笑死我啊,花花姐。”
花花听到段桥这么说,脸颊一红,对面前的少年的好感更多了些崇拜的意味。
迟鹰却觉得她身上的香味实在太闷,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递给了花花:“麻烦花花姐去帮我买盒冰粉,可以吗?”
花花受宠若惊:“没问题呀!”
说罢,她接过了钱,去路口的小摊贩处买冰粉。
迟鹰起身离开,下楼去江边透透气。
一帮哥们早就看出了迟鹰表情的不耐烦,李朝笑着说:“害,拒绝都这么温柔,还要请人家吃冰粉。”
段桥和花花很熟稔了,开玩笑道:“你要不喜欢她,喊她滚就是了,我们花姐就喜欢直来直往的。”
“你什么时候见鹰爷叫过女生滚,人家有教养,你以为都跟你个小杂皮一样。”
迟鹰没理会他们的插科打诨,来到了江边醒醒脑子,就站在刚刚路兴北和苏渺站过的位置。
心里那股子不爽愈演愈烈,低头点烟的时候,手里那枚用了几年的复古浮纹打火机也不小心掉进了江里。
他心头一空。
烟头,被他指尖用力按灭在了石柱上。
……
十一国庆在即,班主任周清华让班长统计同学们黄金周的旅游去向,落实责任安全制。
尽管周日调休,但同学们情绪还是很高涨,因为七天假期在即,马上就要解放了!
周日上午,生活委员许谧将全班的安全承诺书都收好了交给苏渺,对她努努眼,低声道:“还剩那位没交,垮着一张脸,我不敢催,班长你亲自去吧。”
苏渺拿着空白表格,走到窗边迟鹰的座位旁:“迟鹰,你的表呢。”
迟鹰眼底带了些倦意,打了个呵欠:“没写。”
“为什么没写,昨天就说让写完签字,今天就要交了。”
他颀长骨感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嘴角勾着疏淡的笑:“手痛。”
“……”
苏渺看出来了,这家伙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手痛”。
她不和他硬碰硬,拿出一张准备好的新表格,坐在他身旁、帮他写资料。
迟鹰视线轻描淡写地扫了过去,看到她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迟鹰”两个字。
非常漂亮的簪花小楷。
他微抬下颌,不动声色地看着。
年龄、籍贯都准确地写了出来,且手机号…她果真是背了下来。
在家庭住址一栏处,苏渺望向了他:“你住在哪里?”
“滨江路48号临江天玺2栋3902。”
迟鹰语速很快,苏渺很专注地记了下来,一一地填写上去。
她知道临江天玺,整个 C 城最奢华的大平层江景房,和汤臣一品的品质相当。
以前苏渺坐公交车从小区门口经过,望着那一幢幢临江的玻璃大楼,感慨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富人会住在里面。
现在她知道了,迟鹰就住在里面。
苏渺快速写好了地址,底下一栏是十一的出行计划。
她抬头问他:“你十一会去哪里玩?”
迟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洪崖洞。”
苏渺微微一怔,然后道:“洪崖洞的话,十一会有很多外地游客过来,人山人海,最好还是避开,如果你想玩,可以选其他时间哦。”
“怎么,你是洪崖洞的旅游代表?还有温馨提醒,这么温馨怎么不请我去你家里玩啊。”
“……”
听出来了,这家伙就是摆明了找茬。
苏渺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她默不作声地在纸条上写下了“洪崖洞”。
但表格最后的安全责任人签名,苏渺不可能帮他代签了,她将单子递给迟鹰——
“签名。”
迟鹰冷笑:“小班长,别人不做的事情,你就代劳,你是这样的烂好人,为什么不帮全班都写一份?”
