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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沈春华把证物袋放回工具箱中,一边整理着箱子,一边说道。
周时好瞥了眼尸体面部,扭头问刚走过来的郑翔:“这脸是没法看了,像孙佳雨吗?”
“应该是。”郑翔说,“勘查员刚刚在沟里找到一个大的黑色垃圾袋,里面装着被害人的衣物,与孙佳雨最后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的穿着一模一样,连T恤上的卡通图案都一样。”
周时好叹口气说:“那基本没跑了。”
就在两人对话时,骆辛看到民警已经跟报案的老大爷做完笔录。老大爷站在山洼入口处,嘴里叼着根野草,左右晃悠着脑袋,正好奇地朝着尸体这边张望。骆辛正好和他对上眼,略作思索,默默从周时好身边走开,冲大爷走过去。
“你每天都会在这片区域放羊?”骆辛挡在大爷眼前问道。
“对,每天都会。”大爷憨厚地笑笑说,“昨天过来还没看到有那女尸,肯定是昨晚扔过来的。”
骆辛点点头,转身走回中心现场,脑袋里生出一个问号:“大爷每天在山洼里放羊,必然会发现尸体,凶手大费周折将尸体抛到荒山野岭,当然是希望尸体尽可能晚些曝光,结果却适得其反,这是不是意味着犯罪人对老虎沟这片山洼是有印象的,但并不知道这里已经成为羊倌放羊的必经之地呢?”
通过查阅永城村村口的监控录像发现,在今日凌晨,也就是7月30日凌晨1点22分的时候,曾有一辆黑色宝来轿车从城郊国道上拐入永城村中,随后在凌晨2点35分时,这辆黑色宝来轿车又从村子中驶出来,经过村口拐入国道,朝着市区方向驶去。
追踪查阅沿途监控录像显示:这辆黑色宝来车沿城郊国道一路驶向市区,最终在市区边缘的城中村地带脱离了监控视线。由于监控探头清晰度不够,黑色宝来车行驶速度又比较快,监控画面中的车牌号始终比较模糊,即使通过技术处理,也只能够看清楚其中几个号码,而先前嫌疑车辆作案时所挂的伪造车牌中正好也有这几个号码,由此基本断定作案车辆和抛尸车辆为同一辆宝来车。
孙佳雨于7月26日晚间遭遇绑架,遭遇杀害的时间为昨日(7月29日)晚间,抛尸时间则为今日(7月30日)凌晨,也就是说抛尸与传唤孙辉是在同一个晚上,这样一个时间点让周时好感觉非常蹊跷。为什么这边孙辉一遭到传唤,那边的犯罪人就动手杀人并抛尸了呢?是不是感受到了某种压力?或者得到了某种暗示?又或者在履行先前的某种约定呢?总之,孙辉作为策划人伙同他人作案的嫌疑越来越大,周时好更加坚定了不能轻易放过他的念头,便申请将其传唤留置时间由24小时延长至48小时。不过,得知女朋友孙佳雨已经确认被杀的消息之后,孙辉整个人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对于民警提出的任何问题,嘴巴都闭得紧紧的,一概不答。
除了在审讯室中和孙辉死磕,地毯式排查城中村地带,寻找嫌疑车辆的工作,也在有序展开。只是,针对孙辉日常交往的人群,已经反复筛查过多遍,并未发现有可能伙同其作案的嫌疑人员。因此,周时好就想让骆辛帮忙针对未知犯罪嫌疑人做出一份侧写,但没想到骆辛一开口,就指出他目前的侦查方向走偏了。
一大早,周时好带领一大队民警聚集到支队小会议室里,共同聆听骆辛对犯罪侧写进行解读。
“案子和孙辉无关。”骆辛上来第一句话,便引起会场一阵骚动。
他从摆在长条会议桌旁的白板上取下原本用磁铁吸附在上面的孙辉的照片,扔到会议桌上。紧接着,做出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抽出腰间皮带握在手中,毫无征兆地猛然冲向身边的白板,反复抽打起来。打了十来下,才收起皮带重新系回腰间,冲着众人问:“什么感觉?”
