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僧芝。《洛阳伽蓝记》记载,“胡统寺,太后从姑所立也。人道为尼,遂居此寺。在永宁南一里许。”②很显然,胡太后的姑姑僧芝,居住在内城最大的佛寺——永宁寺南面的胡统寺。由此可以肯定地说,比丘尼统僧芝是内城的居民。
慈庆。根据慈庆的墓志铭文可知,她于太和中固求出家,既居紫禁,侍护先帝于弱立之辰,保卫圣躬于载诞之日,春秋八十有六,于正光五年(524)薨于昭仪寺③。基于昭仪尼寺的地理坐落在内城“东阳门内一里御道南”④,因此,比丘尼统慈庆无疑也居住在内城。
(七)道士
赵暄。1998年12月洛阳出土《赵暄墓志》,赵暄本人正史无传,其墓志文本为我们提供了可资参考的资料。志主为河南洛阳人,聪颖出众,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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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唐)道宣撰,郭绍林点校《续高僧传》卷1《元魏南台永宁寺北天竺沙门菩提流支传》、卷7《魏邺下沙门释道宠传》、卷26《魏洛京永宁寺天竺僧勒那漫提传》,中华书局,2014,第13~16、245、977页。
②(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1《城内》,中华书局,2010,第46页。
③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第146页。
④(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1《城内》,中华书局,2010,第43页。
居山林,精通数艺,道力无边,是继寇谦之后为皇室重用的著名道士。他在正始年间受到宣武帝礼遇,开始干预朝政,历宣武、孝明和孝庄三朝长达20年,与魏廷保持了密切的关系,任朝廷四品官,在宫廷决策政事中颇具影响力,深受最高统治者倚重和信任。①由此不难看出,赵暄是内城居民的可能性很大。
姜斌。《佛祖统纪校注》记载:正光四年(523),“帝加元服,命沙门道士讲道禁中,帝曰:佛与老子同时否?道士姜斌曰:‘《开天经》云,老子定王三年(前604)生,年八十五西入化胡,以佛为侍者。’沙门昙莫最曰:‘吾佛以昭王二十六年(前1027)生,穆王五十二年(前949)灭,自灭后至定王三年,凡三百四十五年老子方生,而言化胡,无乃谬甚?’帝令群臣详定真伪,太尉萧综等劾奏:《开天》伪经,罪当惑众,诏流斌于马邑。”②透过这段史料不难推知,道士姜斌极有可能是内城居民。
(八)处士
处士,是古人对有才德而隐居不仕者的称呼,后来泛指没有入仕做官的士人。
王基③和王晓④。二者史书均无传,其墓志铭载,他们都是乐浪遂城人,于正光三年(522)二月二十四日,薨于洛阳永康里。鉴于永康里是内城的里坊,基本上可以判断王基和王晓是内城居民的可能性很大。
(九)城市一般管理人员
《洛阳伽蓝记》记载:“京师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户十万九千余。庙社宫室府曹以外,方三百步为一里,里开四门,门置里正二人,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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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赵振华:《赵暄墓志与都洛北魏朝廷的道教》,《河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3期,第31~33页。
②(宋)志磐撰,释道法校注《佛祖统纪校注》卷39《法运通塞志十七之五》,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第881页。
③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第138页。
④余扶危、张剑主编《洛阳出土墓志卒葬地资料汇编》,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2,第7页。
四人,门士八人,合有二百二十里。”①这是北魏洛阳城里坊数量及其基本管理人员组成模式。从现有文献资料及墓志文本来看,内城有永康里、衣冠里、凌阴里、延年里、义井里、宜寿里、永和里、步广里、光睦里及永和里等,若按照每里方三百步,每里有里正8人、吏16人、门士32人,共计56人的计算单位,不难推知,内城里坊门吏官员数量不容忽视,他们都是有一定官阶,且训练有素的专职人员②。
此外,《洛阳伽蓝记》亦言:“(建中)寺东有乘黄署,署东有武库署……东阳门内道北有太仓、导官二署。东南治粟里,司仓官属住其内。”③由此可知,治粟里居住着太仓、导官署的管理人员,故而这些人也应是内城居民。
综上,北魏洛阳内城居民既有皇室、“六宫”、宫廷女官、大量汉族官员,又有南朝降服人员,还有胡僧及比丘尼统,也有道士,甚至还有处士,还有城市一般管理人员等。值得注意的是,基于内城有大量寺院的史实④,一定数量的僧尼也应是内城居民的一部分。此外,既然内城居民以皇室六宫为主,那么规模可观的羽林虎贲及奴仆也应是这里居民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 城东居民:以汉族官僚和一般士庶为主
