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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晟在外瞎搞,容双一无所知。
她这几天都在思索她和姬晟之间的关系。
她并不是擅长处理感情问题的人,比起纠结情情爱爱,她更擅长能动手就绝不动口,能用武力解决就绝不费事。
可情爱之事很难理清楚。
它像个漩涡,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卷入其中。
她花了几天理清楚纷乱的记忆和心绪。
当初她拒绝嫁给姬晟,原因很多,一来是父兄战死,她和云初一样对皇室有怨;二来是云初的腿伤,当时她若是嫁给了姬晟,不仅云初永远不会原谅她,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三来则是因为他们本就相看两厌,根本不适合绑在一起。
有这种种考虑,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先皇的赐婚。
只是在两人相处时,她时常会不自觉地越界。
她知道他差一点是她的夫婿,所以做什么都理所当然,并不会避忌太多。
有时还会不自觉地亲近,不自觉地心软。
比如每一个上元日,她都会陪他过生辰。
只是若非想哄她别再囚着他、早早还权于他,他又怎么会因为她陪他过生辰而高兴。
可以说,两个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真的要嫁给他吗?
为了他的“难言之隐”?
天色近黄昏,天边被晚霞染红了,连落在花木上的夕辉也带上几分霞彩。容双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烂漫春色,有些出神。
姬晟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容双倚窗而坐、微微失神的一幕。他心脏莫名一揪,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明明他每天都忍不住高兴,每天都急切地催促底下的人让他们赶制嫁衣、准备立后大典,她却没有开心过。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她才会开心。
要怎么样,她才能高高兴兴地嫁给他?
“我今天,把秀女都许配出去了。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别人,我一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姬晟抱紧容双,想再听一次肯定答案,“……你答应了要嫁给我的。”
“我会嫁给你。”容双给了姬晟想要的答案。
她会嫁给他,当他的皇后,为他生儿育女,看着他们的儿女长大,教养他们成才。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
她本也已经没什么牵念。
容双抬起头看向姬晟,却见他星眸灼亮,像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小孩儿,眉梢眼角藏不住地高。
容双一怔。
姬晟见她仰起头来,忍不住轻轻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又一下。
又一下。
“你很开心?”容双忍无可忍地挡住还想接着亲过来的姬小狗。
“也没有很开心。”姬晟麻溜地藏起自己翘起来的小尾巴,一本正经地说,“也就有一点点开心,一点点而已,我才没有让人赶制你的嫁衣,也没有催他们快些准备好立后大典。”
姬晟说完,小心地去看她,见她眼底带着罕见的迷茫,又凑上去亲了亲她眼角。
他痛恨过她忘记一切时无辜又无忧无虑的眼神。
可现在又想,要是她什么都没想起来多好。
他真想亲走她眼底的阴翳,让她高高兴兴地嫁他。
他想她像世间所有满怀期待等着嫁给自己未来夫君的新娘一样高兴。
第58章 我热
姬晟要立容双为后这件事已经在朝野传开, 众人心情各异, 谢侍郎觉得不可思议, 屡屡劝说姬晟不要冲动行事;薛昌一语未发,只默不作声地操练底下的士兵;柳侍郎在收拾行囊,准备外放。
由于柳母忽然重病一场, 替他相看的事自然耽搁下来。
