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对此反应不大。过了一会儿,佐伊才注意到那人说了些什么。“等等,什么?”
吴侧身向前,威尔只是抿了一口酒,说:“你没有理由不先听我说。”
佐伊说:“嘿!不,没有人要杀任何人!”
斯凯尔尼克说:“我把这次会面的事告诉摩洛克,除非告诉他我割断了你的喉咙,否则他绝对会把我剁成肉泥。”
威尔说:“你曾经用刀杀过人吗?这比你想象的要难。采取这种行动,你成功的概率极小。”
“你把我骗到你的车里,让我陷入这样的困境。你这一步走错了。我打算给你威尔·布莱克沃特留下一些伤疤,这样每次你在女士面前脱衣服都要解释清楚。”
安德烈说:“如果摩洛克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这辆卡车就已经是冒烟的残骸了。外面的人对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怀疑,你只要听我们说完,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门去就可以了。”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说清楚。不过我会拒绝你,因为一个百万富翁死人仍然只是个死人。”
威尔打开沙发对面的视频——这是“裸体城市”的街景,他们前一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和安全联署的人见面对峙的。“你知道那个地方吧,斯凯尔尼克先生?”
“之前开车途经过。这是那些戴着绿帽子的家伙去的地方,他们有老婆,但仍然要为女人付钱。”
“你知道谁拥有这里吗?”
“不知道,不在乎。”
“摩洛克。这只是一个幌子。你在那里看到的建筑的可见部分并不是真正盈利的地方,真正的钱来自地下。你看,有传言说你在前门出示了一张特制的小卡片——据说是纯金做的——然后你就可以来到地下室,来到真正的俱乐部。”
巴德说:“我们从来没去过那里,但他们说,每下到一层地下室,女孩们就会更年轻一些。那里有……好几层,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不需要说服我摩洛克是个变态——”
威尔说:“你看到大门前面的混凝土了吗?让我放大一些。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混凝土,是的。”
“你看到裂缝了吗?整个中间?”
“看到了,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些裂缝吗?”
“可能是犹他州的干燥空气。”
“是因为气体,从腐烂的尸体里释放出来的。拿个手提钻把混凝土敲碎,你就会发现骨头。至少有四十具尸体,包括建筑工人和他们的家人,主要来自一些移民的工人。你知道,摩洛克不能让他们知道那些秘密地下室后还可以在外面走动,散布关于他们目的的谣言。所以在工作的最后一天,他让每个人都排好队,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给他们的后脑勺射上一个镂空的补偿金。在浇筑混凝土之前把他们埋在外面,就像一种仪式。他们说,这是因为他听说法老过去常常把奴隶埋在金字塔的阴影下,以求好运。想想吧,斯凯尔尼克先生。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不会冒这个险。对于你工作场地的每个男人和女人来说,这都是他们的最后一份工作。”
斯凯尔尼克盯着屏幕,研究着墙上的裂缝,想象着里面大块的干枯骨头。佐伊非常确定那并不存在。
威尔说:“你能否定我说的逻辑吗?”
“你是说,不管怎样,我活下去的机会都很渺茫,只有听你们的,我才能赚更多的钱并且活下来。”
“不,”巴德插嘴说,“我们不仅可以把你救出来,还可以救出任何你想带走的人。我们有一个庞大的人口迁移网络——这是我们最擅长的。新的名字,新的开始。摩洛克不会找到你,还有你女儿。”
他们一直把女儿这个筹码留到了现在,佐伊想。她看到这个男人的右手手指仍然紧握着那把刀。吴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那只手。
威尔说:“那开始吧,告诉我们任何你知道的信息,即使看上去没什么用。”
那人咬了咬嘴唇,然后说:“今年八月,来了一个工作。老板告诉我,那是一份以现金支付的工作,是为一个孩子工作。这个孩子买下了两个旧赌场,想要重建,建成他自己头的模样。”
安德烈说:“他的头?你的意思是,他真正的头?”
那人点了点头。“他想要两个赌场都用黑曜石来建造,一个雕刻得像他自己的脸——发怒的样子,另一个是一个巨大的中指,就像他在给整个城市竖中指。我觉得这听起来很可疑。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是,让一座建筑变成你自己的脸是一回事,但当坚持要让那张脸愤怒时,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没人想住在前面有一张生气的黑曜石脸的旅馆里。”佐伊认为她完全可以待在那样的地方,但不想反驳他。“我们试图说服他不要使用真正的黑曜石,因为你拿不到那么多的黑曜石,也没法雕——”
埃科不耐烦地问:“它的内部通道是怎样的?”
