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忙道:“可不能如此草率,万一他故意装老实怎么办?”
杨燕道:“夫人放心,旁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肯定能看出来。”
魏娆心想,傻姑娘就是傻姑娘,杨燕真有一双能识人的慧眼,就该看出来此时的陆濯正是装的。
五人带着随从在山顶生火烤肉吃,烤的是杨家兄妹猎到的山鸡野兔等,陆濯的黑熊要运回城里,魏娆的刺猬,这里还没有人吃过刺猬肉。
下山的时候,魏娆什么都没说,但陆濯还是自动拎起了那只刺猬,没有假手他人。
赵松、赵柏并肩走在后面,看着世子爷拎着刺猬与少夫人有说有笑,兄弟俩互视一眼,再次确定了一件事——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的世子爷算是彻底栽在少夫人的温柔乡了,让神武军的将士们看到,世子爷的威望还要不要了?
不过兄弟俩多虑了,一行人回锦城时,陆濯与魏娆并肩骑马,那头巨大的黑熊由赵松赶车,就跟在夫妻俩的后面。街道上的百姓大多数都没有见过黑熊,呼朋唤友地都围过来看热闹,赵松赵柏有心谦虚,杨二郎声音洪亮地替陆濯造势。
这下子,锦城百姓都要知道了,上四军为首的神武军来锦城招兵了,神武军副将英国公世子爷陆濯年轻神勇,竟然猎到了一头比墙头还高的巨大黑熊!
魏娆骑在马上,看着百姓们对陆濯的敬仰之色,听着百姓们对神武军的夸赞之声,忽然明白陆濯为何要猎那头黑熊了。人人都夸神武军厉害,但除了真正见过神武军将士出手的敌将或帝王朝臣,百姓们如何知道神武军是真厉害假厉害?
今日陆濯露了这么一手,带回来一头罕见的黑熊猛兽,锦城百姓亲眼所见,神武军的威望便真正在他们心中扎了根,可能之前没想参加征兵的男丁,现在都跃跃欲试了。
魏娆看向陆濯,他已经取下了耳边的黄花,那刺猬也早丢到了车上,此时的陆濯,俊美又神勇,仿佛天上的文武曲星都投胎在了他一人身上。
“我还不至于为了哄你开心而以身犯险。”
树上他轻讽的声音重新响在耳边,魏娆笑笑,幸好她也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回到驿馆,魏娆吩咐碧桃备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
“路上不方便,姑娘好久没有按摩了,我给姑娘按按吧。”看着浴桶中阖眸休息的姑娘,碧桃心疼地道。
魏娆点头,擦干水后只穿了一条亵裤,趴到了床上。
碧桃早已将门窗关好,放下帷帐,跪在床边伺候起主子来。
陆濯来到后院时,守院的驿馆小丫鬟看到他,紧张地行了礼,声音细弱。
陆濯点点头,叫小丫鬟退下,他自己往厅堂那边走。
厅堂里没有人,陆濯又进了次间,就在此时,里面传来了一阵令他小腹发紧的媚哼,一声落下,一声又起。
那是魏娆。
她在做什么?
“姑娘这里好像又大了些。”
“大有什么用,碍事。”
“那不是,柳嬷嬷说了,有的女子想大都大不起来呢,姑娘这是天生丽质。”
“真天生丽质,柳嬷嬷还传授你们这手法做什么?”
“锦上添花嘛。”
主仆俩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可陆濯耳力超人,竟听得清清楚楚。
他再不敢上前,悄悄离去,并交待外面的丫鬟只当他没有来过。
第69章
狩猎回来后,陆濯早出晚归了两日,魏娆又不是要等他归来才睡的贤妻,这两日两人就一次都没有碰过面。
第三日黄昏,陆濯回来的够早,两人再次同桌而食。
驿馆准备的饭菜还算可口,其中有道本地特有的萝卜干小菜,酸酸脆脆的,配粥配面条都很好吃。
魏娆小口小口地咬着萝卜干。
陆濯夹了一块儿。
两人一起咬,发出的低低脆响撞到一块儿,莫名让魏娆想到了闲庄笼子里圈养的白兔啃萝卜。
魏娆就不再碰萝卜干了。
陆濯忽然道:“明早我会动身前往蔚县征兵,一圈征下来,预计下个月此时回锦城。”
魏娆点点头,他早就说过征兵的大致行程。
陆濯笑了笑:“你自己住在驿馆,大概会很无趣,可有兴致与我们同往?”
