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的标题是:“先人一步,学汉语。”

 

 


《说文解字》“义,已之威仪也。”
公元2008年3月,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莱斯特•布朗在接受中国媒体的采访时公开表示:“过去十年,中国基本实现粮食进出口平衡,中国粮食产量完全满足自给自足。”而十四年前,正是布朗的一篇文章《谁来养活中国?》第一次提出“中国粮食威胁论”,并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 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 莱斯特•布朗图像
如果中国只进口10%的粮食,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很大的数字。因为这会给出口国带来巨大的压力。中国不管是在石油消耗量、粮食消耗量、大豆或是其他能源的消耗量上,都能引起世界范围内的普遍关注,我认为原因是中国太大了。
谁来养活中国?十几年过去了,言犹在耳,但十三亿中国人不仅养活了自己,世界的粮食供给状况也并没有因为中国的巨量消费而受累。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应该感谢布朗先生为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敲响了警钟。
无知是恐惧的来源。我们没有必要责备西方世界对中国的另眼相看,甚至也没有必要去刻意反驳,因为一个与西方世界主流意识迥然不同的文化的崛起,是全球化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先例,全人类都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 法国凤凰书社职员 于莲
一个是因为中国很大,人口也很多,所以现在(它的)力量就可以对其他国家也有一点影响,所以(其他国家)有一点害怕(中国)。(中国)太大,人太多,力量太大。
■ 意大利罗马大学教授 马西尼
每次意大利的媒体采访我,问我中国怎么样怎么样,意大利怎么样怎么样,意大利跟中国的来往怎么样怎么样,我都回答他们,中国人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多得多。
■ 瑞典汉学家 罗多弼
需要更多西方人学汉语,需要更多西方人到中国去,亲眼去看看中国到底怎么样。中西交流方面,当然从一开始就面临很多困难。
今天世界上运行的一切规则,包括法律、军事、经济等等,都是由西方世界按自己的理念制订的,所以,当中国崛起后,势必要合理化地修改这些规则。有的国家甚至担心:中国在近代受尽了屈辱,如今,中国强大了,会不会有针对性地去报复?
公元2007年1月4日,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一篇文章是这样开头的“纽约、夏威夷、堪萨斯、加利福尼亚、墨西哥、法国、塞尔维亚、韩国、埃及、澳大利亚、俄国和卢旺达,这些国家和地区有什么相似之处几乎没有,除了现在他们都在主办语言和文化中心,130个孔子学院已经在过去的几年里在50多个国家设立,美国已经建成12个,还有其他一些正在建设。”
■ 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世界汉语教学学会会长 许嘉璐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外国朋友通过他们的教育部,通过大使馆,急迫地要求成立(孔子学院)。在我们控制速度的情况下,还不得不建了二百五十几所,这反映了世界要了解中国的这种欲望、势头,当然也符合我们中国要走向世界的趋势。只有在这一点来说,中外是没有分歧的。
公元2005年2月18日,欧洲第一所“孔子学院”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举行挂牌仪式,瑞典著名汉学家林西莉教授作为嘉宾,见证了这一标志性的时刻。
四十五年前,27岁的中学教师林西莉决定离开斯德哥尔摩到中国去,中国对她最大的吸引力之一,就是汉字。在那个人为隔阂的时代,瑞典处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阵营”的边缘。对于中国人正在经历的三年自然灾害,林西莉一无所知。
■ 瑞典汉学家 林西莉
我们不能与中国学生在一个食堂,而是到一个特殊的地方吃饭,中国政府给我们提供那个时期可以得到的最好的食物。我突然在我们教室外面看到,所有中国学生都在树上,他们爬上去折断树枝,开始吃新芽。
对于从小在优裕的生活条件下成长的林西莉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破坏自然环境的恶劣行为。虽然她没有办法制止这些不文明的举动,但林西莉仍然把自己的抱怨告诉了老师。
■ 瑞典汉学家 林西莉
我非常生气,我对老师说:“难道没人能阻止他们吗?他们在破坏树木?”但是老师说:“你要理解,他们从去年秋天就没吃过绿色的食物了,他们非常需要新鲜的绿色蔬菜,新鲜的食物。现在树长出了新的叶子,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好的食物,我不能对他们说不准他们爬树。”她的这番话让我感到很惭愧。
宁愿自己忍饥挨饿,也不让客人受一点委屈,这就是中国人。
后来,林西莉教授常对别人说:“认识一个汉字就像认识一个人一样。”正是通过汉字,她开始认识中国人,林西莉将这段难忘的经历写在了自己的著作《汉字王国》中。
在这本书中,林西莉不仅想告诉自己的同胞,汉字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她还想让人们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创造了汉字,他们古往今来如何吃饭、穿衣如何耕种、劳作如何生活、思想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以及如何对待别人……

