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双瞬也不瞬地望着姬晟,缓缓说道:“去年你不就曾想过让薛昌把我的命留在北疆吗?”

姬晟脑袋嗡地一下。

她果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容双就不会轻易退缩。她淡笑着说:“可惜薛昌被我蛊惑,不仅下不了手,还想娶我为妻。”

姬晟的怒气“噌”地一下蹿到最高点。

她还真敢说!

她怎么敢当着他的面说,她曾经和薛昌有过那么一段!

姬晟攥住容双的手腕,冷冷地道:“那你觉得现在他能来救你吗?”他把容双抵在廊柱上,“不管我在这里对你做什么——无论我是在这里杀了你,还是在这里要了你,都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皇姐,我早就说过,你已经不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长公主了,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双双领悟演技超群技能……
双双演技超群技能启动中……
叮,双双对皇帝弟弟使用演技超群技能……
皇帝弟弟遭遇一万点暴击!
*
注:狗弟弟就是男主,看在他每天气得快要炸掉的份上不会换人
第26章稍安勿躁

李素儿之死,当时确实让姬晟恨容双入骨。

他恨容双狠毒,更恨自己无能,后来病得再重、受的屈辱再多,他都一一撑了过来,只为有朝一日夺回权柄,把她做过的事一一回报到她身上。

可姬晟必须承认,人都是自私的,他从前一向守礼,并未见过李素儿几面,更别说生出情愫。

他之所以在意李素儿的死,是因为觉得她无辜受累,是因为她身为他的未婚妻却被杖杀在他眼前。可他掌权之后无一人为他这个曾经的岳家和未婚妻鸣冤,李丞相通敌叛国、意图谋篡的证据又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姬晟也意识到李素儿可能没那么无辜。

姬晟自小谨遵太傅教诲,行事从不行差踏错,不喜玩乐,不结私朋,他是要当一国之尊的人,任何事情上都不可有自己的偏好。

他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圣贤之书,学的都是仁爱宽厚,他父皇膝下只有他一个皇子,没有太多的尔虞我诈,人人待他都是各种殷勤,无一人不夸他聪明懂事,他便觉得太傅说得对,礼义道德乃是治国之本。

头一次有人下他面子,还是容双第一次返京时的事。

那时他已经听父皇和母后有意无意地提起容家很多次,大多是夸容大将军忠心耿耿、夸容大将军女儿活泼可爱,他虽不懂父皇母后为什么要在他面前一个劲地夸一个外臣之女,但还是挺期待容双的到来。

结果还没正式见面,容双便误闯了东宫,还自来熟地说要和他比试经义。

他从小就熟读经典,怎么会怕和她比?可惜一比之下,他居然输给了她。

瞧着她获胜后得意洋洋的模样,他气恼之下说她来历不明、让她滚出东宫。

话一出口,其实他就后悔了,可容夫人已经找了过来,遥遥朝他行了一礼便直接把人带走。

后来父皇许是知道他和容双不欢而散,也没再安排他和容家人见面,更不曾在他面前夸过容双。

姬晟如今回忆起来,总觉得父皇母后当时特意让容大将军带着女儿回京,又特意在他面前夸容双这个外臣之女,其实是想让她当他的太子妃。

若是他当初没朝她发脾气、没有赶她走,她早该属于他了。

现在他让她主持亲蚕礼,她不仅不高兴,还特意翻出李素儿的死来刺他,甚至口口声声说自己蛊惑薛昌。

他当然知道她蛊惑过薛昌。

还不止薛昌。

她还和谢霁书信往来、心意相通,甚至还曾畅谈日后如何周游各地。

她明明曾和他在床上抵死缠绵,只要他把她伺候好了,她什么都乐意答应他。现在她却冷面冷心地想要远走高飞,兴许还想挑个驸马让他给他们赐婚!

姬晟紧紧扼住容双的手腕,冷声说:“不如皇姐让朕看看,你是怎么蛊惑薛昌的?”

容双背脊紧绷。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最后的话有些画蛇添足了。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听到自己的女人和别人不清不楚,哪怕他们只是一段很快要结束的露水姻缘,姬晟身为男性的尊严也会让他怒不可遏。

察觉姬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越界,她确实有些着急了。

虽说以前她很可能和薛昌水火不容,但薛昌好歹是姬晟的左右臂膀,本不该把薛昌牵扯进来的。

想到整个皇宫都是姬晟的人,容双心中虽然千思百转,终归还是没再挣扎,由着姬晟把她往回带。

御花园到底没逛成。

容双一个晚上都没能睡个好觉,这天晚上的姬晟不仅比平时更疯,还要时不时逼问她有没有和薛昌做过这种事,薛昌有没有亲过她,有没有被她“教导”过薛昌,她会的那些东西是书上看来的还是从别的男人身上学来的。

最后容双都快要失去意识,却还是被姬晟狠狠咬醒。姬晟死死钳住她的腰逼问:“到底有多少人碰过你?”

