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晟恨不得掐死她。

等回过味来,他才盯着容双说:“你说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多少?”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容双看着姬晟近在咫尺的脸庞,感觉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难道是因为知道他想要杀她,所以爱意全消?容双想不起来,摇着头说:“别的也想不起来,只想起了我们寻欢作乐的画面。”

还是因为表哥的事才想起来的。

反正她准备回北疆去,对姬晟也再没有什么念想,想不想得起这几年的事也不重要了。

姬晟脸色不太好。

容双缓声说:“过去的事有什么要紧的,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皇弟你放心,我如今对你再没有非分之想了。如今皇弟你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过诗文里也说‘高处不胜寒’,你要得一知心人很难,还是不要太囿于往事,凡事得多往前看才是。”

姬晟面色阴郁地望着容双,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勉强,可却只看到满满的认真。

她对他没有半分留恋。

回想一下,过去她又何曾对他有过半分爱意,更像是对待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面首。

兴许她每月与他欢/好,只是为了怀上姬家的血脉,等她诞下皇子之后他这个傀儡皇帝就不必存在了!姘夫哪有儿子听话好用!

可惜老天没站在她那边,最终还是让她的谋算落空!

这个女人向来毫无廉耻、心思歹毒,偏偏他却一再对她不忍心,简直是鬼迷心窍。

姬晟又一次拂袖而去。

容双转头看向水榭外清湛湛的池水。

隆冬天寒,这池水却没结冰,她刚才拿着的叶子不知什么时候飘入水中,随风在水面慢悠悠地打转。

想到公主府中据说已经转危为安的云初表哥,容双想亲眼去看一看,又怕自己再露面反而会让他怒极伤身,心中万般犹豫。

容双站起来在水榭中来回走了两圈,最终还是对两个小宫女吩咐:“让人备马,我要出宫一趟。”

小宫女紧张地问:“殿下要去哪里?”

容双说:“我要回公主府一趟。”

只有亲眼看到云初没事,她才真正放心。

她一定要离开盛京,回北疆也好,去别的地方也罢,只要能远离盛京就好。

现在的姬晟给容双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不想再和姬晟继续纠缠下去。

她怕姬晟不管不顾地跨过那条早已不甚明显的界线。

既然决定要走,她当然不能把云初留下。

容双坦言:“我要去看看我表哥。”

……

姬晟才离开玉泉宫没多久,就有人来请示说长公主想出宫去探望表哥。

又是那陆云初!姬晟阴沉着脸说:“她要去便去,我还绑了她腿不成?”

来请示的人领命而去。

姬晟一个人坐御座之上看着偌大的勤政殿。

四周立着不少伺候的内侍,门外守着尽忠尽责的禁卫,御案之上都是朝中忠臣良将呈上来的奏章,一切都再完美不过。

他不觉得有什么“高处不胜寒”。

开春选秀之后,他想要什么样的解语花就有什么样的解语花,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陪伴在他身边就有什么样的女子陪伴在他身边。

姬容双要择什么驸马、要见什么表哥,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看她前事尽忘,又是女子之身,才没有杀她,否则凭她做过的事,她哪能活到今天!

姬晟压下满心怒火,想专注处理政务,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最后他把手里的笔扔开,起身往外走。

另一边,容双虽让人备马,底下人抬来的却是轿子。她没说什么,坐到轿子上带着两个小宫女出宫去。

公主府很快到了,两个小宫女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敢擅离半步,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容双身边。

容双也不在意,回北疆的事需要从长计议,她这次回来主要是想亲眼确定云初身体没事。等云初的病情稳定下来,她再另找机会和云初好好说话。

这次回来,她做好了云初不想见她、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的准备。

容双先问了云初的起居情况,得知云初不仅愿意喝药、饭菜也比以前多用了不少,她自然高兴不已。

容双让公主府的人不许声张,带着两个小宫女走向云初居住的院落。

昨夜又下了场雪,地上堆着层薄薄的积雪,容双下意识放轻脚步走到院门外,整个人又顿住,不再往前,只站在外面遥遥往里看去。

积雪的梅树之下坐着个俊秀青年,隔着稀疏的梅枝可以看到他背脊挺直、手握书卷,似是在看书。

正是云初。

容双立在院门外静静地看着梅树下的云初许久。

小宫女忍不住小声问:“殿下,你不是要回来看表公子吗?为什么不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

容双又想起云初含恨的眼睛。

他恨她。

他不一定愿意见她,也不一定愿意和她一起离开盛京。

容双说:“回宫吧。”