“疯了呗!”有民警接话说。
“解压!”另有民警说。
“正解。”骆辛指了指后一位接话的民警,“你说得对,‘纾压’,才是犯罪人的真正作案动机。”
“就算作案动机如你所说,又怎么断定和孙辉无关?”有民警不解地问。
“想想孙辉为什么会被怀疑,是因为对于侵害孙佳雨,他有‘现实’意义上的作案动机,而我‘看’到的犯罪人不是这样的。”骆辛回应说。
“什么是什么啊……这也太武断了吧……”“他一贯就这样,莫名其妙……”显然在座的人,都没搞清楚骆辛到底想要说什么,吐槽声便此起彼伏,惹得坐在对面会议桌主位的周时好也稍微有些不淡定,眼巴巴地看向骆辛。
骆辛向前迈两步,站到长条会议桌末端位置,冲周围环视一圈,等着嘈杂声渐小,语气淡定地说:“孙佳雨的尸体各位都看过,尸体的惨状各位也一清二楚,那么这样的尸体特征投射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人格呢?我来告诉你们,是一种由于长期面临各种生存压力,性欲长期无法得到满足,从而导致的畸形人格。一次又一次用皮带反复抽打孙佳雨的躯体,一次又一次对她进行暴力性侵,并在性侵之后意犹未尽地将三支水性笔塞入她的下体,这些都是压抑心理导致的畸形宣泄动作。由这样一个逻辑能够看出,不是孙佳雨导致的这种‘压抑’,是‘压抑’选择了孙佳雨,也就是说孙佳雨不是催生犯罪的主要因素,犯罪人只是借由她将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发泄出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孙佳雨是一个刺激性因素。可能在某个载体中,或者阴差阳错下,孙佳雨给了犯罪人幻想,给了他意淫的机会,让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和孙佳雨之间具备了某种关系,而当犯罪人想要在现实中确认这种关系时,却遭到孙佳雨无情的拒绝,从而触发了犯罪人的极端情绪,策划并实施了这样的一起奸杀案。这也表明,犯罪人和孙佳雨彼此之间是认识的。同样地,从行为分析层面上说,针对被害人面部的侵害,都是熟人作案。犯罪人对孙佳雨面部的击打,表面上看似代表着一种愤怒和怨恨的情绪,但其实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自我认知反馈行为,通俗些说,就是将犯罪的发生归咎为对方犯错,而假装自己是被逼的,是正义的。
“整个案子当中,包含了绑架、拘禁、强奸、折磨、杀人、抛尸这样一些因素,结合上述分析,我认为犯罪人是一个男性,年龄在25到40岁之间,具备成熟的社会阅历和思考能力,单独居住或者有独立生活空间,身边不缺乏女性朋友,也不缺乏性生活,只是达不到他想要的快感。类似案例:国外有‘BTK杀手’,国内有‘白银连环杀人案’,可供各位参考。还有刚刚说过的,犯罪人和孙佳雨相互认识,我这么说范围可能会很广,因为孙佳雨是短视频博主,又经常开直播和网友聊天,认识她的人自然很多。但是,我比较倾向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现实中建立起来的,而非网络上,或者线上线下都有交集。这一点可以参考孙辉的口供,他之前提过在孙佳雨工作的商场中,有一个人经常给孙佳雨发微信,对她进行骚扰,我认为孙辉没有撒谎,这个人可能真的存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骆辛顿了顿,稍微整理了下思路,才接着说:“说这一点之前,我先跟各位解释几个概念。从‘行为地理学’的角度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张‘心理地图’,它是由个体在生活经历中对空间的觉知所形成的。而所谓的‘行为空间’,是指个体所知道的所有地方,包括经常活动的,或者略有耳闻的地方——哪怕从未真正去过,但这些空间都存在于个体大脑的印象或者记忆中。
“对犯罪人来说,通常喜欢在自己的行为空间内选择犯罪目标,抛尸当然也一样。那我想说的就是,本案的抛尸地永城村老虎沟,是存在于犯罪人的行为空间中的,但结果对他来说,有些事与愿违。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老虎沟的山洼里杂草丛生,非常隐蔽,把尸体丢弃在那里,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发现,可是他不知道两年前山脚下开了一家羊场,老虎沟地带早已成为羊群日常活动觅食的区域,以至于抛尸仅仅过去几个小时之后,尸体便被羊倌发现。这就表明,犯罪人虽然与永城村存在交集,但很早之前就脱离了这个村子。”
“这回我听明白了。”骆辛话音刚落,一位年龄大的民警深有感触地说,“我是农村出来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深知种地太辛苦,心里面一直有个念想,希望我们这些孩子能够好好学习,考到城里的学校,把农村户口转成‘非农户口’,可以留在城里工作和生活。不仅仅是我的父母,整个村子的老一辈人都是这么期望的,所以差不多从70后那一代人开始,村子里陆陆续续有很多小孩子,通过考学离开村子,过上城市人的生活,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说的犯罪人的经历?”
“很靠谱,非常有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比较短暂的,或者偶然的经历。”骆辛点点头,补充说,“总之,这就是我给出的犯罪侧写,很显然孙辉不是这个人。”
“行,你俩过去,办手续,把人放了。”周时好冲坐在侧边的两名民警吩咐说。
“还是我去吧。”郑翔主动要求道。
其实终止传唤的手续很简单,在相关文件上签个字,孙辉就可以走了,郑翔之所以主动要求来履行这道手续,是因为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不想就此放过孙辉。
看着孙辉在文件上签完字,郑翔像是随意一问,说道:“你去过永城村吗?”