魏娆才赶完七天的路没多久,对继续坐马车远行毫无兴趣,而且锦城这么大,有杨燕做伴,接下来的一个月应该会很好过。
“还是不打扰世子做正事了。”魏娆马上做出了回答。
陆濯还以为她闲不住会高兴能出去逛逛,既然她不想去,陆濯也不勉强,只交代道:“我会留下赵松赵柏,无论你去何处,都请带上他们二人同行。”
魏娆点头。
陆濯看着她白皙的脸:“你在锦城内游逛,我很放心,若出城,安全起见,尽量与杨姑娘同行吧,杨家在锦城已定居五代,等闲宵小不敢找杨家的麻烦。”
魏娆瞥了他一眼:“现在你又信任杨家了?之前不是担心他们兄妹给我下药?”
陆濯笑道:“我从来没有疑过杨家兄妹的品行,只是想提醒你要有防人之心。”
魏娆哼了哼,继续吃饭,吃完就去了内室。
陆濯看着次间微微晃动的帘子,对将她留在锦城一个月还是不太放心。
翌日清晨,陆濯出发之前,叫来赵松、赵柏,只说了一句话。
“少夫人若有恙,你二人军法处置。”
杨燕也知道陆濯出去征兵了,隔三差五地来驿馆找魏娆,不是带魏娆去逛锦城的各大铺子,就带魏娆出城踏青,领略锦城一带的风土人情。每次魏娆出门,赵松、赵柏、碧桃必定跟随,杨燕那边也带了家丁护卫。
有性情相投的杨燕作伴,魏娆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底,再过几日陆濯大概就要回来了。
这日杨燕有事不能陪她,魏娆带着碧桃换上男装去逛铺子,赵松、赵柏兄弟俩保持五步的距离紧紧跟随。
魏娆喜欢逛卖小玩意的铺子,她想挑几样四皇子可能会喜欢的礼物。
半个月前魏娆在一家木雕店中看见一个牧童骑黄牛的小摆件,魏娆很喜欢,只是那摆件硬邦邦一块儿,哪里都不能动,魏娆问店家可否让师傅做分别做两个小童、一头黄牛的木雕,小童的双腿、双臂能够活动,既可以放到地上站着,又可以骑到牛背上。
店家觉得魏娆的想法很稀奇,做起来比较难,但一旦做出来,肯定更好卖,于是店家让魏娆半个月后再来看看,师傅做得出来魏娆便能取货了,做不出来也能得个答复。
逛了几家铺子,魏娆来了木雕铺子。
店家喜气洋洋地招待了她,却是师傅做出来了,一头黄牛两个木雕小人,一男童一女娃,此外木雕师傅还雕了一只小篮子,可以往里面装上草假装喂牛,还送了一根小藤鞭,用来赶牛玩。
木雕师傅的手艺精湛,这一套玩意,别说小孩子了,魏娆都喜欢。
木雕师傅一共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魏娆都买下来了。
盒子交给赵松拿着,魏娆领着碧桃往外走,走出铺子,便见一支商旅正缓缓地拉车走过来。魏娆站在铺子一旁,准备等这支商旅过去了再上街,就在此时,商旅最前面的马车突然被人挑起了窗帘,露出一张俊朗温润的脸来。
魏娆盯着那人看,那人也盯着魏娆,似是不敢相信。
魏娆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地跨下铺子前面的台阶,马车里的霍玦见了,顿时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立即叫车夫停车,车没停稳他便一跃而下。
“表哥,你来锦城做生意吗?”
“娆娆,你怎么在这里?”
兄妹俩相见,都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更何况是血亲的表兄妹俩,无论霍玦还是魏娆,都是喜上眉梢。
赵松、赵柏一见车上跳下个丰姿出众的年轻公子,少夫人又很高兴见到对方的样子,心中都是一震,幸好少夫人马上就喊那人表哥,免了他们继续替自家世子爷担心。
街上不方便谈话,表兄妹俩就近找了一家茶馆,订了二楼雅间,碧桃跟进去伺候,赵松赵柏守在门外,门窗皆敞。
魏娆笑盈盈地看着霍玦:“表哥越来越厉害了,姨父姨母竟然放心让你带队来锦城送货。”
霍玦谦逊道:“早晚都要历练,更何况我马上二十了,倒是娆娆,你怎么来了锦城?”