容双转身往回走,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都忧心地跟在容双身后。

“双双。”

一声叫唤喊住了容双。

容双脚步一僵。

她缓缓转过身,只见云初不知什么时候让人推着轮椅绕出那两株梅树,坐在梅树下定定地望着她。

“双双。”他再次喊了一声。

容双眼眶一下子红了,直接跑了过去,张手抱住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她的眼泪又烫又热,径直落在他胸前。

云初双手微颤,正想抬手回抱她,却听院门外有人含怒喝道:“姬容双!”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才不在意。
皇帝弟弟:去他妈/的不在意!!!
第19章不要乱动

云初抬起的手收了回去。

这几年他从来没见过这位新皇,此时抬眼看去,只见姬晟满面怒意立在院门外,面色阴鸷地看着他们,俨然一副捉奸在床的妒夫姿态。

哪怕早已知晓容双和姬晟之间必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亲眼看到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

云初低声说:“松开。”他声音放缓,“双双,先松开。”

姬晟明显处于盛怒之中,他们哪怕有许多话要说,也不适合现在就说。

来日方长。

听云初的声音里再没有上次的厌恶和反感,容双听话地松开了手,起身看向立在不远处的姬晟。

姬晟冷冷地看着容双,见容双面色坦然,心中怒火更盛。

他早就知道她是水性杨花之人,这里一个相好那里一个相好,只是没亲眼见到终归不一样,他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只要她以后乖乖听话,他全都可以既往不咎。

可是亲眼看到她主动抱住另一个人男人,还是让姬晟的怒火直冲脑门,几乎烧光他所有理智。他就该把她关起来,哪都不让她去,要不然她这样的女人永远不会安分!

姬晟没有上前,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这对奸夫□□弄死。他只立在原处,神色冷冷地说:“皇姐,你过来。”

容双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云初。

好不容易云初愿意和她好好说话……

云初低声说:“你先回去。”他与容双对视,语气温和,“以后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来日方长,他们总有机会细谈,现在不宜再进一步激怒姬晟。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如今的姬晟手里都掌握着生杀大权。

容双得了云初这么一句话,眼泪又落了下来。

云初失踪的那几年,她一直都在派人找他,只是那几年战祸频繁,父母都各有要职,她也得坐镇城中安抚百姓,不能亲自回京来寻找他的下落。

现在好不容易云初就在她眼前,她却曾经那样伤害过他。

她害怕他再也不理她,她害怕那冷若冰霜、含恨带怒的目光来自她仅剩的亲人!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怕。

容双抬手擦了泪,转身走到院门外,抬头看向满眼怒意的姬晟。

姬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只觉心中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他以前从来没看她哭过,她多肆意张狂的一个人啊,一向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份,从来没有她自己哭的时候。

自从她自称失去记忆之后,她倒是时常会落泪,有时是因为做噩梦、有时是……为了别的男人掉眼泪!

她怎么敢为别的男人死、为别的男人哭,她怎么敢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依依惜别!

姬晟一把将容双抱了起来,径直把她带了回宫。

这一次,姬晟没往玉泉宫走,而是直接带容双去了他的寝宫。

容双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

容双喊道:“姬晟!”

姬晟默不作声地扯开她腰间的玉带,强行褪去她的衣衫。

她身上有别的男人的气味——

她敢抱别的男人!

要是他没有跟着去公主府,她和她那表哥会做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哪来的胆子这么肆无忌惮地去找野男人!

姬晟牢牢地将人困在龙床上,目光冷到极点,声音也越发危险:“皇姐,你不要逼我,我不想杀陆云初的。”

容双愣住。

她不觉得姬晟喜欢她,她干过那么多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姬晟要是喜欢她才奇怪,又不是受虐狂。

哪怕他们曾经有过那样的关系,姬晟明显也是憎厌她居多,偶尔有越界也只是男人的天性在作祟罢了。他跟着她回公主府,还怒气冲冲地把她带回来,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现在他还说要杀云初!

容双怒红了脸:“陆家一门对朝廷忠心耿耿,当年舅舅他们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只留下云初哥哥一个独子,你凭什么杀云初哥哥?”

容双的称呼让姬晟脑海里仅剩的理智彻底绷断了,上一次她昏迷时就一直喊着“云初哥哥”,她这样的人竟也会心心念念地想着某个男人。

她凭什么在把他的一切搅得乱七八糟后又把所有事都忘了,一心想那个陆云初!

