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这样。如果有人自作聪明,想要伤害阿什女士,从而获得我的部分或全部遗产,他们应该知道以下几点。如果她去世,所有的资产将被清算,并捐赠给摩门教会,同时减去三千万美元,这笔钱将立即作为悬赏金,追捕那些对阿什造成伤害的人。
“祝你好运,佐伊。对不起,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这是我能做得最好的了。你如何处理这笔遗产取决于你自己。我只是奉劝,在决定怎么处置它之前,一定要弄清楚你想要留下什么——钱和土地在真正的财富面前是微不足道的。除此之外,我唯一的建议就是我十岁离家出走前父亲给我的——找出你可以信任的人,让他们为你工作。阿瑟·利文斯顿,再见。”
全息影像的利文斯顿尴尬地站了几秒钟,然后说:“还开着吗?哦不,是那个黑色的按钮,黑色的那个。来,让我——”然后他走出全息影像摄像机,全息影像消失了。
一片寂静。佐伊挣扎着呼吸,她的胸部被冰冷的硬币和科瓦尔斯基沉重的靴子压着。然后威尔笑了起来。
埃科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威尔揉了揉眼睛,整了整领带,走出了保险库。经过佐伊时,他对科瓦尔斯基说:“在老板解雇我们之前,你最好把脚挪开。”
科瓦尔斯基抬起脚,佐伊坐了起来,抓着那只流血的手。她头晕目眩。她所能想到是:“谁给我拿条毛巾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他刚把一切都留给我了吗?房子和……一切?”
威尔说:“是的。你看过《威利·旺卡和巧克力工厂》吧?你就像是查理。”
埃科解释道:“只是阿瑟·利文斯顿讨厌避孕套,而不是金奖券。”
“等等,这是真的吗?”
“换句话说,”威尔说,“你父亲刚刚把我们都杀了,包括你。”
他掏出一块丝绸方巾扔给她。她把它包在手指上。她感到头晕目眩,环顾房间,发现每个人都在看着她,等待着。好像在等他们的新老板说些什么。
佐伊说:“你们有枪吗?你是阿瑟的心腹还是什么?”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是雇佣兵,是二十四小时的卫兵。”
“这么说你们听见他的鬼魂说你们现在为我工作了吧?”
“嗯……我们已被告知,在得到其他方面的通知之前,合同应保持有效,并尽可能——”
“好。”她看着科瓦尔斯基说,“你被解雇了。”
“我从来没有为你工作过,宝贝。”
她对卫兵说:“把这个人从这里遣送出去。叫他把那只断了的手也一起带走。”
科瓦尔斯基把枪塞回肩带,朝螺旋形楼梯走去。“我自己知道怎么走。”
佐伊转身去找威尔,对雇佣兵说:“他也是,他也被解雇了。每个人都被解雇了,在场的所有人。”她对埃科说:“你也是。”然后对卫兵说:“你的合同在你完成最后一项任务的那一刻就会到期。把这些人带出去,然后你们都出去,关上门。”
威尔和埃科相互看了一眼。威尔说:“佐伊,我要你仔细想想——”
“滚出去!你这是非法侵入。你们都是。”
“听我说。如果你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离开这所房子,你活不过这个周末。消息会传出去,到时候,这个城市的捕食者就会像食人鱼一样成群结队地涌进来。”
“卫兵,如果这个人在十秒钟内还不离开这座房子,就开枪。”
卫兵们显然不想这么做。但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清了清嗓子,说:“你,呃,布莱克沃特先生,请您离开。”
威尔久久地盯着佐伊,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管那是什么,它说服了他转身跟随着科瓦尔斯基走上旋梯。埃科跟在他后面,四名追随者走在最后。七双鞋发出哐当哐当爬上螺旋形楼梯的声音,然后在头顶的地板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声音消失了。接着是一片寂静,只有佐伊一个人。她坐在金色的地板上,和她的猫一起,在死去的父亲洞穴般的宫殿里流着血,现在这是她的宫殿。


第13章
十三
深夜两点,佐伊坐在大厅巨大的楼梯的底层台阶上,抚摸着正在一片瓷器上吃猫食的恶臭机器。据她所知,这件瓷器是一件古董,比她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都值钱。佐伊饿极了,屋子里大概摆满了各种富人的食物——鱼子酱之类的——但她太累了,不想去找,也不想弄明白怎么去做。所以,她拿出手机,找到了一家深夜送货的比萨店。这样的比萨店在塔布拉拉萨至少有几十家,就算没有几百家的话(在德雷顿堡可是一家都没有)。佐伊做了她在购物时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根据顾客评分来分类。她给排名第一的那家餐厅打了电话,点了他们的特色菜:末日盛宴。她点了最大的那种。
然后她就坐在那里,等着送餐的人,尽管她还不知道当他送到的时候怎么让他通过前门。她抚摸着恶臭机器,掉了皮的手指传来一阵阵疼痛。她试图想出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第一步:吃一个巨大的比萨。
第二步:上床睡觉。
第三步:早上起床,打电话回家问妈妈该怎么办。
佐伊的母亲有一个律师,她所有的离婚案件都是由他处理的,也许她们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弄清楚佐伊到底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把自己从她现在经营的庞大的犯罪帝国中解救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政府不是应该出现,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没收了吗?比如说还没有付清的税款什么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想知道自己能否从这笔交易中得到一辆车,这样她就可以自己开车回德雷顿堡了。她还想留着那些鞋子……
坎迪,这座庄园安全系统的人工智能脱衣舞娘的全息影像闪现在门边。恶臭机器被吓得跑上楼梯。
坎迪说:“有人来到了前面的大门,我的传感器显示他非常兴奋。”
全息影像似乎在等待某种指示,但佐伊不确定她应该做什么。她能和它说话吗?
