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可不行,通常是有专门负责的工作人员紧盯着时钟,让这球升升降降的,但我们这座塔直连了蒸汽计算机,是全自动运作呢。”
“那么能不能把蒸汽机关稍微关停一下……”
“别、别胡说!”
就在我们各执己见,来回争执期间,球体已经升到了柱顶,这样下去它随时都可能下落。我是该放着它去追尤金呢,还是放弃努力直接逃走呢,但也不能保证自己逃得出去啊。不论选哪一项,被这个大叔抓得这么牢,我都无计可施。
“放、放开我……”
我几乎是在哀声惨叫,附近突然传来一个悠闲而温和的声音:“这位小姐,怎么了啊?”
那是一名青年绅士,他蓄着唇须,一口一口不断吸着烟,我不禁喊出声来。
“啊!你是那时候在新水晶宫里遇到的人……”
就是那名青年,他的立领装虽然比那时候豪华许多,还装饰有金银丝缎的饰绦和勋章,但那种独特的气质与神韵是不会认错的。
“哦,是你……”
对方就像也在同一时间想起了那次事件,脸上笑意更盛。我则慌慌张张地说:
“原来如此,嗯嗯……是这么回事啊。”
他深思过后,随即转向警备大叔,突如其来地下令道:
“请让她过去。”
十分单纯明快的指令,警备大叔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这太乱来了!”话才出口,就听到有人呼喊。
“殿下——殿下——”
一名中老年人带着一群人小跑过来,我想他是认出了这名青年绅士才叫出口的。
“殿下!”
这群人的声音中充满喜悦,边喊着边跑了过来,把绅士团团围住,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我惊讶不已。
“哎哎,终于找到您了。呼……不,先说正事,殿下,您怎么又从欢迎宴会上溜出来了啊。”
“嗯,我就是想抽会儿烟,再稍微喘口气。反正还没到正式会议嘛。”
被称作“殿下”的绅士带着孩子般恶作剧的表情,不紧不慢地答道,而追着他过来的那群人则都惊呆了。
“您这话说得……就算只是欢迎宴会,也不可轻率对待啊!其实,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方才还在发表重要讲话。”
“什么,女王陛下吗……这下惨了,那我们回去吧。”
殿下似乎有些慌了,说完却突然看了我一眼,问道:
“怎么了?未来的少女侦探?”
“那、那个……”
在他们的交谈过程中,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总算勉强开了口:
“莫非您是,那个,皇、皇太子殿下……?”
“哎,是啊。”绅士简洁明了地回答,“我还有些公事要办,所以先走一步了哦——啊,那边的那位。”
“是、在!”
警备大叔惶恐地弹了起来。
皇太子殿下——我们国家的王子,素以为人爽朗、好奇心旺盛、厌恶形式主义而闻名,他快速看了我一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就如她所愿,放她进去。好了,去吧,名侦探穆里埃年少的弟子!”
“非常感谢您!”
回答完毕,我甚至忘了还要再向皇太子行个更正式的礼,便竭尽全力朝着报时球塔跑去——
——已经没法从地面上解决或遏止这场悲剧了。
高耸的塔上,似乎有人影正在大幅度地动着,结果却反而往下坠落,在黄昏时分的苍穹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悲痛的惨叫声拖得很长,不绝于耳。随后,只听到“嘭咔”一声,好像有什么狠狠冲撞了大地,那汁水迸裂声令人不适。
之后便是堪称恐怖的寂静与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急速转浓的夜色。整个岛正逐渐被一片昏暗所包围……
——这是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
周围天寒地冻,受到污染的都市夜空虽然算不上满天星斗,但猎户座㉛的三颗明星仍很容易被辨识出来。
“我叫Eugene,你呢?”