这个问题姬晟以前就一直想问,但都没有问出口,她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何必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后来她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他就再也无从问起。

既然她已经想起来了,他可以正好可以问个清楚。

容双没想到姬晟发起疯来会这样。

他理智全无、行止失控,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妒夫一样想盘问到底。

是她把他变成这样的吗?

是她把当初那个有点死脑筋、有点古板的太子变成这疯狂的模样吗?

容双有些无力地倚在姬晟怀里,疲惫地半合着眼。

“姬容双!”姬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皇弟要是知道了有哪些人,是不是还要问问我和他们到底是怎么亲/热的?”容双的嗓子被姬晟折腾得有些发哑,语气却满是无所谓,“皇弟真要想听,我也不是不能说的。”

姬晟怒道:“你闭嘴!”

他恨不能立刻把她弄死在床上,让她再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他,让她再也没法去外面勾/引别人。

容双乖乖闭了嘴,终于和可以合眼歇息。

折腾了一晚上,容双很快沉沉睡去。

姬晟也有些困了,搂着容双入睡,只是他素来勤勉,从不轻易罢朝,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又醒来洗漱更衣。

姬晟没睡好,精神不大好,但还是认认真真处理朝政,难得一整天都没问起容双在做什么。到傍晚百官快下衙时,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和姬晟禀报了长公主今日的异常,说长公主白天曾支开身边的人放了只信鸽。

那只信鸽已经被打下来了,鸽腿上绑着个小竹筒,里头有长公主写的密信,不知长公主想和谁通消息。

那卷小小的密信也被呈到姬晟面前。

姬晟一顿,打开密信看了眼,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稍安勿躁,君臣必离心。”

姬晟用力把手里的密信攥成团。

他就说她怎么突然那般作态,还特意提起她与薛昌的事,原来是为了离间他们君臣!

他倒要看看,她在外面还留着什么后手,这个和她用密信往来的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我懂了!
皇帝弟弟:原来还有一个奸夫!
双双:?
第27章不想生

白天天还晴着,傍晚却飘起了雨,容双倚坐在水榭前看带雨的斜阳。

朝局动荡受影响最大的无疑是边关,沙场征战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来自自己人的暗箭,这一点她早有体会。

奸臣乱国之祸,于她而言也是切肤之痛。若不是奸佞把持朝纲,连战死将士的抚恤都敢侵吞,她也不至于在盛怒之下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回盛京讨钱。

也因此,她不想因为自己和姬晟的事对朝中带来什么影响,薛昌、谢霁这些人明显都是姬晟的心腹,虽不知他们为什么要向姬晟求娶她,她却不能顺势将他们牵扯进来。

所以明知道信鸽只会落入姬晟手里,她还是把这个“底牌”放了出去。

她能感觉到,姬晟越来越不愿谨守他们早前画出的界限。

想到三月中旬的选秀,容双才稍稍安心。

姬晟总不至于在选妃立后之后还和她纠缠不清。

再过两个月,她就可以离开盛京了,这种处处受制的日子很快会结束。

晚膳时姬晟还是回来了,只是没和容双说话,吃完饭又去批阅奏章,到夜里容双沐浴过后才回寝殿,一语不发地把容双拉到床上折腾。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初十,容双一大早腹痛不止,她算着约莫是月事要来了,面上压根没表现出来,更没和人说,不想到午膳之后竟疼昏过去。

容双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去请太医,太医院前些日子因为避子汤之事被姬晟申斥,这次太医正不敢再造次,先去向姬晟请示。

姬晟一听容双昏了过去,霍然站起来往外走,走到一半才想起还没叫上太医,转头说:“立刻跟着朕走一趟。”

太医正忙不迭地跟上姬晟。

容双如今与姬晟同床共寝在太医之中不是秘密,太医正不敢多说什么,到了寝殿之内便毕恭毕敬地上前替容双诊脉。等摸清容双的脉象,太医正眉头一跳,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造孽啊”。

太医正小心翼翼地给等候在一旁的姬晟回话:“长公主去年受重伤,已伤了根本,本应好好调理,近来却,却睡得不好,还每日服用避子汤,长此以往,身体怕是受不了。”

姬晟面色很难看。

太医正硬着头皮劝说:“避子汤到底是虎狼之药,从前长公主殿下身体底子好便罢了,如今怕是不好再用。”