“嗯,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停顿了一会儿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波塞利比萨,佐伊·阿什的外卖。”
坎迪说:“扫描结果显示,这辆车里只有一个比萨饼,没有武器。需要我打开大门吗?”
“当然。”
一分钟后,有人敲门。门框旁边的监视器闪现出画面,的确显示是送比萨的人。他秃顶,但有一副浓密又乌黑的胡子,穿着一件老式的海军蓝风衣,翻领上别着一朵红色的胸花。这附近即使是深夜送比萨的人也似乎都是中上层阶级。
佐伊打开门,那人说:“晚上好,女士。一共是三十八美元五十美分。顺便说一句,你的家很漂亮。”
“哦,谢谢,我刚得到这房子。稍等,让我上去拿一下钱包。”
“没问题,亲爱的。”
她爬上楼梯,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视频还在墙上播放着,“寻找利文斯顿的钥匙”事件还在从一个画面跳到另一个画面,继续着激动人心的比赛,看谁能第一个杀掉佐伊。
她从背包里掏出钱包,对着电视咕哝道:“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要去吃一个全是肉的巨型比萨。”
她瞥了一眼墙上播放的画面,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夜间镜头,画面在巷子里跳动。两个穿着黑色马甲、拿着枪的家伙朝地上的什么东西跑去。那是一个人,躺在那里,扭动着身体。
佐伊停下手上的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人走到那个正在痛苦扭动的男人面前说:“伙计,你还好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躺在地上的人只是一直咕哝着。其中一名男子拿出手电筒,照亮了躺在地上的人,他的手脚被绑着,嘴巴被胶带封住了。佐伊立刻注意到了两件事:
1.他穿着一件红色T恤,上面播放着“波塞利比萨”标志的循环动画。
2.他的几根手指被咬掉了。
还没等佐伊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画面就消失了——这是佐伊还不习惯的突然的跳跃式切换——接下来出现的是她刚爬过的楼梯的清晰画面,画面有节奏地跳动着,慢慢地向二楼移动。
佐伊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
屏幕上的侧边栏里滚动着很多弹幕——这是观看者发布的视频评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她看到一条说:“老哥,鬣狗在吃她之前,先让我们看看她的乳头。”然后那一条很快就被几十条简单的“摩洛克团队”弹幕淹没了。
佐伊放下钱包说:“天啊,不会吧。”
她转过身,不出所料地发现那个被称为鬣狗的疯子正站在她卧室的门口,挡住了她出去的路。她以前从来没有清楚地看到过那个男人,当时天很黑,他正被她的丰田车带进结冰的池塘。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甩掉了他的“胡子”,露出一个丑陋的手术疤痕,环绕着他的下巴,看起来就像是在某个小巷里做的手术。他没有拿着比萨。佐伊现在注意到,别在他胸前的小红花中间发出一束蓝色的光——那是他的开眼摄像机。他正在向观看“寻找利文斯顿的钥匙”的广大观众和一群忠实的鬣狗粉丝进行现场直播,这些粉丝可能只是单纯喜欢观看女人被残忍地折磨。她又一次想知道现在有多少观众,又一次决定她不想知道。从她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自己出现在监视器上,画面来自将要攻击她的人的第一视角。房间对摄像机来说太暗了一点,所以鬣狗找到了墙上的灯光控制装置,并把它调到了令他满意的程度。
佐伊看着监视器上的自己,事实上有一种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的疯狂冲动,但随后她在屏幕上看到,高尔夫球杆还在她身后的床上。她迅速地抓住,把它像剑一样伸向鬣狗。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她在墙上的画面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他笑着说:“我猜,你从没想过会再见到我。在火车上的每一秒我都在想象这一刻。为了让这一刻非常完美,首先,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他猛地从她手里夺过球杆,就像从婴儿手里夺过玩具一样。他把它举在面前,让他的摄像机把它拍得更清楚。
“现在,看好。”
在一系列流畅且随意的动作中,鬣狗将高尔夫球杆弯曲成椒盐卷饼的形状。他没有用力,也没有咬紧牙关,甚至没有表现出努力的样子。他把金属球杆弯成圆圈,就像球杆是一条银色的甘草鞭子。
他举起它说:“嗯?”