柳侍郎要孤身去任地,柳母很不放心,一再拉着他的手让他再考虑考虑。当京官其实也能一展抱负,没必要自请外放。
柳侍郎叩首说道“儿子不孝。”
柳母没再多说, 只是叹气。
柳侍郎出发那日, 不少亲朋好友来为他送行。他也不是一去不回, 大家的离愁别绪不多,大多是在酣然畅谈, 兴起时还会举酒相敬。
柳侍郎饮了些酒, 带着些薄醉上马,不知怎地想到当年容双刚入京时对什么都好奇,知晓京城常开文会,便要去见识一番。
那些文人向来不爱带女子参加文会, 哪怕邀请也是请些歌姬助兴, 容双屡屡碰壁, 气哼哼地改换男装潜入文会,在文会上大杀四方、力压群英。
那时候他早认出了她, 却没揭穿,一直看着她夺下头名、解帽放下青丝。
那样的女孩儿明亮美丽如初升的朝阳, 谁会不喜欢。
只是很多人心存偏隘,容不得女子比自己出色罢了。
柳侍郎正想着,马已转弯上了官道。他骑行一段路,忽见前方的树荫下有个人骑马候在那里。
柳侍郎一顿。
“殿下。”柳侍郎驱马走近,开口见礼。
容双看着眼前眉目清隽的男子。她说“我来给你送行。”
不管怎么样,柳侍郎是她到盛京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向着姬晟是应该的,他为大盛筹谋也是应该的,他们之间虽有过相疑相忌,却也不算反目成仇。
过去那几年,他亲眼见到过她的狼狈、她的挣扎,他知道得最多,也背负得最多,所以永远闭口不谈过去,立在不远不近地地方护着她和姬晟。
柳侍郎对上她的眼睛,心一下子被揪住了。
只一个眼神,他就看出来了,她已经想起过去的事。
在姬晟和她之间,他选了姬晟。
所以,他连当她的朋友都不行。
“我……”柳侍郎说出一个字,却不知该怎么往下说,更不知该怎么面对并没有忘记过去几年的事的她。
“我自己选的。”容双说,“是我的选择让你为难,和你没有关系。”
如果她当时选择嫁给姬晟,也许姬晟还是会憎恨她、厌恶她,却不会让柳侍郎陷入两难境地,在家族与她之间左右为难。
只是她当时实在没有办法坦然地忘掉陆容两家遭遇的一切,高高兴兴地嫁给姬晟。
如今时过境迁,说起来自是轻松,当时那对她而言却是淬着无数将士血泪的尖刀利刃。
当时的她绝不可能答应。
既然她选择当“外人”,到该还政时其他人自然免不了各种猜疑。
柳侍郎说“有关系。”他眉眼微垂,满是歉疚,“你在猎场遭遇意外时,我本来可以为你解释,把一切告诉陛下,可我没说。”
他是除了李尚书和神医之外唯一知情的人,容双不想解释,他可以解释。
他若是解释了,姬晟就不会再对容双有杀心,不会再在容双还政之后还对她心存怨恨。
当时他是有私心的,他觉得只要姬晟永远不知道真相,就永远不会爱上容双。
容双这些年算是奉旨监国,在百姓之中声望还不错,哪怕姬晟再恨她,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对她下杀手。
这样他就可以寻个时机求娶她。
结果姬晟要暗中杀她。
姬晟放她回北疆,又命薛昌同行,就是觉得北疆离京城那么远,即便她在那边出意外死了也无人能查明真相。过个几年,百姓自然会忘记曾有个垂帘听政的长公主。
从知道姬晟打算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像薛昌他们那样到御前求娶她。
容双还是说“这是我的选择。”
不向姬晟解释、不想留在盛京,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许曾对姬晟心软过,曾觉得他一个人在宫中会孤独寂寞,可她从未想过要留在盛京。
柳侍郎所做的,不过是尊重她的选择而已。
柳侍郎沉默不言。
容双朝柳侍郎笑了起来“我认识的柳凌,磊落光明,抱负远大,从不拘于小事。这次你的任地在江南,富庶是富庶,却有不少世家豪强盘踞其间,一般人即便有再好的手段也难施展开,陛下倒是给你找了个麻烦地方。”
提到任地,柳侍郎眉宇间的阴郁也散去了,眉目逐渐舒展开。他也朝着容双疏朗一笑“不算麻烦。”他握着缰绳,“时辰不早了,殿下回去吧,我也该出发了。”
容双点头,没再多送,干脆利落地骑马回京。
半路上柳七娘冒了出来。
柳七娘已经学会骑马,虽然还不太熟练,不过骑在马上竟也挺有些飒爽味道。
“我都看到了。”柳七娘骑马追上容双。
“看到什么?”容双朝她笑。
对可爱的小孩,她的容忍度总会高几分。
柳七娘说“我看到你特意给我哥送行。”一听到她哥,她就觉得很委屈,“你既然要嫁给皇帝哥哥了,为什么还跑来招惹我哥?”
