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才从宋池那里看到解决晋王之患的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调走宋池,而且,韩国舅够老练吧,老练到都想着造反了,宋池越年轻,越渴望建功立业,反而没什么野心。再说了,晋王害死宋池的母亲,还逼得他父亲出了家,宋池大概是天底下最恨晋王的人,让宋池去对付晋王,事半功倍。
“换人啊,朕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人选,你有人选推荐吗?”正德帝没有马上拒绝爱子,先问道。
太子乃是有备而来,立即举荐一人道:“王恪做了六年的大理寺少卿,查案断案经验丰富,可堪重用。”
王恪?
正德帝费了一点脑筋才记起来,王恪不就是太子妃的哥哥,太子的大舅子吗?
理清了关系,正德帝心里很不痛快,韩皇后得宠后便在他耳边吹嘘家中兄弟的好,害他错信奸臣,韩国舅才死,太子不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迫不及待地想提拔太子妃的亲戚,这究竟是太子自己糊涂,还是太子妃在儿子耳边吹了什么风?
“别人都可以,王家不能重用,除非你想再栽培一个王国舅!”
正德帝破天荒地训斥起太子来。
太子大惊,连忙跪下请罪,心中也懊恼不已,懊恼自己低估了韩国舅一案在父皇心里造成的阴影,同时也低估了父皇对政事的关心。
“你如实交待,是你自己要用王恪,还是太子妃想提拔她娘家人?”正德帝动了真火,追问道。
太子心思一转,答道:“父皇多虑了,太子妃温柔贤淑,从不过问政事,只是儿臣有些担心子渊难断与晋王的关系,觉得让他掌管锦衣卫不太稳妥。”
正德帝瞪眼睛:“你的意思是,朕老糊涂了,连子渊是真心投靠还是假意投靠都看不出来?”
太子忙道不敢。
正德帝哼道:“你最好不敢,朕活了六十余年,看人难道还不如你?锦衣卫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提防提防你的妻族吧!”
太子而上应着,心里却将这次挨骂记在了宋池头上。
他恨宋池,正德帝却惦记上了王家,派人去查查王家众男丁现在都在什么位置上。这一查不得了,正德帝震惊地发现,王家不但掌握了京城一支禁军,连皇城卫的统领也是王家人。
正德帝立即下旨,将该支禁军统帅、皇城卫统领换了人。
太子得到消息,气得差点吐血。
正德帝又盯了一阵太子,不时敲打一下,太子恭恭敬敬的,在正德帝而前不敢有任何怨言。
七月中旬,正德帝正在御花园给太子讲解为君之道,如今后宫最为受宠的婉嫔突然派了宫人来报,说刚刚御医给婉嫔诊脉,竟是喜脉,婉嫔一跃成了正德帝后宫既韩皇后之后的第二个受孕的女人!
六十二岁的正德帝激动地站了起来:“当真是喜脉?”
宫人笑着道:“连着请了两位御医号脉,都说是喜脉!”
正德帝龙颜大悦,丢下太子便去婉嫔那边了。
第79章 (天降绿帽)
中秋将至,虞宁初备好节礼,来了平西侯府。
如今的平西侯府,是二夫人宋氏管家,侯夫人韩氏及其儿媳韩锦竺已经在庄子上住了四个多月了。
太夫人看起来瘦了很多,显出几分刻薄来,老太太心情不好,虞宁初去那边请安,没坐多久就被打发了出来。
虞宁初乐得只与舅母三夫人说话。
晌午在侯府用的午饭,饭后虞宁初告辞,带着微雨行到侯府前院,正好撞见沈琢从外面回来。高大威武的世子爷,神色似乎比以前更冷峻了,眉心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沉稳坚毅,威严远胜同龄男子。
“大表哥。”虞宁初屈膝福礼。
沈琢看她一眼,道:“表妹这就要走了吗?”
