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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杜氏听了,心疼又无可奈何。
四人或长吁或短叹,只有舒宁默默地吃饭。
“凝凝啊,你就不担心吗?”杜氏看着小心把鱼刺挑出来的女儿,疑惑地问道。当年穆王落魄,女儿也哭着闹着要悔婚,进京后一直想嫁个如意郎君,挺聪明机灵的姑娘,现在家里都快火烧眉毛了,女儿怎么还有心情吃鱼?
舒宁心里也愁啊,但光愁没用,得想办法。
“娘,你说咱们一家诚心去王府给王爷赔罪,王爷会原谅咱们吗?”舒宁放下筷子,小声问道。
杜氏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她与丈夫都打听清楚了,穆王这人,狠得不像人!
据说穆王一直在码头当苦力,一个人干活,一个人领工钱,一个人吃饭,从不与任何人来往。有一次他没去上工,工头去他住的小破屋找,发现人躺在木板上,全身都凉了,竟是染了恶疾没人照料,悄无声息地死了。
工头便寻了一张破席子,将人丢到了乱葬岗。
结果两天后,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从乱葬岗的尸堆里爬了出来,正是穆王。
那场面,听着都瘆得慌!
这种死人堆里打过滚的连阎王都不敢收的煞星,竟然还有地痞流氓看他年纪轻,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半夜翻墙要去偷钱,被穆王抓住直接打断了一条腿。小偷不甘心啊,雇了几个地痞子一起来揍穆王,穆王不知道是失手还是故意的,打死了其中两个,被人家父母抓住送到官府,要求偿命。
命案都得报到京城,大理寺请老皇帝批示时,老皇帝看了凶手的身世来历,心里一咯噔,派心腹密探悄悄去查,得知苗氏的儿子乃早产,长得还像他,十分有七分的那种相似,那必然是他的儿子无疑啊。
就这样,穆王的身世真相大白了,凶杀的案子也成了自卫失手,无罪释放,进京封王。
“这种狠人,他会原谅咱们?”杜氏浑身发冷地道,“咱们不去见他,王爷兴许想不起咱们,咱们主动去,简直等于送死!”
宋大人、宋润、宋泽兄弟都赞同地点头,谁也不肯去。
舒宁咬牙道:“你们都不去,我去。”
不去赔罪是死,去了,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她这么一说,宋大人、杜氏夫妻俩互视一眼,忽然燃起了三分希望。
他们夫妻去肯定会自讨没趣,女儿不一样啊,十五岁的女儿出落得娇艳妩媚,水灵灵如同一朵待君采撷的芍药花,这样难得的好姿色,不求穆王还想迎娶女儿做正妻王妃,只要穆王动了一点点色心,哪怕只愿收女儿做个小妾,甚至通房,曾经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凝凝,你真的敢去?”杜氏咽着口水问。
舒宁点头!
杜氏突然一拍桌子,目光坚定地道:“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有胆量,你等着,娘去把娘最好的料子找出来,给你做一身新衣裳,咱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
舒宁:……
反应过来杜氏的算盘后,舒宁严肃地拒绝了:“赔罪贵在心诚,我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去勾引穆王殿下的,人家落魄时咱们悔婚,现在发达了就去攀附,这副小人嘴脸,只怕穆王殿下更加不喜。”
杜氏皱眉道:“好像也有道理,那,那凝凝有什么打算?”
