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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没油了。”于九鸣把打火机收回兜里,“昨天晚上进房间后就打不着了,晚上睡不着想抽根烟都不行。让人最崩溃的往往不是横在面前的大事,而是一件件小事啊。”
“王建材有打火机。”祝灯灯说,“他是你助手,而且他一直很想为你点烟。”
于九鸣笑了下,说:“不能总麻烦他。”
祝灯灯一直对于九鸣印象很好,这位侦探和其他人不同,是把助手当人看的。
“应该是临时起意吧。”于九鸣突然说道。
“什么?”
于九鸣用未点燃的香烟指了指尸体。“刚才马行空确认了致命伤,就是被我们吃饭用的铜锅砸中后脑勺,一击毙命。”
“哦,抱歉,我刚刚没在听。”
“也对,你现在有心事。”于九鸣站起身,“那不打扰你了。没事的,如果觉得累,就回房间休息吧。”
于九鸣走到王建材身旁,说了几句话,王建材高兴地从背后拿出双肩包,找了半天才找出打火机,给于九鸣点上了烟。
祝灯灯很感谢于九鸣,虽然对方只是说了几句话,但确实让祝灯灯的注意力回到了现实。她的心情还是很沮丧,但她至少开始正视现状。
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发现此时是上午八点半。客厅内的众人似乎都没有饥饿的感觉,马行空、苏会凌、张编辑正在讨论案情,安茜安静地站在苏会凌身后。于九鸣点完烟,也加入了讨论当中。
“你是猪吗?”
祝灯灯耳畔突然响起一个粗粝的男声,她猛然回头,发现那个秃顶大叔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边。
“什么……”
“你是猪吧?你是蒙面作家的助手。”秃顶大叔说道。
“哦,你是问房间吧?我是猪,怎么了?”
“拿一点食物过来。”秃顶大叔说,“大家还没吃早饭。”
“好的。”
祝灯灯站起身,朝走廊走去,秃顶大叔一直跟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
祝灯灯挺想拒绝,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何况那么多人,需要的食物她一个人肯定也拿不了,于是说了声“好”。走到王建材身旁的时候,祝灯灯推起了他的轮椅。
“咦,去哪里?”
“你不是从昨晚就嚷嚷着要吃吗?现在带你去吃。”
祝灯灯之所以带上王建材一起,也是谨慎起见,毕竟这里刚刚发生过命案,而这个秃顶大叔一直鬼鬼祟祟的。多一个人——虽然是个废人——总好过独自一人吧。
他们来到猪之间,秃顶大叔挑选的食物非常质朴,都是一些果腹的饼干和巧克力,而王建材挑选的食物,在祝灯灯看来都是因为他爱吃。不过也多亏推了王建材进来,他坐在轮椅上,可以抱大量的食物。
走回客厅的途中,祝灯灯问秃顶大叔:“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有食物?你之前来过黄金馆吗?”
秃顶大叔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声不吭。
祝灯灯觉得奇怪,接着问道:“我叫祝灯灯,你是马行空老师的助手吧,不知怎么称呼?”
说到“马行空”三个字的时候,祝灯灯察觉到秃顶大叔皱了下眉。
“不用称呼。”粗粝的嗓音听起来毫无情感,“没事不要烦我。”
说着,秃顶大叔只留了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其余的食物全放到了王建材的身上和轮椅上。
“你们送过去吧。”
说完,他独自走到正在和众人激烈讨论的马行空身后,靠在墙边,一边小口吃东西,一边静静聆听着。
墙壁上挂满了裱起来的推理小说封面,但祝灯灯觉得,比起那些充满悬疑气息的封面,这位秃顶大叔才最神秘。
3
众人在王建材身上拿各自的早餐,只有于九鸣说了句“谢谢”。
之后祝灯灯将王建材推到于九鸣身后。由于她已经没有服务的侦探了,便站在一旁。
匆匆吃完早饭后,张编辑问道:“被害时间能确定吗?”
“当然。”
回答的是马行空,说完他走到客厅中央,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在黄金馆的第一个早晨就遇到真正的命案,想必大家都很兴奋吧?”
没有人回答。
“没错,在这个本格的环境中,我们遇到了本格的案件,而凶手,就在我们当中。除我之外啊。”
对于马行空的这番言论,张编辑首先忍不住了。“马行空你在干什么!现在是真的有命案发生了,当务之急是保护现场和报警,不是你过侦探瘾的时候!”