魏娆不能说出真相,只说陆濯来青州征兵,她趁机同行出来游玩。
她说得简单,可她已经出嫁,一个新嫁娘,如果不是夫家疼爱她,如果不是陆濯宠溺她,又怎会连征兵这种大事也要带上魏娆?
魏娆三言两语好像此事没什么大不了,霍玦却听出了一对儿新婚夫妻的恩爱。
心中一半酸涩,一半欣慰,表妹与陆世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只要表妹过得好,他那点私心算什么?
“表哥这次要在锦城逗留多久?”魏娆兴奋地问。
霍玦道:“半个月吧,除了送货,还要进批皮毛。”
青州再往北就是草原,乌达那边的商人通常都会来锦城与中原商人交换货物。
魏娆:“那我可以跟着表哥去铺子里看看吗?我还从没见过表哥与人做生意呢。”
锦城就这么大,景色铺子她都逛得差不多了,想找点新鲜事打发时间,表哥的到来刚刚好。
霍玦犹豫道:“你身份已不同往日,还是留在驿馆吧,便是出去游山玩水,也比跟着我合适。”
商人地位低下,表妹本就是一颗明珠,如今嫁入英国公府身份更高一筹,怎能随他去沾染铜臭?
魏娆不爱听:“什么叫身份不同往日?我以前是你表妹,现在还是你表妹,怎么,我出嫁了,表哥就把我当外人看了?”
霍玦头疼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魏娆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表哥准备在哪里下榻,明早我去等你。”
霍玦无奈,妥协道:“也罢,世子回城前我带你同行几日,世子一回城,你就不许再乱跑了。”
陆濯可能还有四五日才回来,他一回来魏娆便可以去军营看他练兵,不愁无事打发时间,便也应了。
接下来的几日,魏娆跟着霍玦去经商了,她扮作霍玦的堂弟,霍玦又是本地商贾追捧的晋地大商,所来往的商贾都对二人十分客气,只是一群男人,偶尔会开些不雅的玩笑,霍玦担心魏娆生气,然则很多东西魏娆根本听不懂,倒避免了尴尬。
四月初六,将近晌午,锦城外面的官道上出现了一匹黑色快马。
陆濯这次带人在青州诸县征兵,一共征得近千名身高马大的青壮新兵,刚刚已由八位都头带去了锦城东郊的驻军军营,明日开始苦训一个月,剔除掉或懒散或品行不端或不守军规的痞兵,剩下的将全部带往京城。
杨参将留陆濯在军营用饭,陆濯谢绝了,被一个都头揶揄他思念少夫人,陆濯笑笑,也没有反驳。
城门近在眼前,过去的一个月赵松、赵柏并没有送消息过来,说明她平安无事。
进了城门,陆濯放慢马速,一路来到了驿馆。
别院的小丫鬟见了他,红着脸行礼。
陆濯无视小丫鬟的羞涩,温声问道:“赵松他们不在,少夫人可是出门了?”
小丫鬟连连点头。
陆濯:“可知去了何处?”