容双说道“你哥哥不是耽于小情小爱的人。”
情爱并不是人生的一切,对柳侍郎而言,他有家族责任要担当,有满腔抱负要施展。
她来送他,就是让他放心。
嫁给姬晟虽不是她本愿,却也不至于让她难过。
柳七娘不懂。
她说道“可是要是我喜欢一个人,他却要娶别人为妻,我肯定难过死了。”
容双没再多说。
她骑马回了宫,就听人说姬晟病了。
还大中午跑回来躺着。
容双沉默片刻,走入寝殿,只见姬晟面色潮红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像在发烧。
都已经是春末了,不知谁翻出厚棉被裹姬晟身上,捂得姬晟都要流汗了。
等容双走近,他还瞎哼哼“热,我热。”
第59章 回乡养老
容双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的人。
她有点手痒。
不过姬晟确实浑身发烫, 容双还是忍下揍他一顿的冲动, 命人里里外外地送热水送汤药, 自己则亲自坐在塌边照顾病人。
姬晟把火热的脑袋往她身上拱。
容双一顿,想起过去几年姬晟也曾这样示弱。
他一流露出这种脆弱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对他心软。
好在她本也没多少野心, 他想要亲政,她便慢慢让他亲政。
“陛下。”容双喊他。
姬晟不动,当没听到。
“姬晟。”容双换了个称呼。
姬晟背脊一僵,伸手环抱住容双, 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了。
他知道她去给柳凌送行, 她当年回京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他, 是柳凌。
她喜欢柳凌那样的人。
柳凌也喜欢她。
他怕她送着送着,自己也跟着走了。
“病了就不要折腾。”容双说, “熬坏了身体, 谁都救不了你。”
当初姬晟的病,一半是天生体弱,一半是毒物侵蚀,如今能健健康康, 他应该倍加珍惜才是, 而不是这样胡乱糟蹋。
姬晟抱着她不撒手。
他已经没拦着她去给柳凌送行, 他知道她念旧,知道她重情, 他什么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她一去不回, 彻底从他身边消失。
姬晟说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容双看着姬晟因为生病而低垂着的眼睫,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他若是只因为那“难言之隐”要立她为后,用不着这么百般乞求,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如果他不仅仅是想要大盛江山后继有人,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容双伸手抚过他披落的长发,像在安抚病中的人。
姬晟埋在容双怀里,享受她久违的温柔。
以前他向她示弱,她总是能心软。
他以为她是被他哄骗了,他以为是自己把她瞒了过去,却不知道她什么都一清二楚。
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她不怎么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不怎么在乎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她什么都不想要,仿佛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留恋。
可是,她明明是那么快活的一个人。
忘记过去几年的事时,她的眼睛那么亮,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辰。
她喜欢好吃的,喜欢好玩的,喜欢烈马,喜欢美酒,喜欢交朋友,喜欢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姬晟哑声说。
“别说话了。”容双抱着他说,“你的嗓子不要了吗?我已经答应过你会留下来。”
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姬晟闭上嘴,该喝药喝药,该睡觉睡觉。
他睡到傍晚,醒来时发现容双随意倚坐在塌前,提笔批阅着当天的奏折。
天色将暗,容双把手里的奏折一扔,转头往榻上看了眼,正好对上姬晟睁开的眼。
“渴吗?”容双把笔也放下,坐到榻上问姬晟。
“渴。”姬晟往容双身上挨了挨,像只渴求爱抚的小狗。
仗着生病,姬晟撒了一晚的娇。容双以前觉得他是装的,如今倒觉得他本性如此,只是一直憋着罢了,要不然不可能装得这么浑然天成。
偏她最吃这一套。
除非姬晟未老先衰、容颜不再,她才能对他硬起心肠。
美色误人啊。
容双叹了口气,任由姬晟紧搂着自己入睡。
第二天,姬晟病就好了大半。
他勤勉处理政务之余,还命人编故事往外传。
选秀变成鹊桥宴,民间还是很有些议论的,不过没过几日,就有人开始讲“帝后故事”,说容大将军的女儿临危受命,殚精竭虑护住新皇,杀奸臣除佞幸,携手并进,共治山河。这些年两人虽有情却隐而不发,幸好先皇早有预料,留下遗旨说明一切,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故事讲得跌宕起伏,有些受过奸佞迫害的人代入感极强,纷纷表示长公主与新皇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这样一对有情人,怎么能不在一起?
