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认为，这个人一旦发现有超过五亿人听他说这句话，他就会后悔没有准备更好的台词。在地板或墙壁上，安德烈双手叉腰。
“你们这些蠢货！这个装置装有一个震动感应定时器！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轻轻触碰地板，你们和整个城市都会瞬间蒸发！”
李举起十字弓，说：“解除它！现在！”
安德烈发出他超级反派的笑声。“全世界都在看着你，摩洛克！让我们测试一下你愿意做什么来阻止我！”
安德烈按下腰带上的一个按钮。随着一声号叫，一只猫从地板上飞了起来，粘在安德烈的大腿上，它的金属项圈在与安德烈的盔甲接触时叮当作响。另一只猫在房间里扭来扭去，不受控制，然后撞在了他的胸口上。接着又一个，再一个。几秒钟之内，安德烈的脖子以下全是扭动着、喵喵叫的猫科动物。
“哈哈！”安德烈大声笑道，“动手吧！在你的粉丝们的注视下，用十字弓串起一只可爱的小猫吧！现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猫咪——”
突然，直播视野直线下降，落向墙壁——李跳了下去，或者更大概率是掉了下去。他扑通一声倒在地板上，墙上的灰泥裂开了，接着镜头转来转去，那人在地上滚动着并努力地想要用他的十字弓瞄准安德烈。
“别动！放下……那些猫！”
但安德烈已经跑开了，从他身后的侧门一跃而过。李追了过去，并小心翼翼地与核武器保持距离。视线转回到上方的入口，雌狐正顺着垂直的墙滑下来。
李从侧门跑了过去，发现安德烈已经从一个门一样大小的洞里消失了，这个洞连接着天花板，让他可以进入到建筑的下一个垂直楼层。李跟着穿了过去，发现安德烈正沿着走廊奔跑，跳过门口。李举起十字弓，试图瞄准。但在这个过程中，想要避免可怕地刺穿一只可爱的小猫似乎是不可能的。这会完全破坏他希望在下一个世纪被一遍又一遍播放的英雄时刻，没有人会想要重放在恐怖分子逃跑的时候一只猫咪被射穿的视频。
所以，当一只猫咪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安德烈跑去的阴暗的走廊上时，李只能无助地看着。
威尔摇摇头，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安德烈的？”
“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主意，那时候我们睡眠不足。”
李转身加入了他的队伍，他们已经聚集在炸弹周围。他们讨论了这个问题，并决定尝试与拆弹专家取得联系，希望拍到他们在最后一刻切断红线从而拯救这座城市的精彩视频。但是，当他们正在检查核武器，试图找到安德烈威胁他们的触发机制时，李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下炸弹，看着它倒下了。这并不难，因为整个东西是一个中空的塑料壳。
威尔叹了口气。
就在那时，一个新闻提示出现在了直播上。一个滚动的标题悬停在屏幕上方：
利文斯顿的女儿死了
威尔切换到一个巨大火球的视频，在火球底部隐约可以看到一辆扭曲变形的黑色汽车。
佐伊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哦，天啊！那是吴……他在里面吗？”
威尔发现了灾难发生前汽车追逐的视频——黑色布加迪奇龙咆哮着穿过一个工业园区，紧跟着的是一辆巨型卡车，后方上空有无数的无人机在嗡嗡作响，好像他们捣毁了一个巨大的蜂巢，现在正在被蜂群追赶。汽车驶离公路，撞穿了一道铁链栅栏，横冲直撞地穿过田野，留下一股尘土和一条轨迹。汽车像一枚导弹一样直冲向一排白色的球形油箱，显然，油箱里装满了某种惊人的可燃气体。巨大的橙色和黑色烟雾升到空中，吞噬了一半的无人机。不幸的是，这辆巨型卡车没有进入爆炸范围。
佐伊说：“他是故意的。他开车撞上去了。他……牺牲自己？为了我？那是神风特攻队干的事吗？”
威尔说：“嗯，他来自加利福尼亚，父母是华裔美国人，所以神风特攻队肯定是他们文化遗产中珍贵的一部分。你应该躲起来。摩洛克的手下会打电话来报告事情的经过，如果我能让摩洛克相信你在车上，你要做的就是离我远点，至少能活下去。”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能力逃跑。我呼吸困难，肺可能也被刺破了，我走出那扇门两步，它就会像气球一样在院子里爆开。不，那枚戒指是真的，毛毛虫机器会把它吐出来的。我们只需要撑到那个时候。”
“我们并不确定。这是一个比你更了解阿瑟的人说的。它没有写‘死亡开关’‘那枚戒指’‘万能钥匙’或其他字词，只写了‘佐伊’，它可能只是一个有点像佐伊·阿什的动作玩偶，也可能是一块纪念牌，告诉你他有多么爱你。如果我们这么做，我们就没有后备计划了。”
“不，如果你想走就走吧，但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不会再去逃离像他这样的人。无论输赢，我都不会那么做了。”
他们看着毛毛虫制造机上的倒计时，进度条缩短的速度慢到佐伊认为它在变长。
