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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晟从来没见过她这般高兴的模样。
姬晟说道:“君无戏言。”他伸手钳住她纤细的腰,“只要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你乖乖留在我身边,三月中旬我就放你走。”
他相信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她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果然,容双眉眼染上了笑意,坦坦荡荡地凑上前往他唇上亲了一下:“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双双:欢天喜地收拾包袱!
皇帝弟弟:气成河豚.jpg
第22章你教朕
都不是小孩子了,容双自然能听懂姬晟所说的“留在这里”不是单纯地留下就好,姬晟的手都抓到她腰上来了,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想自己以前确实有点过分,怎么能因为姬晟长得出挑就把人睡了?现在姬晟要睡回来,而且约好只睡两个多月,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容双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觉得自己可能没这么宽广的胸怀,睡回两个月就一笔勾销。
只要没有更多的牵扯,纯粹地来几场床笫之欢容双确实不甚在意。反正愿不愿意都已经睡过了,多睡几次还能更糟糕不成?
容双想了想,叫人回玉泉宫把她房里一个玉匣子取来。
姬晟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下意识地揣摩着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地,底下的人恭恭敬敬地把容双的玉匣子取来了。
容双从玉匣子里取出几本书,屏退其他人贴心地和姬晟分享起来:“养病这些日子里我把玉泉宫的藏书看了大半,感觉这几本画得最好,不如我们一起看看。”
本来这是她给姬晟准备的大婚礼物,好让他和未来皇后床/事和美,不要总想着过去的事。现在既然姬晟要求和她维持这种关系两个多月,容双可不想每次都被姬晟粗鲁地折腾到下不了床,还是提前把这大婚礼物送出手比较好。
姬晟不知道容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拿起一本被容双夸画得最好的“珍藏”翻开,脸一下子黑了,比锅底还黑。
这本“珍藏”上画的画面过于刺激,男的俊女的俏不说,还全都通身寸丝未着,把男女身体各处画得清清楚楚。
姬晟怒道:“姬容双!”
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她居然敢看,还看了不止这几本,是从一堆书里挑出这几本“珍藏”。她就这么饥/渴,连养病都离不开男人,天天看这种书望图止渴吗?!
容双直觉要遭。她怎么忘记这个家伙其实有点卫道士倾向?他从小被迂腐太傅洗脑,又被李丞相往坑里带,虽说被迫忍辱负重和她纠缠不清,骨子里其实还是挺顽固守旧的。
容双语重心长地说:“皇弟,敦伦之事又不是见不得人,圣贤书要读,这些书你也该读一点,难道你念几句之乎者也就能生出孩子来?要知道寻常人家的女儿出嫁时,母亲都会取出压箱底的秘戏图教导女儿此事,皇家就更不用说了,到了该通晓人事的年纪就会有教引宫女负责教皇子们该怎么做这事儿。”
姬晟本来怒火烧心,等听到容双说出“孩子”二字时,火气又被浇熄了。
他想和容双说避子汤不是他让柳凌送的,可话到临头又闭了嘴。
他本就不可能让容双生下皇长子。
容双劝说完看向姬晟,发现姬晟表情有些莫名的委屈。她总觉得这模样以前隐隐约约见过,兴许就是受不了美人这样的表情,她才兽性大发把人给睡了。
真是造孽。
容双叹着气说:“既然你不想看,那就不看吧。”
姬晟拿过玉匣子,说:“朕看。”身为男人,自己女人都明说自己表现差劲了,他当然得好好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够好。姬晟说完又警告,“你不许再看这些书。”
容双一口答应:“好,我不看了。”
姬晟带着玉匣子去书桌那边拜读。
容双见他乐意好好学习,心情稍微好了点,不懂就学才是好孩子!
结果等容双舒舒服服地沐浴完回来,姬晟已经坐在塌边等着她。
容双有些吃惊:“这么快看完了?”