小丫鬟道:“少夫人没让人备车,应该没有出城,去哪奴婢就不知道了,少夫人并没有告诉奴婢,只交代黄昏回来用饭。”
陆濯看眼靴子上的浮土,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小丫鬟脸更红了,跑去水房吩咐烧水的婆子。
没过多久,丫鬟们便将浴桶、热水提到了内室,陆濯坐在厅堂看书,等丫鬟们都退出去了,他关上几道门窗,进去沐浴。
内室有两座衣柜,他与魏娆分用,陆濯取出一套紫檀底的锦袍换上,等头发干了,便戴上玉冠,骑马离开了驿馆。
锦城可逛的街道屈指可数,他骑马慢行,总能撞见她。
正值晌午,阳光耀眼,陆濯来到一条沿河的街道,牵着马走在岸边一溜柳荫当中。
岸边有大酒楼也有小饭馆,饭菜的香气一阵一阵地迎面扑来,陆濯不饿也要饿了。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一家两层的酒楼,二层临窗的一间雅间敞开窗户,里面的饭桌旁坐了四人,其中一白袍公子身量纤细单薄,侧脸莹白如玉,便是嘴唇上面多了一撇小胡子,陆濯也认出了自己的夫人。
再看其他三人,皆是男子,其中一人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
陆濯负手站在树荫下,看着魏娆在雅间与人说笑。
其实魏娆笑得多,说得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听霍玦与两位豪商侃侃而谈,那些行商趣事是话本子里都少见的东西,且是真实发生过的,魏娆便听得津津有味。
霍玦见她的茶碗空了,给她倒了新茶。
霍玦背对窗口坐着,魏娆道谢时,头朝他偏,正好将岸边水景收入视野。
就在那一片水景中,伫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如竹如剑,魏娆被那圈锦带勾勒出来的窄腰吸引,视线往上一抬……
认出陆濯,魏娆呆住。
第70章
魏娆看见了陆濯,并且发现陆濯也在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嘴角挂着熟悉的温和假笑。
两人搭伴来锦城,又一个月没见了,陆濯征兵归来,这种情形,魏娆该下去见他的,可富商口中船夫救美的故事就要讲到最精彩的地方了,魏娆心中痒痒,想听完县令怎么判的案子,到底是将美人判给了花重金求娶她的痨病夫君,还是判给了年轻力壮不忍她所嫁非人的有情船夫。
偏偏富商很会吊胃口,慢慢悠悠地说着,再喝口茶,一点都不着急。
魏娆再看河水对岸,发现陆濯将飞墨拴在一棵柳树上,他坐在岸边摆着的长条木桌旁,正与一布衣伙计说着什么,似乎是想在那家店里用饭?
魏娆再看那家小店的招牌,是家烤羊肉串、卖羊肉汤的店,店里店外冷冷清清,味道大概不美。
魏娆有种感觉,陆濯可能是在等她,想知道他名义上的妻子为何会与三个男人进了酒楼。
魏娆倒不心虚什么,但也不想让陆濯过多误会,等富商讲完故事,魏娆低声与表哥霍玦说了几句,然后哑着嗓子对两位富商道:“岸边好像有位我的故友,多年未见,心急下楼一叙,还请恕我失陪之罪。”
两位富商都笑道无碍。
魏娆朝三人辞行,走出雅间,赵松、赵柏正在走廊里候着。
魏娆示意两人随她下楼。
她们所在的这家酒楼在锦城颇有名气,魏娆下楼时还有伙计带着新来的食客往上走,你避我让的,下楼就耽搁了一会儿功夫。等魏娆走出茶楼,往对岸陆濯那边一看,好家伙,刚刚还没什么生意的羊肉店,这会儿竟然快要坐满员了,尤其是摆在陆濯周围的几张桌子,全满了,皆是女客,有三四旬年纪的妇人,也有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
女人们都在看陆濯,陆濯怡然品茶,仿佛对周遭的窥视一无所觉。
魏娆也算是开了眼界。
赵松见少夫人盯着世子爷那边看,心中一突,想起世子爷戴黄花拎刺猬的画面,他顾不得高兴世子爷回城了,赶紧低声替世子爷解释道:“少夫人,咱们世子爷丰神俊朗,以往出门也有民间女子围观,不过少夫人放心,世子爷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从未多看她们一眼……”
他还没夸完,赵柏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口。
赵松疑惑地回头。
赵柏偷偷指了指世子爷那边。
赵松再看,就见一彩裙小姐带着丫鬟坐在了世子爷那张小桌的对面,正笑盈盈地与世子爷说着什么,而他口中“从未多看旁人一眼”的世子爷,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还将他面前盛放烤肉串的盘子推到了彩裙小姐那边。
赵松脸色涨红,世子爷是没看见少夫人已经下楼了吗,还是拎刺猬没拎够,故意要惹少夫人生气?
赵松一万个替世子爷担心,可此情此景,他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赵柏突然愤愤道:“那位小姐脸皮真厚,定是她说了什么叫世子爷不好拒绝的话,咱们世子爷脾气最好,必然不愿当众给她难堪!”