舒宁缩缩肩膀,毫无底气地道:“没打算,诚心赔罪吧。”
她只是想到一个办法,胆子还是那个胆子,只有豆粒那么一点大。
第35章
宋大人、杜氏夫妻俩是真的嫌贫爱富又胆小如鼠,谁也不敢去见穆王,宁可让娇滴滴的女儿自己去。
舒宁也没有多指望这对儿夫妻。
原著对这一家人寥寥几笔就揭过了,但舒宁从宋凝的记忆里得到了一家五口的完整人设。
宋大人是个末等进士,一直在各地县城当县令,他大能耐没有,算账算的精明,别人需要拿纸笔算半天的,宋大人在脑袋里过一遍就能得出准确结果。宋大人还有一个显著的性格特点,胆小怕事,贪赃枉法的事他绝不敢干,顶多在灰色地点边缘捞一点小钱钱。
杜氏村花出身,貌美如花胸大却没装多少墨水,杜氏运气好,靠美色嫁给了宋大人,一步实现了从村妇到官夫人的阶层跨越。杜氏有点小妇人常见的虚荣势利,遇到地位比她高的夫人她客客气气,遇到不如她的,杜氏的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了。
宋泽、宋润都效仿父亲走科举之路,兄弟俩容貌周正略有才华,性格上没什么特别鲜明的特点,就是普通的官家学子。
二姑娘宋凝继承了宋大人、杜氏的容貌优点,生得极美,当然这是宋凝记忆里的自我评价,舒宁一穿过来,从镜子里看到的就是她自己,古装打扮的她杏眼桃腮,比现代装多了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的确好看,可舒宁绝不敢用“极美”二字形容自己。
因为美貌,以前的宋凝非常骄傲,相信自己一定能嫁个风流倜傥的京城世家子弟。
宋凝身边的小丫鬟锦儿也是这么认为的,今早替舒宁梳头时,还充满信心地道:“等会儿王爷见到姑娘,说不定会一见倾心呢。”
舒宁:……
她不求一见倾心,只求别一箭穿心。
打扮好了,舒宁带着锦儿,在宋大人、杜氏期待又担心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今日是三月二十,朝廷官员的休沐日,传说中那位性格孤僻的私生子王爷应该在家。
宋家的马车轱辘轱辘地来到穆王府正门前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王府门前站了四个佩刀侍卫,一边两个,马车一过来,四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到了马车上。
锦儿先出来,看到这四个侍卫,小丫鬟终于知道害怕了,踩脚蹬时差点摔倒。
“姑娘,出来吧。”锦儿抖着胳膊挑起车帘,声音也在抖。这皇亲国戚的住处,真正来了,才能感受到那股子威压,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舒宁好歹接受过各种影视剧、的洗礼,见识早就有了,表现地还算镇定。
四个侍卫看到她,脸色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娇娇滴滴貌美娇艳的小美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侍卫上前两步,盯着舒宁道,心里再喜欢,再想把小美人搂到床上狠狠地怜爱一番,侍卫脸色冷峻,十分地严肃。
舒宁低头,行了一礼道:“民女姓宋,是户部清吏司宋扬之女,三年前曾与穆王殿下有婚约,今日特来拜见王爷,恳请军爷帮忙通传。”
那侍卫脸色大变,王爷刚进京,王爷的出身与认祖归宗的经过京城早就传遍了,但谁都不知道王爷竟然还与宋家女订过婚,可能这门婚事有什么蹊跷,王爷自己不想说,那些好打听的闲人则需要再探查一段时间才会挖出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
关系到王爷的隐密,侍卫不敢自作主张,敲开王府大门,派专门传话的小厮去知会王爷。
小厮先找到了王府总管万公公。
万公公也才被调到穆王殿下身边没多久,知道的也没那么多,听了这话,万公公同样拿不定主意,只得快步来到书房,扬声通传道:“王爷,门外户部清吏司宋扬之女求见。”
说完了,万公公躬着腰等着。
可能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才传出来阴阴沉沉的一个字:“宣。”
万公公听着都想打哆嗦,连忙朝候在走廊角落的小厮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小厮麻溜地跑到王府大门前,领着舒宁主仆来到了正院的书房。
万公公就在书房门前站着,听到脚步声,他偏头瞧了过去,看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其中主人打扮的那个穿了一条毫不打眼的青色褙子,底下是条白色的长裙,低眉顺目的,只看出脸蛋挺白,直到人走到了近前,万公公才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这宋姑娘,长得可真乖。