说罢,表格被他揉成团,往后一扔,扔进了垃圾桶。
动作,干脆利落。
周围假装做自己的事、实则偷偷围观同学,呼吸都慢了半拍…
苏渺定定看着他,严肃道:“迟鹰,你更加有义务配合班级工作,你是副班长。”
迟鹰黑眸冰冷,下颌微抬,嘴角勾了玩世不恭的冷笑——
“我去你丫的副班长。”
他很难得地冒了声京片儿的粗口,对上苏渺的方言,有点势均力敌的味道了。
同学们艰难地咽了唾沫。
迟鹰这人,一般人不敢找他的茬。
但如果他自己找茬,比任何人都来的…难以招架。
……
耳报神杨依依迅速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不在场的秦思沅,添油加醋说得特别痛快——
“让她嚣张,以为当了班长没人收拾得了她。”
“迟鹰就没给她面子。”
“哈哈哈,你是没看到,那女的当场脸都绿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迟鹰冒京片儿骂人吧。”
……
“活该。”
秦思沅虽然笑着,但心里却有种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别扭。
她观察凝视了那个少年这么久,他自控力强到令人发指,且喜怒从不形于色,绝不会对别人恶语相向。
今天他却失控了。
秦思沅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只希望全世界都对自己好,对她不好的人她会加倍奉还。
可是当她发现,那个少年对全世界都谦逊礼貌、保持最好的模样,却只对某一个人使坏,在心里开了一条小缝让她走进来,显露最真实的样子。
也会让人嫉妒到心都扭曲啊。


第22章 别动
下午, 苏渺捧着一沓安全责任书,徘徊在班主任周清华的办公室门口。
全班五十五人,只差一份没收到。
如果班主任问起来, 就说迟鹰不愿意配合工作、不交就是了,反正寻不着她什么事儿。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 脚步顿住, 却迟迟没能推门走进去。
把责任推脱干净,全部交给班主任处理, 自己置身事外,那不就跟以前一样了。
虽然她知道班主任不会怪她, 但苏渺自己心里…过不去。
凭什么当班长、凭什么加这么多分, 不就是要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自己解决问题吗。
更何况, 她不想去打迟鹰的小报告。
苏渺拿了一份新的安全责任书,来到了篮球场。
红色的塑胶球场上, 几个穿黑球衫的少年挥汗如雨。
迟鹰也在其中,汗粒顺着他挺拔的眉骨低落,麦色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他的打法一向强势,好几个男孩对他围追堵截,都被他远远敏捷灵活地闪避开来。
转身一个三分投篮, 进了。
苏渺给他买了一瓶苏打水, 准备等他打完, 再好言好语地劝他签字。
迟鹰偏头看到了站在线外的女孩, 乖巧地等着,手上拎着一瓶黄色包装的苏打水, 是他常喝的柠檬味。
段桥感觉到迟鹰打球的气势缓了些, 冲劲儿没那么强了, 走过来用手肘碰碰他硬梆梆的胸口:“这么大太阳,你也让我们班长陪你在这儿晒着啊?”
迟鹰喜欢在露天球场打球,不喜欢室内的,而且他也喜欢晒太阳。
但女生似乎很讨厌被晒着,就算阴天,也要时常补补防晒霜。
迟鹰淡淡扫了她一眼。
她的皮肤是特别自然的冷白色,阳光照着她清丽秀气的脸蛋,唇红眸黑而肤白。
灰色的百褶裙下,双腿修长而笔直,时不时微屈一下,缓解久站的酸胀。
他兜着球,漫不经心地溜达到她面前。
苏渺连忙将苏打水递了过去。
迟鹰拧开盖子一口喝了大半瓶,水滴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流淌了下来,胸口衣襟色泽更深,明显是被汗水润湿了一块。
俩人似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接了水,早上的不愉快就算过去了。
“不热?”
她连忙摇头:“不热。”
迟鹰伸出修长的指尖,想去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润的一缕发丝,苏渺却敏感地偏头避开了。
他抽回手,脑海里闪过了那夜的江边,脸色冷了冷:“我就不能碰你了?”
这话…苏渺不知怎么回答,顿了几秒钟,筹措着合适的语言。
迟鹰却懒得再计较,对她摊开了手掌:“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