佐伊问：“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最后会去摩洛克的总部吗？你知道加里是叛徒吗？他要操纵汽车之类的事，那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不。”
“如果是，我想知道。不要有更多的谎言了。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你的专长，但这一次，我想知道。”
“不，我不会那么做。”
“因为那样会把一切都置于危险之中，对吗？我可能会崩溃，然后告诉他一切。”
“不，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那样对你——”
圣诞老人工作室通往院子的门被炸开了。
第66章
六十六
是布莱克·斯科特先发现他们的。他大步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威尔和佐伊，然后又看了一眼机器吐出的一系列随机的物品。他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截窄窄的烟斗看了看。威尔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来一杯吗？”
斯科特说：“伙计，你有酗酒的问题。你知道你们院子里有颗活着的人头吗？那东西在外面雪地上啃食空气。我一定会做噩梦的。”
佐伊说：“真是奇怪的一周。”
斯科特对着某个看不见的通信设备说：“他们在舞厅这里。”然后他看着威尔，摇了摇头。“一枚假炸弹？什么东西，你是用纸糊的吗？你们似乎在这个计划上花了很长时间。我得说，我完全不知道它能起什么作用。”
威尔耸了耸肩。“设计图上看起来要好很多。”威尔假装看了看表，“说到这儿，我们该去别的地方了。越早越好。比如，在接下来的六分钟内。”
斯科特说：“我感觉你在等我问你六分钟后会发生什么，所以……”
“一场大爆炸。当然，核弹是假的，制造机器没有能力制造毁灭城市的装置。但是让阿瑟的仓库化为乌有的爆炸，我们都同意那是真的吧？”
斯科特说：“是吧。”
“那是因为，在它的记忆里，制造者确实有能力制造一个自毁装置——一个威力大到足以把一座城市的街区变成弹坑的装置。摩洛克闯入他的仓库后，阿瑟让他的机器做了这样一个装置。大约十分钟前，我们让这台机器做了同样的事情。”
佐伊仔细看着斯科特，他脸上各种不同情感的变化很有趣。一方面，他知道威尔·布莱克沃特是个世界级的骗子。毫无疑问，他的老板曾告诉他，不管威尔说了什么，只管当作谎话或其他花招，不用理睬。所以他脸上的第一个表情是轻微的笑意，是你对孩子笨拙谎言的反应。
但事情是这样的——如果识破谎言就像无视说谎者一样简单的话，撒谎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毫无用处了。真正善于撒谎的人就像化学家一样，他们酿造的配方中大部分都是真实的，混合物中检测不到毒素。因此，就在三秒钟内，佐伊看着斯科特的表情从娱乐变成了担忧，他开始衡量威尔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他说的事情是完全可能的，甚至合乎逻辑。这可以防止豪宅和里面的贵重物品或秘密落入摩洛克的手中，并能迫使斯科特打电话决定如何处理他的人质。这完全是威尔·布莱克沃特会做的事情。
为了让他完全相信，威尔说：“我不会让摩洛克搬进来睡在阿瑟的床上。再过五分钟，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弹坑，不管我们怎么做。所以不要犯傻了。让我们离开这里，堵住耳朵。我很喜欢阿瑟，但我不想像他那样死去。但我会的，如果你坚持——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另一种死亡选择是被你愚蠢的老板折磨几个月后死去。而瞬间死亡让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在这一点上，这几乎是我的最佳方案。那么我们中谁会有损失呢？”
斯科特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说真的。大家说摩洛克很坏，但你布莱克沃特比他坏十倍。我们可能会在地狱里燃烧，但魔鬼会像老朋友一样欢迎你。”
威尔抿了一口酒。“你是个聪明人，斯科特，我尊重你。在其他情况下，你可能为我们工作。所以我说，忘了摩洛克吧。让我们来达成一项协议——”
斯科特抡起烟斗，砸向威尔·布莱克沃特的脑袋。
鲜血溅在旁边的一个棉花糖雪人上，威尔·布莱克沃特轰隆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他没有动。
佐伊尖叫起来。
第67章
六十七
她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着毛毛虫制造机跑去。斯科特一把抓住她的衬衫背部，把她拽了起来，扔回房间的另一头。她撞上一个薄荷色的小精灵，破碎的肋骨像在她的躯干里喷射火焰一般。她咯出了血。
斯科特说：“你为什么不坐着等一会儿呢？我们要等摩洛克过来，大概就在……”斯科特把一根手指举在空中，“现在。”
他们身后的墙爆炸了。大块的灰泥雨点般地落在斯科特和佐伊身上，一阵冷风从院子里吹了进来。摩洛克大步穿过尘雾，掸去超级英雄服装上的石膏碎片。至少有五名手下跟在他身后，他们都显得很高兴。