不是美,当然宋姑娘也美,可人在宫里,万公公见过太多的美人了,娇艳的、端庄的,娴淑的、伶俐的,温柔的、泼辣的,文静的、调皮的,风情万种的、青涩动人的,各种各样,每次宫里选秀新挑出来的美人,全都逃不过这些类型,顶多是比那些老美人更水灵新鲜。
但万公公从来没有见过宋姑娘这种极乖气质的美人。
看她的眼睛,她应该什么都懂,知道这王府是个吃人的地方,她也害怕,可她就是很乖,就像驭兽师把一窝小兔子扔进兽笼,几乎所有的小兔子都在四处逃窜,只有那么一只,明明看到那血盆大口的野兽了,明明她也很怕,她就是乖乖地一动不动,仿佛这样野兽就不会吃她。
收回视线,万公公再次对着书房道:“王爷,宋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
万公公闻言,轻轻推开门,再朝舒宁使个眼色。
舒宁攥了攥手指,叫锦儿在外面等着,她单独走了进去。
万公公轻轻地带上了门。
书房是三间的结构,中间是个小厅堂,左间是真正的书房,右间是主人休憩的卧室。
看着左间的帘子,舒宁手心开始出汗。
《都市神医》里,她刚去的时候不是特别怕大反派沈穆,是因为她知道剧情,沈穆只是喜欢抓林盈盈,没有真正地伤害林盈盈。
这次不一样了,穆王是真狠,两家也有直接的仇怨。古代皇权最大,穆王想杀她,随便找个理由,只要能解释地过去,譬如她意图行刺、以下犯上什么的,大理寺刑部绝不会追究,谁让与高高在上的穆王相比,她甚至宋大人,都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如果有别的选择,舒宁一定不会来见穆王,可穆王是她在这个世界无法避开的一把大刀,就悬在她的头顶上方,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舒宁只有先将这把刀移开,才能安心地去想办法赚钱,自力更生了再谈一段纯粹的恋爱。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咬牙向前。
舒宁挑开那层深色的帘子,走了进来。
这间书房很宽敞,明媚的春光沿着南面一排窗户洒进来,亮亮堂堂的。
在那一片暖光中,有个穿墨色蟒袍的男人面朝舒宁这边坐着,微微低着头,在擦一把小小的匕首。那是一把木头手柄的匕首,手柄看起来有点脏,像是被一双脏污的手常年使用,汗水已经深深渗透了进去。
手柄虽旧,匕首的刀刃锋利无比,阳光在刃口受阻,弹起一道凛冽的光。
舒宁的眼睛被那寒光闪了一下,下意识地偏头。
就在这一瞬间,穆王抬眸看了过来。
等炫目的寒光不见了,舒宁重新看过来,就对上了一双寒冰似的眼睛,不是山巅那层会在春天融化成清澈水流的浮冰,而是在更深处冻结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冰,春天的温暖夏天的炽热一丝都渗不进去,秋天的凉冬天的寒也无法再影响其分毫。
舒宁不由自主地战栗。
穆王殿下无疑是俊美的,可在他面前,没有女子敢欣赏他的外表,只会深深地恐惧于他的眼睛。
“民女拜见王爷。”
入乡随俗,舒宁恭顺地跪了下去。
穆王看她一眼,继续垂眸擦拭匕首:“何事求见?”
舒宁来之前打过腹稿,很长的一段,背得滚瓜烂熟,可此时此刻,真的站在生死的边缘,舒宁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但舒宁知道,她是来赔罪的。
“王爷,民女是来向您赔罪的,当年我们宋家悔婚,实属无情无义之举,民女,民女知道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弥补不了当年犯下的错,今日民女过来,是想问问王爷有没有什么要求,又或者我们做点什么,能稍微补偿王爷,让王爷消气。”
说完了这些话,被舒宁忘掉的那段精心设计诚意满满的赔罪之词竟然又冒了出来,词藻之优美、情感之真挚,绝对是舒宁写小作文里的最高水平。
小作文里只是道歉没有提到补偿,因为舒宁知道自家补偿不了堂堂王爷什么,万一穆王直说要她们一家的命,是给还是不给?
可惜舒宁没算到自己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说出了不该说的。
“补偿?”
前方传来一声冷笑。
舒宁心尖一颤,正想趁机挽回这句话,坐在书桌后的穆王殿下突然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她靠近,衣摆下的黑靴都物随主人,带着一股煞气。
舒宁紧张地半抬起头,才发现高高大大的男人手里竟然还拿着那把匕首,匕首在穆王修长的指尖被熟练地抛起接住、转来转去,如同儿戏,匕首是,人命也是。
舒宁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真的这么狠吗?
