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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千多到三千多,一下子少了六千!
这么一算,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宋大人不抖了,杜氏不哭了,宋泽兄弟俩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王爷,还有什么可以抵消的吗?”宋大人的脑袋也开始转了起来。
辛苦九个月,换取一家五口的命,值!
穆王看他一眼,道:“你那栋宅子给我,抵消九百多,还剩三千。”
宋大人咬咬牙,同意了,命要紧,没命留着大宅子也没用。
想到要赁房住的日子,杜氏绝望道:“还有三千,怎么还?”
穆王闻言,视线慢慢移到了舒宁脸上。
舒宁忽然不敢看他,回避地低下头。
她越躲,穆王反而越想要,阴沉沉地道:“本王没有王妃妾室,孤枕难眠,以后可能会经常请宋姑娘过来留宿,每来一次,抵一百。”
杜氏脸色大变,穆王如果直接收了女儿做妾甚至做通房都可以,怎么样都算有了名分,外人也会承认女儿是穆王殿下的人,可经常过来留宿,是把女儿当青楼红牌羞辱吗?那以后女儿还怎么嫁人?
“王爷若看得上凝凝,直接收了凝凝做妾岂不更好?就让凝凝待在王爷身边,王爷随时都能有个伴,跑来跑去的多费工夫。”杜氏赔着笑脸道。
穆王恍若未闻,只盯着舒宁:“你可愿意?”
舒宁在算账。
一次抵一百,要三十次才够三千,也就是说,她每个月要来王府三四次。
这种条件,确实很羞辱人,但这个世界只是她的一个梦,梦醒了她仍然是现实里生活幸福的大学生。人在梦中,留着命成功完成任务,反而能增加她手术成功的机会。
“如果王爷答应我四个条件,我愿意。”舒宁保持低头的姿势道。
“凝凝,你疯了?”杜氏隔着儿子哭道。
舒宁没疯,请四个家人先退回岸边,接下来的话她要单独与穆王谈。
杜氏不想女儿答应,被心情复杂的宋大人拉走了,这个生死关,注定要一家人一起闯。
穆王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场离别。
等宋大人四口走了,舒宁才开始跟穆王提条件:“第一,每次王爷找我,不得故意宣扬,我黄昏时分来,最迟黎明时分,王爷必须放我走。”
“第二,我只服侍王爷一人,不得有任何旁人在场或窥视,王爷也不能对外人提及你我之间发生的任何事。”
“第三,王爷不能伤害我,除了破处之痛,王爷不能让我承受其他痛苦,且要我伺候之前,王爷必须沐浴净身。”
“第四,我要王爷为今日之约立下字据,并以王爷母亲在天之灵起誓,事后不可再找我们一家的麻烦。”
穆王始终默默地听着。
第一条、第四条他能理解,中间那两条,穆王不是很懂。什么叫不得有旁人在场?难道她觉得,他会叫外人来旁观自己如何跟女人睡觉?还有不能伤害她,他只是想用睡觉的方式拿回自己应得的,她本该是他的女人,她为什么会以为他会折磨她?
不过,她说的那些大胆露骨的话,倒是让穆王难以自抑地兴致盎然。
“好,本王都应你。”
凉亭里就有文房四宝,穆王写了字据盖了王印,让舒宁去交给宋大人。
“多谢王爷,民女告退。”舒宁行礼要走。
穆王笑了,笑容与目光一样冰冷:“他们可以走了,今晚,你留下。”
舒宁全身一僵。
她下意识地朝西边看去,夕阳正要沉落天边,属于两人约定好的黄昏之时。
她脸色发白,但还是应了。
文书交给宋大人,宋大人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儿,杜氏抱着女儿舍不得松手,女儿这样,连外室都不如,名声毁了,下半辈子还怎么过?