“凭我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姬晟冷声说,“这不是皇姐你对我说的吗?怎么皇姐还问我凭什么?”

容双背脊泛冷。

姬晟说:“既然皇姐那么喜欢他,应该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吧?”

察觉她浑身僵硬,姬晟俯首往容双肩膀上亲了一记,亲在她肩侧淡淡的伤口上。

即使用了最好的膏药,这个疤痕依然没消失,因为那一箭伤得太深、血流得太多,几乎要了她的命。

那时候,他想要薛昌杀了她。

薛昌回来后说,她好像知道他们要杀她。

她知道还敢回北疆,她知道还敢上战场。

她知道还不怕背后飞去的冷箭要了她的命。

她显然是觉得再无翻身之日,所以宁愿死在北疆也绝不向他低头。

他才不会让她痛痛快快地死。

姬晟扼住她的手腕:“皇姐不要乱动,你要是伤到我什么地方,我保证让你‘云初哥哥’的那个地方也跟着受伤。我看他身体颇为虚弱,真要伤着了怕是连命都会丢掉。”

容双闭上眼。

姬晟很满意她的乖顺。

自夺回权柄之后,姬晟就再也没碰过她。当他把人搂在怀里的那一刻,久未宣/泄的欲念一涌而出,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为什么不能把她留在身边?

不管怎么样,他就是想要她。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他都想要她。

一直到夜幕降临,姬晟才终于停歇下来,抵在容双耳边不容拒绝地宣告:“皇姐,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双双:我宣布,你死了!
第20章也许需要

“我想沐浴。”

容双没有接姬晟的话。

从姬晟这段时间以来的态度来判断,容双或多或少也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她上回已经把两个人在床上那点事想起了大半,真被姬晟“逼迫”回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长发如瀑,随意地披散在枕上,看起来有点困乏。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她能感受得出姬晟这一整年来都在禁/欲,毕竟姬晟除了更凶狠一点、更急切一点,其他方面基本没什么长进。

这家伙年纪轻轻的,硬生生把自己逼成这样也不容易。

对上姬晟隐含怒意的眼睛,容双回忆了一下,凑近往他唇上亲了一口,亲完了才补充一句:“还有点饿了。”

姬晟感觉自己唇上仿佛被灼伤了。

她永远都是这样,明明只比他大一天,却总把他当小孩哄。

他要她亲了吗?

他稀罕她这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吗?

姬晟伸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脑袋埋入她颈边。他本来想,只要她肯求他,他就放过她,可是她非要回北疆去,她非要回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她一句软话都不肯对他说。

她以为他稀罕她留下吗?

他明明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带着旨意给薛昌,让薛昌不许对她下手,她还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都没有好好报复她,她凭什么痛痛快快地死掉?

容双在心里叹了口气,由着他抱个够。

过了许久,姬晟才吩咐守在外面的人备水备膳。

侧殿那边有汤池可以泡,姬晟没让其他人进来伺候,直接抱起容双和她一起进了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汤里。

就着亮如白昼的烛光,姬晟看到了自己在容双身上留下的痕迹,他凑近亲了亲容双颈侧的吻痕,费了很大劲才忍下想在上面咬上一口、留下更深印记的冲动。

容双抬手推开他。

出了汗身上不舒坦,她是真的觉得需要洗个澡,不是想邀他再来一场。

姬晟被推开也不恼,坐在一旁伺候她沐浴。不得不说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这种事他以前做过许多回,哪怕已经一年没做他竟也不觉生疏。

她是属于他的,她从头到脚都属于他,他打理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姬晟替她把长发梳理好,又帮她把衣裳一件件地穿上,示意底下的人把晚膳送上来。

容双不太认识桌上的菜色,不过看起来味道都不错,她在姬晟的注视下试了几样,抬眸看向光看不吃的姬晟:“你不饿?”