虽说容双动不动让姬晟说出让他们都不用活了的话,可他们对容双还是颇为喜爱的,当初容双广寻名医教授他们医术、征集天下医书供他们学习。那时他们被安排去“进修”,不沾姬晟这位新皇的任何事,到姬晟手握大权之后太医正这位置才砸到了他头上。

这对皇家姐弟的阴私关系没瞒着他们,要是容双有个好歹,他们怕是真的会给容双陪葬。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口如瓶。

姬晟本来一颗心像是被扔进热油里,又焦急又难受,听太医正说到“从前”二字,猛地看向胡子花白的太医正:“以前也是柳凌去太医院取避子汤?”

太医正愣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柳侍郎来取避子汤之事,陛下并不知情?可是,不应该啊,柳凌可是陛下娘家表兄,此事难道不是陛下示意的吗?那他们一直未曾上报,岂不是错了?

太医正小心地回道:“是的,不过以前这药不是我们经手,药方倒是一样的。以前我们只看到柳侍郎来取药,并不知道柳侍郎取的是什么药,直至前些天柳侍郎过来要求我们煎药才知晓药方。”

学了大半辈子的医,太医正自然能看出这方子是做什么的。

姬晟心中怒意翻腾。

上次他逮个正着,柳凌口口声声说是为他好,皇长子不能由容双生下来。

实际上柳凌却不止做了那一回。

以前他被困在宫中,柳凌可以在外自由行走、可以进宫来直接把汤药带给容双,却从未与他提过半句。若非两人之间彼此信任,容双怎么可能喝下柳凌送过来的避子汤?

她到底要勾/引多少人?

那个帮她在宫外筹谋的人是不是柳凌?

她有自己的表哥还不够,连他的表哥也要勾走。

姬晟看着榻上眉头紧皱、毫无意识的人,压着满腔怒火淡淡地说:“你开个方子好好帮长公主调养身体,多用些滋补药材,”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以后不许任何人再送避子汤过来。”

皇宫守备森严,汤药不经过太医院是不可能送进宫里来的,柳凌上次不过是假借他的名义行事才能钻到空子。

太医正喏然应是。

太医正退下后,姬晟坐到塌边替容双擦去额上的汗,把小宫女送来的汤婆子放到容双下腹之上,手顺势抚过她平坦的腹部和腰身。

她过得自在,他难受;她生病痛苦,他也难受。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是大盛子民,本就是属于他的,便是她生下了皇长子他也护得住,何必让她受这样的苦。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以前不想生,现在也不想生。

她越不想生,他越是非要她生不可。

她本来早就该属于他,是他不小心错过了。

不管她想把自己的红线系到谁身上,他一一帮她斩掉就是。

姬晟凑近亲上容双的唇,趁着她疼得昏沉讨了个温顺缠绵的吻。

容双正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梦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浑身都疼,难受得要命。她昏昏沉沉地在虚空中走了很久,忽地有人覆了上来,又温又热,把四周的冰冷都驱散了。

她下意识张开唇齿,接受了对方过分亲近的吻,脑中却在思索着靠近自己的熟悉躯体属于谁。

是阿爹?是阿娘?还是……

“云初哥哥……”

容双偎入姬晟火热的怀抱,低低地喊了一声。

“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awsl
皇帝弟弟:qswl
皇帝弟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8章封侯与赐婚

容双带着人到盛京,一来是抱着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心看看先皇是管还不管,二来是想亲自打听一下表哥的消息。她总不相信表哥真的无声无息地死了,连尸首都寻不到,既然派出去的人找不着,她就亲自去找一找。

老天怎么会那么残忍,连一个亲近的人都不留给她呢?

她不信,她怎么不愿意相信。

容双感觉身旁有个温热的怀抱,眼眶微微湿润,安安心心地依靠对方怀中。

这一次熟睡,她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天色微亮。

容双睁开眼时,察觉自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挣扎着挣脱对方的怀抱,坐起身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身边的男人再没有少年时的孱弱与稚嫩,脸庞逐渐有了男子独有的刚毅和冷峻,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也紧抿着唇,嘴巴紧紧绷成一条线,隐隐含着怒气。

容双一下子辨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倘若让她来评议,姬晟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曾想要杀她,最终不仅没能下手,还一次次把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如今他还把她放在枕边,毫无防备地与她同床共寝,仿佛彼此是世间最亲近的两个人。