虞宁初:“是啊,家里还有些事,以后得闲再来。”
沈琢点点头,站在门前,看着虞宁初上了马车,他便大步流星地去看女儿了,成婚前的一些薄念早已荡然无存。
虞宁初上了马车,想到大表哥大表嫂昔日的甜蜜,以及才几个月大的小侄女,难免也发出一声叹息。如今的平西侯府,少了她们这些姐妹,连长媳也不在,冷清了很多。
次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宋湘提前与虞宁初打过招呼,说今晚她们兄妹会去宫里赏灯,沈明岚那边大着肚子不能出门,虞宁初便让李管事、温嬷嬷陪虞扬兄妹俩去逛灯会了,她留守虞府。没有好姐妹相伴,虞宁初也就淡了游兴,况且她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夜里单独出去不太合适。
虞宅里也点了一圈花灯,在院中摆上桌子端来瓜果,虞宁初带着微雨、杏花,一边猜灯谜一边赏月,怡然自得。
“姑娘看,皇城那边开始放烟花了。”杏花突然道。
虞宁初抬头,只见一簇簇烟花呼啸着飞上夜空,依次绽放。
上次看这种烟花盛会,还是初来京城那年,站在朝月楼上看的,去年中秋在运河上飘荡,错过了皇城的烟花。
“哎,这朵烟花好像猫啊。”杏花养着脖子点评道。
虞宁初也看见了,不止一朵,第一只猫出现后,又放了几只猫形状的烟花。
鬼使神差的,虞宁初想到了宋池,宋池便把她画成猫过,此时此刻,宋池应该也在皇宫,难道……
她低下头,心烦意乱地剥瓜子。
皇宫,宋池、太子等人都在陪正德帝观赏烟花,另有婉妃、柔妃带着一些新受宠的美人在后宫招待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婉妃便是七月里诊出喜脉的婉嫔,柔妃则是八月月初新有喜的美人,正德帝高兴自己老当益壮,给两个小美人都直接封了妃。
“这猫形的烟花,谁想出来的?”正德帝笑着问。
宋池道:“回皇上,是臣,臣最近养了一只猫,一时兴起,让研制烟花的工匠试试能不能做出猫头的烟花来,没想到真成了,便在今晚燃放几朵,给您看个新鲜。”
正德帝赞许地点点头,他好享受,就喜欢这个,吩咐宋池道:“别只研制猫形的烟花,其他兽类也试试,过年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放个百兽图出来。”
宋池笑道:“臣遵旨。”
太子冷眼瞧着宋池,总觉得父皇给宋池的盛宠太过,宋池行事也越来越有韩国舅的风范了,阿谀奉承、外忠内奸。可惜他棋错一着,因为急着提拔心腹王恪而被父皇质疑理政之能,近来收了很多权回去。
幸好父皇年岁已高,婉妃、柔妃便是生出皇子也成不了气候。
秋高气爽,按时服用仙丹的正德帝只觉得体力充沛,想要跑马狩猎。
鉴于上次去香山遇到了行刺,正德帝短时间不想再出宫,就让人在御花园搭了一个狩猎场,每日放几样野兽进去,供他射箭取乐。
这日上午,正德帝刚刚舒展完筋骨,宋池来了,恳请正德帝屏退下人,他有要事奏禀。
正德帝以为晋王那边有了新线索,忙屏退左右。
宋池跪在正德帝面前,低声道:“皇上,臣最近一直在搜查京城是否有晋王派来的奸细,刚刚于城门抓捕一形迹鬼祟之人,带到锦衣卫后,臣在其中衣的夹层中搜到一封密信。”
说着,他从袖袋中取出密信,双手奉上。
正德帝打开密信,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竟然是韩皇后所书。
他不禁将密信凑近了一些。
信是韩皇后秘密写给太子的,韩皇后得知宫中有妃嫔受孕,内心焦灼,终于忍不住,向太子坦诚了一桩陈年秘辛。
原来正德帝身患不育之症,太医院的御医几乎人人皆知,所以正德帝与元后成亲多年,元后与姬妾才一直没有好消息。韩皇后野心勃勃,嫁给正德帝后,确定正德帝是真的不能让女子怀孕,韩皇后便让韩国舅去寻一个容貌酷似正德帝之人,再趁韩皇后回国舅府探亲时暗中私会,得了一子。
韩皇后担心只有一个太子不够万全,一直与对方保持着关系,直到安王出生,韩皇后才让韩国舅杀了那人以绝后患。
如今正德帝不知为何又能让女子怀孕了,韩皇后怕正德帝猜疑太子的身份,于是写了这封密信,希望太子毒杀正德帝,只要正德帝一死,太子登基,母子俩才能安枕而卧。
