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出于一位帝王的戒心,还是出于一个男人对自己占有过的女人的私欲,他都不会放过她。
所谓的放她去封邑,也许是换个地方禁锢她,也是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容双浑身发凉。
也许从她违背母亲的意愿带着将士遗孀回京那天起,她就注定无法重获自由。
容双忽然觉得兴味索然,垂眸说道“什么都随你。”
姬晟攥住容双手腕,把她抵在宽大的龙床上。见容双仿佛因李昭生他的气,姬晟越发怒不可遏。
她明明一直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是不让她和那李昭往来,她就这么和他置气,难道她真喜欢上那个小纨绔了?
她不过才见了李昭三面!
“你以前见一个爱一个,朕管不了,”姬晟冷声说,“可现在不一样了,姬容双,你已经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长公主了。朕不许你再喜欢别人,不许你再勾三搭四。”
容双听他这么说,哪还不明白他的打算。
他果然准备食言。
他根本不准备放过她。
容双避开姬晟欺上来的吻。
姬晟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承接他近乎疯狂的亲吻。
容双抬膝往他下腹顶去。
姬晟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正着。
容双趁机把他踹了下床,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姬晟。
她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也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他若是光明正大地报复她,让她沦为阶下囚或者索性杀了她,她都不会说什么。可他哄她骗她,让她觉得他会放她去封地、让她觉得自己可以离开盛京,她觉得他着实卑劣无耻。
“你是不是不准备放我离开?”容双望着一身慑人怒气的姬晟,直接把话问了出口。
姬晟顿住。
放她离开?
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她是他的。
她从一开始就是他的。
“对。”姬晟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乌发披肩的容双,一字一顿地说,“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第54章 我没骗你
翌日, 姬晟少有地停了早朝, 朝中一片惴惴不安, 莫名想起几年前一年到头见不到新皇几次的日子。
尤其是,如今长公主仍在宫中,虽说长公主早已还政于新皇, 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知道长公主会不会再一次趁机夺权?
不久前,姬晟还开始让她帮着批阅奏章!
这时尚未离京的柳侍郎又被人想了起来,他不仅是礼部侍郎, 还是新皇的亲表哥, 于公于私都是他最适合入宫求见姬晟。
柳侍郎果然没被拦着。
柳侍郎走过春光烂漫的御花园, 在内侍带领下踏入姬晟寝殿。他先见到的不是姬晟,而是坐在庭中饮茶的容双。
柳侍郎眉头一跳。
容双坐在树荫下, 细碎的阳光自枝叶缝隙间洒落, 在地上落下一片碎金。
容双态度从容,一点都不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听人来报说柳侍郎来了,她抬起头望去, 只见姿容俊逸的柳侍郎立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
“我没伤他太重。”容双斟酌着言辞和柳侍郎解释, “就是他那张脸一时半会不太适合见人。”
柳侍郎到底是姬晟的亲表哥, 她昨晚一下子没忍住把人给揍了,总要给人一个解释, 免得人家又担心她要谋朝篡位。
说实话,这段时间她冷眼旁观, 皇帝实在没什么好做的,不仅每天要处理政务,做点什么还得被朝臣指手画脚。
要不是姬晟出尔反尔太过分,她也不会气不过揍了他。
揍完之后她有些后悔,不该挑脸来揍,这不,今儿姬晟就上不了朝了。
特别麻烦。
揍一国之君就是问题多多,这要是在北疆,她早把姬晟打服帖了,哪能忍到这时候。
容双再次斟酌了一下,小心地给柳侍郎补了一句“手脚一时半会可能也不太灵便。”
主要是姬晟无耻得太理直气壮,她的小暴脾气一上来就没忍住下了重手,平时她已经很有人在屋檐下乖乖低下头的自觉来着。
柳侍郎“………”
不知怎地,柳侍郎想到当初那个当街把他堵到巷子里的少女。
这么多年了,柳侍郎没想过还能看到这样的她。
他有点高兴。
又有点难过。
柳侍郎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我去见陛下。”
容双听着柳侍郎极轻的叹息,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她看着柳侍郎往里走,静了片刻,收回目光,放下茶盏倚坐原处。
揍了姬晟,她不后悔。
她哄着姬晟是因为他答应要放她走,现在发现他是在骗她,她为什么还要忍着。
只是打人的时候打得挺爽,接下来却不好收场。
容双垂目看着手边摆着的茶水,等着他们表兄弟俩谈完。
殿内。
姬晟隔着帐幔和柳侍郎对答。
柳侍郎没能见到姬晟的惨况,不过说话间不时能听见姬晟牵扯到伤口的吸气声。
“朕没事。”姬晟憋着气说,“你不用特意来看朕。”他真怕柳侍郎看他是假,顺便来见容双才是真,他现在顶着张被容双揍花了的脸,实在比不过翩如谪仙的柳侍郎。
“李尚书他们都颇为忧心。”柳侍郎说道。
他这次是作为百官代表进来的。
“朕好得很。”姬晟绷着脸。
昨天他挨了容双一顿揍,人也清醒了。
清醒之后,他就发现局面变成了他最不愿面对的那种。
他一点都不好,哪儿都不好!