少年问道,明明只是问一下名字而已,但其中还是蕴含着无尽的真挚。
“我叫Emma……”
少女答道,似乎也非常重视这场邂逅。
译者注
①“舷窗”是设置在船舶舷侧外板、上层建筑和甲板室外围壁等处,具有水密性的圆形窗,一般由主窗框、玻璃压板、风暴盖等组成。
②“世界七大奇迹”(Seven wonders of the world)是公元前三世纪左右,在地中海东部沿岸地区七座宏伟的建筑和雕塑。它们是:埃及胡夫金字塔、巴比伦空中花园、阿尔忒弥斯神庙、奥林匹亚宙斯神像、摩索拉斯陵墓、罗德岛太阳神巨像和亚历山大灯塔。但因为这些建筑大多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现仅存埃及胡夫金字塔,因此也有学者、专家及网友投票评选了新的“七大奇迹”。
③ “团子”是一种日本点心、小吃,将熟面食搓成的团子串在细竹扦子上,可以直接食用,也有刷酱烤制、蘸黄豆粉等多种吃法,甜口和咸口的风味都有。
④“午炮”即正午时的号炮。旧时有的都市于每天正午时分打响一炮,作为定时的标准。
⑤“黄龙旗”即“黄底蓝龙戏红珠”旗,是中国第一种官方国旗,清末使用(1888—1912)。中国本无“国旗”之概念,因为与西洋人打交道而催生出国旗。最初黄龙旗呈三角形,并非正式国旗,主要是官船和海军用以与外国舰船区分,民船不得悬挂,也有个别涉外官衙开始悬挂三角黄龙旗。1888年中国第一种国旗诞生,即长方形的“黄底蓝龙戏红珠”旗。1912年1月10日,黄龙旗由五色旗取代。
⑥“童话国王”即前文提及过的“疯王”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
⑦家寺庙之一,为纪念泰国第41代君王、民族英雄郑昭而于1842年所建,规模仅次于大皇宫,其主殿和标志性的五座佛塔是游客最常游览的景点。“黎明寺”(Wat Arun),又称为“破晓寺”或“郑王庙”,是泰国皇
⑧“新艺术”指“新艺术运动”(Art Nouveau),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欧洲和美国产生并发展的一次影响面相当大的“装饰艺术”的运动,涉及十多个国家,从建筑、家具、产品、首饰、服装、平面设计、书籍插画一直到雕塑和绘画艺术都受到影响,延续长达十余年,是设计史上一次非常重要的形式主义运动,倡导自然风格,装饰上突出表现曲线和有机形态,代表人物有克里姆特(Klimt)、穆夏(Mucha)等。
⑨“鹦鹉螺”是一种海洋软体动物,具有卷曲的珍珠似的外壳。在科幻之父凡尔纳(Jules Verna)的名作《海底两万里》和《神秘岛》中亦出现同名潜水艇,后来属于美国海军的世上第一艘核潜艇也因纪念凡尔纳小说而将其命名为“鹦鹉螺号”。
⑩“埃尔图鲁尔”(Ertuğrul)是奥斯曼帝国(现今的土耳其)的一艘木质军舰,1890年9月在日本和歌山县串本町大岛的附近海域发生沉船事故。船上所载的土耳其大使团等618人跌入大海,导致500多人丧生,只有69名幸存者在当地民众的营救下脱险。125年后的现代,终于完成其挖掘打捞工作,让沉舰与文物回到了故乡。
⑪“阿塔纳斯•珂雪”(Athanasius Kircher),是一位17世纪德国耶稣会成员和通才,一生大多数时间在罗马的罗马学院任教和做研究工作,在许多方面领先于时代,尤其细菌学、医学、声学、天文学、力学和色彩理论。他是第一个认识到微生物在鼠疫传播中的作用的人,也是第一个设立有效防止鼠疫传播的规则的人。
⑫“卡拉卡瓦”(Kalakaua)是夏威夷国王卡美哈梅哈五世,又被尊称为“快乐的君主”,也是最后一位实际统治夏威夷王国的君主,于统治期间恢复了19世纪20年代被教会视为伤风败俗的呼拉舞传统。夏威夷的檀香山(又名“火奴鲁鲁”)至今还有名为“卡拉卡瓦大道”的知名旅游景点。
⑬“阿塔瓦尔帕”(Atahualpa)是印加帝国第十三代皇帝,也是西班牙殖民征服之前的最后一代印加皇帝,他的文治武功有口皆碑,建立了一个西至太平洋,东抵安第斯山脉,北起厄瓜多尔,南至智利的大帝国,国土达到四百多万平方公里,人口一千多万。
⑭“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是英国的全称,而加拿大、澳大利亚当时曾是英国的殖民地,因此此处英国女王的头衔还包括了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女王。
⑮“爱新觉罗•载湉”即“光绪帝”,是清朝第十一位皇帝,定都北京后的第九位皇帝,在位年号光绪,主要成就有对日本主战、主持“戊戌变法”等。
⑯“‘呵欠者’杰罗尼莫(Geronimo)是美国印第安人阿柏切(Apache)族首领,“呵欠者”读音是“戈亚斯雷”(Goyathlay),是他的印第安语名字。他在1829年出生于今墨西哥西部,领导了当时阿帕切的印第安部落抗击美国移民者的运动。
⑰“兰芳公司”其实指兰芳大统制共和国(1776年—1888年),通常简称兰芳共和国,是曾存在于南洋婆罗洲(现称加里曼丹岛)上的海外华人所创立的第一个共和国,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亚洲历史上的第一个共和国。1776年来自广东嘉应州(今梅州)的罗芳伯和来自潮州的陈兰伯在东南亚西婆罗洲(现称西加里曼丹)坤甸成立了“兰芳公司”,这是一个类似于东印度公司的含有政治色彩的团体组织;1777年,“公司”改为“共和国”,以东万律为首都的“兰芳大统制共和国”建立。它的最后一任总制是刘恩官。