城东布列着诸多寺院和里坊居民区,这里的居民主要以汉族官僚和一般士庶为主。
(一)汉族官员及其家属
《洛阳伽蓝记》详细记载了城东有大量官员的史实:“庄严寺,在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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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5《城北》,中华书局,2010,第212页。
②参见宿白《北魏洛阳城和北邙陵墓——鲜卑遗迹辑录之三》,《文物》1978年第7期,第44~45页。
③(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1《城内》,中华书局,2010,第33、43页。
④据(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1《城内》,中华书局,2010,第1~48页统计,城内有佛寺12座。
门外一里御道北,所谓东安里也。北为租场。里内有驸马都尉司马悦、济州刺史刀宣、幽州刺史李真奴、豫州刺史公孙骧四宅。”“在东阳门外二里御道北,所谓晖文里也。里内有太保崔光、太傅李延蹇、冀州刺史李韶、秘书监郑道昭等四宅。”“在东阳门外御道南,所谓敬义里也……敬义里南有昭德里。里内有尚书仆射游肇、御史中尉李彪、七兵尚书崔休、幽州刺史常景、司农张伦等五宅。”“在青阳门外三里御道南,所谓景宁里也。高祖迁都洛邑,(杨)椿创居此里……(杨)椿弟(杨)慎,冀州刺史;(杨)慎弟(杨)津,司空,并立性宽雅,贵义轻财,四世同居,一门三从。朝贵义居,未之有也。”①由此不难看出,城东居住着颇具规模的汉族高官。
除史书记载外,由出土墓志资料可知,以下人员亦应是城东居民。
太守裴敬。其墓志言:“魏故新平太守裴府军墓志铭……春秋六十有二,延昌四年二月壬寅卒于洛阳敬义里之第。”②根据《洛阳伽蓝记》记载敬义里的方位“在东阳门外御道南”③,不难看出官员裴敬是城东居民的可能性很大。
豫州刺史李蕤和散骑常侍崔猷。墓志文本资料显示,李蕤④居住在城东里,其父为北魏大臣李承。又据《魏书•李韶传》记载,李韶是李承的长子⑤,由此可知李韶和李蕤是兄弟关系。从“城东里”的字面意思来看,其应是坐落于城东的里坊,显而易见,这一假说明显不足征。进而论之,根据一般居住规律,同一家族往往居于一处,或相距不远,又基于冀州刺史李韶居于城东晖文里⑥,如若城东里和晖文里是为同里异名,那么李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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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2《城东》,中华书局,2010,第68、69、73~74、88页。
②胡海帆、汤燕编《1996~2012北京大学图书馆新藏金石拓本菁华》,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第78页。
③(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2《城东》,中华书局,2010,第73页。
④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第48页。
⑤(北齐)魏收:《魏书》卷39《李宝传附孙韶传》,中华书局,1974,第886页。
⑥(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2《城东》,中华书局,2010,第69页。
是为城东居民的可能性很大。很显然这只是假想,有待更多材料来支撑,暂存一说。另外,崔猷墓志志文记载,崔猷于永平四年(511)终于洛阳晖文里宅①,故而崔猷亦为居住在城东的居民。
太尉府参军李弼。其墓志记载:“孝昌二年(526)八月八日甲戌终于洛阳东安里。”②依据《洛阳伽蓝记》所录“东安里”是城东的里坊之一,可见李弼很可能是城东的居民。
又如,李翼夫人崔徽华③和李叔胤夫人崔宾媛④,二者均卒于城东之东安里,由此可推知她们作为官员的家属,应是城东居民的可能性很大。
此外,依据墓志文本资料可知,杨氏家族的杨颖⑤、杨舒⑥、杨津⑦、杨彦⑧、杨仲礼⑨、杨顺⑩、杨仲宣⑪、杨遁⑫等,均卒于洛阳依仁里,杨熙仙⑬、杨宜成⑭卒于阮曲里。据《魏书•杨播传》载:“播家世纯厚,并敦礼让,昆季相事,有如父子。播刚毅,椿、津恭谦……一家之内,男女百口,怨服同爨,庭无闲言,魏世以来,唯有卢渊兄弟及播昆季,当世莫逮焉。”⑮由此可以看出,弘农杨氏家族有聚族而居的优良传统,故而推想,依仁里应与城东杨氏家族的聚居地——景宁里相距不远,又基于城东水系中有重要人文建筑阮曲的记载⑯,进而推测阮曲里极有可能是城东的里坊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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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第66页。
②朴南巡:《赞皇北朝李氏家族墓葬的初步整理和研究》,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第26~28页。
③沈丽华、朱岩石、汪盈:《河北赞皇县北魏李翼夫妇墓》,《考古》2015年第12期,第65~77页。
④陶钧:《北魏崔宾媛墓志考释》,《收藏家》2012年第6期,第25~34页。
