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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比·温德尔和另一个女孩卡丽·萨德沃思在一起,两个人的死因都是急性中风。谢尔比的右手掌不见了,断得参差不齐的手腕被包在血淋淋的裙子里。
剩下的珍妮弗·洛佩兹、弗雷德·朱和吉姆·沙利文则不知去向。他们昨天全都和约翰一起在一个球酒吧。
现在只剩下约翰一个人。
你知道这么多,却还是记不起来这个警探的名字?我看你根本是站在疯人断崖边,底下是鸟事山谷吧。
“顺便回答你的下个问题,”我继续说,“我跟珍妮弗不太熟,所以我不认识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可能去哪里,对不起。”
弗里曼警探向前一步,翻开公文夹,在我面前摆出四张照片。第一张是一名年轻黑人男子的警方档案照,他的头发全绑成了辫子。我的眼睛还没在照片上聚焦,就知道是那个假牙买加人。
其他三张都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十二岁的时候,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果汁机里装满冰块和三罐酒酿樱桃,而且我不知道用果汁机时要盖盖子,然后我按下开关,眼睁睁地看着樱桃泥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出来。这几张照片里的房间看起来就像那天我家惨不忍睹的厨房,每样东西都被染成红色,沾满了樱桃果肉。
他指向牙买加人的档案照。“这个人呢,你认识他吗?”
“他也去了昨晚的派对。不管约翰嗑了什么药,都是这个人给他的。约翰亲口告诉我的。”
不过你已经知道了吧,警探?
“他叫布鲁斯·马修斯,在十三街和列克星敦街转角无照经营一家普通药店。”
我朝红色的照片点点头。
“那是什么?”
摩根指指档案照。
“事前。”
他又指向红成一片的照片。
“事后。”
第一张照片只拍到地上的肉块,下方的地板原本可能是棕色的,现在却被染成偏紫的黏湿黑色,看起来好像有人倒了一桶的生牛排和鸡骨头在地上。下一张照片是一面墙的近照,深红色的血液飞溅到超过一半的墙面上,还有几块肉零星粘在上头。第三张照片是一只褐色断手的近照,手掌躺在一摊血中,手指微微弯起,掌心绑着绷带。
我撇开眼,突然冒起汗来。我又看到镜子里的画面,只有我和摩根面对面。他觉得我和这件事有关吗?我是嫌犯吗?一阵恐慌下,我无法读懂他的脸。他的沉默冻结了空气,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攻破了我的防线,我只好打破沉默。
“什么东西能把人弄成那样?炸弹?某种——”
“我很确定你做不到。可能是……超乎我们所知领域的东西。”
摩根脸上又露出那抹恐惧。我现在懂了。
事情不只这样。内幕还多得很,只是他藏得很好,连你都看不到。
审讯室的门开了,打断了警探的话。一名肥胖的拉丁裔警察闪进室内,对着他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摩根竖起眉毛,跟着警察离开了审讯室。
我听到外头一阵骚动,混杂着紧张的喊叫和脚步擦过地板瓷砖的声音。大约十分钟后,摩根大步冲进来,眼睛瞪得老大。
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说……
“你的朋友死了。”
咔!
录音机录完了一卷录音带。不知阿尼何时将录音机放在了我面前的桌上,我都没注意到。他低声道歉,掏出一卷新的录音带准备换上。我瞄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笔记本,发现他写下“大屠杀”之后就没做笔记了。
我推开那盘叫作“红烧虾仁团聚餐”的鸡肉、白饭和豌豆,过去半小时我吃得很慢,刻意不碰鸡肉,因为我知道那只可怜的鸡度过了非常悲惨的一生,我实在狠不下心吃,况且它生前每天从头到脚都沾满了其他鸡的粪便。
“你收到手机账单的时候,上面列出了你在丹尼斯家庭餐厅接到的电话吗?”
“什么?可以再说一次吗?”
“就是你朋友明明坐在旁边,手上没有手机,你却接到他打来的那通电话。你的手机账单上有那通电话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查。”
服务生走过来,收走我的盘子,顺便放下一块幸运饼干和账单。她完全忽视了阿尼。我将饼干拿在手里,试着集中注意力,“看”里面的纸条写了什么,但我发现我看不到。
阿尼抓抓头,纠结的眉毛看起来好像问号。
“所以那个黑色液体,你们说的‘酱油’,是一种毒品吧?”
“我等一下就会讲到了。”
“这种药能让你变聪明?只要吃了就会读心术?”