正德帝从头看到尾,拿信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宋池低着头,心有余悸道:“皇上,韩统掌权多年,不知培养了多少死士,韩统伏诛后,定有死士投奔皇后,往返京城与行宫替皇后传递消息。这次皇后派人进京,倘若不是臣奉皇命加派了锦衣卫隐藏在城门留意进出百姓,那死士乔装成商贾,定能顺利进城,再通过王家秘密见到太子。”
正德帝全身颤抖,看看宋池,再看看这封密信,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
他年轻的时候,还是王爷的时候,婚后多年无子,的确看过不少御医名医,言语之中透露出是他身体的问题,正德帝还为此服了不少药,直到第一任王妃病逝,韩皇后嫁了过来。在他三十四岁的时候,韩皇后喜得麟儿,正德帝终于可以在先帝与老晋王面前扬眉吐气了,也正是因为他有了儿子,最终先帝才会把皇位给他。
难道太子、安王真的都是野种?
韩皇后找了一个容貌酷似他的人,她从哪里找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
突然,正德帝想到了奸细从晋王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晋王那里,也藏了一个与他容貌酷似之人。
晋王为何要藏此人?
或许,晋王不是为了调教一个傀儡再刺杀他,而是韩国舅当年做的好事被老晋王察觉了,老晋王暗中看戏,再在韩国舅意图杀人灭口时救下那个野男人,藏起来以图大事?
顺着这个思路,正德帝想的越来越深。
假如真有这个野男人,等他驾崩太子继位,晋王便可推出野男人揭发太子的身世,如此朝臣百姓必然拥护晋王正统,晋王轻而易举地坐拥天下。怪不得晋王这么多年只是蛰伏,原来臭小子一心盼着他驾崩呢,等他死了再扣他一定绿帽子!
正德帝怒发冲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宋池身体微颤,紧张道:“皇上息怒,或许臣抓到的死士是假的,信也是假的,有人意图挑拨您与太子也有可能,容臣再仔细审问那藏信之人,明早再给您一个准确答复!”
正德帝看向宋池:“与朕说实话,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宋池额头触地,惶恐道:“兹事体大,臣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只是皇上年少时不曾得过皇子皇女,如今却接连令后妃受孕,确实蹊跷。”
正德帝冷笑,将密信拍在桌案上:“有何蹊跷的,凌霄仙师仙法了得,赐朕神丹治好了朕的顽疾,朕自然可以开枝散叶。”
信可能是假的,那仙丹却掺不了假,自从凌霄仙师进宫,正德帝服用丹药后身体越来越好,简直比四十岁时还要健硕。
宋池震惊地抬起头:“皇上的意思是,您,您相信这封密信?”
正德帝好歹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迅速冷静下来,看着桌子上的密信道:“也信,也不信,与其去审问那些来历不明的死士,不如将计就计,你重新安排一个心腹假扮皇后的人,将此信送到太子手里,朕倒要看看,太子是信还是不信。”
如果太子不信,将密信交给他,正德帝再慢慢调查密信来历也不迟。
如果太子信了,真的要毒杀他,这种太子,就算是亲生的,正德帝也不稀罕要了。
“此事朕就交给你了,切勿走漏任何风声。”正德帝阴沉着脸重新折叠好密信,交给宋池道。
宋池收好密信,眉头紧锁,仍有顾虑:“皇上,如今朝里不少人都、都效忠太子,太子对您忠心不二还好,若,若……”
正德帝哼道:“放心,朕会提前布置好,绝不给任何人机会。”
宋池领命,倒退着离开了。
守在外面的大太监想要进来伺候,正德帝摆摆手,他要一个人静一静。
闭着眼睛,正德帝想到了后宫刚刚怀孕的两个美人,初次侍寝,两个小美人都有落红,进宫后除了他,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外男。反倒是当初的韩皇后,以王妃之便经常回娘家,真想跟野男人厮混,有大把的机会。
真有野男人,韩皇后知道,韩国舅肯定也知道。
可锦衣卫审问韩国舅、方管事时,为何没有招出此事?