“报警?”马行空冷笑了一声,“亏你还是蒙面作家的编辑,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就算警察来了,也会束手无策,只会说‘快去请侦探’。”
“这不是小说!”张编辑又想冲上去动手,结果被于九鸣拦住。
“张编辑。”于九鸣挡在张编辑身前说,“听他说下去。”
“可是他……”
“这里没有任何通信设备,通往楼下的大门锁着,钥匙还没找到。”于九鸣说道,“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马行空叫道:“听到了吗?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们侦探。”
“你只是个写书的!”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他只是个写书的。我也是。”于九鸣按住张编辑的肩膀,劝慰道,“但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是写书的,编书的,还是看书的,都应该团结一致、彼此指望。”
张编辑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马行空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场的情况想必大家都了解了,蒙面作家被凶手用铜锅击打后脑勺致死,经过我刚才对尸体的初步勘查,已经知道案发时间了。”
“什么时候?”于九鸣问道。
“昨晚。”
马行空继续道:“虽然我不想和助手说话,但现在这种情况,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作为职业侦探,我不会因为身份而遗漏任何人的。昨天晚上我们侦探吃完晚饭就回房间休息了,那么助手们是几点回房的呢?”
马行空逐一看向几位助手,最终目光锁定在祝灯灯身上。
祝灯灯和王建材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应该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马行空问:“你是最后一个离开客厅的人吗?”
“昨天晚上,侦探们休息后,我、王建材、安茜三个人坐在这里吃火锅。然后我们各自回房,时间应该差不多。”
“你们回房之后,有没有再出来过?”
“没有。”王建材抢答道,“我睡得很死。”
“不,他出来过,一直站在我房门外偷听。”祝灯灯马上戳破了他的谎言。
所有人都看向王建材。王建材低下了头,极为尴尬。
“哦?王建材,你回房之后不睡觉,为什么要去偷听祝灯灯的房间?”马行空问。
王建材满脸通红地说:“我……我只是想去猪之间拿点吃的,谁知在门口听到祝灯灯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不,不是自言自语,她在跟谁说话!”
王建材的揭发让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祝灯灯身上。
“你在跟谁说话?”
“我……”祝灯灯用怨恨的眼神瞪着王建材,却发现王建材的眼神有些幽怨,“我在背课文。”
糟糕。祝灯灯刚说完,就懊悔不已——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傻的理由。
“原来如此。”苏会凌点点头说。
“什么?苏老师你信了吗?”王建材坐在轮椅上叫道,“这个理由祝灯灯自己都不信啊,你们看她的表情,在后悔啊!后悔编了这么烂的理由!”
马行空继续问王建材:“那你在走廊上偷听到什么时候呢?”
“不是吧,马老师你也信啦。”王建材看起来十分绝望,“我不是偷听,我是想吃东西,我对猪感兴趣也不会对祝灯灯感兴趣。”
“没人关心这个。”安茜突然说道,“老师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好吧。”王建材泄气了,他垂头丧气地答道,“我没来客厅看时间,所以不知道回房的时候是几点。”
“你房间里不是有闹钟吗?”安茜问,“黄金馆内只有两个地方可以看到时间,一个是客厅,一个就是你住的鸡之间。”
“那个闹钟……只会闹,没有时间显示。”王建材说,“今天早上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等到了客厅才看到时间,是七点十分。”
“怎么可能有这么奇怪的闹钟!”
所有人都在质疑王建材,就在这时,秃顶大叔走到餐桌旁,将一个闹钟放在上面。
“我刚刚去鸡之间拿的。”他说完,又去靠墙站着了。
那个闹钟是一个四方体的黑色小盒,看起来就像一块不起眼的砖头。
“对,就是这个,我没说谎吧?”王建材指着闹钟说。
马行空走到餐桌前,拿起闹钟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将它传递到苏会凌手中。苏会凌看了一眼,又交给于九鸣。
于九鸣没有查看闹钟,而是直接将它递给了安茜。安茜似乎没有想到于九鸣会将闹钟给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去接。于九鸣强行将闹钟塞进她怀里,然后转过头对祝灯灯说:“不过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王建材在走廊上偷听的?”