舒宁能理解杜氏的想法,古时候很多女人,都把清白当命的,可舒宁也相信,也有把命看得比清白更重要的女人,更有男人心甘情愿娶寡妇、娶改嫁的女子。活着才最重要,她只是与穆王签订了一份潜规则条约,期限九个月零十天,待条约完成,她仍然是她。
穆王晚上也有一个时辰的课,舒宁被万公公安排洗了个澡,先去穆王的床上等着。
古代的夜晚很黑,也很安静,舒宁一边看着床顶的帐子,一边自我安慰,穆王模样长得好,身材似乎也不错,如果他技术够好,她就当找了个免费的睡友。
时间一点点过去,穆王回来了,在他走到内室门口时,临时想起美人的条件之一,于是吩咐万公公备水,他要沐浴。
这些声音,舒宁都听见了。
又过了两刻钟,穆王进来了,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领口半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舒宁:……
看来穆王殿下露在外面的麦黄肤色,是扛米那两年晒黑的,与脖子以下泾渭分明。
第40章
作为一个被哥哥带起来的资深爱好者,尤其是看过的书里面还混杂了那种后来被和谐的同时也被若干读者经常缅怀的不太适合青少年的作品,舒宁的理论经验非常丰富,再加上有《都市神医》里的实战经历,舒宁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并不是特别恐惧。
她唯一担心的,是穆王殿下太冷漠,如果穆王只想惩罚她,舒宁一定会苦不堪言。
舒宁决定先跟穆王聊聊天,缓和一下气氛。
在穆王吹了灯,慢慢走过来的时候,舒宁偷偷清清嗓子,轻声问他:“王爷,我刚刚在想一件事。”
“说。”穆王不太耐烦地道。
舒宁就说了:“如果咱们两家没有悔婚,婚约一直都在,今日王爷封王,还会迎娶我这个小官之女做王妃吗?”
穆王冷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容模糊的她:“你是想说,当年你们只是做了情理之中的事,本王不该恨你们?”
“不是,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那你还是不要随便的好。”
男人声音冰冷,一点都不像有心情跟她闲聊的,舒宁只好乖乖地闭上嘴。
穆王看着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的小美人,忽然抿了下唇。
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跟女人睡觉,十六岁以前他没接触过这些,后来在码头上混日子,他也只从那些粗野汉子们口中听了一些只言片语,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剩下的,便是偶尔看见两只搭在一起的野狗。
想到那一幕,穆王突然掀开舒宁身上的被子,将人翻了过去,冷声命令道:“跪着。”
舒宁:……
这也太过分了吧?
舒宁不但没跪,还泥鳅似的哧溜爬到床头角落,抱着被子,一边害怕一边瑟瑟发抖地道:“王爷,你答应过不会故意伤害我。”
穆王皱眉:“我何时要伤害你了?”
灯都吹灭了,房间里黑漆漆的,反正也看不清楚他的脸,舒宁就挑明直说了:“我虽然没有成过亲,但来见王爷之前,母亲担心王爷会,会占我便宜,给我讲过夫妻之间的事,正常都是两个人面对面,跪着会很痛苦。”
穆王沉默,在脑海里将搭在一起的两只野狗换成面对面,有点奇怪。
“那就躺好。”想象不出到底是怎么样的姿势,穆王烦躁地道。
舒宁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个信息,这人不懂!
舒宁突然想起来了,《皇朝权臣》里的大反派穆王是个不近女色的人设,虽然因为她的赔罪剧情出现了变化,但穆王这之前的剧情应该都是跟原著里一样的,他没有接触过女人,应该也没有现代男能接触这些事的多重渠道,而且,他今年才十九岁,比她在现实里的年龄还小一岁!
想到这些,舒宁忽然不是那么怕穆王了。
毕竟,他自己不懂,她说怎么做,他就顺从她的意思了。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当她躺好,穆王也很僵硬地压下来,舒宁试探着抱住了他。
穆王警惕问:“你做什么?”