可在柳凌面前他才不想露怯。
柳侍郎恭谨地说“陛下,微臣想看看您的伤势。”
姬晟臭着一张脸,实在不是很想顶着脸上的伤见柳侍郎。不过柳侍郎一向较真,要是不让他看一看,他怕是不愿出宫的。
姬晟吩咐左右伺候的人撩开帐曼,让柳侍郎确定他确实是本人。
左右恭恭敬敬地上前把帐幔挂起来,都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怕回头自己被姬晟杀了灭口。
柳侍郎看见了姬晟惨不忍睹的脸。
最显眼的当然是姬晟眼睛周围那圈淤青。
其他位置也有些不明的青紫和红肿。
柳侍郎沉默。
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容双居然舍得下手,明显是被气狠了。
到底是自己的表弟,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陛下,要不还是找太医来看看?”柳侍郎忍不住提议。
姬晟断然拒绝“不必。”他给柳侍郎说了说他的挨揍感受,“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不怎么疼,不用找太医。”
自从容双醒来之后,他一直为所欲为,想做什么都能轻松做成,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打不过她。
这段时间容双的身体养得不错,揍起人来虎虎生风,把他从头料理到脚也没带喘气。
柳侍郎见姬晟坚持,也就不再多劝。
确定姬晟没被人长公主幽禁,也没被人谋害,柳侍郎也就不再多留,回礼部衙门去为姬晟安抚百官。
柳侍郎走出寝殿,目光落在坐在树下等候的容双身上。
“要走了?”容双起身问他。
“嗯。”柳侍郎点头。
他脚步没有停顿,迈步离开。
容双感觉柳侍郎在避着她,也没在意。她凶名在外,又把他表弟揍得那么惨,柳侍郎避她如蛇蝎也正常。
容双走进殿内。
姬晟坐在床上,脸上依然狼狈得很,看过来的小眼神更是充满委屈。
被揍成这样还要给表哥“验明正身”,的确很委屈。
篓子是自己捅的,容双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内侍捧上来的热鸡蛋替姬晟敷脸上的淤青。
“是你先招惹我的,”容双熟练地替他处理着脸上的伤,不忘替自己辩解,“你不答应就不答应,我手里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也没办法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非要骗我做什么?”
“我没骗你。”
姬晟感觉自己鼻子发酸。
“我当时,确实是想放你走的。”
第55章 毛病
说话间, 姬晟已经顺势抱住容双。
这种黏人的姿势有个好处, 容双很难把他甩开, 进而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只不过这么做也不是没坏处,至少他身上的伤处被这动作牵扯得厉害,一下子疼得他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容双听到他吃疼的吸气声, 本来打算把他有多远扔多远的想法歇了,只能由着他紧紧抱住自己。
“那为什么反悔?”容双抿着唇问。
怀里的人那么大一只,她却莫名觉得这是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狗儿,很不要脸, 也很让人狠不下心。
“朕, ”姬晟顿了顿, 改了口,“我看到那道遗诏了。”
容双浑身一僵。
姬晟本就把她整个人困在怀里, 哪会感觉不出她一瞬间的僵硬。他更加确定容双也是知道那道遗诏的, 鼻子酸得不得了,又委屈又生气“你是我的,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他把脑袋埋进容双颈窝里,“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父皇就准备让你当我的太子妃。”
容双对遗诏的内容早有猜测, 这时亲口听姬晟说出来却还是宛如晴天霹雳。
那果然是一道赐婚圣旨。
容双通体发凉, 哪怕被姬晟紧紧抱着,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回想起过去的许多事。
那是一个雨天。
她带着药跟神医一起回宫。
在那之前, 她刚放弃了她唯一的亲人的双腿。
她坐在先皇下手,静静听神医把医治姬晟之法一一道出。
神医说, 需要她给他渡药。
座中不止她一人,哪怕早已知晓这种治法,她还是轻轻攥起了拳。那时她也只有十七岁,还未有心仪之人,更不曾嫁人,于夫妻床笫之事她仍懵懂不明。
只是她也知道,那样的事只有夫妻才能做。
神医又说,虽已有药,可治病过程不断,还十分痛苦,意志薄弱的人可能坚持不下去。太子年纪尚小,性情温和,恐怕撑不过药效发挥之时,须有人能让他爱深或恨切,咬牙撑过数次发病。
撑过去了,太子就能好了。
容双起身长跪在先皇面前。
“交给我。”
容双说。
“都交给我,陛下,我只求一件事。”
“什么事?”先皇神色温煦地看着她。
“我不嫁她。”
外面电光掠闪,雷声轰鸣,带落倾盆大雨。
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她刚为了他的药把表哥伤害得那么深,她也并不喜欢他。
她甚至不曾见过他多少面。
更何况,母亲最怕她被这繁华迷人眼的盛京困住。
“我不要嫁他。”容双伏跪在地,恳切地央求先皇。
先皇答应了,正式收她为义女,封她为公主,方便她行事。