姬晟不吭声,他本来是认真拜读的,可控制不住地越看越生气。
一想到容双看过这些玩意,他就想叫人去把外头这些书搜查出来全烧了。
容双看姬晟满脸写着“朕不高兴朕要人哄”,有些无奈地环上他的脖子,凑近吻上他的唇。
姬晟一顿,紧搂住怀里的人和她唇舌交缠。
这次两个人没有针锋相对、也没谁不甘不愿,姬晟还是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被逼疯了。
她明明那么可恶、那么可恨,唇舌却那么地软、那么地甜,仿佛藏着世上最甘甜的蜜糖,让他恨不得把她牢牢地藏起来。
姬晟尝够了容双的唇舌,对容双说:“皇姐,朕不想看那些书。”
容双看着他。
姬晟说:“你都看过了,你教朕。”
这一晚折腾下来,容双后悔了。不管选什么来“教”,姬晟都有办法变成横冲直撞,到后来他自己倒是得了些意趣,容双只觉得浑身疼痛,身上的青紫淤痕甚至还比上回多了不少。
早上她睡得迷迷糊糊,姬晟还凑过来亲她几口,占尽便宜才去早朝。
这天柳侍郎倒没再来送避子汤,只由她身边的两个小宫女端上来。
两个小宫女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把汤药喝了下来。
容双没在意,让人把药碗端下去,随意地用了早膳。
昨晚折腾得太过分,她实在没精力自己看书,索性让两个小宫女轮流念书给她听,自己懒洋洋地窝在躺椅上养精蓄神。
姬晟中午从勤政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娇美可爱的小宫女殷勤地在旁边伺候着容双,一个拿着本游记念给容双听,一个在给容双剥葡萄。
大冬天的,外头自然没有葡萄,不过宫中有专门培育蔬果的暖房,即便是冬天宫中也不缺蔬果。
自从好几年前他这皇姐从内侍里挖到个善于培育蔬果的人才,宫中冬季蔬果的种类是越来越多了,今年宫宴时他给各国使者赐了些葡萄,着实让各国使者都吃了一惊,诚惶诚恐地夸盛朝强盛富饶。
姬晟微一抿唇,上前接替小宫女剥葡萄的活。
容双本来正半合着眼听书,感觉身边人的气息不太对,睁开眼看向自发坐到自己身旁的姬晟。
姬晟泰然自若地说:“朕来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剥葡萄我也会,凭什么让别人剥,上次你还给她们簪花,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双双:???
第23章亲蚕礼
姬晟说要喂,还真剥了颗莹润漂亮的葡萄喂到容双嘴边。
谁喂都是喂,容双也不推拒,张口把葡萄吃了。姬晟感觉容双的鼻息轻轻喷在自己指头上,有点热,也有点痒。
这女人不管记不记得这几年的事,都是这么放肆,毫无被囚为禁/脔的自觉,时刻都被人殷勤伺候着。
听着小宫女甜甜的读书声,姬晟就想起容双那些“珍藏”。
容双大半时间卧病在床,不会自己去挑书,她看的书大多是这两个近身伺候的小宫女给她拿的,要是容双没精神看书,会不会由她们念给容双听?
姬晟隐隐约约想起小时候他的奶嬷嬷处置过两个宫女,说是她们有什么磨镜之癖。他虽不懂怎么回事,但把这疑问记下了,事情了了以后才悄悄找身边的内侍去打听过这词是什么意思。
当时得知的结果,大大地震撼了他幼小的心灵。
见那小宫女朝他行完礼后还大胆地坐在容双另一侧接着念书,姬晟的唇又一次抿成一条线,一脸不高兴地说:“你们都下去。”
容双不再懒洋洋地躺着,坐起身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生气的姬晟。她印象里姬晟从小一脸小大人模样,长大后更是满嘴的“于礼不合”“不应如此”“岂有此理”,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暴躁易怒的脾性。
容双拿起颗葡萄剥好送到姬晟嘴边。
姬晟原本一脸恼火,触及那冰冰凉凉的葡萄肉,一下子怒意全无。他把葡萄吃了,顺势把人揽进怀里,凶狠地往容双脖颈上咬了一口,留下个清晰的牙印。
容双睁圆了眼。
这狗皇弟!