舒宁:“……伺候王爷。”
穆王没说话,但舒宁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渐渐加急的呼吸。
舒宁的思路越来越活泛。
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无法避免,与其一副忍辱负重完全是被他逼迫的烈女模样,不如她温柔热情一些,让穆王以为她真的心甘情愿。人都有逆反心理,也许她这么趋炎附势,穆王反而淡了找她的兴趣,就算穆王仍然要找她,她教会了穆王如何享受,让穆王高高兴兴的,对降低穆王的仇恨值也有好处。
只有穆王发自肺腑地没那么憎恨她了,她与宋家其他人才会安全。
夜幕让临时发挥的演戏变得更加容易,舒宁大概做了一刻钟的老师,穆王这个学生就出山了,反客为主,甚至连舒宁没教他的接吻,穆王都自己领悟到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舒宁完成了今晚的任务。
穆王在她旁边喘得像头刚刚完成第一次表演的斗牛,舒宁没他那么快乐也没有太大的不适,心平气和地等他恢复了,她再询问能不能去洗一下。
结果她还没开口,身后的人突然贴过来,抱着她问:“你不恨我?”
这时,穆王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只是有些哑。
舒宁肩膀僵硬,但还是柔顺地道:“不恨,当年本来就是我们宋家失了道义,如今王爷身份尊贵,能服侍王爷,是我的福分。”
穆王冷笑,是啊,他现在是王爷了,所以刚刚她才极尽谄媚邀宠之能,如果他仍然是穷酸苦力,她可能连一个嫌弃的眼神都不会给他,更不用说让他睡了。
归根结底,她就是一个虚荣势利的女人。
“外面有榻,你去外面睡。”
松开手,穆王平躺过去道。
舒宁毫无怨言,抓起散乱在床边、地上的衣物,悉悉索索地穿好就摸黑出去了。
次间里果然有榻,还有一条用来小憩时搭在身上的薄被。
舒宁向万公公要了热水,简单地清洗之后,盖着薄被躺在榻上睡了。
经历了这种事,一时片刻舒宁是睡不着的,刚刚有了点困意,内室突然传来穆王冷厉的声音:“进来。”
舒宁睁开眼睛,王爷喊谁?她还是万公公?万公公还在外面吗?
“宋凝。”
里面的男人点名了。
舒宁只好放弃不是那么暖和的被窝,披头散发地走了进去。
她停在帷帐外,疑惑地问:“王爷叫我何事?”
“服侍本王。”
舒宁:……
“这,这样,是不是能够再抵消一百点?”
穆王笑了,看着她单薄的身影道:“留宿一晚一百点,与一晚几次无关。”
舒宁顿时后悔白日没有仔细讨价还价。
吐槽归吐槽,舒宁还是像刚刚那样温柔小意。
穆王却比刚刚冷静多了,之前他还以为她多喜欢他,还会为她的热情惊讶,甚至心底的某个位置都因那陌生的感觉而微微触动,如今他已经明白,她只想快点抹消他的仇恨值,只想快点与他恩怨两消。
表演是耗费体力的,更何况这种表演堪称打戏。
到第三次的时候,舒宁已经没有体力支撑了,又困又累,哭哭啼啼地推他搡他抓他。
穆王就想,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窗外飞来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吵醒了睡在帷帐中的姑娘。
刚醒的时候,舒宁对着陌生的室内陈设一脸茫然,直到想起昨晚的那些,舒宁才发出一声苦笑。
她竟然还无知地因为穆王的年龄比她的心理年龄小一岁而低估了他的可怕,人家可是扛了三年大米的男人,那胳膊那腰那腿,别说舒宁最多有两袋大米那么重,她就是一艘庞大的货轮,穆王也能将她从港湾顶到海里去。
揉着可怜的腰,舒宁慢慢坐了起来,找齐一件件衣裙穿上。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窗户紧闭,舒宁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洗脸架上摆了一盆清水,舒宁根本弯不下腰,打湿巾子,站着擦擦脸就算了。
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姑娘发型,舒宁脚步缓慢地走了出去,腰酸,肚子饿,舒宁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一百个点,赚得太不容易了。
厅堂的门也关着,舒宁拉开门,习惯昏暗的眼睛受不了外面明媚的阳光,舒宁本能地扭过头。
“姑娘醒了?”