于是在她成为太子的“长姐”不久,她亲自命人将未来太子妃李素儿杖毙在东宫大门前。
姬晟仓皇赶到,看着李素儿惨死在他眼前,当场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他看向她的眼里充满恨意。
她逼迫他忍辱负重“伺候”她,她张扬肆意夺去他权柄,她做了许多男人绝不能容忍之事。
他恨极了她。
让一个人爱上哪有让一个人恨上容易。
只是偶尔看他孤独寂寞,流露出万般脆弱的眼神,她免不了还是会心软。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
不管是死着出去还是活着出去,她总是要走的。
到时他一个人独自留在深深宫宇,怕是会更加寂寞。
当时她想着若是她死在北疆,那便死了;她若是侥幸没死,也不回来了,只叫人悄然把云初接回去。到时她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她再不会为别人舍弃他,北疆是他们的家,在那里她总能照顾好云初的。
所以在回北疆前,她就已经和李老尚书商量着选秀之事,也时不时故意放柳侍郎和柳七娘入宫,让他们有机会好好相处。柳七娘性格纯善,活泼开朗,若能在宫中陪伴他,他将来也不至于独自面对深深宫宇。
不管是死是活,她本都不该再回到盛京。
可惜,她全忘了。
容双手心冰凉,看着紧抱着自己的姬晟。
他们不该再有这样的关系,他们本该已经远远分隔、再无交集。
“你知道了。”容双艰难开口。
“对,我都知道了。”姬晟说。
“当时只是权宜之计。”容双说道,“朝中魑魅魍魉横行,你父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所以你的病情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他只放心把你交给我,所以那些事才由我来做。我无意嫁入皇家,你也不必为这些事遵从先皇遗命。我答应那么做,只是因为我们容家永远不会有不忠不义之人。”
这大好河山是她父兄和无数将士的血泪护下来的,哪怕她成了千夫所指、人人唾骂的谋篡逆贼,她也会护着他登基、为他铲除亲政阻碍。
只是,她并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姬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凶狠地把人压到了身下。
容双抬头看他。
“我对其他人没兴趣。”姬晟说。
容双愣住。
没兴趣是什么意思?
“你昏迷那半年,有一些宫女向我投怀送抱过。”姬晟一张被摧残得不像样的脸带着点黑,像是很不愿意回忆这些事,只含含糊糊地说,“我对她们没兴趣。”
甚至还觉得挺恶心。
“你只是不喜欢她们投怀送抱。”容双对姬晟的性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这人其实对别人的品行要求颇高,自然不会喜欢自荐枕席的女人。容双说,“今年选秀进来的秀女都是你未来的妃嫔,你肯定能找到合心意的人选。”
“不,”姬晟说,“我也挑其他人试过,还是不行。”
他是一国之君,宠幸一二宫女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他在发现自己对投怀送抱的宫女生不出兴趣之后有些自我怀疑,寻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宫女试过,根本不行。
只要一想到要和人做那种事,他就想起她,想起他们过去耳鬓厮磨的日子。
人还没被送到他床上,他就让人不必准备了,把人远远地打发掉。
相比宠幸别的女人,他居然更想守在甘泉宫,更想看她睁开眼。
他想看她发现失势后后悔莫及,哭着求他放过她。
也许看过那样的她以后,他就不会再惦念着她了。
也因此,他在容双病重那半年不止一次想掐死她。
他觉得要是掐死她,可能他这毛病就能不药而愈。
可他又舍不得让她死。
容双错愕地看着姬晟。
姬晟把这事都说出来了,算是面子里子都已经丢光,索性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地无理取闹起来“你不愿嫁我,大盛江山注定要后继无人了。”
第56章 我不反悔
容双瞠目结舌。
她只听说过打肿脸称胖子, 硬说自己“很行”的, 没听过这么嚷嚷着自己不行的。
按姬晟这说法, 事情问题就大了,要是他真没法和人做那事儿,姬家说不准真有可能断绝在他手上。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问题。”容双没忘记他年前年后每天所求无度, 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毛病,哪能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对别的女人“没兴趣”。容双说,“你不要骗我。”
姬晟紧抿着唇,把人抱在怀里不撒手, 嘴里还说得很委屈“从来都是你骗我。”
容双本想推开他, 闻言手一顿, 不动了。
她确实骗了他,从一开始她就没和他商量过什么, 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即便当时是治病需要, 治好之后她也是可以说清楚的,只可惜当时她牵挂着云初,根本没想过要和姬晟牵扯下去。她半句都不解释,整件事在姬晟看来毫无疑问就是她妄图谋朝篡位, 哪怕他真把她杀了也算不得冤枉了她。
“我如今这样, 只能有你一个了。”姬晟还记得她说她的驸马除了她不能有别人。
既然如此, 他不是正好适合吗?
