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没等他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跑去。一名戴着播放摩洛克视频面具的跟随者用大猩猩般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猛地把她拉了回来,并挤压着那该死的瘀伤。他把她扔到玻璃上,三条小鲨鱼游了过来,观察这一骚动。
佐伊试图抽开手臂,说:“我给你一千万美元,让我离开这个房间!这足够你开始新的生活,足够——”
“亲爱的,”摩洛克在屏幕上说,“我在我甚至不喜欢的运动上都赌了一千多万美元呢。”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我在跟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说话,房间里和我在一起的家伙。你们也一样,每个人一千万。你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让我从那扇门出去。”她看了看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播放着科尔斯的视频,他正往装有佐伊母亲的箱子周围填泥土,把她埋在六百多英里以外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地方。
“看!”佐伊尖叫道,“看看他在做什么。你必须得知道这是错的。你必须知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我的钱拿走,然后消失,在海滩上度过你的余生。”
跟随者们没有回答,但摩洛克回答了:“小猪崽,你没看到我的一个哥们儿在你男人摔死的时候还在继续朝他开枪吗?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他们不为钱工作,他们甚至不为我工作,他们为体内的兴奋汁液工作。如果他们是那种愿意用失败换取暴富机会的人,他们肯定过不了初入职场的日子。我的人可能不是天才——无意冒犯,伙计们——但他们都是赢家。他们宁愿看到他们爱的每个人都变成汉堡,也不愿给你那拖车房烂屁股让步一英寸。我的人都是钢铁,你砍掉他们的手,他们就用躯干来撞击你。我在你男朋友的位置上安排了五十多个最危险的人。也许他能打倒五个,也许能打倒十个,但他只需要犯一次错就足够了。这些人有退役军人。见鬼,还有的人上个月还都是警察。他们知道如何射击。我敢打赌,就在此刻,你的男朋友已经死了——”
摩洛克被附近一扇门突然打开的声音打断了。


第40章
四十
一阵骚动。对准摩洛克脸部的摄像机突然转向,这使图像变得模糊不清,而且还在移动,造成了一种让人眩晕的效果。
站在摩洛克病房门口的是他的得力助手布莱克·斯科特。他面带微笑,显得非常放松。
佐伊不喜欢这个表情。
斯科特说:“你一定要看看这个。连接到天骨的画面视角,在顶楼。天骨,听到了吗?摩洛克连接进来了。”
面罩上的画面再次切换。此刻,画面正在穿过一幢被烧毁的建筑物的阴暗走廊,经过被烟熏成棕色的石灰墙壁,由于水的破坏,墙壁正在腐烂。摄像机终于到达一扇破碎的平板玻璃窗前。
前面躺着一具尸体,躺在血泊中。他的腰间系着一根电线。
当摄像机携带者走近时,佐伊又一次屏住了呼吸——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明白威尔为什么玩弄所谓的“大脑密码”,但她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这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方法。当他们把尸体翻过来的时候,那肯定是摩洛克的一名追随者。阿尔曼多会从埋伏处冲出来,或者冲进摩洛克的病房。
视野越来越近,坏蛋们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个诡计——尸体穿着黑色的西装和红色的衬衫,就像阿尔曼多的一样。也许他有时间和警卫换衣服。他很好地选择了他的替身——即使脸朝下,她也能看出这个人有阿尔曼多标志性的胡须。
摩洛克的人走到尸体跟前,一只脚从画面底部伸出来,把尸体滚了过来。佐伊意识到她误解了这个把戏的本质——这实际上就是阿尔曼多,他在玩负鼠[1]的把戏——地上的“血”应该是建筑工人留下的一罐油漆,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旦摩洛克的手下放松警惕,他就会跳起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摩洛克的人聚集在阿尔曼多周围,窃笑着。阿尔曼多继续不动。他的眼睛睁着,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他的胸部一动不动。最后,戴着摄像机的男子在阿尔曼多面前蹲下,转过他的头来,将他脖子的另一边完全呈现在眼前。
一个手下说:“看,老板!他有鳃!”