⑤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第61页。
⑥崔汉林、夏振英:《陕西华阴北魏杨舒墓发掘简报》,《文博》1985年第2期,第4~11页。
⑦赵文成、赵君平编《秦晋豫新出墓志苋佚续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5,第80页。
⑧赵文成、赵君平编《秦晋豫新出墓志苋佚续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5,第82页。
⑨赵文成、赵君平编《秦晋豫新出墓志苋佚续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5,第84页。
⑩罗新、叶炜著《新出魏晋南北朝墓志疏证》,中华书局,2005,第150页。
⑪罗新、叶炜著《新出魏晋南北朝墓志疏证》,中华书局,2005,第152页。⑫罗新、叶炜著《新出魏晋南北朝墓志疏证》,中华书局,2005,第154页
⑬乔栋、李献奇、史家珍:《洛阳新获墓志续编》,科学出版社,2008,第4页。
⑭吴钢:《全唐文补疑千唐志斋新藏专辑》,三秦出版社,2006,第440页。⑮(北齐)魏收:《魏书》卷58《杨播传》,中华书局,1974,第1302页。
⑯详见(北魏)邮道元著,陈桥驿校证《水经注校证》卷15《谷水》,中华书局,2013,第386页。
民区。如果上述假说成立,景宁里、依仁里和阮曲里应该距离不远,上述杨氏家族诸多后裔,应是城东居民无疑,这有待新材料进一步印证,暂存一说。
东市司马王安兴。1964年在偃师县南蔡庄乡发现了北魏正光四年(523)扫逆将军翟兴祖的造像碑,李宪奇先生认为该碑背阴题榜“征虏将军京邑东市司马王安兴”,指的是城东小市的治安长官王安兴①。故而推测,王安兴是城东居民的可能性很大。
值得一提的是,刘连香先生依据墓志文本资料,认为“照明里与(城东)正始里或即一里”②,如果刘氏推测成立,那么毫无疑义,居住在照明里的官员王温③,亦为城东居民。
(二)一般士庶及平民
一般而言,传统史书特别凸显对于社会上层精英的记录,而忽略了为数众多的普通民众的行为、观念和情感,然而难能可贵的是,在《洛阳伽蓝记》中,作者也用一定的笔墨书写了普罗大众的社会生活点滴,为我们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史料:“璎珞寺,在建春门外御道北,所谓建阳里也……里内士庶,二千余户。”“出建春门外一里余,至东石桥……桥北大道西有建阳里,大道东有绥民里。里内有河间刘宣明宅。”“绥民里东,有崇义里。里内有京兆人杜子休宅。”“出青阳门外三里,御道北有孝义里……孝义里东,即是洛阳小市……孝义里东市北殖货里,里有太常民刘胡兄弟四人,以屠为业。”④由此可见,城东除了建阳里居住着颇具规模的士庶人员,还有河间人刘宣明、京兆人杜子休、太常民刘胡兄弟等一般平民居住在这里。
(三)宗教人士
城东寺院遍布,见于史书记载就有29座⑤,高居北魏洛阳城郭寺院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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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李献奇:《北魏正光四年翟兴祖等人造像碑》,《中原文物》1985年第2期,第24页。
②刘连香:《民族史视野下的北魏墓志研究》,文物出版社,2017,第403页。
③张乃翥:《北魏王温墓志纪实钩沉》,《中原文物》1994年第4期,第88~93页。
④ (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2《城东》,中华书局,2010,第58~59、63、64、89、96页。
⑤根据(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2《城东》,中华书局,2010,第55~88页资料统计。
量之首,故而这里僧尼等宗教人士应有一定规模。至于各个寺院僧徒的大致数目,史无明文,但也不是毫无迹象可寻。据《魏书•释老志》载神龟元年(518)任城王澄的表奏:“今之僧寺,无处不有。或比满城邑之中,或连溢屠沽之肆,或三五少僧,共为一寺。”①由此不难推测,一定数量的僧尼亦是城东居民的重要组成部分。
(四)里坊管理人员
据《洛阳伽蓝记》统计,城东分布着建阳里、绥民里、崇义里、东安里、晖文里、敬义里、昭德里、孝敬里、景宁里、孝义里、殖货里11个里坊②。鉴于前文提及的北魏洛阳城的里坊,若按每里方三百步,每里有里正8人、吏16人、门士32人,共计56人的计算单位,共计616个里坊管理人员,数目亦是可观。故而一定数量的里坊管理人员也是这里居民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不容忽视的史实。
(五)皇室
元怀。《洛阳伽蓝记》记载:“平等寺,广平武穆王怀舍宅所立也。在青阳门外二里御道北,所谓孝敬里也。”③从中不难发现,皇室广平王元怀在城东有宅邸,应视其为居住在城东的居民。
元弼。根据墓志所载,元弼于永安二年(529)卒于孝义里宅④。基于孝义里属城东里坊的史实可知,宗室元弼是城东居民无疑。
刘连香先生也依据墓志文本资料,认为皇室元倪、元干父子为城东居民⑤。如若刘氏所推测的“元倪、元干父子所居照明里与(城东)正始里或即一里”一说成立,也就是说,照明里坐落于城东,那么居住在照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