姬晟经她一问,也觉得有点饿了,他没说什么,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把晚膳用完。

澡洗了,饭也吃了,容双越发困乏,用薄荷茶漱过口之后就提出要回玉泉宫去。

姬晟没放她回去的打算。

容双也不在意,径直上了龙床,对姬晟说:“那我在这睡了。”

姬晟绷着脸说道:“你睡吧,朕还有事。”

容双确实困了。

姬晟虽然技巧有点差劲,那身蛮劲倒是没得说,把她折腾得够呛,她刚沾床就睡着了。

姬晟耽误了一下午,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他走到塌边看着容双的睡颜,盯了半天才终于起身去批阅白天没批完的奏章,到月色阑珊才终于回寝殿拥着容双入睡。

这一夜,姬晟睡得前所未有地好,仿佛把一整年的少眠都补了回来。

第二天一早,姬晟就要去早朝,他见容双没醒,吩咐其他人不许吵到她,到了外间才命人送上龙袍给他穿好,踏着霜白的晨曦去上朝。

到天色大亮,朝会已开了许久,才刚过完年,事情少,找事的御史也少,姬晟很快让百官散去了。

有几个官员有事要单独请示,姬晟摆驾勤政殿和他们相谈。

就在君臣移步勤政殿后不久,一个身着青袍的身影悄然到了太医院,提着个小巧的食盒无声无息地走向姬晟的寝殿。

容双刚醒来不久,就看到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只留下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她讶道:“柳侍郎怎么来了?”

柳侍郎神色一顿,打开了带来的食盒,一碗仍旧有些温热的汤药出现在容双眼前。

容双看着那碗汤药。

“殿下也许会需要。”柳侍郎微微转开视线,声音低哑,“殿下可能忘了,以前殿下每次……每次都会让微臣送来。”

他是姬晟母族表兄,颇得姬晟信重,行事十分方便,只要假借姬晟的名义就能轻松入内。

容双一顿,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柳侍郎见她不问是什么汤药就直接喝了下去,忍不住说道:“殿下不怕微臣有意害你?”

容双笑着对他说:“我有什么可害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云初一个亲人,实在没什么可以被别人图谋的。

柳侍郎看她笑,心里却莫名发酸。

她本来不必遭受这些劫难。

她本来可以在父兄的疼爱下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柳侍郎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提着食盒往外走,却不想才走出数步,便迎面碰上了大步走来的姬晟。

姬晟看到从殿内走出来的柳侍郎,脑中轰地一声,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我一直以为我身边还有一个人没被她蛊惑,结果一大早的,我看到他从她房间里出来,哦不,是我和她的房间里出来。
皇帝弟弟: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顶绿帽,每顶都绿油油的,一周轮着戴都不重样
第21章君无戏言

姬晟怒极,面上反而冷静下来。

方才他正与两个吏部侍郎商讨政务,忽听有人来报说柳侍郎自太医院那边假借他的口语入了宫。

本来姬晟是不信的,可亲眼看到柳侍郎从他的寝殿里走出来,由不得他不信。

再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个吏部侍郎与柳侍郎都是知交,柳侍郎怕是故意让人拌住他,等会亲自往他面前露个脸,旁人会觉得确实是柳侍郎奉他的口谕而来,再不会在他这边提及半句。

这样的事,柳侍郎做过几回?

姬晟立在原处,冷冷地看着柳侍郎。

这是他母族表兄,是他最信重的心腹,当初他处境艰难,这位表兄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他以为柳侍郎对他忠心耿耿,结果柳侍郎却背着他与姬容双有往来!

柳侍郎没与姬晟对视。

是他错估了姬晟对容双的重视。

他原以为这一次仍然可以和以前一样瞒天过海,却忘了天下已经是姬晟的天下。

柳侍郎撩袍跪在地上,朝姬晟叩首:“微臣有罪。”

姬晟冷声说:“你来做什么?”

柳侍郎据实以告:“我来给长公主殿下送药。”

姬晟身形一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有那么多太医在,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在,为什么要他柳凌来送药?

姬晟死死地盯着柳侍郎,咬牙问了出来:“什么药?你给她送什么药?”

柳侍郎伏跪在地,缓声回答:“避子汤。”

避子汤,顾名思义,自然是让人不怀上孩子的汤药。

姬晟紧抿着唇。

柳侍郎说:“开春选秀之后,陛下就该立后了。”他声音平稳,不见丝毫心虚,“陛下若仍想将长公主殿下囚于宫中也不是不可,只是皇长子不应由长公主殿下诞下。长公主殿下虽只是先皇养女,却也是名在玉牒的盛朝长公主,陛下当作玩物便罢了,不可被她蛊惑过深,让皇室成为坊间笑谈。”

姬晟听柳侍郎说出“玩物”二字,下意识怒斥:“你放肆!”