一颗子弹,仅仅是一颗子弹。这是那个从倒塌的玻璃桥上掉下来的疯子最后绝望的一枪,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最后一枪会射中目标。子弹在阿尔曼多的喉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撕裂了他的咽喉。他从窗户里荡了出去,大概是在解开绳子的时候,感到湿热的东西浸透了他的黑色西装,把他的衬衫变成错误的红色。他可能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脑子里的血就流干了,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倒在了地上,就像某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突然厌倦的玩偶一样。
然后,佐伊听到了笑声。摩洛克笑得那么厉害,听起来像是要窒息了。
这是佐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她看到了天花板,然后眼前一片漆黑。她晕倒了。
[1] 一种主要分布在美洲的哺乳动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装死。


第41章
四十一
被踢到肋骨的疼痛叫醒了她,不像她在塔布拉拉萨的第一个早晨,这次佐伊没有任何一瞬间觉得她还在科罗拉多的家中,在床上,或者她的母亲在隔壁房间做早餐。不,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一名暴徒面罩上摩洛克的表情,一只穿着战斗靴的脚粗暴地晃动着她的身体。她右边的墙里装满了阿瑟愚蠢的宠物鲨鱼,它们来回游动,试图弄明白为什么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会阻止它们去吃掉她。
摩洛克的脸望着一边,正在和房间里的一个人说话。佐伊坐起来,眨了眨眼睛,看见阿尔曼多的死亡场景还在另一个面罩上播放着。现在,一个戴眼镜的大胡子男人跪在阿尔曼多的尸体前,用某种拐杖装置研究着,检查着什么数值。他们正在继续一段显然在佐伊晕倒时已经聊了好几分钟的谈话。
大胡子点点头,说:“他们说得对,这是一个完全稳定的系统。摩洛克,阿尔曼多身上有黄金代码。”
另一张面罩上,摩洛克说:“非常好,所以我们知道它的确存在。”
“不仅如此,我可以直接从这个机器的驱动器上拷贝软件。这些白痴把黄金代码直接送到了我们这里。”
“不要和我开玩笑,医生。你知道我之前被这样伤害过感情呢。”
“我可以在几分钟内把它上传到一个测试对象上进行额外的测试。”
“是的,我们可以这么做。或者,你可以把这些代码植入我的体内,把我变成一个神话里才有的神。”
大胡子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
摩洛克的脸又一次转向佐伊。
“好吧,好吧,我喜欢你谈判的方式,小猪崽!”
佐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说:“黄金代码就在那儿,你得到它了!你不需要我,不需要威尔,也不需要我妈妈了。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放了我们吧!”
摩洛克说:“说到这儿!科尔斯,你那里还顺利吗?”
屏幕转回到墓地,在那里,箱子在泥土的掩盖下已经看不见了。科尔斯停了一会儿,说:“怎么了?”
“我需要你停止掩埋。”
“好的。”
“下去把棺材挖出来,在佐伊母亲的脸上撒尿,然后继续埋葬她,直到地面看起来好像她从来没有被埋在那里一样。”
科尔斯有点疑惑地问:“这是认真的指令吗?还是你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你是第一次见我吗,科尔斯?”
“好吧,老板,我现在不用着急离开。我能等——”
科尔斯还没来得及问完,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新声音说:“科尔斯,你能听到吗?”
会议室里的监视器上闪出一个画面,遮住了墙里一条五英尺宽的鲨鱼。画面上有三个人,平静地坐在镜头前。那是巴德、安德烈和一位留着男式发型、戴着一副眼镜的肥胖女人。那个女人穿着护士服,他们三个人坐在一个看起来像医院休息室的地方。
安德烈又说了一遍:“科尔斯,你看不见我们,但我们正在看你的直播。”
科尔斯迷惑不解地问:“你是谁?”
“我叫安德烈·诺克斯,为佐伊·阿什工作。但比我是谁更重要的问题是我和谁坐在一起。”
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胖女人说:“查理?你到底在做什么?”
科尔斯愣住了。他说:“妈妈?”
“你在哪儿?”
科尔斯越来越紧张,说:“如果你敢碰她一下,你会——”
巴德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会碰任何人,事实上,我们刚刚帮她付完助学贷款。所以,我想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我,安德烈,还有你妈妈——看着你活埋一个善良的女人。”
科尔斯的母亲瞪大了眼睛。“他刚才说什么?查理,你到底在做什么?让我看看坑里有什么,马上!”