小路子一直守在外面,看到她立即笑着问道。
舒宁先扫了眼太阳,都已经偏西了。
“王爷在书房,姑娘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厨房给您留了饭。”
舒宁只想回家,不过饭也得吃,不然真要饿晕了。
点点头,舒宁艰难地走到里面的桌子旁,坐下。
小路子一边派人去厨房端菜,一边派人去知会书房的主子。
舒宁吃饭吃到一半,听见外面有人喊王爷。
舒宁眼睫翕动,决定不管,先填饱肚子再说。
穆王一身锦袍走到门口,就见她侧对他坐在桌子旁,一手端着碗,一手夹菜,吃得有点狼吞虎咽。昨夜她几乎没怎么睡,哪怕补了大半天的觉脸色依然难看,眼底挂着一抹青黑,衣领挡不住的脖子上有一处红痕。
脑海自动回忆着昨晚,穆王走进来,坐在了她对面。
舒宁取出怀里的账本,让他盖印。
宋大人父子三人的仇恨值每月一扣,她这个得次次扣,以免他赖账。
穆王笑了笑,派万公公去取印,给她盖了戳。
“又快黄昏了,不如今晚再扣一次?”看着她吃完最后一点米饭,穆王半真半假地道。
舒宁终于看了他一眼,恳求道:“我这么久不回去,家人肯定很担心,求王爷成全。”
穆王神色不悦,但还是同意了。
舒宁收好账本,站起来的时候,因为不适而蹙眉。
穆王只当没看见,目光跟随她单薄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舒宁坐穆王府的马车回了宋家。
她不在的这大半日,宋大人已经辞了官,宋泽也去撤了自己的两个功名,杜氏一边担心女儿,一边哭哭啼啼地收拾家里的东西,明早一家人就要搬到刚赁下的宅子去了,因为存银有限,等搬完家,家里的下人全都要解散,不然光靠父子三人卖体力赚的辛苦钱,连租金都无法支撑,现有的存银除了要交房租,也要留着应急。
“凝凝,你有没有受伤?”女儿一回来,杜氏就把女儿拉到屋里,哭着问道。
舒宁笑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杜氏更心疼了,本来以女儿的美貌,完全能嫁个好人家的。
“咱们退婚是对不起他,可害他家破人亡的又不是咱们,也不是咱们逼他去码头做苦力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咱们?”坐在床上,杜氏越想越绝望,越想越委屈。
舒宁早看开了,一本书里的反派如果会讲道理,那就没有反派这职业了。再说,穆王这些报复都是因为恨,毕竟宋家退婚是真的对不起他了,穆王为了发泄那股子恨,才要让宋家人尝尝他当年吃过的苦。
“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我跟你爹的都整理好了,我现在去收拾你哥你弟的去,忙完再来帮你。”
穆王虽然没有直接惩罚杜氏,可没钱雇佣下人了,杜氏要照顾丈夫与三个孩子,洗衣做饭等等,同样辛苦。
舒宁送走杜氏,关上门,收拾自己的行囊。
要说穷,宋家也不是太穷,二姑娘从小到大也攒了一匣子首饰,太贵重的没有,可各种银镯银钗银饰加起来,应该也能卖十来两,再加上二姑娘多年攒下的八两私房钱,她这里就有这么多,杜氏夫妻俩只会更多。
可随着家庭收入锐减,如果宋家不想办法赚钱,便只能坐吃山空。
第41章
宋家搬到了京城的东边角,这里距离码头比较近,周围一带住的也全都是穷苦人家。
杜氏与宋大人都商量好了,辛苦九个月,等年底抹消了穆王的仇恨值,一家人就离开京城回扬州去,那里还有宋家的祖宅,老是老了点,修缮修缮还能住人,一家人省吃俭用别浪费太多存银,回去后宋大人开私塾教书,还是能生活得很不错的。
有希望,一时的落魄就不算什么了。
“凝凝也别怕,回去后没人知道京城的事,我跟你爹再给你找个好人家。”杜氏安慰女儿道。
舒宁默默地听着,忽然就接受了这一家人。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其实不太喜欢宋家人,当年退婚就是他们的错,错了还不知道悔改,一起当缩头乌龟,以为这样穆王就会忘了曾经的仇,死到临头才跪着求饶。穆王是狠,但宋家人身上也一堆缺点,杜氏希望舒宁去给穆王当妾时,舒宁已经将“卖女求荣”四个字贴在了夫妻俩的头上。
但这两日观察下来,舒宁发现这一家子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罢了,不是影视剧里经常宣传的至纯至善的完美人物,但也绝非全是缺点的终极反面角色。他们在这个世界认认真真地活着,会希望有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麻烦,解决不了时,他们也没有对女儿抱怨指点,而是选择一家人共同承担。
安顿好了,也该遣散下人了。
宋家一共六个下人,宋家一倒,四个人求去,只有老车夫兼守门的李叔、舒宁身边的孤女小丫鬟锦儿求着留下来,宁可不要工钱也不肯走,因为离开宋家,他们再也无处可去。
李叔恳求道:“我可以上山砍柴割草,每天早晚送老爷少爷们去码头,还可以帮忙打扫院子。”
锦儿哭道:“我可以学做饭,家里的衣裳我来洗,不会白吃饭的!”