至于姐弟名分,他们本就不是亲姐弟,名字是后面加上去的,还不能去掉怎地?
于是一夜之间,帝后之间的传奇故事传遍了盛京,又往江南等地宣扬开去。
也不是所有文人都瞧不起容双的,经“帝后故事”这么一宣扬,不少人觉得容双实在是当世奇女子,纷纷执笔写诗文与话本卖力夸赞她的美貌和智慧。
至于其中有多少是为了烧热灶赶热乎,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姬晟对此很满意。
他还命人把文人们的新作收集起来,送到宫中给容双解乏。
容双“…………”
虽然她确实挺爱听小宫女念话本,可对自己亲自“演绎”的话本实在不怎么感兴趣啊!
也就姬晟这操蛋的家伙才会看得津津有味。
不管怎么样,姬晟每天都挺高兴的,一天到晚逮着李老尚书问大婚事宜准备得如何。
李老尚书以前挺愁,觉得姬晟对选秀不热心,瞧着不像是能赶紧选妃立后开枝散叶的。如今姬晟这般急切,容双又一直住在宫里,他免不了要担心姬晟是不是让容双怀上了。
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国帝后怎么能起这样的坏头?
李老尚书隐晦地试探了姬晟两句。
提到这个,姬晟就挺失望,他是想卖力地让容双怀上,可惜天不如人意,前两天容双月事又来了,来得还挺准时,连期待两天的机会都不给他。
瞧见姬晟那表情,李老尚书就明白了,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过看姬晟这态度,还是得抓紧筹备婚事才行,要不然皇长子出生时不足月,免不了会生出许多麻烦。
李老尚书愁啊。
等帝后大婚了,他就乞骸骨回乡养老去!
完结章
礼部原也为选秀之后的册封预备着, 立后准备倒不太费事, 主要是姬晟要求太多, 既要他们抓紧筹备,又左挑右挑觉得样样都不满意。
这一拖,立后大典就拖到了六月初。
这时候民间舆论早已统一了, 都觉得帝后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在五月底,薛昌就自请去西陲,早早离开了盛京;谢侍郎倒是还在京中,他留在礼部筹备着立后诸事, 事事都很尽心, 只是闲下来时还是免不了会有些迷茫与怅然。
倘若姬晟当真不在意容双是否有野心, 那他那些谋算岂不是枉作小人?
帝后大婚之前,云初携妻入宫觐见, 妻子孟氏去拜见容双, 云初则去见姬晟。
孟氏是容双的忠实拥趸,得知容双要嫁给姬晟时还关起门骂了姬晟好几天。不过想想就知道了,要是自己朝夕和容双相处,肯定也会深深地被她吸引, 再也看不见旁人啊!
孟氏很快接受这件事。
不过他们刚新婚, 这两个月又一直有大夫登门给云初治腿, 她不好提出入宫拜见容双。
最近帝后的婚期近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怂恿云初入宫一趟。
云初的反应却很奇怪。
云初明显不想入宫。
孟氏再三逼问之下, 才知道当年云初的腿本来是能救的,只是容双把药给了病重的新皇。
为此, 云初钻了好几年的牛角尖,好几年都不曾与容双说过半句话。
这种情况下,容双当然不可能接纳姬晟。
云初觉得容双遭遇的那些事,甚至连当初一脚踏入鬼门关,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横亘在其中,容双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往死局里钻。
她早该和姬晟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了。
孟氏听完,也不知该心疼容双,还是该心疼丈夫了。当初那种情况,他们其实都没有选择,任谁遭遇那样的事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面对。
“我们更该入宫。”孟氏劝云初,“殿下肯定不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挂在嘴边,不会想让陛下内疚自责。但是,她做过的事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样的话陛下肯定会心安理得地坐拥江山美人,日后说不定还会广纳后宫什么的让殿下受委屈。殿下做过什么,我们都该让陛下知道!”