对了,当时主审此案的,正是太子,也许方管事说了什么,太子故意隐瞒不报。
正德帝继续回想韩国舅死后太子的种种表现,太子啊,他撤了很多官员换上了自己的人,他还想撤掉宋池,将锦衣卫握在手里。这一切,太子真的只是喜欢掌权吗,有没有可能,太子已经在为夺位做准备了?
另一头,太子安插在正德帝身边的眼线,也将宋池进宫与正德帝密谈一事禀报了太子。
眼线不知道宋池与正德帝谈了什么,但太子已经将宋池视为眼中钉,一想到父皇与宋池藏了秘密却不肯告诉他,太子的危机感便越来越重。
过了几日,太子妃的母亲进宫给太子妃请安,趁机带给太子一个消息,有人自称是韩皇后的心腹,想要面见太子禀报大事,除非见到太子,他不会将来意告诉任何人。
太子也想知道母后要与他说什么大事,便安排那人假扮太监,混进了东宫。
皇宫这么大,很多侍卫都被太子收拢了,做这种事简直易如反掌。
第80章 (太子伏诛)
傍晚,太子处理完政事,回到东宫后先陪太子妃与两个孩子吃了晚饭,不紧不慢地去了书房。
假扮太监混进宫的“韩家死士”早已藏匿于此,等候多时,另有太子的心腹侍卫看守。
“太子请过目。”死士跪在地上,取出贴身收藏的密信,双手托举。
太子坐在书桌前,紫衣侍卫过来取走信,再交给太子。
太子接过信,信封粘连完好无损,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有人先拆过信,再换个信封放进去就行了。
他撕开信封,又观察了一遍信纸的折痕,这才开始看了起来。
死士始终低着头,紫衣侍卫站在他旁边,见太子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比当初安王横死时还要难看,愤怒中又有种恐惧,紫衣侍卫突然紧张起来。
半晌,太子缓缓折好密信,看向死士:“这封信,都有谁看过?”
死士沉声道:“密信乃娘娘亲自交给属下,属下一直贴身保管,不曾让外人知晓。”
太子:“你可看过?”
死士:“属下不敢!”
太子冷笑:“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母后的人,可有凭证?”
死士面不改色,垂眸道:“娘娘料到殿下会有此问,临别前曾告知属下,说您少时,曾为一碗茶水与安王起了争执。”
太子眉心微跳,若无其事问:“为何起争执?”
死士:“这,娘娘并没有告诉属下,只道属下说出此事,殿下自然明白。”
太子咬紧了牙。
他还是少年时,安王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被父皇母后惯得无法无天,因为被他训斥了一次,安王竟然偷偷尿在他的茶壶里,再装模作样倒茶向他赔罪。等他喝完,安王才凑到他耳边说出此事,太子大怒,一直追打安王追到母后面前。而这件事,并无丫鬟知晓,只限于他们母子三人。
安王虽然顽劣,但还不至于蠢到将此事告诉别人,损他这个太子哥哥的颜面。
回忆结束,太子朝紫衣侍卫使了个眼色。
紫衣侍卫立即抽剑,一剑刺入死士的后心。
死士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子,仿佛不懂太子为何要杀自己,献血从他的伤口流出,眨眼之间,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紫衣侍卫走到外面,喊人来抬走尸体,等书房重新恢复安静,紫衣侍卫疑道:“殿下看出他是假冒的了?”