容双也恶向胆边生,张嘴往姬晟颈边也狠狠咬了一口。
姬晟少时体弱多病,这几年虽勤于锻炼,身体健壮了不少,脖颈这些地方的皮肉却也没多少机会受磋磨,咬起来还是挺好下口的。
他也不躲,结结实实地受了容双这一咬,甚至还想容双咬重一些,这样以后他碰到这牙印说不定还有理由骂她几句,说她是个牙尖嘴利的母老虎。
比起她过去的无动于衷和若即若离,姬晟巴不得她更凶一点——更真实一点。
姬晟一把将人抱起来:“该用午膳了。”
容双莫名觉得姬晟更死皮赖脸了,她怕摔着自己,搂住姬晟的脖子说道:“我自己能走。”
“朕想抱。”姬晟往容双颊边亲了一口,说道,“皇姐让朕抱一抱又不会亏,还不用自己走。”
容双懒得和他计较这点小事,由着他把自己抱到桌边。
两个人一起用完午膳,姬晟又回了勤政殿处理政务。
大中午的,这家伙特意折返一趟,连午歇都略去了,竟就是为了和她同进午膳。
她忘记了这几年的事,姬晟也有意“遗忘”,他们倒是可以相安无事地相处一段时日。可有些事是深究不得也认真不得的,一旦他们任何一个人较真了,这种自欺欺人的平和假象立刻会被打碎。
反正,很快就会结束了。
容双叹了口气,到前庭散步消食一会才回去歇下。
下午醒来时,容双坐到书桌前提笔给云初写信。
她知道姬晟是怎么看她和云初的,但她自觉坦坦荡荡,把云初当亲兄长看待。
云初也确实是她唯一的亲人。
哪怕要和姬晟维持这样的关系,她也不会为了姬晟放弃和云初解开心结的机会。
她不知道云初愿意再次接纳她这个妹妹的原因,不过她还是打算把回北疆的事和云初通个气,要是云初愿意和她一起回去就再好不过了。
北疆才是他们的家。
容双虽然许久没提笔写字,废了几张草稿之后依然一挥而就,很快把信写完。她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也没封口,直接交给两个小宫女让她们帮忙递回公主府。
这封信自然先送到姬晟手里。
姬晟正准备和礼部官员商量亲耕之事。
按照惯例,正月里头会有天子亲耕、皇后亲蚕之礼,由帝后出面鼓励农桑。
结果礼部官员还没到,就有人将信递了上来。
容双的记忆还在十五岁,写信的语气便也存了几分少女独有的天真,她虽小心地藏着自己的欢喜,开头还是忍不住高兴地和云初说了回北疆之期,余下的就是回忆他们在北疆时的往事、展望他们回北疆后的日子。
姬晟想把这信撕掉,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反而叫人好好地把信送到公主府,顺便下令让太医院召集擅于治疗腿疾之人。
不拘是记录在案的医官还是在外行走的游医,只要确有能耐都请回来,让他们去公主府好好地给那陆云初看一看。
当年陆家一门为国捐躯,拼死挡了蛮族猛攻之势、斩了蛮族数位猛将,不管如何都是国之功臣。
以前他不知道陆云初的下落也就罢了,既然如今知道了,自然该过问一二,不能寒了朝野忠良之士的心。
事情吩咐下去后,负责传令的内侍没过多久就回来回禀说长公主数年前也让太医院召集过这类大夫,只是屡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不知这次能不能顺利见到公主府那位伤患。
姬晟眉头一跳。
他们表哥表妹那么亲近,容双当年下令征集天下名医为陆云初治疗腿疾很正常,但陆云初为什么不肯让太医进门?