在舒宁最后的祈祷中,穆王停在了她面前,那把锋利的匕首尖正对着她的眉心。
舒宁抖得更厉害了,越抖越不敢动,垂着睫毛,小脸苍白,漂亮的嘴唇都渐渐失去了血色。
“补偿,你们能补偿我什么?”
终于,那匕首离开了她面前,穆王围着她打量起来,目光阴冷,如独居的野兽欣赏自己的猎物,很快,他止步在纤细单薄的姑娘背后,视线定在了她雪白脆弱的脖子上。
小巧陈旧却依然锋利的匕首在他指间转了一圈,重新对准了她。
第36章
舒宁只觉得脖子一凉。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看不见穆王的脸,也无法揣测穆王的心情,但舒宁试着代入穆王的人生:一个长在小官之家的少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看得见父母感情很好,享受着普通百姓无法拥有的体面生活,有一天父亲被抓走处死了,他与柔弱的母亲相依为命,不久母亲也撒手人寰,他被迫去码头做苦力为生。
看不到前途的灰暗日子,一日一日地苦捱,那双习惯了握笔的双手生疏地扛起一袋袋米粮。少年被迫陷进了逆境,可他的身体还不习惯这种高强度的折磨,当手心磨出了血泡,当肩膀酸痛的抬不起来,当眼前的饭菜全是糟糠剩菜,也许,他会想到自己还有一门婚事,也许,他会希望未婚妻的家里伸出援助之手,带他离开那种枯燥又无望的深渊。
可他等来的是什么?
是宋大人嫌弃的嘴脸,是宋大人递过来的一纸退婚书,是宋大人催促他快点按手印的冷言冷语。
现在他封王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时候,当初看不起他的未婚妻,来赔罪了。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
舒宁做不到那么狠心杀人,但她会比较高兴听说对方一家的不如意,而不是他们过得有多好。
“王爷想要什么补偿?”脑袋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据,舒宁希望穆王能提出什么要求,由他们一家去努力。
可是穆王没有回答她,只有漫长的沉默。
“王爷,您说说话吧,我很害怕。”
身后毫无动静,只有一个随时可能会捅她一刀的狠辣王爷,舒宁真的很怕,就算他要杀她,多说几句好歹能拖延一些时间。
“说什么。”匕首再次转了一圈,男人冷冷地问,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舒宁抹把额头留下来的汗,替他找问题:“当年我们家背信弃义撕毁婚书,您不好奇我们在京城过得怎么样吗?还有您这次进京,你不好奇我爹爹他们是什么反应吗?”
穆王不好奇,但既然她说了,他忽然想听一听。
“你说。”
他仍然站在她身后,看着那段白皙、嫩笋般的脖子。
他没忘自己有过一个未婚妻,没忘当年宋家五口进京时坊间对他的冷嘲热讽或同情惋惜。
他不好奇,只有恨,只想让这一家人跪在他面前,悔恨当年的落井下石。
如今,有一个先过来跪他了。
他给她机会忏悔,他会听,但绝不会原谅。
穆王愿意听她说,舒宁略松一口气,只是仍然不敢完全放松,一边侧目观察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一边说起宋大人一家在京城的生活——真的不怎么好。
宋大人在扬州时只是七品小官,凭借算账的好本事进京,升了六品户部清吏司主事。京官名头挺好听,每个月能拿到手的俸禄只有七两银子,天子脚下,宋大人连灰色收入也不敢挣了。宋大人以前积攒的家底全花在置办宅子上了,七两月俸要养一家五口、六个下人,能存下来的只有一点点,日子过得只能说不愁温饱,但绝不敢铺张浪费。