宋家便留下了李叔与锦儿。
不过杜氏完全把锦儿送给了女儿,女儿去伺候穆王已经很痛苦了,杜氏舍不得再让女儿做活儿,做饭、买菜、洗衣的事她来做,锦儿全心全意照顾女儿就好。别看杜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夫人,她其实是农家出身,小时候天天帮家里做事,家里有钱她乐意享福,必须吃苦了,杜氏也能熬。
宋大人父子三个反而没有杜氏坚强,当然也是码头搬运太辛苦,才干了三天,爷仨的肩膀、后背、脚底都磨出了水泡。
杜氏一边给爷仨上药,一边掉眼泪。
舒宁没敢去看三人的伤,她怕自己也会哭,但每天看着爷仨憔悴离开的身影、回来时一脸的疲惫,也够舒宁难受的。与此同时,舒宁也更加明白了穆王为何会那么恨只是退婚的宋家,因为穆王也曾活得这么辛苦,甚至更苦,年少的他将宋家视为救命稻草,可宋家非但没救,还落井下石,为他凄惨的处境添了一层羞辱。
穆王用这种方式惩罚宋家,宋家其实很冤了,罪不至此,可这是一个皇权大于天的时代,为了活命,宋家只能忍,只能老老实实地还债。
舒宁不赞同穆王的报复手段,但她也不恨穆王,她就是来完成任务的,任务结束,这个世界就自动停止消散了,变成她做过的一场梦。
休养了两天,身体一切恢复正常,舒宁想去外面走走。
她想做点生意赚钱,实现自力更生。
如果宋大人还是六品京官,她做生意的计划肯定会受到夫妻俩的强烈反对,现在形势急转,宋家变成普通的百姓之家了,反而替舒宁提供了便利。
“叫李叔陪你去,这边乱,小心点。”杜氏必须留在家里看家,安排李叔随身保护女儿,李叔都五十多岁了,走在女儿身边,没人会误会什么。
舒宁就带上李叔,揣着荷包出门了。
这一带治安确实不如京城的富贵之地,不过大多数男人们都去码头卖力气赚钱了,偶尔遇到一两个赖皮汉,也都是瘦瘦小小还不如李叔强壮的小个子,只敢对着舒宁吹吹口哨,光天化日的,不敢做什么。
从宋家租的宅子出来,往东走一刻钟左右,就是京城的东城门。
这边摆了很多地摊,有卖包子馒头等便宜吃食的,也有卖梳子胭脂等日常用品的,每个摊子前都站着几个妇人挑挑拣拣,生意似乎还挺不错。除了早晚外出打工的穷苦百姓,也有商旅、附近的百姓来京城看热闹,客流量虽然不如南北主城门,但也超出了舒宁的预料。
舒宁能在古代赚钱的手艺只有厨艺,包子这边有摊了,而且三丁包成本比较高,舒宁逛完所有的小吃摊,发现她可以摆个早、晚摊铺,卖葱油饼与小馄饨,物美价廉,只想吃饼的拿了饼就可以走,想吃馄饨的坐下来,家里提前包好馄饨,下锅一煮就熟,吃完饼子喝口汤,肚子也舒服。
然而城里面的地摊位置都满了,商铺也没有要出让的。
舒宁想出城看看,可她没有路引,侍卫大哥不许她出,不过舒宁已经看到城外的情况了,官路两边光秃秃的,没有一个摊子。
她问侍卫大哥:“外面不能摆摊吗?”