 

 

《说文解字》:“智,无所不知也。”
大事件,往往有个小开端。
公元2004年11月,在美国马里兰大学和韩国韩中文化协力研究院的门前,几乎同时举行了简短的仪式,一个非赢利性的汉语教学机构——“孔子学院”挂牌成立。
随后,新华社编发了一则只有430个字的短消息。这则消息称“设立‘孔子学院’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推广汉语教学,向其他国家的汉语学习者提供优秀的学习资料。”主动地向世界提供学习汉语、汉字的服务,这在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上,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情,但是,如果从东西方文明史的角度衡量,它可能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
其实,东西方文明的直接交流始于公元15世纪。
公元1415年,葡萄牙军队攻占了直布罗陀海峡的咽喉——休达港,开启了欧洲征服世界的历史而在此之前,从公元1371年到1433年,中国明朝的皇帝已经派遣“三保太监”郑和率领船队七下西洋,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远航的壮举。
郑和的船队无论是技术装备,还是知识水平,都远在当时的欧洲人之上,但为什么历史最终却是将西方的洪流导向了东方呢?
■ 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所长 朱大可
主要还是认为,朝贡贸易是难以为继的。当然也有一种看法,是因为中国人的观念是一种所谓的中央帝国的观念,它要捍卫住自己的中央的农业帝国、大陆国家这样一个基本地位,而对于海洋,它本质上是不感兴趣的。朱棣也是要让那些小国家来朝拜它,来满足它中央帝国的威权的这样一种信念,而最终当它完成了这样一种自我地位的设定以后,远洋就变得没有必要了。
与此恰恰相反,探索和发现却是欧洲人的天性。
公元1492年8月3日,哥伦布怀揣着寻找基督徒和香料的梦想,带着西班牙女王写给中国皇帝的书信,踏上了远航的旅程。
虽然哥伦布至死都没有到达东方,但是后继的航海家很快就实现了他的理想。到公元16世纪末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欧洲商人和传教士已经出现在广东沿海。
一本收藏于里斯本国立图书馆的笔记本,清晰地记录了当时葡萄牙人学习汉语时,积极开放的精神。
“你学中国话吗?学是学,但不前进。你学中国话好,因为如今风俗众人说这一国的话。”
当公元1601年的春节到来之际,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终于跨进了紫禁城的大门。
为了这一天,他已在中国整整等待了十九年,而为了这次进京,耶稣会在澳门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 意大利罗马大学教授 马西尼
第一个是准备了一些机器,比如说自鸣钟,因为就可以看到(时间),这个是可以计时间的一个机器,而且是自动的,所以这个肯定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另外一方面就是他准备了一些科学方面的内容,就是他能不能利用那些知识,来吸引皇帝的兴趣。
科学知识没能引起紫禁城的注意,倒是自鸣钟很快成了万历皇帝的宠物。从此,庄严肃穆的中国宫殿内响起了嘀嗒嘀嗒的机械声。利玛窦被恩准留在北京,盖起了天主教堂,甚至每个月他还能领到十二两俸银。在给家人的信中,利玛窦这样写道:“我已不太会用意大利语写作,我快成中国人了。”
从公元1582年踏入中国后,利玛窦再也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公元1610年5月,明神宗下诏,赐北京城西的滕公栅栏墓地用于安葬利玛窦。今天,这里还保存着63名欧洲传教士的墓碑。
到清朝初年,中国的基督徒已经达到了30万人,然而物极必反,一场无法调和的“礼仪之争”已经在紧锣密鼓地上演了。
公元1721年1月18日,康熙大帝的一纸诏令让京城的基督徒们惊慌失措
“以后不必西洋人在中国行教,禁止可也。”一向对基督教优礼有加的中国皇帝为什么突然变脸了呢?是什么原因让被西方人称作“哲人王”的康熙大帝,作出如此令人难以理喻的举动呢?
一切还得从利玛窦的去世谈起。

 

 

 

 