“零,这就是我想说的。我想出一个用硬质聚氨酯泡沫来做建筑外观的方法,我们把它固定好位置,然后他们就用些远程控制的研磨器爬到前面,把人的脸雕刻好。然后我们涂一层黑色的釉,应该可以很好地隐藏背后这座建筑是个垃圾的事实。它是垃圾——因为我们不是在翻新内部,它是一个烧毁的残骸。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外面完成的。这都是为了展示,为了作秀。”
威尔说:“好吧,我们需要你进去。带上摄像机。我们会告诉你你要找什么。当你找到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怎么做。如果你被抓住,就说你迷路了,或者说你在找管道胶带。装傻就可以了。”
“当然。也许我会像詹姆斯·邦德那样爬过通风管道,用激光手表从窗户里钻进去。我在你眼里是白痴吗?还是你觉得让我为你执行自杀任务不会给你带来任何损失?来,我们换下衣服,你去狮子的洞穴。你的一分钟到了。让我出去。”
埃科挡住了门。“多待一会儿,你的朋友们会对你的持久力印象深刻的。”
威尔说:“我们给你一条出路,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那我的其他员工呢?那里有二十多人,他们也有孩子。你能把他们都弄出来?”
“是的。”
“如果我进去帮你破坏摩洛克的行动?”
“是的。”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一完成工作,摩洛克就会把我和其他人一起扔进巨大的坟墓?”
“是的。”
那人盯着地板,又盯着视频看了看。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佐伊就说:“不。”
佐伊现在感到威尔在盯着她看,不知怎的,她感到威尔咬紧了牙齿。
她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把你和你的人救出来。我们在请求你的帮助,一个帮忙。”
男人的表情变了——他显然是想弄清楚这是不是佐伊和威尔的好警察或坏警察骗局。接着他看了看威尔,威尔几乎抑制不住要勒死佐伊的冲动。不管他多么努力地想要扮演一个机器人,他的想法可能已经在他前额上以滚动的红色字母闪现出来了:你刚刚拿起我们的筹码,把它冲进了厕所。
斯凯尔尼克说:“我会考虑的,让我出去。”
埃科看着威尔,威尔无奈地点了点头。她从门边走开,斯凯尔尼克走了出去,走进早晨寒冷的空气中,仍然握着他的刀。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在门外等着“按摩”,但一看到那把刀,他就后退了,大概是在想卡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一大早就进行这么变态的性行为。
门一关,威尔一口喝光了酒,说:“你真是太慷慨了。”他朝卡车前方瞥了一眼,说:“带我们回家。”
当他们驶入车流时,佐伊说:“他说他会考虑的。”
巴德说:“从我的经历来看,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百分之百是这个意思。”
佐伊叹了口气,盯着墙上的视频画面。现在它就像一扇窗户,显示早晨经过的车辆。在过去的二十个小时里,佐伊只是在浴缸里断断续续地睡了一小会儿,很快她就筋疲力尽了。埃科斜倚在角落里,闭着眼睛,紧紧抓住旁边的一根栏杆,以免在下一次停车时摔倒。事实上,吴看起来就像他已经做好了接住她的姿势。佐伊向威尔转过身去,看见困倦也爬上了他的脸——只是他眼皮微微下垂,瞳孔一片空白,眼睛像快没电了的电池一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威尔发现她在看他,便坐直了身子,系紧了领结。领结是银色和黑色的,图案让佐伊想起了铠甲。他不敢为了舒适而松开,仿佛西装和领带是他所有力量的源泉……
这时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佐伊说:“安德烈,你那位疯狂的设计师兄弟特雷,有没有可能知道摩洛克雇了谁做裁缝?”
一阵沉默,安德烈似乎在试图思考如何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你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你的表情很严肃。”
“我是认真的。”
“佐伊,这家伙连衬衫都不穿,他为什么要请裁缝?”
“他的团队里没有这样的人。这是我的想法。但在过去几周内,甚至最后几个小时内,他不得不雇一个这样的人。”
“为什么?”
佐伊发出一种恼怒的声音:“让他穿上超级反派的服装啊,不懂吗?”
安德烈和威尔都开了一个轻蔑的玩笑,然后又停住了。
佐伊继续说道:“拜托,你认为他会穿着破洞牛仔裤,反方向戴着棒球帽,对世界发动华丽的恐怖袭击吗?不,他需要一套西装,我向你保证,那栋楼里没人能做出一套不像孩子做的衣服。我敢打赌,不管他雇了谁,他们都去过摩洛克的总部给他测量尺寸,甚至摩洛克昨晚还跟他们通过话。”
巴德摆弄着他的手机,埃科在角落里轻轻打鼾。最后他抬起头,说:“是和西山那家弹道时装订的合同,就是看起来像飘浮在空中的那家。制作完成的服装应该会在今天早上送到。”
佐伊对威尔说:“好吧,你得承认,尽管我有缺点,但我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
威尔说:“这次你让我来说。我进去的时候,你就待在卡车里吧。”
“不如,这次在我们开始对话之间,你先告诉我你的计划?”