姬晟继续把脑袋拱进容双颈窝,活像只离了人活不下去的大狗儿“父皇留下了遗诏, 你的长公主身份也不是问题。你嫁给我,当我的皇后。”姬晟声音带上了一丝紧张, “我一辈子只立你一个皇后,再不会有别人。”
容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去她最牵挂的人是云初,云初始终不肯原谅她,也不肯让太医们给他治腿,硬生生把自己封闭起来,再不愿意理会任何人。
那种情况下,她没有心思和任何人谈情说爱。
她有时觉得姬晟有些委屈,忍不住对他好一些,可每次去见完云初回宫,又对姬晟分外冷酷。
明知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从不对他真心以待。
这种反复无常的行径,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上。
换成是她自己,她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这么个人的。
又不是犯贱,谁会巴巴地去喜欢一个对自己忽冷忽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伙?
倘若姬晟说的是真的,那就说得通了。姬晟当然是不喜欢她的,可他发现自己对别人不行,只能和她行房,所以哪怕再恨他也没狠下心杀了她。
毕竟,要是把她杀了,说不定他这辈子就再也没法开荤了。
“你不必这样,”容双顿了顿,接着劝说,“马上就要选秀了,你再试试。若是这批秀女不行,那就明年再看看。你要是担心姬家血脉断绝,我可以和你生个孩子,先让他跟我姓容――将来你真要没有儿女,他再改姓姬。”
姬晟发了飙又撒了娇,办法都用尽了,还是听到这样的答案,顿时暴跳如雷“你要让我们的孩子没名没分地出生吗?要是我另立他人为后,你是不是还要让他喊别人当爹?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容双说道“将来你遇到两情相悦之人,一定会后悔轻率许出后位。”
而且,孩子还没影,他怎么就说起后爹不后爹了?
姬晟很想发飙,又想起昨天挨的揍,立刻老实了,埋在容双颈窝里装死。
他也想喜欢别人,可只要她从他眼前消失,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甚至不敢放她一个人出宫,生怕她一去不回。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哪里能装得下别人。
“双双。”姬晟喊她。
容双一怔。
他从来没有这么喊过她。
这种莫名的温存气氛,也很少出现在他们之间。
姬晟伸手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女人再嫁兴许会吃亏,男人再娶有什么难的。我若后悔了,有的是办法另娶他人,你不必替我考虑。”姬晟说,“既然你本也没想过要皇后之位,那你且先坐着,等我们孩子名正言顺地出生了,你要去要留不都随意?”
容双抬眸看他“真的?”