“有一次我娘要去参加宴会,怕打扮得寒酸被人笑话,偷偷花五两银子买了一根银簪,我爹知道后狠狠骂了她一顿,不许我娘再乱花钱,还逼我娘退了簪子,我娘哭了很久我爹才同意她留下,然而月月都要查账,我娘再也不敢擅自用钱。”
“我爹也不容易,户部衙门有同僚给长辈做寿,别的同僚都送五两银子的礼钱,我爹也要送,跟我娘要银子,我娘不给,说我没有祖父祖母,现在掏这份礼钱都是白掏,往后收不回来,劝我爹别打肿脸充胖子,为这个,他们又大吵了一顿。”
“我哥哥之前中举,应酬多了,好友间轮流做东请客,我哥也想请,可家里没钱,我哥为此常备友人讥讽。”
“我弟弟,看别人穿锦袍戴玉佩,他也想要,要不到就哭,为此我娘没少生气。家里虽然进京了,可日子还不如在扬州时过得舒服,爹爹还常常受上峰的气,还没到四十岁,头上都有白头发了,娘眼角也有了皱纹。”
一人哭惨一段,不知不觉舒宁竟然说了好多,低着头,很是为家里的拮据难过的样子。
穆王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絮絮叨叨的她。
声音很好听,就是太啰嗦了。
但就是这些啰嗦,竟然让他想起了养父、生母。
他也曾听过养父抱怨官场上的人情往来花销大,他也曾看见生母路过首饰铺时投过去的渴望眼神,他当年中了秀才,也曾被好友们要求做东请客,母亲既高兴他有出息,又为了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而心疼。
他倒是没有爱慕虚荣向母亲索要锦衣玉佩,可养父死了,母亲病逝,他什么都没有了。
凶神恶煞的王爷又沉默了很久。
沉默比说话更可怕,舒宁悬着心,想起自己还没有提到宋家二姑娘的凄惨,赶紧补充道:“还有我,在扬州,我是街坊间家境最好的姑娘,同街百姓家的姑娘都羡慕我,奉承我,到了京城,我们家穷,富商家的小姐都敢嘲笑我土,高官家的闺秀更是不把我看在眼里,过得别提多怄火了。”
穆王则想到了自己。
他现在是四皇子,是穆王,在百姓们眼中高高在上,宋家一家更是怕他,但在京城的世家勋贵眼中,在那三位皇兄甚至后宫嫔妃眼中,他只是一个出身极不光彩的私生子,没有人真正看得起他。
“是很怄火。”穆王淡淡道,把玩着匕首,回到了椅子上。
暂且不用被那把匕首近距离威胁性命,舒宁如释重负。
“你还没说,你想怎么补偿我。”看够了她脆弱的脖子,穆王的视线又落到了她的脸上,继而移到了她身上。一个美人的补偿,宋家现在唯一能送得出手的,也只有她。
舒宁绝对没想献身!一是不想走这条路,二是原著里的宋二姑娘尝试过了,人家穆王根本不吃这套,是个非常有原则的反派!
除了美色,宋家还能送什么?
胆小如鼠的宋大人,徐娘半老的杜氏,一心读书的大哥,还是初中生年纪的弟弟,宋家那四人,什么也指望不上。
靠自己?
舒宁穿书后会继承该角色的技艺,像林盈盈的国画技巧。可宋家二姑娘与杜氏一样,完全就是个花瓶,连古代闺秀都会学的女红宋二姑娘都拿不出手,其他没学过的,琴棋书画舞,宋二姑娘就更不会了。
到头来,舒宁还得求助她在现代学的那些东西。
她最擅长漫画,但穆王殿下可能欣赏不来那么超时代审美的东西。
剩下的……
舒宁突然想到了厨艺!她喜欢做菜,还有几道拿手菜,那里面有什么会合穆王的胃口?
舒宁开始回忆她入睡前整理的原著里关于穆王的剧情。作为一个反派,穆王做了很多坏事,也给男主楚凌以及楚凌支持的三皇子端王找了很多麻烦,至于穆王生活方面的设定……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舒宁想起了一段!