小姑娘杏眼桃腮,长得标致动人,声音也清甜娇软,侍卫大哥心情不错,解释道:“外面的商旅虽然有钱,但他们很少会在地摊停留,摊主们赚的主要还是城里百姓的生意,你把摊子摆在外面,那些出城做苦工的都在里面吃过了,出来不会再去你那边,没想出城的百姓出门不会带路引,就算在里面看到你的摊子,人家愿意跑回去拿路引吗?多费事。”
舒宁想了想,道:“可外面的苦工傍晚还会回来,我的摊子摆在外面,他们最先看到的就是我。”
侍卫大哥笑道:“小丫头真是什么都不懂,苦工们下工晚,回来的时候城门也要关了,进了城门可以慢慢吃,在外面吃你的东西,城门关了怎么办?”
舒宁:……
她确实没有想到城门关闭的问题。
这一早上无功而返。
李叔觉得姑娘的心思挺大,偷偷将此事告诉了傍晚归家的宋大人。
吃晚饭的时候,宋大人就训了女儿一顿,说他还能养家,不用女儿去抛头露面。
杜氏这才听说女儿去外面做什么了,跟着丈夫一起批评女儿。
舒宁低着头道:“我跟王爷的事早晚都会传开,你们想瞒也瞒不住,反正都嫁不进体面人家了,还不如出去做生意赚钱,手里有钱了,兴许还有穷酸秀才愿意娶我。我看那边摆摊的好多都是夫妻俩一起,感情挺好的,可见抛头露面的女人也会有丈夫疼。”
一个女人,待在家里洗衣做饭看似做了很多事,可她没有赚钱,在丈夫眼里就没多大用处似的,白养一样,出去赚钱了,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拿回家,除了那种死要面子的男人,哪个务实的丈夫会不喜欢?
权贵书生毕竟只是少数,古代更多的是普通百姓,在百姓们心里,过好日子才是第一位,礼仪规矩都是屁。
宋大人没想那些,他只是愧对女儿,都怪他没本事,让女儿白白被穆王欺辱,竟自轻自贱到要抛头露面做生意,丈夫人选也限定在了摆摊的小贩与穷酸秀才。
杜氏仔细想了想,反而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
如果她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丈夫当不当官又有什么所谓?
“凝凝做的东西连王爷都喜欢吃,兴许摆摊真能赚一笔。”杜氏开始支持女儿了。
小少爷宋润读的死书少,也更容易接受姐姐的想法,忽然道:“城门口没有地方,姐姐可以去码头摆摊,那边地方大,随便你摆在哪儿,码头工人还多,有时候干着干着就饿了,晌午东家虽然会发馒头,可那馒头一点都不好吃,姐姐若是在,我就去姐姐那里吃。”
宋泽一眼瞪了过来:“我看你就是为了自己吃!”
宋润回瞪道:“你不也嫌码头的馒头有馊味儿吗?”
宋泽不说了,看眼妹妹,低下头吃饭。妹妹去了,他有好吃的妹妹也有钱赚,妹妹不去,就不必抛头露面,两条路都有利弊。
最终,宋泽弃权,舒宁、杜氏、宋润以三比一的票数压过了坚决反对的宋大人。
舒宁先去码头那边实地观察了一遍,这里是大运河北地的起点,视野开阔,来往的客商源源不断,码头工人们如勤劳的蚂蚁,扛着货袋船上船下忙碌不停,艰苦是艰苦,但也充满了希望,不是所有人都生来衣食无忧,可勤劳的人永远不会没饭吃。
舒宁向管理码头的官署交了一笔并不高的摊位费,花了三天时间搭了一间一百平左右的棚子,能遮阳避雨,再买来桌椅,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她备好食材准备大干一场明天就出摊的时候,黄昏时分,一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派马车出现了,停在了宋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