“在对话开始之前,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必须弄清楚这个人想要如何向世界展示自己,如何得到公众的关注。这个人不会因为同样金额的支票就答应我们的要求——她是一个需要寻宝的人。所以情况是,弹道时装是由一个名叫阿齐扎·理查兹的设计师经营的,她是个有个性的人,专门与那些想要定做能承受高度突击步枪子弹的穿西装的客户合作。我们要求她背叛客户的信任,一旦被发现,她就再也没有生意了。一旦她对这些人不再有价值,她就死定了。”
“这就是她想要向世界展示的形象?她不介意为新的希特勒做一套制服?”
“是的,事实上,她的全部生计都依赖于此。”
“那你怎么说服这样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呢?”
“这么说吧,我让你留在车里是有原因的。”
“什么?不,不,威尔,别这样。”
威尔没有回答。
佐伊说:“我要在去那儿的路上小睡一会儿,你介意我趴在你身上吗?”
“我可以忍受。”


第52章
五十二
当她醒来时,他们正穿过一排精品店和其他店铺,对于一个几乎一切都是崭新的城市来说,这些店面显得太破旧了。佐伊想知道它们是不是按照某种风格建造的,人为地做旧来模仿纽约艺术街区的感觉。弹道高级定制时装店看起来真的就像在飘浮一般——商店本身是橄榄绿的,看起来就像一个装甲军事总部。然而,第一层是一个环绕的LED屏幕,程序使它总是显示来自大楼另一侧的摄像机视角。佐伊可以看到人们在它后面的人行道上走过,就好像商店盘旋在离地面十英尺的地方。
不好的事情发生的第一个迹象是,当他们进去时,迎接他们的是除了塔布拉拉萨以外在每个城市都很常见的景象:警车。一辆有红色和蓝色警灯的警车,旁边停着一辆没有标记的小轿车,仪表板上亮着灯。站在轿车旁边,正在平板电脑上输入什么的是科瓦尔斯基。卡车驶近时,他抬头瞥了一眼,示意它掉头。车停了下来,他看到有人从车里出来,显得有点恼火,好像他的日子变得更艰难了。
有烟从商店的正门飘出来。
佐伊走了出来,立刻想到“Soare cu Dinti”这个词。这是多年前一位社会工作者教她的一个罗马尼亚短语,意思是当你透过窗户看出去的时候,这一天看起来明亮而诱人,但当你走出去的时候,外面的空气冷得足以让你的脸冻伤。短语的字面意思是“长着牙齿的太阳”,除非这个女人一直在对她撒谎。出于某种原因,当她走向警车时,这个词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大楼入口处拉着犯罪现场的警戒胶带,那似乎是一扇没有墙壁支撑的独立门。她回头看了一眼卡车,注意到现在车外的伪装是尿布清洁服务。
科瓦尔斯基抬头看着走近的西装员工们,说:“这下好了。”
佐伊说:“那么,警察又回来了吗?”
科瓦尔斯基说:“只是保护那些付钱的人。阿齐扎·理查兹付了钱。所以我想至少我们得在现场工作。”
巴德问:“她现在在哪儿?”
“那得看你是否相信人类灵魂的存在了,巴德。也许她在天堂,为天使制作防弹外衣。但对我来说,我很确定她的一堆内脏溅在了她办公室的墙上。”
佐伊发出一声惊恐的喘息,威尔发出一声烦恼的叹息。
安德烈对佐伊说:“这仍然是个好主意。只是晚了几个小时,仅此而已。”
科瓦尔斯基说:“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那堆内脏的?”
威尔说:“内脏。她在为摩洛克制作衣服,我猜他拿到了成品并决定和她……断绝关系。见鬼,也许他只是不想付钱。”
佐伊对科瓦尔斯基说:“好了,破案了。快去逮捕摩洛克。”
科瓦尔斯基耸耸肩,说:“对我来说,这感觉像是一个‘自我清理’的案件。”
威尔说:“我们要进去了。”
“威尔,这屋子里到处都是冒着烟的内脏,进去只会弄脏你的鞋,没有其他作用。”
“里面有电话吗?我想看看有没有和摩洛克的通信,有没有能给我们带来优势的东西。”
“哦,所以你还在和这个家伙斗争呢!明白了。明天我处理你的尸体时,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别要求我们不要取笑你的老二,因为我们对每具尸体都这么做,这就是我们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