■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张荣明
利玛窦传播天主教,很适应当时中国的国情。他认为对造物主的称呼可以用“天主”、“上帝”、“天”这些概念。而且,把原来中国的“尊孔”、“祭祖”理解为是传统礼仪,不是宗教的活动。可是利玛窦去世以后,他的继任者就反对这种做法,认为汉字的“上帝”、“天主”不是基督教的“GOD”那样一个概念。同时更是反对“祭孔”、“祭祖”,认为这是“偶像崇拜”。这样一来,在当时的耶稣会内部就造成了很大的问题和困扰。
■ 意大利汉学家 弥维礼
罗马教皇决定,任何可以解释为迷信的事情都不被允许,比如说过年时贴的代表好运的“福”字,或者倒贴福字,寓意“福到(倒)”的做法,都被认为是迷信并被禁止。这就是罗马教廷经过多次讨论之后,所明令禁止的。我们今天无法轻易判断当时对这一难题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当得知罗马的决定之后,中国皇帝和学者对基督教的态度发生了彻底转变。
康熙皇帝龙颜大怒:“譬如立于大门之前,论人屋内之事,众人何以服之?”
“礼仪之争”的背后是中西方意识形态的对抗,双方都坚信自己所信守的是普世真理。由此,文明的差异变成了权利与信仰的争执,康熙皇帝站在维护中国传统文化的立场上,反驳西方天主教对于中国文化的指责,并由此决定全面禁教。
公元1723年,大清王朝将教皇在华传教士尽行驱逐,精神和传统的守护者将自己的大门关闭起来。

 

 

《说文解字》“信,诚也。”
沟通是建立信任的开始。
公元1905年8月,第一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在法国的海滨城市布伦成功举行,来自20多个国家的688名世界语学习者参加了大会,由此开始了人类历史上的一次勇敢的实践。
■ 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副会长 于涛
世界语的创始人叫路德维克•柴门霍夫,他1859年出生在比亚韦斯托克这个地方,这个小城市现在属于波兰,但当时属于沙皇俄国。柴门霍夫出生在一个犹太人的家庭,他的邻居里面有德国日耳曼人,有波兰人,还有俄罗斯人。这些人信仰不同,语言不同,来自不同的文化,他们也会经常发生争斗。
■ 波兰克拉科夫孔子学院院长 翟伯单
所以,要想沟通的话并不容易。在这种非常复杂的情况之下,柴门霍夫希望能创造出一种新的语言以消除这种隔阂。
“如果人们除了自己本民族的语言之外,都学会一种国际语,他们就可以相互沟通、相互理解。”为了实现这一理想,柴门霍夫从小就开始了对语言的钻研,到中学时他已经掌握了波兰、德、俄、希腊、拉丁、法、英等多种语言。从16岁起,他开始着手创造国际语。
公元1878年,19岁的柴门霍夫拟定了一种世界语的初步方案,但这个方案却招来了方方面面的嘲笑和非难。迫于社会压力,他的父亲将柴门霍夫的世界语手稿付之一炬。
■ 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副会长 于涛
柴门霍夫在上大学的时候,也是选择了医科,毕业之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医生。当然他一直没有放弃他的理想,一边行医,一边继续去完善他的世界语方案。最终是在1887年的7月份,柴门霍夫以“希望者博士”这样一个名义,自费出版了他的世界语《第一书》,向社会公布了他的世界语方案。
尽管全球化是在弱肉强食的过程中掀开了它祸福相因的大幕,但人类的理性对所有的霸权都怀有一种天然的警觉,语言文字也不例外。
从哥伦布发现美洲起,葡萄牙语、西班牙语、法语、英语伴随着殖民者的步伐,一波接一波地蔓延到世界各地,但与之相对应的是此起彼伏的民族解放运动,每一个民族都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着语言文字的独立性。
世界语运动试图超越民族属性和国家意识,希望以一种中立的姿态,在世界舞台上体现它所期待的平等,推动各民族之间的沟通与合作。尽管遭受了各种误解和非议,但世界语仍不失为人类在探索语言平等、追求沟通理解、实现世界和平方面的一场伟大实践。
■ 日本北陆大学理事长 北元喜郎
统一语言从功能上来讲,和语言本身拥有的历史的、文化的、精神的独创性是两回事。因此,语言不管是不是通用的,人的人格、思想,还有哲学、文化等,都基于它的民族和历史,语言和这个民族的历史、文化紧密相连,这个是永远也抹消不了的。
多种语言文字包括其背后的文化历史长久并存是我们可以预见的未来,但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种语言,并没有准确的数字。研究显示目前世界上约有四百余种文字,而90%以上的人使用的文字不过百种,汉字仅仅是其中的一员。
世界语的创立无疑为实现人类平等、便捷沟通的理想提供了有益的尝试和可能,但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世界语的发展还远未达到理想状态,国际关系中的语言问题仍是人类面临的挑战之一。
国际辅助语的科学和便捷将有助于提高人类的交往效率,但国际社会如何才能统一行动,接受一种服务于国际交流的辅助语,仍将是一个漫长的探索过程。
那么,人类将如何达到文明对话与和谐世界共生中的和谐呢?
公元2007年春,主题为“文明对话与和谐世界”的世界汉学大会在北京召开,一百四十余名中国学者和七十余位国外汉学家汇聚一堂,就“中国形象”、“汉语国际推广”等议题展开广泛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