“妈妈,你别管。我在工作。我晚点和你解释。”
“你在工作?具体是什么‘工作’?看起来不像是诺德斯特龙百货公司啊。”
科尔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安德烈就说:“小姐,你的儿子正在埋葬他绑架的一个叫梅琳达·阿什的女人。她三十八岁,来自科罗拉多州一个叫德雷顿堡的小镇,是一个女儿的母亲,你可以在明天的新闻中看到她的失踪人口报告。除非,也就是说,科尔斯改变了主意。”
“查理,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不,不。你要明白,我在这里是个人质。这是一个人用枪指着我,逼我这么做的。”
“查理,如果你现在不把那个女人挖出来,我会让你希望自己已经死了。雅基知道你在做这些吗?还有朱斯蒂娜,她知道这是你支付孩子抚养费的方式吗?希望上帝不要让小劳伦发现——”
“哦,闭嘴吧,妈妈!天啊!”科尔斯跺着脚走到坑边,气呼呼地用手把土往外扔,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表明自己正在打扫房间,好像在说,看到我在打扫房间了吧,现在别再烦我了。
佐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在离他最近的一个手下的面罩上,摩洛克正看着一边,摇着头,喃喃地说:“好吧,我承认我们的招聘程序仍有一些缺陷。”
摩洛克现在坐了起来,两个人扶着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床边。他正在弯曲新的机械假肢——闪闪发光的铬合金手臂和前臂,这让他看起来像是穿着一件只有肘部以下的中世纪盔甲。当他弯曲手指时,这些手指咔嗒咔嗒响个不停。他握紧拳头,指关节间闪过一道蓝色的电弧。
“看到了吗?这就是汁液,斯科特。汁液可以把世界分成两半。尽管我不喜欢最后这样的结局。网上将会出现我第一次击打任何固体的视频。我想知道如果这双手是黑色和黄色的看起来会怎么样,就像屋顶上那些建筑材料的警示标志。让它看起来很野蛮,很工业化。”
斯科特说:“黄色和黑色,像大黄蜂?他们会叫你蜜蜂人、蜜蜂手,类似这种称呼。”
“是的。也许是蓝色?我不知道,上帝的手是什么颜色?”
“棕色。”
“这个我们以后再谈。把我的裤子拿来。”
这种荒谬的情况使佐伊头晕目眩。
摩洛克说:“你们这些在利文斯顿塔的家伙去找佐伊,确保她身上没有硬币。我不再需要它了,我只是好奇。在那之后,除了让她走,你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不过她看起来,嗯,我肯定会做好保护措施的。让拖车公园的寄生虫早餐吃鸡巴,午餐吃抗生素。”
画面消失了——摩洛克三名手下的面罩上突然一片空白,映出了佐伊自己苍白、泪痕斑斑的脸。三个光着膀子的暴徒围住她。一个人伸手抓住她的头发。


第42章
四十二
佐伊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那双粗糙的手又一次抓住她,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佐伊从那个抓住她的暴徒手中挣脱开来,对另外两名暴徒说:“你们现在在开眼上直播吗?那么,让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成为一份有约束力的口头合同——无论你们谁杀了我背后的那个人,他将得到五千万美元。如果你们合作,就能平分这笔钱。”
就在那一瞬间,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在考虑这件事。这让本来抓住佐伊的人怒不可遏。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然后把她的头撞向鲨鱼玻璃墙。玻璃碎了,她摔倒在地上,冰冷的水像瀑布一样从玻璃墙上倾泻而下。小鲨鱼在她周围的黑色瓷砖上扑腾,血涌进她的眼睛。
但这并不重要。在某一时刻,某种失控的化学反应把她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变成了盲目的、吞噬一切的暴怒。
她把眼前湿了的头发拨开到一旁,对另外两个人喊道:“这是你们成为摩洛克追随者里老大的唯一机会!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是老大了,直到他们遇见真正的老大。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
那个逼近她的男人说:“我们和摩洛克一样,都是老大,蠢货。”
“不!听从摩洛克的命令。他不听你的命令。他是老大,你是他的婊子。”
那家伙扯下头盔,俯身朝佐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他抓住她的夹克,拖着她向窗前走去。他把她摔倒在地板上,然后用腿猛击玻璃,把它打碎了。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吹进房间,城市里微弱的噪音飘到七百英尺的高空中。一只好奇的鸽子飞过来,落在锯齿状的玻璃上。
这名暴徒抓住佐伊的头发,把她拖向碎了玻璃的窗口——显然是想把她扔出窗外。她疯狂地想要挣脱他,想要摔倒在地板上,做任何事情来阻止他前进。随着城市的风声和噪音越来越近,她拳打脚踢,抓来抓去。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绝望地四处寻找武器——任何东西。在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她什么也没找到,只有一把倒了的椅子,三条小鲨鱼用尾巴拍打着地板,一排排锋利的牙齿无助地在空中撕咬着。
佐伊除了“我要让鲨鱼咬他”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主意。她俯下身去,感觉自己的头发要从那家伙的拳头里扯掉了。她勉强抓住了一条小鲨鱼的尾巴。它在她的手中扭动,在她把鲨鱼奋力拖向这个暴徒,希望吓住他或分散他的注意力时,哪怕只是拖延一秒钟,鲨鱼一口咬住了他。
那人发出一声号叫。佐伊突然自由了,摔倒在地板上。这时,这名暴徒被凶猛的鲨鱼咬住了裆部,踉踉跄跄地从粉碎的窗户摔了出去。
这是一个短暂的平静时刻,只有风的声音和下面沉闷的车辆声。在她身后,剩下的一名暴徒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人开始向她逼近,长会议桌两边各有一个人。
佐伊举起双手,仿佛想要吓退他们。“等等!听着!我可以给你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