“也不能这么说。我认为‘酱油’能强化你的五感,不过我也不确定。吃了这个药感觉就像过载,好像把汽车收音机接上搜寻地外文明计划的跨宇宙天线,来自任何地方的讯息你都收得到,甚至可以看到本应该看不见的东西。但我不觉得吃了之后,报税会报得比较快。”
“现在你手边还有这种药吗?”他快速瞄了银色罐子一眼。
“我等一下就告诉你。”
“你刚吃过了吗?所以刚刚你才能……呃……变那个硬币和梦境的把戏?”
“对啊,我今天吃了一点,不过效果已经有点减退了。”
“所以药的作用没办法持续太久。”
“副作用不会持续太久,但药本身的作用大概会跟着我一辈子。”
搞不好会更久。
阿尼抓抓额头。
“所以你说那些死掉的孩子,就是那起‘锐舞派对嗑药过量事件’的受害者吧?我记得几年前看过CNN的报道,警方认为他们拿到某种不纯的毒品。所以你就是——”
“我实在不懂为什么报纸说那是‘锐舞派对’,当天又没播电音舞曲,也没有人跳舞或穿贴身胶皮裤,更没有人在跳锐舞。去他的锐舞派对,媒体这样写只是想吓人而已。”
“警察局的审讯室是什么颜色?”
“呃,白色。有些地方油漆脱落了,下面是淡绿色。”
“如果我去联系阿普尔顿警探,他会记得跟你谈过吗?”
“找得到他算你厉害。”
阿尼做了笔记。
“所以呢?”我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大概可以出书了,”他说,“再多加一点剧情就行。”
“书?你是指小说吗?你觉得我讲的都是胡扯?”
阿尼耸耸肩。“对我来说,报道就是报道,我只是专题记者,所以我会报道你相信你的故事是真的。不过就像惠特利·斯特里伯那本有关外星人的书,要不是他以散文的形式出版,而且自始至终都坚称那些事是真的,大家根本不会看他的书。”
他的视线又飘向小铁罐,我发现我一直在用手指玩罐子。
“嗯,我对外星人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觉得你不能就这样判定他是骗子,阿尼。”
“没错。不过他现在有座豪宅,还有自己的广播节目,克里斯托弗·沃肯甚至在电影里演他,你不想跟他一样吗?老实说,我不记得出门的时候口袋里有零钱,你大可偷偷把硬币放进去。”
“可是你完全没感觉到。那你的梦要怎么说?阿尼,认了吧。”
大家最爱怀疑论者了,先生。
“我在赌城看过一场魔术表演,表演过程中魔术师请一名观众上台,然后偷偷拿走了他戴的眼镜——我说真的——然后他叫那位可怜的老兄回到座位上,害他只能紧张地眯起眼睛到处看,心想为什么他突然看不见了。王先生,这不叫魔法,只是会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技巧罢了。”
我站起来。“跟我来,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我放在车上了。”
我们走出餐厅,来到我那嘎吱作响的老福特越野车旁。几年前,我的老现代牌小车彻底阵亡后,我才换了车,我想汽车史上所有撞烂的车子当中,绝对没有哪一部的撞法这么特别。
我走到车尾,打开车后盖,露出一张白色床单,罩着跟塑料狗笼差不多大的白色箱子。其实这个箱子就是塑料狗笼。
“阿尼,你看过最诡异的东西是什么?”
他咧嘴一笑,看着盒子,像要过圣诞节的小孩。
大家快看!这疯子还带了一个怪箱子!我们赶快陪他玩一玩吧!
“有一次,”他开始说,“我去家里的地下室,下面只有几个没装灯罩的灯泡,所以到处都是影子,你自己的影子则会拉长并伸过整个地面。总而言之,有一次我从眼角看过去,觉得我身后的影子好像在动,不是因为灯泡摇晃了,影子才跟着前后摇摆,而是影子在乱舞四肢,而且速度很快。不过我只看到一秒,而且我也说了,那八成只是我从眼角看的时候被光线给骗了。可是我跟你说啊,后来我一直等到大白天才敢再去地下室。你箱子里的东西会更恐怖吗?”
“我需要你回想起那时候的感觉。现在我们在室外,周围都有灯,整个世界非常真实合理,然而当你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地下室,你会相信这些怪东西、黑暗的东西真的存在。我需要你现在也敞开心胸相信,好吗?”
“我只是以为我看到了怪东西,王先生。我从来没说地下室真的有东西。”
“假装一下也好。准备好了吗?”
我掀开床单,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紧接而来。
“你看到了吗?”