姬晟说道:“让他们带着我的口谕去。”
哪怕再不想治他的两条腿,陆云初总不至于抗旨不遵。
姬晟吩咐完,礼部官员也到了。
为首的是胡子发白的老尚书,随后而来的是两位他钦点的礼部侍郎,谢霁和柳凌。
姬晟等他们禀报完亲耕礼的章程,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今年把亲蚕礼也办了。”
李尚书一脸迟疑:“可皇后人选还没定下。”
就算马上把人选定下来,也赶不及册封了啊。
姬晟淡淡道:“既没有皇后,让长公主代为行亲蚕礼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我一生气,就要乱搞。
第24章书信往来
李尚书也不知是不是人老了,耳朵有点背,一脸“我没听清”的茫然模样,一时竟没有接腔。
柳侍郎手垂在身侧,也不曾言语。
他如今的一举一动都被姬晟关注着,不好刻意去打听宫内的事。可择驸马之事被搁置了,长公主一直没有回玉泉宫或公主府,姬晟还提出这样荒谬提议——这些事无一不显示着事态正在失控。
倘若长公主没有失去这几年的记忆,这绝非她所愿。
她,早就不想和姬晟继续牵扯下去。
唯一一个直接开口的是谢侍郎,他劝阻道:“陛下三思,这于礼不合。过去从没有让公主代皇后的先例,如此行事恐遭人非议。”
过去几年他与长公主有过不少明争暗斗,对长公主其人自认还是颇为了解的,若是长公主生为男子、出身皇家,怕是真没姬晟什么事。
当年他未中举时曾意外与长公主相识,两人无论是谈论经典还是谈论天下大势都酣畅淋漓,每每都觉得意犹未尽。
殿试之日见到长公主时,他心里有过的翻江倒海自不必提,更因这段往来中对她的了解而越发警惕。
哪怕他求娶长公主,也是打算与她远离朝堂、纵情山水,不敢留她在盛京,怕有朝一日她找回记忆又生出牝鸡司晨、惑乱江山之心。
姬晟突然让长公主来行亲蚕礼,谢侍郎觉得不太妥当,要是长公主有心再染指朝堂,姬晟这个决定无异于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姬晟已是大权在握,决定好的事鲜少有人能说动。
见谢侍郎站出来反对,姬晟面色依然淡淡的,口中说道:“这几年朕时常缠绵病榻,多由长公主协理政务,长公主为大盛江山殚精竭虑,百姓之中也多有赞誉之声,比之还未定下的皇后岂不是更适合主持亲蚕礼劝农桑?”
姬晟虽是因为恼火容双的那封信而临时起意,到此时却是决定好要让容双出面主持亲蚕礼。
新年伊始,姬晟曾打算赦免一些被容双罢免或流放的老臣,可他让人细查之后却发现这些人无一能赦免,若非先帝驾崩时有过一次大赦,这些惩处相对于他们做过的事来说甚至还太轻了。
就连当初死在流放路上的李丞相一家,也是铁证如山、罪无可赦。
若非罪证摆在眼前,姬晟也不肯相信朝中曾经有过这么多蠹虫,大盛曾经被他们把持朝纲、岌岌可危。
容双将他囚于宫中、干涉朝政是事实,她放/浪形骸、水性杨花也是他亲眼所见,可若说她祸国殃民、残害忠良,这罪名又太重了些。
想到过去容双一次次邀欢、逼迫他“伺候”她,姬晟觉得她至少是曾经想要当皇后的,只是去年她察觉再不会翻身之日,才决意要回北疆去;现在她又忘了这几年的事,所以才会对盛京毫无留恋。
虽然不能真的把皇后之位给她,姬晟觉得让她代皇后行一次亲蚕礼,日后她想起来了也不会太过遗憾。
姬晟说:“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多劝,早早拿出个章程来便是。”
谢侍郎还要再说点什么,李尚书已经开口应下:“臣等遵旨。”
顶头上司都应了这事,谢柳两人都不好再多说,跟着李尚书一起退下。
出了殿门,谢侍郎忍不住问李尚书:“您为什么不劝阻陛下?”容双可是长公主,怎么能代皇后出面行亲蚕礼?