容双静静看了姬晟一会,忍不住抬手捏捏他的脸。

姬晟皱了皱眉。

容双忍不住两只手一起上,在他脸上捏来捏去,口里叫唤:“傻弟弟,起来了,你要去上朝了。”她唇边正噙着笑,忽地被人攥住手腕,原本熟睡的人也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容双蓦然松开捏在他脸上的手。

差点忘了他正在生她的气。

他生气的时候太多了,这么多天折腾下来她都不记得他在气什么了,只记起大概是哄不好的那种。

姬晟扣着容双的手,把侧坐在旁的容双抵回榻上,想亲她一下,又忍下了,只伸手把人抱入怀中,脑袋埋进她颈侧。

两个人脖颈相抵,心脏贴得很近,彼此的气息也交缠在一起。

想到容双昨夜半梦半醒间呢喃出口的话,姬晟只觉五内俱焚,恨不能立即叫人去将陆云初杀了。可莫说他师出无名,不能断了陆家唯一的血脉,就算他想当一回昏君当真下了手,容双也会因此而恨上他。

他逼迫她与他交/欢,逼迫她留在他身边直至选秀开始,她其实都不在意。

可若是他真的杀了陆云初,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

姬晟抱了一会,松开她说道:“你再睡一会。”

姬晟起身去穿上朝服去上朝,议完正事之后留下李老尚书,说是有要事要和对方商量。

李老尚书满腹狐疑地跟着姬晟去了勤政殿,恭谨地问道:“不知陛下找臣有何要事?”

姬晟道:“若是寻回了陆大将军家的独子,李尚书认为该如何封赏?”

李老尚书面露异色。他一板一眼地回道:“陆大将军一门忠烈,当年曾立下赫赫战功,最后还豁出性命为大盛争取了休养生息之机,若是陆大将军独子尚在人间,便是封侯也不为过。”

姬晟点头,淡淡地说:“朕也正有此意。”

陆云初一直住在长公主府,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是表哥表妹也难免会招人非议。与其让他们继续这样不明不白地牵扯下去,倒不如公开封赏陆云初。

陆云初有了爵位在身,背负了陆家荣光,行事总要多顾忌些。到那时陆云初要是还想求娶长公主,于旁人看来就是贪得无厌了,爵位他想要,公主他也想尚,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姬晟把陆云初如今客居长公主府的事告诉李老尚书,让他着人准备一下封爵诸事,顺道把挑一处宅邸赐作侯府。

李老尚书前头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听姬晟连陆云初身在何处都已知晓,便没有劝说,只追问:“那给陆小郎君的封号是?”

姬晟沉吟片刻,说道:“忠勇侯吧。”

李老尚书没有异议,领命下去拟定封赐事宜。

姬晟敲定给陆云初封侯之事,命人取来奏章开始批阅。

不多时,有人通报说柳侍郎求见。

自从上回柳侍郎擅自入宫,他们表兄弟之间没再单独相见过。姬晟听到柳侍郎来了有些惊讶,但还是让人把柳侍郎宣了进来。

柳侍郎入内后跪下了,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开春之后臣想外放为官。”

旁人自然不敢直接求官职,柳侍郎与姬晟却是表兄弟,只要柳侍郎不是想一步登天,直接当个宰执,姬晟都不会生气。

不过姬晟听柳侍郎这么说却想到了容双想回北疆的事,他没有和往常一样扶柳侍郎起身,而是走到柳侍郎跟前问:“凌表哥你想外放到什么地方去?”

要是柳侍郎敢说出“北疆”二字,姬晟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不顾兄弟情谊把他有多远打发多远。

柳侍郎却没想着去北疆。

他已从太医院那边知晓容双昏迷之事,他心中有自责,也有痛苦。

他知道自己再留在盛京也不可能再为她做什么,反而还可能激化她与姬晟之间的矛盾。

人活在世上,总不可能事事如意,除了情爱之外,他们还应背负家族的荣誉,背负守卫家国之责。

他从晓事之日起,便担着兄长的责任、担着柳家长孙的名头,他必须站在姬晟这一边,坚定地为他扫除亲政障碍。他大多时候都是为家族荣光而存在,待人必须谦恭有礼、温和友善,等到了年纪,他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与对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完一生。

过去短短二十余年中,他只遇到一桩意外。

那日少女故作凶横地把他堵在巷子里,对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柳尚书的儿子对不对?”他看着少女明媚灼人的眉眼,平生第一次反驳说:“柳凌,我叫柳凌。”在她面前,他莫名不想只当柳老的孙子、柳尚书的儿子。

柳侍郎说道:“……我想去南疆。”