“我开门,看到他了。”祝灯灯如实交代,“我们还在走廊上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我关了门,就睡觉了。”
“我也是。”王建材说道。
马行空走到祝灯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们在走廊上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事情?任何细小的事情都不要放过,因为很有可能就是解开……”
“张编辑出来过一次。”祝灯灯说。
马行空愣了下,说:“我问的是细节,你居然说出了这么重要的事。好,我不跟助手计较。”他转向张编辑,“你说说吧,深更半夜,你出门干吗?”
“我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出门。”张编辑说,“我刚打开门,就看到他们两个在猪之间门口聊天,于是我又回到房间里去了。”
马行空看向祝灯灯,问:“是吗?”
祝灯灯点了点头。
“好,你退回去了,说明你做贼心虚。你本来想出门杀人,但没想到在走廊上碰到了目击者,于是只好退回房内。等祝灯灯和王建材睡觉后,你再次出门,杀害了蒙面作家。”
“我没有。”张编辑极力克制着情绪,但祝灯灯看到他捏紧了拳头,似乎随时会冲上去打马行空。
“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里谁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吧!”
“但你半夜出过一次门,说明你有这个想法!”
“好,就算我有什么想法。”张编辑捏紧的拳头颤抖着,“就算真如你所说,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做贼心虚了。就算、就算我本来想杀人吧!可是刚出门就被别人看到,你用脑子想一想,我还会过了一会儿再出去杀人吗?我已经被人看到了啊,正常人的思维都是今晚算了,另外找一个机会再动手吧。所以,命案发生在昨晚,恰恰证明了我不是凶手。”
“好,你终于承认了,你果然想杀人。”马行空得意扬扬地环顾众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张编辑转向苏会凌求助道,“苏老师,你懂心理学,你能明白吧,我肯定不是凶手啊。”
“仅凭这一点,无法将你定罪。”苏会凌慢悠悠地说,“不过也无法让你脱罪。侦探,就是朝着真相所在之地,不倦前行——”
“行了、行了。”于九鸣插嘴道,“张编辑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大半夜要出门。”
“这和命案无关。”张编辑说。
“有没有关系,是侦探说了算的!”马行空依旧不依不饶。
“现在不说也无妨。”苏会凌对张编辑露出慈祥的笑容,“不管是多么隐秘的理由,你总会想找个人倾诉的。我会等你。”
张编辑的嘴唇抽了几下,似乎随时有可能哭出来。
“王建材。”于九鸣把话题拉回正轨,“命案的第一发现者是你吗?”
“是的。”王建材看着被布盖住的尸体说,“早上被闹钟吵醒后,我挣扎了一会儿就起床了。然后我先来到客厅,想看看是不是已经有人起床,到了客厅后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是七点十分,然后……我就发现了……”
“发现尸体之后呢?你做了哪些事?”
“我先是惊讶,我想走出客厅,却发现自己双腿无力。勉强爬到走廊后,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敲响了羊之间的门,然后是牛之间,然后是——”
于九鸣说:“也就是说,发现尸体后,你就逐一去叫醒我们。”
“只要说这一句就够了吗?”
“叫大家起床的过程中有出现什么情况吗?”
“没有,五分钟之内,除了张编辑,所有人都出来了。”
祝灯灯想起自己被叫醒后,到客厅看了一眼时钟,是七点一刻,时间和王建材说的能对上。
“王建材,目前已知的情况对你很不利啊。”于九鸣听完后,叹了口气。
“什么?我……怎么不利?”
马行空走到王建材跟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他,然后他代替于九鸣解释道:“你想啊,昨晚最后一个进屋的人是你,早上七点十分第一个出来的也是你。而尸体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出现的。”
“可是我……”
“对,现在需要找的,是你的杀人动机。”
“什么杀人动机,马老师,我不是凶手啊。”
“好了。”马行空不再理他,走到客厅中央,拍了两下手,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后,朗声说道,“现在,案件的基本情况大家也都了解了。蒙面作家作为我们的前辈,对他的遇害我表示遗憾和同情,但我更加遗憾和同情的对象是凶手。因为你……”
马行空将客厅内的所有人逐个看了一遍。
“你将面对的,是这座城市最厉害的三位侦探。苏老师,于老师,机会难得,我们来比赛吧。”
祝灯灯不知道另外两位侦探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感到恶心。
“接下来,除了我们三位侦探之外,请其他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我们三位将通过各自的方式来询问你们。”马行空自顾自宣布道,“就用蒙面作家的命案,来决出谁是下一个侦探之王吧!”
张编辑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拳砸在了马行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