李尚书手执笏板,语重心长地说:“小谢啊,我们在朝为官,不能事事较真,大事务必好好劝,小事睁只眼闭只眼。亲耕礼与亲蚕礼,本意都是劝百姓勤务农桑,也没哪条律令条文明说一定要皇后出面来主持,这点小事何必死谏到底?”
谢侍郎无言以对。
这位李尚书是三朝老臣,为人处世很有一套,长公主垂帘听政期间他岿然不动,姬晟掌权亲政还是十分尊敬他,约莫和他这为官原则有极大的关系:小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他绝对会站出来力争到底。
经李尚书这么一说,谢侍郎也有点怀疑自己太杞人忧天了:亲蚕礼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几年都没办亲蚕礼,百姓的日子不也一样过。
长公主在民间确实颇有民望,记得去年长公主负伤回京,还有不少人沿街等候她归来,遥遥看着她的车驾涕泪沾巾。
皇室中的纠葛他们不晓得,他们只知道长公主垂帘听政期间无灾无祸,还屡次减免赋税,除了一些读书人还会酸上几句“牝鸡司晨”之外普通百姓皆是觉得长公主与新皇相互扶持、稳定朝纲,新皇很好,长公主也很好。
比起还不知道出自哪家、不知道在百姓之中有没有贤名或美名的未来皇后,长公主出面确实能起到劝农桑的效用。
到傍晚快下衙时,谢侍郎独自把拟好的章程送到姬晟案前,免不了又劝了姬晟几句,让他不要给长公主东山再起的机会。
姬晟望着谢侍郎,说道:“谢卿不是想求娶她吗?”
谢侍郎道:“臣是有心想求娶长公主殿下,可臣若是能迎娶长公主殿下,必然辞官归隐,不让她再有机会涉足朝堂。”难得姬晟主动提起此事,谢侍郎趁机表明心迹,“当初臣未入朝时曾与长公主书信往来,也曾见过数面,当时她说过想要周游各地,若是陛下愿意成全——”
姬晟原只是随意试探一句,听谢侍郎将这段不为旁人所知的过往娓娓说来,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谢霁不说,他都不知道他俩还曾有这么一段!
姬晟含怒打断谢侍郎的话:“够了,你退下!”
谢侍郎虽然失望,但还是闭嘴退了出去。
于是容双正准备用晚膳,又看到姬晟黑着一张脸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气成河豚.jpg
双双:?怎么又在生气?
第25章想起来了?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容双好歹也摸清了姬晟的脾气,知道他肯定又在为什么生气。
身为一国之君,还整天这么气来恼去,真不知道他在朝臣面前是什么模样的。
姬晟在气头上,没主动说话。
容双也不上赶着哄他,舒舒坦坦地把晚膳用完,才抬头看向吃得不多、吃完就坐在一边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的姬晟。
“我要出去散步消食。”容双打断他蕴含莫名情绪的注视。
姬晟记起容双忘了这几年的事,压下追根究底的冲动,建议道:“最近雪都化了,不如去御花园走走,那边景致也好一些。”
容双在宫中住了几年,他们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一起逛过御花园。
容双见姬晟终于不是一开始那满脸怒气的模样,也没反对。
在哪散步不是散步。左右去御花园走一圈也不算太远,只那么一丁点大的一个园子,绕完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两人一同转道御花园,姬晟一路无言,到了御花园的回廊前他才把亲蚕礼的事告诉容双。
容双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姬晟。
哪怕她不是在盛京长大的,也不怎么关心皇家的繁文缛节,也知道这亲蚕礼该由皇后主持。
容双说道:“皇弟,这于礼不合。”
姬晟脸色沉了下去。
他绷着一张脸,莫名想到谢侍郎刚才也是这么开的口,他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谢侍郎还说他们不仅书信往来,还私下见过许多次,每次都相谈甚欢、依依惜别。
先前薛昌还说他污了长公主清白,想要求娶长公主。
这个女人到底招惹过多少人?!