孟氏劝完云初,云初就往上递了求见帖子。
孟氏如愿以偿地入了宫。
见到容双,孟氏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一点都不觉得生疏,开口就是倾诉自己在闺阁之中有多倾慕她。
容双没想到孟氏这么活泼热情,不过并不反感。有这样的人陪在云初身边,她很高兴。
两个人一见如故,亲近得让两个小宫女都吃醋了。
外面天气晴好,容双听孟氏说很想去见识一下她的马,便带着她们一起去了校场那边。
她以前有匹跟着她许多年的火红色爱马,可惜当初阵前厮杀得太惨烈,它也命丧黄泉。
去年姬晟曾费心搜罗了一匹长得颇相像的马给她,但再像也不是同一匹,容双没挑它,而是挑了另一匹通体乌黑的烈马。
孟氏看得两眼发亮。
容双见孟氏显然也喜欢骑马,想了想,把姬晟搜罗来那匹火红色的马送给了她。
这马她留着也是徒增伤感,不如赠给孟氏好了。
容双正教授孟氏一些驭马之法,却听有人来报说柳家七娘来了。
底下的人通报完,柳七娘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到她们近前。
孟氏得意地朝柳七娘笑了,还摸了摸红马的鬃毛向她炫耀“这是殿下送我的马。”
柳七娘气炸了。
以前这姓孟的就经常和她对着干,特别讨厌,现在她还嫁给忠勇侯,成了容双表嫂。容双和她那么亲近,还送她马,她、她太气人了!
柳七娘想要骂人,却莫名地红了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容双。
“你送她马!”柳七娘哽咽着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上回她进宫学骑马,她都没送她马!
容双“……”
原来姬晟那副小可怜的委屈模样,竟是柳家血脉在作祟吗?
另一边,姬晟接见了云初。
对于云初这人,姬晟感觉很复杂,毕竟容双太看重这个表哥了,看重到他根本不敢问容双在她心里谁更重要。
连想要解决云初这个“情敌”,他都得迂回地来。
不过现在不一样,现在他要和容双成婚了。
想到这个,姬晟的腰杆挺直了几分,很有威仪地询问云初为什么求见自己。
云初娓娓将当初的事说完之后,就看见姬晟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动弹。
“陛下?”云初轻声喊。
姬晟没回应。
他霍然站起身走出勤政殿。
外面天光灿烂,遍地是刺目的日光。
姬晟只觉一股热气从脚底下涌上来,让他一刻都没法在这里勤政殿呆下去。
取药的时候没有别人在场,神医也早已云游世外,这件事她不说,云初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她不会说。
她一个人带着将士遗孀来到盛京,路上吃了不知多少苦,早已学会一个人面对所有事。
她只在夜半梦醒之时偶尔呓语一句“云初哥哥,我好想你”。
当选择摆在她面前,她只能选择放弃她一直想找寻的表哥。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恨她。
他恨她肆意妄为,恨她野心勃勃,恨她对他若即若离。
他不知道她都遭遇过什么,从不关心她难不难过,只觉得她着实可恨。
她也从来不告诉他。
她从来都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依靠、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姬晟快步走回寝宫,却被告知容双去了校场。
姬晟转往校场。
容双在骑马。
她身边跟着四个女孩儿,一左一右是孟氏和柳七娘,后面缀着的是两个小宫女。她们在校场中打马而行,看起来非常快活,远远就能听见她们的欢声笑语。
她本来就该这样快活。
姬晟没让人去通报,也没走进校场。
他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容双和几个女孩儿嬉笑,笑容明艳而张扬。
过了好一会儿,姬晟才转身往回走。
校场中的容双似有所感,抬首往姬晟站立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抹玄色背影。
容双没放在心上,见日头有些猛烈,怕几个娇贵的女孩儿晒伤了,邀她们一起回去用些茶点。
到傍晚,姬晟才踏着夕阳归来。
容双见惯了姬晟近来喜上眉梢的样子,见姬晟一直到吃完饭都还心情低落,感觉有些稀奇。
用过晚膳,容双照常去沐浴,却被姬晟跟在后头一起下了汤池。
接着姬晟全程黏着她,一步都不离开。
到入睡前,容双才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姬晟抱着她,想说点什么,又想到云初说的那些事,只能张手把容双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不停地掉,沾湿了容双身上的亵衣。
容双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堂堂一国之君,抱着她哭算什么回事?