佐伊吓得嘴唇都干了,她低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等等!我没有结束!”他把铁质椒盐卷饼举到嘴边,咬了一口。再一次,只使出了一点小小的力气,就像嚼一些稍微硬一点的牛肉干。他吐出一块扭曲的金属,咧嘴一笑。然后他把“高尔夫球棒椒盐卷饼”扔到了一边。
鬣狗吐出刚磨破嘴流出的鲜血,然后说:“你现在感到的那种恐惧和麻痹是一种原始的记忆,是回到了冰面上的那段记忆。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生来就要成为强者的食物。作为一个有机体,你注定要以牙齿撕裂肉体和骨头嘎吱断裂的感觉来结束你的存在。所以,接下来要发生的是,我要咬你八次。这些撕咬会切断你的八条肌腱,使你的腿和胳膊都无法动弹。然后,在几天或几周的时间里,我会慢慢地、完全随机地——”
“不。”
佐伊把双臂交叉在胸前。
“什么?”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不会又跑又叫,不会让你在开眼里上演惊悚片来满足你的变态粉丝,我不会给你这个表演的机会。我受够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刚才那些的。但是在过去的八个小时里,我除了跑什么都没做。我受够了,不会再跑了。如果有人正在观看这个直播并希望会发生些什么,不要妄想了,去拉上你们的裤子拉链吧。”
“你挺能说的。我要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当着你的面吃掉。但首先我要——”
“不。你不能为你的观众独白。你不酷,你一点都不可怕。”
“我认为你没有资格告诉我什么——”
“啦啦啦啦啦啦啦,没人能听见!啦啦啦!”
“闭嘴!”
“嘟嘟嘟嘟,没人能听到你邪恶的独白和有创意的强奸威胁!屁股秀,屁股秀——”
鬣狗扑向她。佐伊摔倒在地,而她在屏幕上的二重身还在唱《屁股秀》。鬣狗跨坐在她身上,试图按住她的手臂。她迅速伸出手,从他的夹克上扯下了胸花摄像机。还没等他弄清楚她在做什么,佐伊就挣脱开了右臂,把摄像机朝卧室门那里扔去。墙上的监视器模糊地显示出卧室走廊天花板的单调画面。
鬣狗尖叫道:“婊子!”但他现在陷入一个困境——他失去了听众,因此他不仅失去了出现在这儿的全部理由,而且也无法证明自己拥有履行合同的能力。他从佐伊身上爬下来,跑到大厅去拿他的摄像机——
砰!
——有人朝他的头部开了一枪。
一道红色的血雾喷射在空中。鬣狗像一袋狗粮一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佐伊尖叫着往后爬。
一名三十多岁的拉美裔男子出现在视线中,他身穿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鲜红色的衬衫,领口敞开着。他故意留了胡茬,用一支冒着烟的手枪瞄准地上的死人。他一脚踩烂胸针摄像机,然后检查了鬣狗的脉搏。
确信那人已经死了,他把手枪放回了上衣里,面无表情地低声说:“住手,否则我开枪了。”他转向佐伊说:“你受伤了吗?”
“我想没有。你是谁?”
“很抱歉未经允许进入你的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马上离开。我叫阿尔曼多·鲁伊斯,请原谅我的不谦虚,我是塔布拉拉萨最好的保镖。如果你去查阅我的资历,你很容易确认这是真的。事实上,我希望你在方便的时候这么做。我是来找工作的,当我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时,我决定介入。所以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确保前门和正门那里的安全,这样我就不用被迫去对付其他的入侵者了。实际上这不是我喜欢的消除威胁的方法,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仅仅是因为清理工作对所有相关人员来说都非常不愉快。”
“呃……可以。怎么……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他徒手掰弯金属,还把它吃了。”
阿尔曼多耸耸肩,说:“我想,这可能是由于他的身体非常强壮,精神错乱,并且服用了大量的致幻剂。现在看来,这只是需要为他写讣告的人所关心的问题。在这儿等着,把你房间的门锁上。我会在二十分钟内回来。”
他掏出枪,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噔噔地走下楼梯的声音。佐伊坐在床上,盯着走廊地板上那具流着血的尸体,然后决定,她宁愿和这个陌生人做伴,也不愿和那个死人做伴。她跟着阿尔曼多走到门厅,看着他研究前门监视器上的控制器。他点击目录,系统确认目前没有其他威胁。佐伊认为奇怪的是,系统竟然没有提到两只老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