“没去过,是发现小雨尸体的地方吧?”孙辉一脸难过,紧接着愣了下神,皱着眉头说,“不过,我好像听谁说起过那地儿。”
“谁?”郑翔身子向前凑了凑,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你仔细想想。”
“我想想啊……”孙辉凝神搜索着记忆,少顷,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是卖给我二手车的那哥们,他好像是永城村的人,叫什么……对,叫高楠。”
“你怎么知道他是永城村人?”郑翔问。
“见面寒暄瞎聊的。”孙辉解释说,“他问我是哪儿的人,我说是外地的,我又回问他是哪儿的人,他说是金海本地的,我说听口音不太像,他说老家是郊区永城村的,说话跟市里面的口音稍微有点差别,还说他是后来读书考上了中专,然后就一直在市里面工作。”
“这不正是刚刚那个老民警在会上提到的例子吗?”郑翔微微怔了下,随即赶紧追问,“他认识你女朋友孙佳雨吗?”
“认识啊,买车是小雨店里同事帮忙牵的线,看车,提车,都是小雨和我一块去的。”孙辉说。
“怎么能找到他?”郑翔又问。
“他在西城区边上那个城中村里开了个汽车修配厂,顺带倒腾点二手车。”孙辉说。
“西城区边缘的城中村?抛尸当晚嫌疑车辆不正是进入城中村后才脱离了监控的视线吗?加上永城村人的因素,又与孙佳雨打过交道,这个高楠与骆辛刻画的嫌疑人特征实在太相像了,案子应该就是他作的,没跑了。”郑翔大喜过望,指着孙辉说,“你先别着急回去了,给我们指下路,去找那个高楠。”
孙辉连忙点头,恨恨地说:“好,好,是不是那小子害的小雨?我跟他没完!”
第十五章 枕边恶魔
“城中村”西南方向,一处由红砖墙围成的院落,门口两扇大铁门完全敞开着,门柱上挂着修车厂的招牌。院子里面挺宽敞的,东侧有几间民房,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用活动板房搭建的修车间,靠近西侧的墙根下停着一辆微型面包车和两辆轿车,其中一辆轿车与嫌疑车辆品牌相同,但车身颜色是银灰色的。
周时好、骆辛和叶小秋以及郑翔等民警,分乘三辆车来到大院前,除领路的孙辉被周时好勒令不准下车之外,其余人等则纷纷从车上下来,呼啦啦走进院子。听到院子里面有响动,一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男子从修车间里迎了出来,看到眼前的阵势,不免有些拘谨,磕磕巴巴地问:“你们……你们这是……这是要找谁?”
“警察。”郑翔亮出警官证,“找一下你们这里的高楠。”
“我就是。”穿着工作服的男子轻点下头,赔着笑说,“昨儿也来一拨警察,说是在找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黑色宝来轿车,我是真没见过,喏……”高楠抬手冲院子西侧指了指,“我这儿倒是有辆银灰色的,两个月前收的,卖家也是本地的,绝对跟你们要找的车无关。”
“我们能四处看看吗?”周时好盯着高楠问。
“看吧。”高楠满脸狐疑地说。
周时好冲围在身边的几个民警使了使眼色,民警们便分散开来,目标直指修车间和院子东侧的那几间民房。骆辛和叶小秋则对银灰色宝来车更感兴趣,两人走到西墙边,绕着车身观察着。
“认识孙佳雨吗?”周时好冲高楠问。
“她谁啊?”高楠愣愣地反问。
“安胜百货卖货的。”周时好提示说。
“噢,想起来了,那妹子和她男朋友在我这儿买过一辆车。”高楠拍着额头说。
“车钥匙呢?把车门打开。”叶小秋在远处召唤高楠,骆辛则蹲在车头前,盯着前保险杠出神,似乎这么会儿工夫两人便有所发现了。
高楠浑身上下摸了摸,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把车钥匙,冲宝来车按了按。应着解锁车门的提示音,叶小秋拉开主驾驶一边的车门,冲车里望了望,随即按下门板上的一个开关,将汽车后备厢打开……
被两人的动作吸引,周时好和郑翔,以及高楠,都冲宝来车走过来。
“车牌螺丝稍稍有些错位,看着像被拆卸过。”骆辛直起身子,指着前头的车牌说。
“后面的也一样,也有拆卸过的痕迹。”叶小秋转悠到车尾部,冲后备厢中打量着说,“车内和后备厢里都很干净,感觉经过特别的打扫。”
周时好绕到车头前看了看,瞪着眼睛冲高楠问:“你动的手脚?”
“不,不,不是我,我拆车牌干啥,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高楠一脸慌张地解释,“车子前两天借给我堂弟开来着,昨天早上才还回来,我还没动过。”
“你堂弟是谁啊?”郑翔问。
“他叫高峰,在安胜百货上班,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妹子,就是他介绍过来的。”高楠说。
“商管科的那个高峰?”叶小秋惊讶地问道。
“对,对,是在商管科。”高楠连连点头说,“前些日子,他跟我说想借辆车练练手,等练好了再买辆新车,我就把这辆宝来借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