“有人欺负你了?”容双沉默片刻,犹豫着发问。
“没有。”姬晟也只是抱着人的一瞬间忍不住掉眼泪,掉完就稳住了情绪。他问容双,“我早前命人去接将士遗孤入京,这几天他们兴许该到了,有北疆的,有南疆的,也有西陲的。我准备拨人给他们开个书院,保证他们衣食住行,教他们读书习武。书院年初已经建好了,你要不要去给他们当山长?”
容双自然是乐意的,她点头说“也好。”说完她板正姬晟的脸,对上他微微泛红的眼睛,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姬晟不吭声。
他知道自己还不够好,还不能让容双信任和依赖。
但他不想放开她。
他,他会好好学,不会再让她伤心,不会再傻乎乎地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我一辈子都只娶你一个,再也不会有别人。”
姬晟再一次保证。
“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不能阻拦你。”
容双不是听姬晟这样保证,不过男人的话一般都不可信,何况是在床上说的?她大多都是说说就算了。
容双说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若是将来你反悔食言了,那就是君既无情我便休,大家好聚好散便是。”
她虽然不是非嫁他不可,但既然嫁了,她自然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姬晟认真许诺“我不会反悔食言。”
三日后,帝后大婚。
当时有诸国使者前来祝贺,北边各族也都派了使者前来,私底下庆幸地说这位可怕的女将成了皇后,应该不会再杀到他们大草原了。
真是太吓人了啊。
这些北蛮说得真情实感,西陲、南疆等地的使者听在耳里,对这场帝后大婚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祝福。
毕竟,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长公主能杀到北蛮人老巢,自然也有可能对他们下手。
嫁了好,嫁了好啊。
洞房花烛夜,姬晟满怀激动地入洞房,刚坐到挂着大红喜帐的龙床边,折腾了一天的容双却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姬晟吓坏了,忙叫人去请当值的女医过来。
女医把过脉,当场伏跪在地,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姬晟催促“皇后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瞧不出来?你要瞧不出来,朕传唤别的太医过来看看!”
见姬晟满脸急切,女医只好如实相告“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姬晟“……”
姬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问了许多要注意的事,打发走女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容双平坦的小腹。
他们马上要有孩子了!
等兴奋劲过去,姬晟才想到一件要紧事。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法洞房了!
容双见姬晟时而惊喜时而沮丧,脸上的神色变个不停,不由有些好笑。
她也确实笑了起来。
……
数年之后,皇长子与只晚他一小会的二皇子都开始启蒙,西陲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役,西陲主帅薛昌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朝中正为新主帅人选吵得不可开交,无人发现皇后披甲出城,率自己的得意门生直奔西陲。
事发之后,姬晟被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姬晟岿然不动。
到傍晚回到甘露宫看两儿子,姬晟才垮下脸。
而他们的双生子正在甘露宫的训练场里打架。
从小到大他们就知道他们有一个人要姓容,可以去打仗去闯荡,剩下一个要当苦哈哈的太子。
于是他们从小打到大,表示谁打输了谁当太子。
这次容双“亲征”,两小子打得更激烈了,挂了一身彩。
见姬晟回来了,两小子眼泪都下来了,一左一右地拉着姬晟央求“父皇,你和母后再给我们生个弟弟吧,太子让弟弟当!”
姬晟“……”
大儿子又给姬晟扎刀“父皇,我听说薛大将军以前喜欢母后的,是不是真的啊?”
二儿子继续扎“父皇,你怎么能让母后一个人去西陲,万一母后被薛大将军抢走了怎么办?”
姬晟怒道“闭嘴!瞧你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什么样,都去给我把《论语》抄三遍!”
两小孩耷拉着脑袋抄书去了。
姬晟还是气。
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她想去,他怎么能拦着?
而且她肯定会回来的,就算她不想着他,也会想着他们两个儿子!
姬晟这么告诉自己,每天依然勤勤恳恳地上朝挨喷、下朝管教儿子,等着西陲大捷的好消息。
这一等就从春等到秋。
王师凯旋。
姬晟亲自到城门迎接。
远远地,姬晟第一眼就认出骑马而来的容双。
她手握缰绳、身着甲衣,银白色的盔甲在秋日艳阳下熠熠发光。
她整个人也熠熠发光。
世间有再多美丽的女子,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的皇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