柳侍郎不再言语,只静静跪在原地,听凭姬晟发落。

姬晟声音发哑。

柳侍郎如此冒险行事,是为他着想,也是为姬家皇室着想。

柳侍郎说得没错,他的皇长子怎么能由姬容双生出来,他们虽没有血脉关系,却是名义上的姐弟。他再想要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将她囚于宫中、逼迫她承/欢身下。

当成玩物。

她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会甘当玩物。

姬晟看着柳侍郎说道:“以后避子汤自有别人来送,你不许再踏入宫中半步。”

他不想再让柳侍郎和容双接触。

他既怕柳侍郎被容双蛊惑,又怕柳侍郎把这番话在容双面前说一遍。

柳侍郎再次叩首,退了下去。

姬晟看着柳侍郎离开,目光转向敞开的殿门。

殿内和殿外只相隔很短的一段路,姬晟在殿外静立许久,终归没有进去,转身回勤政殿继续处理政务。

殿内,容双也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站了良久,等柳侍郎和姬晟都离开后才回到桌边。

她看着满桌美味佳肴叹了口气。

柳侍郎应该知道挺多事吧,他许是知道她想要回北疆,所以才冒着让姬晟对他发难的风险挑明许多人不敢明说的话。

想到初见时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少年,容双越发觉得自己亏欠柳侍郎良多,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在胁迫人家帮自己忙。

到后来她还让人家知悉她逼迫他表弟行那苟且之事、让人家好好一个世家子弟给她送避子汤这种阴私玩意。若不是人家确实是个谦谦君子,说不定早就想办法把她弄死了。

叹气归叹气,肚子是不能饿的。许是喝了碗避子汤,容双觉得腹中不大舒服,她现在还挺惜命,独自坐在桌边挑拣着温补的东西吃了,叫人寻几本话本游记之类的书来给她解解闷。

容双舒舒服服地打发了一天,傍晚要用膳时才看到神容憔悴、没什么精神的姬晟。

这小孩怕是憋太久了,昨天一下子纵欲过度,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容双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一起用点?”

姬晟绷着脸坐到容双身边,一语不发地和她一起用晚膳。

姬晟不说话,容双也乐得自在,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

到两个人都吃饱喝足,容双才斟酌着开口:“我回玉泉宫去了。”

她记得她过去几年也从来没有在这边留宿过,大多都是姬晟在玉泉宫为她“侍寝”。皇帝的龙床只有帝后才能共宿,她以前显然无意染指皇后之位。

先皇不是一个昏君,当时让她行那牝鸡司晨之事,怕是姬晟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要等来那救命的一味药才能救回来。

她相信先皇或许确实喜爱她这个养女,但若说他当真将新皇性命和大盛江山一并交托到她手上,在朝廷和后宫之中丝毫不留后手,那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当初之事,怕就是一场交易,先皇许她便宜行事、许她手刃仇人,而她要在姬晟性命垂危期间为姬晟稳住朝局。

要是她真敢取姬晟而代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她的恐怕就是先皇留下的那批老臣。

同样地,皇后之位也不是她该沾染的。

以前她没想要,现在她自然也不会想要。

容双见姬晟静默不语,轻轻握住了姬晟的手,认真地注视着姬晟的眼睛:“皇弟,你是先皇独子,江山社稷尽系你身。你从小谦恭好学,人人提及你都要夸一句‘温和敦厚’。这几年许是我被权势迷了眼,妄想了不该想的东西,可我如今全忘记了,对争权夺位再没有什么想法。”容双的神色没有丝毫勉强,“你若是不放心让我回北疆,让我去南疆也好,去西陲也罢,反正,天下之大总有能容得下我、也能让你放得了心的地方。”

姬晟觉得她简直狂妄至极,现在的她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

他不过是……

不过是不想她走罢了。

一旦承认了心底的想法,有些东西就再也无法压抑住。

他费心找的所有理由,都是为了掩盖自己心里再纯粹不过、再执着不过的欲念而已。

哪怕她将他的未婚妻杖杀在他眼前、哪怕她夺他权位将他困于宫中、哪怕她一直若即若离从无真心,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恨极了她,却又舍不得放开她。

姬晟感觉自己的手被容双温热的手掌握住,心里却没有丝毫暖意。

这么多年来,只有她一个人曾和他这样亲近。

也许他以后会有个知心的皇后,也许他以后会有许多美丽体贴的妃嫔常伴左右。

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可是他留不下她。

姬晟说:“我可以让你回北疆。但是,在选秀开始之前你要留在这里。”姬晟声音微哑,“到三月中旬秀女入宫,我就让你回北疆去。”

容双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不太相信姬晟会这么容易答应:“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