姬晟一脸笃定“自然是真的,我要是骗了你,你不是还可以揍我吗?”他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瞧着一点都不英俊不美丽,但莫名很有说服力。
容双刚上过他一次当,现在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不过姬晟说得对,女人再嫁兴许吃亏,男人却是没什么。
只是真要生了孩子,问题就复杂了,她不可能扔下自己儿子不管,把一个小孩儿单独扔在豺狼虎豹堆里。
皇长子这种身份,若是皇后换了人,他肯定会成为新皇后处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容双有些后悔刚才说出可以生个孩子的话。
姬晟明显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开始拿孩子的出身说事了。
要是皇长子都生出来了,姬晟又依然没法和其他人行房,这人会放她走才怪。
说起来,姬晟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仍是给了陆家爵位、撮合了云初和孟家女儿。她失去记忆这半年里,云初也已经愿意重新接纳她。
不知不觉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少阻碍居然都被姬晟阴差阳错地解决了。
姬晟这人本性依然十分仁善。
容双垂下眼睫。
事情因她而起,要是姬晟没有说谎,那她确实该负责到底。
“好。”
容双说。
“我答应你。”
姬晟听容双这么说,高兴得想猛亲她一口,可注意到容双神色不像开心的样子,又感觉被浇了一瓢冷水,整颗心凉凉的。
他知道自己是用“责任”说动了容双,她并不喜欢他,也不想嫁给她。
别人趋之若鹜的后位,她根本不想要。
“你已经答应我了。”姬晟再一次把人紧紧拥进怀里,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他哑声说,“不能反悔。”
他本来就是自私的人。
他想要她。
不想把她让给别人。
哪怕只能先卑鄙地骗她留下,他也不想放手。
容双任由姬晟紧抱着她,心里涌上一丝迷茫。
他堂堂一国之君,本不需要忍受她的以下犯上、不需要忍受她的冷淡抗拒。
可明明如今手握大权、生杀予夺的人是他,表现得惶惶不安的人却也是他。
容双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种温热的、无形的东西包围着,却又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不反悔。”她说。
第57章 你很开心?
春闱在前, 选秀在后, 朝中都在紧张地为春闱做准备。
昨儿也就算了, 今日是殿试,姬晟不能再缺席。
许是因为容双经验丰富,姬晟罢朝一天, 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大半,勉强可以见人了。
昨天夜里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抱着一起睡觉,早上姬晟把容双挖起来, 要容双给他弄点粉遮掩脸上没褪尽的淤痕。
容双很有责任感地帮姬晟涂粉, 还给姬晟介绍经验“以前我摔伤了, 怕爹娘知道不许我再出去玩,就给瘀伤的地方涂涂抹抹, 保证从外面看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边说边给姬晟修饰瘀伤处, 还真把姬晟的脸救了回来,瞧着甚至还更有精神了。
好在容双平时不喜太香的脂粉,哪怕给姬晟用了不少也没带上什么味道,看起来仍是庄重严肃的一国之尊。
有正事要办, 姬晟也收起了旁的心思, 万分期待自己即将收入b中的未来栋梁们。
对于进入殿试的举子们, 姬晟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要不是腿还有些疼, 他还会走下去瞅瞅他们现写的文章和平时的文章有没有出入。
殿试十分顺利,姬晟对自己早前看好的一批人满意得很, 直接给他们点了靠前的名次,剩下一些位置留给今科主考去排位。
姬晟在估量自己的未来臣子,未来臣子们也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即将效忠的君王。
不得不说,姬晟虽然长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气势还是很足的,不会因为容貌过于i丽而让人心生轻视。他气度渊雅,目光清正,很有仁君之风,不少人见了都觉得这位帝王值得自己追随。
比较令今科士子觉得惊异的是,姬晟还非常关心他们的终身大事,得知他们有不少都未娶亲,表现得十分关切。
开过琼林宴之后,姬晟又来了场别开生面的鹊桥宴,顾名思义,搭鹊桥用的。他让礼部邀请了新晋进士、年轻官员、年轻禁军以及诸官子弟之中未曾婚配的男子赴宴,让京中秀女和各地远道而来的秀女们好好相看。
姬晟的意思是,要是有挑中的就把人挑走,两两看对眼的可以获得赐婚圣旨,要是没挑中的也会得一嘉许圣旨返家。
姬晟是不嫌累的,反正圣旨不是他写,他盖个戳就行了。
现在他才不会选秀女,好不容易容双松口留下,他会给自己找麻烦才怪。
如今百官都已知道姬晟要立容双为后,虽然不少人对皇家这对姐弟俩乱来的事颇有微词,可想想姬晟那张秀美过头的脸,再想想长公主的逼人气势,发现还真没有更适合的,换了别人还真扛不住这两个人。
既然姬晟一心要娶,一点不怕容双半夜谋害了他,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又不是没劝谏过,是姬晟自己一意孤行!
那他们操什么心?
其实吧,当臣子的,只要新君不拿他们开刀,跟谁干不是干。哪怕容双真改天换日,只要不对他们动手,他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对于姬晟这胡搞瞎搞的鹊桥宴,不少人都懒得劝了,自己家也有女孩儿送去当秀女,本来想搏一个前程,现在还是算了吧,谁能在长公主手里讨了好去,别进宫没几天就红颜薄命。
当初李相如日中天,长公主还不是把李相一家直接收拾了,当初那位未来太子妃还是在东宫大门前被杖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