“没有。有啦,有个空的笼子。”
“转过来看着我,你应该用眼角去看,就像你在地下室看影子那样。”
“好吧。”阿尼的笑容逐渐消失,他马上就要失去耐心了。
“阿尼,你晚上去厕所的时候,会不会突然瞥见镜子照出你以外的东西?接着你打开灯,发现一切都很正常,然而当你离开浴室时,可能有短短半秒钟,你从眼角看到镜子里的影像并不是你——或者是你,只是不太一样?从镜子里看着你的人和你完全不同?不完全是人类?”
“我们回里面去吧。你的故事比较有趣。”
“阿尼,你终究会死,那天一定会来。不管你相信什么,到时候要不是你的存在会完全消失,就是你会面临更奇怪的状况,两者现在你都无法想象吧。阿尼,在未来确切的某一天,你会踏入无法想象的世界,我要你仔细想着这个状况。”
沉默持续了几秒,接着阿尼微微点头。
“好了。”
“现在不要转头,用眼睛看那个箱子。”
阿尼照做,接着他赫然缩起身子,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哦,天哪!”他喘着气,“他妈的!那是什么鬼?他——他妈的!天哪!”
我将床单盖回到箱子上,关上越野车的后盖。阿尼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十步,逃到车子和餐厅大门之间。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到底是什么?搞什么鬼?”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挺可怕的吧?”
“你——你害我看到的;你让我以为我看到了;你故意吓我,才害我看到的。”
“没有,它真的存在。我还挺意外你这么容易就看到了,你的头脑一定很开放,大部分的人要是没有嗑药或喝醉,通常不会这么快就看到。”
阿尼一直后退,喃喃自语。“我在海军待过,以前是潜水员,也看过深海动物,它们看起来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跟那个……东西比起来,差多了。”
“阿尼,我还想把剩下的故事讲完。我非得全部讲出来才行,但是你要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准备好了吗?”
阿尼不太确定地看着我,然后点点头。“好吧,在我真的弄清楚之前,就听你的吧。”
我们走回餐厅,推开晃动的玻璃门(上面用西班牙语写着“欢迎啊老兄”),我继续讲起我的故事。
“总而言之,警察走进来告诉我约翰死了……”
我想都没想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向门口。
“什——怎么会这样?!”
“冷静一点。”摩根说,但他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冷静,“他好像突然痉挛发作,接着脉搏就停止了。不过——你先听我说——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不用一分钟就能到,现在文尼正在帮他做心肺复苏。文尼是兼职的警卫,你就让专业人士照顾你朋友吧。你不是专业人士,没你的事,不要给我跑去大惊小怪。”
我推开他放在我胸口的手。白人警察放下双手,朝我们走过来。明明有人刚在他们警察局里死去了,他看起来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震惊,显然报告不是他负责写。
摩根稍稍噘起嘴唇,露出咬紧的牙齿,他准备开口,却又停了下来。
哦,该死,这家伙也快崩溃了……
“孩子,你给我听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
“你给我待在这儿,我五分钟后回来,你要开始说实话。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你妨碍我,我保证你下半辈子绝对会悔不当初。”
他往后退,确定我没打算再冲向门口,便转身走出房间。我打了个寒战,不是因为他的威胁,而是因为我读到他脑中回响的黑暗想法:
真是便宜了那个死掉的小鬼。
正常的警察应该不会这样想才对。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听着室外混乱的喊叫,以及控制恐慌的声音。我听到门口传来警笛声。救护车到了。
我的手机轻快地响了起来,平时我大概会直接关机,但不知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不应该那么做。利迪警官沉着地站在审讯室中央,我看向他,指指口袋,问他我能不能接电话。他什么都没说,于是我接起电话。
“喂。”
“阿卫?我是约翰啦。”
“什么?你——”
还活着吗?
“——是上了救护车,还是怎样?”
“是,也不是。你还在警察局吗?”
“对啊,我们都——”
“我死了没?”
我沉默了很久。
“这个嘛,那些警察说你死了。”我瞄了一眼白人警察,他显然对我说的话毫无兴趣。
“我没时间跟你好好解释了,你赶快走吧。”
“可是——这样我就变成逃犯了啊。”我悄声说,转身背对警察,“他们知道我——”
“听我说,现在站起来,走到门口,离开房间,离开警察局。你看到房间里那个白人胖警察了吗?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从镜子里看他。”
“什么?”
我回头看着警察,事情有点……不对劲。
“走就对了,快走。”
我试着研究警察的表情,然后发现就是这里不对劲——就算吃了“酱油”,我从长得像乔治·戈登·利迪的警察脸上还是读不出任何信息。我把头向右转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