摩洛克低头看了一眼威尔躺着的地方，然后又看了看斯科特。
“什么，你不等我就开始了？”
“我能说什么呢？兴奋汁液从不等待。”
“是啊，它的确不会等待。”
摩洛克逼近佐伊。她试图后退，屁股往后挪动，但无处可去。摩洛克恼怒又轻蔑地看着她。
“告诉我，小杂种，你现在还在给自己讲什么故事呢？你以为你生活在什么世界里？你不明白我这辈子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吗？你准备了什么？不用麻烦了——其实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你不知道。看，一只羚羊会出去吃草，因为这样可以喂饱自己。但并不是。它在喂饱狮子。它把自己养肥，成为食物。它不知道，但它生来就是猎物——这是它存在的唯一目的。那么，你认为在一个真正男人的世界里，一个没有自尊和大奶子的愚蠢拖车房废物有什么用呢？说到真正的男人，也许我该让我的人给你展示一下。也许我会让他们一起给你展示一下。”
佐伊说：“这就像你得了强奸威胁图雷特氏综合征。”
“我最喜欢的部分就是反抗变成恐惧的那一刻。也就是从现在起大约十五秒后。”
佐伊背靠着墙站立起来，用尽全身力气踢向他的裆部，但看起来那块遮羞布不只是用来装饰的。摩洛克一动没动。
“好吧，”他说，“因为这一脚……”
摩洛克抬起一只靴子，踩了下来，毫不费力地折断了佐伊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两根骨头都碎了，从皮肤里伸了出来。佐伊无法尖叫，她的声带撕裂得太厉害了。她只能躺在那里，使劲地闭着眼睛，试图把疼痛阻挡在外面。把一切都阻挡在外面。
在房间的另一边，毛毛虫发出沉闷的嘶嘶声，慢慢地停了下来。一声嘟嘟声宣告它的作品“佐伊”完成了。她想，对于现在来说，稍微晚了点。
佐伊强迫自己往下看，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身体内部的东西，白色的骨头从她下腿撕烂的肌肉和脂肪周围伸出来，鲜血浸透了她的破洞牛仔裤。当听到一声轻轻的喵喵声时，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恶臭机器来了，它第二次找到受伤的主人，想尽其所能提供帮助，但没有什么用。
佐伊抱着它。摩洛克说：“天骨，把那只该死的猫杀掉。”
佐伊的抗议声几乎微弱到听不见，她无法阻止。那个叫天骨的人伸手去抓恶臭机器，但猫从他手里溜了出去，从摩洛克砸开的墙上的洞里跑掉了。
天骨看着它走掉，咯咯地笑了起来，但是摩洛克说：“去抓到它，我要你当着她的面把它撕成两半。”
佐伊说：“求求你不要这样做，求……求你了。”
“去抓猫。”
天骨接受了命令，咯咯地笑着跑进院子。
摩洛克对斯科特说：“你拿到摄像机了吗？好，把我拍进去。这将成为佐伊秀。”
斯科特打开摄像机，他们安排了这个场景，让摩洛克在前景里，破碎的佐伊在背景里。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把桌子移开。然后，摩洛克坚持要让直播在对面的墙上同步，这样他就可以不时地检查一下，看看自己的表现怎么样。
终于，他们把事情安排得令摩洛克满意了，然后他对着镜头说：“好了，各位，我们的节目有点跑题了，但现在都好了。我很高兴发生这样的事，真的。我希望事情变得更紧密一些，如果你们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天骨又出现在墙上那个破洞里。“老大，外面有一片树林，那只猫不见——”
这时传来一声咆哮，一片模糊的白色，突然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天骨仰面躺着，一只白色的西伯利亚虎趴在他身上，撕咬着他的喉咙。
在一片混乱中，佐伊翻了个身，尝试着移动。无数的黑点在她眼前跳动。疼痛使她的大脑短路，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有感觉。她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朝毛毛虫挪了过去。她的一根碎裂的腿骨钩到了椅子腿，她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当她再次醒来时，听到的是尖叫声、老虎的咆哮声和重重的、肉乎乎的拳头声。她又挣扎着向制造机，向滑道的尽头爬去。除了胳膊以外，她身上什么也不起作用——全身麻木，痛得睁不开眼。她拖着自己在黑白棋盘格的地砖上移动，爬得很慢，这是她在这次磨难中第二次感到自己身处一场噩梦之中，跑啊跑，永远也到不了大厅的尽头，身后潜伏着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
佐伊爬到滑道边，停下来喘了口气，努力使视线集中。在她身后，她听到一个男人杀死一只野兽的可怕声音。她回头一看，看见摩洛克站在那儿笑，他的金属拳头上沾满了血。她没有多少时间。她没有时间。他们会注意到她，他们一秒钟就会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