赵松顿时对二弟另眼相看,对,一定是这样。
魏娆被赵家兄弟急于替陆濯辩解的样子逗笑了,陆濯招不招蜂引不引蝶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觉得礼数上她该下楼与陆濯见面,可此时陆濯身边已经没有了空位,又有热情的美人相陪,魏娆再凑过去,岂不是坏了二人的雅兴?
重回酒楼也不合适,魏娆想了想,对赵柏道:“你去伺候世子吧,赵松随我先回驿馆。”
说完,魏娆先往前边走了。
赵松朝赵柏使个眼色,立即跟了上去。
赵柏看着少夫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少夫人现在肯定非常生气!
赵柏从最近的一座石桥上跑到对岸,再满头大汗地跑到羊肉店前,走向世子爷所在的位置时,赵柏听见那位彩裙小姐在询问世子爷是何方人士,世子爷淡淡一笑,看他一眼,起身道:“小姐慢用,我先失陪。”
赵柏见了,心领神会地去解下飞墨,跟上已经走到街上的世子爷。
“爷,您刚刚没瞧见少夫人吗?”赵柏心急地问。
陆濯扫眼魏娆离开的方向:“看见了,少夫人为何会在酒楼?”
赵柏就把少夫人偶遇表少爷霍玦的经过告诉了主子。
陆濯:“这几日少夫人一直在跟着表公子做生意?”
赵柏:“是啊,少夫人扮作表公子的堂弟,她很少说话,说了就放哑声音,倒从未被人拆穿。”
说到这点,赵柏真心佩服少夫人,明明是个妖娆艳丽的大美人,扮起男人来竟然天衣无缝,落落大方毫无闺中女子的扭捏羞涩,只是个子矮了些。
陆濯想到了刚刚见到的魏娆,她平时的男装只是为了行动方便,今日随霍玦近身应酬商人,她不但贴了胡子修了唇形,连衣襟里面都做了手脚,看起来一马平川。
尽管如此,陆濯还是认为魏娆不该跟着霍玦参加这种应酬,男人们在饭桌上多多少少都会开些不雅的玩笑,她身为女子,避之不及,怎能主动相陪?
只是陆濯也摸透了魏娆的脾气,喜动不喜静,连老太君的嘱咐都敢阳奉阴违,他亦无可奈何,更不用指望赵松、赵柏都说服她老老实实待在驿馆了。
“爷,您都看见少夫人了,为何还让那几个女人坐在您身边?”赵柏不解地问,“少夫人一看见您就匆匆离席赶出来见您,您倒好,这次恐怕把少夫人得罪狠了。”
哪个女子会高兴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说笑?少夫人又是骄纵脾气,前有跑去闲庄让世子爷苦苦求了三回才肯回府,后有当着杨家兄妹的面惩罚戏弄世子爷,赵柏觉得,这次世子爷想要哄好少夫人,肯定要付出大代价。
陆濯笑道:“店家摆桌子做生意,我总不能拦着不让旁人落座。”
魏娆才没有急着见他,从她发现自己到她离席下楼,中间至少耽误了两盏茶的功夫,可能是见他一直赖在岸边,才无奈下来见面。
赵柏替主子后悔:“那她们坐下来的时候,您可以走啊?”
陆濯闻言,只是笑笑。
驿馆,魏娆取下假胡子净面,碧桃为她梳头的时候,院子里的小丫鬟通传说世子爷回来了。
碧桃不禁加快了速度。
魏娆并不着急,她见了谁与什么人吃的饭,赵柏肯定已经都告诉陆濯了。
魏娆问心无愧,便不在乎陆濯如何看他,何况他只是她的假夫君。
梳妆完毕,魏娆来到厅堂,看见陆濯坐在北面的太师椅上,正在喝茶,两个驿馆的小丫鬟站在旁边伺候着。
看到魏娆,陆濯笑着放下茶碗,朝她走来,仿佛久别的丈夫终于又看到了娇妻。
魏娆浅笑低眉。
碧桃使个眼色,带着小丫鬟们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门板合拢的瞬间,陆濯停下脚步。
此时他距离魏娆只有一步左右,魏娆闻到一丝淡淡的羊膻味儿,定是陆濯从那家羊肉店里染上的。魏娆用帕子掩了掩鼻子,绕过陆濯走到另一张太师椅上,笑着问道:“世子可征够了良兵?”