那段剧情,是说穆王与端王、楚凌一起去战场带兵,战场上生活艰苦,连王爷们也只能跟着将士们吃大锅饭,包子馒头烙饼肉粥,顶多多分点荤菜。有一天,端王突然听到有人高呼饶命,带着楚凌匆匆赶出去,发现是穆王在伙房兴风作浪。
原来,从小在扬州长大的穆王不爱吃普通包子,只爱吃扬州小吃三丁包,在码头当苦力的时候他没得选,自从进京当了王爷,穆王殿下开始非三丁包不吃,家里的厨子都是特意从扬州找来的。到了军营,穆王殿下忍了很久,这天非要伙房的厨子做三丁包,做不出来就要砍脑袋。
厨子能做,但做出来的不是那个味儿。
就在这个时候,善良正直的男主角楚凌出手了,他说自己不会做三丁包,但能做一种比三丁包更好吃的面食,保证大家都爱吃。
穆王冷笑,让他试。
楚凌撸起袖子,发挥他现代穿越男的优势,捣鼓出了一锅——肉夹馍!
肉夹馍一出锅,诱人的香气立即征服了伙房大小厨子以及端王的鼻子,一个个捧着肉夹馍高呼美味,只有穆王面色阴沉,一口都没吃。后来楚凌与端王回营帐了,第二天用侧面描写的方式,说穆王殿下要求伙房厨子顿顿都要给他送肉夹馍。
舒宁:……
也许肉夹馍真的很美味,美味到能征服心狠手辣的穆王殿下,但舒宁不会做那个。
“回王爷,您现在身份尊贵,民女家中捉襟见肘,钱财上送不了王爷什么,民女也没有什么才艺,民女想着,王爷初到京城,可能吃不惯京城的饭菜,若王爷不嫌弃,民女愿意替王爷做几道扬州常见的菜色小吃,替王爷开开胃口。”
居然不是献身?
穆王冰封的眼底浮起一丝异色。
“你会做菜?”他看向她那双白皙娇嫩的手,并不像经常进厨房的。
舒宁垂眸道:“原也不会,可民女吃不惯京城菜,偶尔会背着爹娘偷偷去小厨房捣鼓。”
“味道如何?”
“应该还不错。”
穆王嗤了一声,似是嘲讽她的大言不惭。
舒宁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并不在意。
“来人。”穆王突然对着窗外道。
万公公立即弯腰进来了。
穆王瞥眼舒宁,冷声道:“带她去厨房。”
万公公虽然不懂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听命,马上领着舒宁走了。
当外面的门重新关上,周围恢复寂静,穆王重新拿起匕首,带着茧子的指腹划过锋利的刃边。
给她一次机会,东西做的不好吃,再杀她也不迟。
第37章
舒宁跟着万公公来到了穆王府的厨房。
王府的厨房很气派,中间一圈桌子上摆着各种食材,朝南一溜七口大小不同的锅,有的用来煮粥蒸米饭,有的用来炖汤煎饼,有的用来炒菜炖菜。
舒宁围着食材转了一圈,能凑齐做穆王最爱吃的三丁包的食材。
舒宁自己就喜欢吃淮扬菜,能做好几道淮扬美食,但今天她并不打算做三丁包,她得留着三丁包做诱饵,吊着穆王的胃口。
舒宁也要感谢穆王刚刚封王,目前的主要精力在于在京城站稳脚跟,还没有闲心找扬州厨子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不然舒宁厨艺再好,拥有扬州大厨的穆王也不会给她这次机会。
洗了手,舒宁往盆里舀了面,再撒点盐,开始揉面。
今天她要做两道常见的扬州小吃,葱油饼、笋肉馄饨。
王府的面白花花的,质量不比现代面粉差,揉好了放到一旁醒面,这期间舒宁就去准备馅儿料了。
葱油饼主要是切葱花、调酥油,笋肉馄饨的馅儿料由猪肉末、嫩笋丁构成。
在王府大小厨子的围观下,舒宁拎起一块儿五花肉,拿着菜刀蹬蹬蹬地切了起来。
性格安静的人做什么都很认真,舒宁口不能言,反而成就了她优秀的专注力,一旦沉下心去做事,无论是画画还是做菜,舒宁都能做的很好,刀工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厨师,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官家小姐,白白嫩嫩的一双小手,弹琴作画都不会令人吃惊,当她熟练无比地切着肉、笋,还切得那么好,便让围观的厨子们暗暗地点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