他日她若是如愿回了北疆,他们一南一北,虽相隔整个中原,却也都在守卫中原沃土。

姬晟顿住。

过了好一会儿,姬晟才把柳侍郎扶起来,说道:“汤药之事,朕都知道了。”姬晟收回手,绷着一张脸对柳侍郎说,“她向来擅于蛊惑人心,朕不怪你。南疆乃是偏远之地,瘴疠横生,朕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你若当真想外调,朕会择个富饶之地让你出去好好历练。”

柳侍郎原想替容双辩解一二,转而想到她所求的并非和姬晟和美一世、她从未想过要争姬晟的皇后之位,便又把话都收了回去。

柳侍郎说道:“谨遵陛下安排。”

姬晟原本有许多话想问柳侍郎,看到柳侍郎恭谨的态度却歇了心思。

柳侍郎自小聪明机敏、足智多谋,他若是不想说,旁人很难问出想要的答案。

既然容双一直在喝避子汤,那就不是想诞下皇子取他而代之,只是单纯地拿他寻欢作乐。她会让柳侍郎送药,恐怕也是看上柳侍郎的相貌,用皇嗣之事诱/惑柳侍郎自己送上门罢了。

姬晟记得自己从前见过陆云初一面,陆云初的相貌也是一等一地好,所以她看上的大抵都是这类姿容出众之人——即便是武将世家出身的薛昌那也是英武俊美,是不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说到底,都是她水性杨花、好色成性、见异思迁!

姬晟好生劝抚了柳侍郎一会,让他千万要打消前往南疆那等瘴疠之地的念头,莫要惹姑母伤心。最后他还提出另一桩事:“你要外放,身边没个人照顾可不行,朕让人将秀女的画像和家世谱送一份到你们府上,这次的秀女之中你和姑母若有看上的,我可以为你赐婚。”

柳侍郎一怔。

姬晟说道:“凌表哥是家中长子,也老大不小了,你迟迟不成亲,底下的弟弟妹妹有样学样可不好。”

柳侍郎缓缓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她真是水性杨花、好色成性、见异思迁!
皇帝弟弟:岂有此理!我才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皇帝弟弟气鼓鼓地拿起小铲铲,开始铲情敌。
第29章如冰似火

云初收到容双的信,心里颇为高兴,叫人陆陆续续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三月带回北疆去。

结果送信的人前脚走,后脚太医便到了,说是奉皇命而来。

听到太医的话时,云初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有容双的信在前,云初的心情还是欢喜居多,只要回了北疆,盛京的一切便都揭过了,他们还会和当初一样。

其实他的腿不是容双所伤,他所需的药容双不是为他而寻,他们之间不应有隔阂才是。

是他在察觉容双和姬晟那一重关系后愤恨交加,从此再不愿与她说话、再不愿当她的哥哥。

可于公,她该守住容家的忠义之名、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新皇的性命;于私,他们只是表兄妹,哪怕姑丈他们不常在家、他算是守着她长大的人,却也没理由因她与新皇有私情而决绝地要与她断绝往来。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所幸,他们还能一起回北疆去。

可云初心情没放松多久,封爵的旨意就下来了。传旨太监宣读了旨意,告诉他应当入宫谢恩。

云初腿不能行,不好跪下接旨,他是坐在轮椅上听完旨意的。

接过那道明黄色绢布做成的圣旨时,云初一颗心仿佛坠入冰窟,又仿佛落入了熔岩之中。

这旨意太烫手了。

封侯啊,多少武将梦寐以求的事,他父亲在世时也曾摸着他的脑袋鼓励说:“我儿聪慧过人,日后定能给我们陆家挣个侯爵当当。”只要是人,都免不了会有七情六欲,即便他父亲一生都在为国尽忠,心里难免也会有光耀陆家的期望。

他隐居公主府这些年,容双从未提过一句给陆家封侯。

从这段时间得知的消息来看,容双的处境并没有她从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正相反,她在朝中无真正信重之人,也不曾真正提拔过她看好的臣子,反而把他们都留给了姬晟。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手中的一切将要还回去。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属于“国之栋梁”的人才受自己牵累,她从来不把他们放在重要的位置上,甚至还明里暗里地打压他们,给姬晟向他们施恩的机会。

现在姬晟把爵位给了陆家。

有陆家的爵位在,他这个陆家唯一的血脉就必须挑起光复陆家的重责。

虽然他腿不能行,但若是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未必就不能传宗接代。有侯爵之位在身,哪怕他是个废物,自然也不会缺愿意嫁给他的人。

消沉了这么多年,云初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竟还有这样的责任在身。

云初紧攥着手里的圣旨许久,才让人推自己去换上随着旨意一起送来的正服,随着传旨太监入宫谢恩。

宫门一开,高高的宫阙出现在云初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