姬晟冷声道:“事情已经定下了,你不想去也得去。”
容双听到姬晟的话,眼神也冷了下来。她从小野生野长,何曾受过人威胁,姬晟先用云初逼她妥协,现在又摆出这副强横姿态,着实让她无法忍受。
她和一般女子不同,贞洁于她而言不算多重要的事,既然她曾经欺辱过姬晟,让他讨回来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罢了,她们北疆再嫁再娶都很寻常,没那么多讲究;可若是姬晟想要她对他情深似海、想要她委屈自己留在这深宫之中,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在这件事情上她一步都不会退。
容双抬起头说:“皇弟这么做,难道不怕李素儿今晚来你梦中?”
姬晟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他凶狠地盯着容双,仿佛一只随时要扑上前咬碎她咽喉的猛兽。
容双从小到大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自然不会畏惧他眼中的冷意。
她答应与他维持这种关系到三月中,不代表她会事事听他摆布,她又没肖想过皇后之位,为什么要代替他的未来皇后出面主持亲蚕礼?
她希望两个月之后他们之间能有个正式的了结,绝不会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万一将来他的皇后因着这事看她不顺眼,派人来搅扰她的平静日子呢?
谢侍郎说过,李素儿是她命人杖毙在东宫大门前的,姬晟和薛昌都亲眼看着。
姬晟明明没忘记这几年的事,偏还自欺欺人地装作不记得他的前未婚妻,她一点都不介意帮他回忆一下。
有这桩杀妻之仇横在眼前,她不信他还能昏了头想再和她有点什么不该有的牵绊。
他们本就不该有任何关系。
哪怕前事尽忘,容双这个念头还是很坚定的。
早在小时候,她阿娘就再三叮嘱她不要和皇家人扯上关系。
旁的不说,她们容家和陆家世世代代守卫北疆、对朝廷与姬家皇室忠心不二,最终却都落了个近乎满门覆灭的下场,虽说她也知道这不能全算在姬家皇室身上,却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踩着父兄的骸骨去争取自己的一世荣华。
面对怒火中烧的姬晟,容双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处与他对峙。
他们之间虚假的平和终归还是被她亲手打碎。
姬晟看着容双那张熟悉的脸庞和逼人的气势,一瞬间想到了这些年她的骄傲放纵、她的肆意妄为,也想到了她对他们的到来浑不在意、冷声让人当场杖毙李素儿时的情形。
姬晟攥紧拳:“你都想起来了?”
容双听他这么问,只稍一衡量,便说:“对,我都想起来了。”
虽然她能想起来的不过是床笫之上的那点事,不过靠着听来的各种消息拼拼凑凑,几乎也拼出了当年之事。
于姬晟而言,他最屈辱的两件事无非是未婚妻被杖毙在自己眼前和被迫与她当“露水夫妻”。他选择用两个月时间“回报”她当初的“厚爱”,选择性遗忘李素儿的死,她提醒他一句又何妨!
姬晟冷冷地看着她。
他还以为她曾想过要当他的皇后,结果她都想起来了,却是这种态度!
他本以为她会高兴,结果她反而用李素儿的死刺激他。
她这么不愿意出面主持亲蚕礼,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激怒他!
姬晟冷声说道:“你真的觉得朕舍不得杀了你?”
容双平静地说:“我不会这么以为。”
公主府中她信任的人都在,但他们都没有探听外面的消息也不曾和她联系过,无非是当初她病重之前下过命令,不允许他们擅自行动,以免阖府遭难。
由此可见,她出事之前形势恐怕十分凶险。
想想就知道朝廷这些年肯定对外都说他们姐弟情谊深厚,皇弟常年缠绵病榻,皇姐不得不出面代为主持朝局。
按照这种说法,她不仅不是罪人,还是功臣,他们不能自打脸,所以想要杀她不能光明正大地杀,只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取了她性命。
她执意要回北疆去,显然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北疆离盛京那么远,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他们随意篡改的事。
如果她是姬晟,他就会趁机让她长眠在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