太子摇摇头,无论密信的内容还是死士的话,都让他确定了一件事,这封信是真的。
母后是父皇的第二任妻子,在母后之前,父皇妻妾双全却无一人怀过孩子,前前后后只有母后生了他们兄弟。小时候太子不懂也没有思索过这件事,长大了,旁观着母后与国舅的行事,太子便猜测母后怀上他,肯定用了什么手段。然而,太子幻想的手段,是母后寻到了什么秘药,而非找人借种。
母后担心,婉妃柔妃的怀孕会让父皇怀疑他的身份,事实证明,从婉妃怀孕开始,父皇就已经在对付他了,撤了好几个他提拔上来的官员。
当时太子还以为父皇是因为国舅一案不满他器重太子妃的娘家人,现在想来,父皇看他不顺眼的真正理由……
太子又想到了宋池与父皇的几次密谋,宋池掌管锦衣卫,锦衣卫对官员的一切几乎无所不知,会不会是宋池提前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将消息告诉父皇,致使父皇对他疑心越来越重?只有如此,才能解释父皇为何宁可相信老晋王一脉的宋池,也不肯将锦衣卫交给他这个儿子。
取下书桌上的灯罩,太子将密信放入其中,亲眼看着那纸张燃火,烧成灰烬。
母后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手中还有权势,先下手为强。
人一旦有了疑心,看什么都像是证明自己所疑的证据。
再见面,正德帝觉得太子的笑容下包藏了祸心,太子也觉得正德帝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父子相残已成定局,就看谁先打消顾虑,谁更狠心动手了。
九月底,在东宫处理政务的太子得到消息,宋池又进宫面圣了。
来得正好,太子朝心腹侍卫递个眼神,他继续稳坐东宫。
宋池来向正德帝汇报锦衣卫的案子,说完案子,君臣继续单独谈了片刻,随后正德帝命人端来棋盘,要与宋池下棋。
一边下棋,一边聊些宫外的趣事,君臣相谈甚欢。
奉茶小太监泡好茶水,将托盘端到内殿门前,再由正德帝身边的大太监端进内室。
奉茶小太监退到殿外,垂首候着,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忽闻里面传来大太监的惊呼:“皇上,皇上!”
小太监立即朝东宫的方向摔了一跤。
东宫屋顶,密切关注这边的侍卫收到暗号,朝院中整装待发的太子点点头,太子立即带领三百东宫侍卫,疾步朝正德帝的正殿跑去。路上遇到皇宫侍卫拦路,他便高呼收到密报宋池要毒害皇上,因为他是太子,皇宫侍卫不疑有他,立即放行,并且跟着太子朝御书房奔去。
太子跑到御书房外,又见门口侍卫一片慌乱,里面传来宋池愤怒的催促:“御医怎么还没来!再不来,让沈琢提头来见!”
太子大喜,猜到正德帝中毒命危,身为御前侍卫统领的沈琢不惜亲自去传御医了。
“宋池毒害皇上,尔等还不入内诛杀叛贼!”
一路冲过来,太子拔出长剑,朝守在门卫的几个御前侍卫喝道。
御前侍卫们面面相觑。
太子等不及了,让一队东宫侍卫先冲进去,他紧随其后,防的是宋池武功高强,反抓到他。
结果太子才冲进去,一直守在两侧的御前侍卫突然从外面关上了门,紧接着,外面也传来了大批侍卫奔跑过来的脚步声。刀光剑影,利箭呼啸,被关在门外的东宫侍卫猝不及防,一个个倒下,鲜血飞溅,噗噗地落到御书房的窗纸上,浓郁的血腥气顺着缝隙传了进来。
太子傻了,前面十几个侍卫也都傻了,不敢再往内殿里冲,一个个将太子围在中间,警惕地看向内殿前纹丝不动的绣龙门帘。
太子终于反应过来,高声朝里面喊道:“父皇!儿臣收到密报,宋池意图谋害父皇,儿臣特来救驾!”
“嗯,朕知道,宋池已经伏诛,你且让侍卫退下,朕有话与你说。”
正德帝的声音平平静静,又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太子耳中。
人果然还活着!
太子如坠冰窟,宋池今日不可能造反,要毒害正德帝的只有他,正德帝提前安排好的侍卫也只能是为了提防他,此时此刻,宋池、沈琢可能都在里面,他若单独进去,必死无疑!
进不能进,出不能出,太子看看身边的十几个侍卫,咬咬牙,低声道:“成败在此一举,此时投降,尔等只能与孤同死,你们若能进去杀死皇上,待孤登基,必厚待尔等家族血亲!”