陆濯背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没察觉,被她嫌弃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有羊膻味儿。
那家羊肉店的东西可谓难吃至极,陆濯点了一份烤肉一碗羊肉汤,尝了一口烤肉,那碗羊肉汤他便尝都不想尝了,就这样,竟然还染上了膻味儿,怪不得正晌午饭馆生意旺盛的时候,他家店无人问津。
“兵员够了,是不是良兵一个月后才知。”陆濯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外袍,露出里面一层单薄的白色中衣。
魏娆见了,皱起眉头,别开脸。
陆濯将手中的外袍丢到空着的太师椅上,看眼魏娆道:“奔波半日,累了,有什么话去次间榻上说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进了次间。
魏娆坐了一会儿才往里走,挑开帘子,就见陆濯抱了他的被子从内室出来了。
魏娆便道:“表哥来锦城做生意,此事赵柏已经告诉世子了吧?”
陆濯:“嗯,表公子远道而来,我已经派赵松去下帖子了,明晚你我做东宴请表公子。”
表哥商人身份,陆濯贵为英国公世子,不招待表哥旁人也不会议论他失礼,他主动提出宴请,便同时给了魏娆、霍玦体面。
魏娆替表哥承了他的情:“那就有劳世子破费了。”
陆濯放好被子,一身中衣坐到椅子上,看着魏娆问:“表公子的生意忙得如何了?”
魏娆只好坐到他旁边,垂眸道:“带来的货都卖掉了,接下来会进批皮毛。”
陆濯敲了敲座椅扶手,笑着问:“你也要去?”
魏娆想去,可她与表哥约定好了,陆濯一回城,她就不能再去找表哥。
“不了,我表哥很重规矩,你不在我才以枯闷为由央了他答应带上我,现在你回来了,我再去,他该起疑了。”魏娆有意夸赞表哥道,实情本也如此,她不想陆濯误会表哥也是离经叛道之人。
陆濯笑了笑,她说话倒是有意思,霍玦约束她便是重规矩,他约束她,她恨不得缝上他的嘴。
“怪我回来太早,坏了姑娘的雅兴。”陆濯偏头,目光惭愧地看着魏娆。
魏娆却在“雅兴”二字里,听出了陆濯的阴阳怪气。
她淡淡道:“雅兴不敢当,胡闹罢了。酒足饭饱,我去歇晌了,世子早点休息吧。”
言罢,魏娆进了内室,关门落拴。
陆濯看向窗外,末了一笑。
第71章
魏娆每日午睡的时间都差不多,半个时辰便自己醒来了。
四月午后的阳光已然偏烈,院子里的静悄悄的,小丫鬟们可能都去找地方打盹儿偷懒了。
魏娆打个哈欠,起床穿上外裳。
天热了,她身上的中衣也便薄了,陆濯脸皮厚还能当着她的面脱下外袍,魏娆可不会给陆濯占她便宜的机会。
拨开门栓,魏娆准备叫陆濯搬铺盖进来装样子,她好叫丫鬟们进来伺候,没想到帘子挑开,陆濯竟然还躺在榻上,被子遮在腰间,露出了穿着中衣的上半身。窗外阳光明亮,他朝内而躺,似是被她惊醒,在魏娆诧异的时候,陆濯睁开了眼睛。
魏娆避开他的视线,看着地面道:“该起来了。”
她虽衣衫整齐,为了在丫鬟们面前做戏,长发并没有梳起来,略显凌乱的披散在胸前肩膀,如顺滑光亮的乌缎。刚刚睡醒,她脸上残留一抹绯红,让她本就艳丽的姿色增添了无限妩媚与风情,垂着脸站在门口,倒有几分羞媚媚唤夫君入内与她相会的样子。
陆濯没动:“你要出门?若无事,我想再睡一个时辰。”
魏娆没事,只是不想闷在屋里,驿馆有片花园,去那边逛逛也好。
“那你先进来,等会儿只说你困乏,我自己起来就是。”
陆濯唇角上扬,看着她道:“小别胜新婚,既要做戏,你当比我起得更晚才是。”
魏娆诧异地朝他看去,什么小别胜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