⑱“琉球王国”原本是东亚地区的一个小国,分为山南、山北和中山三国,到明朝时期,才统一建立了琉球王国,此后统治长达600年,始终是我国海外最忠诚的藩属国之一,且全面汉化,但在清朝衰败之后灭于日本,改名冲绳。“尚泰王”便是琉球王国最后一任国王。
⑲“虾夷共和国”因抵抗日本明治政府而于1868年12月成立于北海道函馆,虾夷是北海道的旧称,故对外称“虾夷共和国”,对内则称“虾夷德川将军家臣武士团领国”,选举榎本武扬为总裁、大鸟圭介为陆军参谋、土方岁三为陆军奉行并与明治政府分庭抗礼,仅存活一百二十五天。
⑳“梅特涅”即“克莱门斯•冯•梅特涅”(Klemens von Metternich),19世纪著名奥地利外交家,是保守势力的代表,反对一切民族主义、自由主义和革命运动,因此参加国际会议的人员会闲聊说他“没有出场余地”了。
㉑ 特兰西瓦尼亚(拉丁语Transsilvania,罗马尼亚语Transilvania或Ardeal,匈牙利语Erdély,德语Siebenbürgen,中文曾由德语音译为锡本布尔根)是旧地区名。指罗马尼亚中西部地区。原受匈牙利王国统治,在土耳其攻占布达佩斯后,成为匈牙利贵族的避难所。在一战后,因1920年签订的《特里亚农条约》,成为罗马尼亚一部分。
㉒“摩西分海”是出自《圣经》的经典故事。传说先知摩西带领饱受埃及人奴役的以色列人逃出埃及,却被红海挡住了去路。这时候发生了神迹,他伸出手杖将红海一分为二,眼前出现了一条去路。
㉓“戏仿”(parody)又称谐仿,是在自己的作品中对其他作品进行借用,以达到调侃、嘲讽、抖机灵甚至致敬的目的,属二次创作的一种,对象通常都是大众耳熟能详的作品。
㉔“黄金之国”指南美洲的印加帝国(现秘鲁),因其境内有大量金矿,遭西班牙等欧洲国家侵略与殖民。
㉕“夏洛克•福尔摩斯”(Sherlock Holmes)是由19世纪末的英国侦探小说家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所塑造的经典侦探人物。
㉖“阿尔伯特”指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兼表弟的阿尔伯特亲王,他虽出生于德国,但与维多利亚女王成婚后因自身才干与贡献成为了英国的无冕之王。他听取了诸多民众诉求,例如实行教育改革、全球范围内推行废奴运动、积极参与1851年世界博览会的筹办等,并说服了女王在与议会交往时不带有党派倾向性,促进了英国君主立宪制的发展。
㉗“古怪的宝匣”指传说故事《浦岛太郎》中,海底的龙宫公主在分别时赠给浦岛太郎一只宝匣,并嘱咐他不要打开,可浦岛太郎却在回到地上后打开了它,就此变成了老人家;“潘多拉的盒子”源于希腊神话,美貌女子潘多拉拥有一只盒子,里面装满了灾害、嫉妒、贪婪等负面要素,一旦打开,它们便被释放了出来。两个典故都在指箱子里的莎莉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㉘“硝化甘油”是一种黄色的油状透明液体,可因震动而爆炸,属化学危险品。
㉙“摔炮”,又叫“砂炮”,是一种小球形状的安全爆竹,猛力往地上一摔或用力踩破它,就会发出响亮的爆炸声,是孩子们童年常见的小玩具之一。
㉚“卷扬机”又称“绞车”,是用卷筒缠绕钢丝绳或链条来垂直提升、水平牵拉或倾斜拽引重物的轻小型起重设备。
㉛“猎户座”(Orion)是赤道带星座之一,在地球大部分地区都能看到,其中“三颗明星”指构成其腰带部分的三颗星。
第九章
在报时球塔顶端——绝对的危机——爱丽丝岛的秘密——滴水知瀑布——名字的不可思议之处——猎户座之下——大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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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喘不上气,但还是一刻不停地沿着报时球塔的楼梯往上跑去。
我明白自己的行为愚蠢至极。如果莎莉听到的是真话,并且我的推理也没有错,那么现在应该火速离开这里,尽可能地驾驶快艇,离这座标准岛越远越好。
可我现在做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大爆炸或许即将发生,而我还要赶往爆炸的正中心。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做,那当然是为了阻止爆炸,拯救大家的性命,不过尽管有着这些要素,最重要的动机却不在此。
那是,因为……
(尤金就在前面……只要我再往楼上爬,就一定能见到他!)
我喃喃自语着,心口像打鼓般狂跳。这个愿望很快便实现了。
我抵达塔顶上,从串着报时球的柱子底端出来,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渐入黄昏的天空,以及波光粼粼、浪花涛涛、映出天空色彩的大海都尽收眼底。以世界大会堂为首,林立在这座人工岛上的建筑物已然点亮了一盏盏明灯,灯光摇曳,透出窗外。
可是我却没有观赏它们的闲暇。海风吹拂着我的面颊,丝丝凉爽让我恢复了精神。看起来很扎实的防护栏包围着塔顶,我以支柱为中心,绕着塔顶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