侍卫们也很清楚眼前的形势,其中一人大吼一声护驾,率先朝内冲了进去!
门帘被人扯下,太子躲在最后面,透过侍卫们中间的缝隙,看到宋池、沈琢将正德帝紧紧护在身后,三人面前,站着一队持弓的锦衣卫。
嗖嗖嗖的声响不绝,东宫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很快,外殿便只剩太子一人,一人面对着数张朝他张开的弓箭。
咣当一声,太子手中的长剑坠落在地,他扑通跪下,看着正德帝涕泪俱下:“父皇,儿臣……”
他没说完,正德帝被那声“父皇”刺激,突然夺过一个侍卫手中的弓箭,对着太子狠狠射去!
那一箭正好射中太子的心口,太子重重朝后倒去。
正德帝犹不解恨,拔出身上的佩剑走到太子面前,看着太子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想到韩皇后与晋王手中的野男人不定私会了多少次才生出了太子,而他竟然把太子当自己的种宠溺了快三十年,正德帝便目眦欲裂,双手攥紧剑柄高高刺下。
太子全身一缩,在极致的痛苦中,在正德帝嗜血的目光中,抽搐几下,毙了命。
正德帝气血翻滚,人也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宋池、沈琢连忙冲上来扶住他。
正德帝恨啊,一手抚养大的两个儿子都是野种,韩皇后,韩氏!
“朕没事!子渊,你即刻带锦衣卫前往行宫,将韩氏一党全部处死,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臣领旨!”
“沈琢,你速速调遣禁军,抓捕太子妃及太子其他党羽,宁可错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臣遵旨!”
确定正德帝无碍,宋池、沈琢双双告退,疾步朝宫外走去。
寒冬即将来临,今日阳光惨淡,大片的阴云布满天空,随时可能将那惨白的明日也遮蔽。
沈琢看向前方,寒风吹得宋池墨色的锦衣卫官服猎猎作响,才刚刚协助正德帝诛杀太子的宋池,侧脸俊美如玉,仿佛只是一个玉面书生遇到了急事,竟看不出一丝杀气。
可沈琢不明白,太子是正德帝唯一的儿子,只要耐心再等几年便可登基,为何要造反?正德帝又是如何提前得知太子的计划,安排他带人暗中埋伏?
他不知道,宋池一定知道,自从韩国舅死了,宋池便是正德帝身边最受器重的红人。
“子渊,太子谋害皇上,这事是你先察觉的?”宫门就在眼前,那里停着两匹骏马,再不问就来不及了,沈琢突然拽住宋池的手腕,肃容问道。
宋池转身,看着沈琢郑重无比的冷峻脸庞,笑了:“大哥莫非忘了我的官职?我身在锦衣卫,理当替皇上掌握官民的一切动向。”
沈琢:“那你可知,太子为何要反?”
宋池看眼东宫,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脸:“关乎皇家机密,没有皇上允许,恕我不能奉告。”
沈琢无奈地松开手,以前宋池住在侯府,他都看不透这位表弟,等宋池迁入郡王府,彻底融入锦衣卫,沈琢就更看不透他了。
“对了大哥,我这次去行宫,可能要十日左右才回,京城若有变故,还劳大哥替我照拂阿湘一二。”
并肩走出宫门,宋池突然低声嘱咐道。
沈琢诧异他为何这么说,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宋池便朝他笑笑,翻身上马,朝锦衣卫的方向去了。
四井胡同,虞宁初对宫里的大事一无所知,她坐在后院的小花园里,悠哉地晃着秋千。方才遮住日头的乌云又散了,落下一片阳光,虞宁初舒服地闭上眼睛。
忽然,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两道急促的马蹄声。
虞宁初不禁偏头。
高高的院墙阻隔了她的视线。
墙外,宋池瞥眼虞宅的几幢屋舍,催马离去。
第81章 (晋王入京)
距离韩国舅谋逆案才过去半年,京城又出了一桩造反案,主谋竟然是太子。
相同的几张告示被贴到了京城的各大城门前,上书太子谋逆大罪,太子已经伏诛,太子余党包括太子的一双儿女也即将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