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想想,却也有些明白皇帝为什么竟非得是要这样惊世骇俗。
那是因为,这世间只有自己跟皇帝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小鹿,而是真真正正的徐妃娘娘。
她曾经用非常的手段调/教养成了曾经的少年赵踞,皇帝对她敬爱有加,爱慕不舍,想来只有一个“德”字,可以匹配她的为人。
谭伶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两人斗嘴,此刻便道:“公公快去吧,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去告诉皇上,皇上也好安心。”
雪茶闻言这才告退去了。
剩下谭伶跟沈君言两人守在榻前,谭伶便问仙草是否饿了,想吃什么之类,又吩咐了两名小太监去传一些清淡可口的饮食。
谭伶吩咐小太监的时候,仙草便问沈君言:“方才雪茶说皇上今日召见禹将军……皇上见过他了吗?”
沈君言道:“听说已经召见过了,还听说因为耽搁了时辰,所以今晚上皇上把禹将军留在宫中安歇,可谓是无上的殊荣。”
仙草“哦”了声:“想来这也是禹将军应得的。”
“应得?”沈君言瞥着她。
仙草道:“是啊,我素来最敬佩能打仗的大将军了,皇上大概也很敬爱他,所以破例留人在宫中。”
沈君言的眼中透出了些许怅然,淡笑道:“忠臣良将,可遇而不可求,皇上是明君,自然知道爱才惜将的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
沈君言见谭伶还没回来,便低低道:“我却也听闻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是皇上召禹将军回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是‘在’的什么?”
沈君言并未多语,只意味深长地说道:“功高震主啊。”
****
这夜,仙草因白天昏睡良久,一时竟毫无睡意。
她翻来覆去良久,见月光透过床帘,照的帐子里微微地银白,便索性坐起身来。
谭伶因为白天的事,于心不安,所以越发不错眼地守着,幸而他是习武之人,假寐的时候也警觉的很,仙草才起身他便察觉了,比那些守在帐子前的宫女们还快些。
谭伶撩起帐子:“姑姑怎么了?还是多睡会儿,明日要行封妃之礼了,虽然太后体恤,说一切从简,但毕竟有些礼数缺不得,多歇息会儿可以养足精神气力。”
仙草说道:“我心里有些发闷,觉着热的很,你可叫他们把窗户都打开了?”
谭伶道:“晚上风冷,怕沾了寒气。我叫他们来给姑姑扇扇子便是了。”
“我不喜欢给人围着,”仙草道:“那就开一个,让我透透气儿。”
谭伶无奈,只得叫宫女去开了窗户,刹那间清凉的夜风自窗口吹拂进来,仙草仰头缓缓地吁了口气,道:“真舒服啊。”
谭伶看着她眯起双眸微微陶醉的样子,心里却想起白日她念叨“徐慈”名字一事。
太后来到后,仙草在昏睡之中也叫过“徐慈”并“哥哥”等语。
别人不知道,谭伶自己明明是听见了,皇帝应该也听见了,不然不会对太后那样隐瞒。
谭伶知道“徐慈”是何意,至于“哥哥”,便无法忖度。
“白天,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来过?”终于,谭伶压低声音问道。
仙草笑道:“你怎么还问?说了我记不得了。”
夜色中她原本清澈的眸子变得有些幽深,谭伶竟隐隐不安:“姑姑……”
仙草不等他说完便道:“公公,这件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啦,何况皇上也没说什么。”她说了这句,又对谭伶道:“对了,听说今儿秀女进宫,可有什么出色的吗?”
谭伶隐约听说了点儿风声,却因自己没亲眼看过,不便当真,更加不想跟仙草说,当下道:“还不知道,不过想来无非是那样,明日皇上封了妃,纵然有一两个差不多的,也终究是在姑姑底下。”
仙草竟点头笑道:“说的有道理。”
谭伶正要再劝她安歇,突然间身后有风轻轻送来。
连宫女跟仙草在内,都以为是一阵夜风而已,可谭伶到底非同一般,他回头喝道:“是谁!”
话音未落,有一道身影蓦地从窗口跃入,向着他猛扑了过来。
以谭伶的身手机变,本是在镇抚司里排前几名的,但是面对这来者,却突然有些窒息之感,仿佛浑身的武功都施展不出来。
手还没碰到对方,就给扼住了颈间,谭伶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那人干净利落解决了谭伶的同时,左手抄起桌上散落的几枚棋子,细微地响动过后,原本伺候周遭的四名宫女也在瞬间悄无声息地晕厥倒地。
来者屏息静气,听周围再无旁人,这才迈步走向仙草。
第 163 章
从来人现身, 到制住了谭伶跟伺候的宫女,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简直就在转瞬之间。
来人身着黑衣, 身形高大挺拔,加上方才那番雷霆手段,寻常之人恐怕都就给吓晕了, 但仙草仰头看着他,却并不觉着恐惧。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将蒙面的黑巾轻轻拉下,灯影下照出一张极俊朗英武的脸,长眉入鬓, 纠纠生威。
“你……”仙草目光涌动,轻声道:“你是禹将军。”
禹泰起的眼神也起了变化,他盯着仙草的脸看了半晌, 又看向她的身上:“你真的有身孕了?”
仙草闻言低头。
她的长睫垂落, 在夜影里轻微地眨动。
最终,仙草抬手在肚子上轻轻抚过:“他们是这么说的。”
禹泰起的双手握紧了几分:“你是、喜欢皇帝, 还是他逼迫你的?”
仙草微怔,继而说道:“我当然是喜欢皇帝。”
黑衣的领口, 突出的喉结蓦地一动, 禹泰起道:“这么说……他待你很好?”
仙草笑道:“当然了, 皇上对我很好,明日还要封我为德妃呢。”
禹泰起薄唇紧抿。
仙草眨了眨眼,突然道:“可是禹将军你也太大胆了, 你为何深更半夜地偷偷跑了来?还弄伤了谭公公,要是给皇上知道,恐怕你性命不保啊。”
禹泰起道:“我想见你。”
“你见我做什么?”仙草不解,“难道我认识你?”
禹泰起对于她这般回答却也并不觉着意外,虽然是远在夏州的武将,但禹泰起却并不是鲁莽的武夫。
他望着仙草,虎目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像是深深的疼惜不舍,又像是有些微恼和遗憾。
“你真的不记得了?”禹泰起盯着她,浓眉拧起:“当初我明明告诉了皇帝让他把你送到济南府,是他不听我的话擅自行事,才害你受那么多苦,最终竟落到现在这地步。”
仙草诧异道:“禹将军,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受苦,什么这种地步,明儿我要封妃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你怎么反而很惋惜似的?”
禹泰起欲言又止:“你……很想要封妃吗?”
仙草嗤地笑了声,才回答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但大家都说这是好事,为什么不要呢。对了禹将军,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免得给人发现了不好。”
禹泰起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想见你?”
仙草笑道:“你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是,”禹泰起竟没有否认,反而极认真地回答,“我是喜欢你,你早该知道。”
仙草脸色一僵,这瞬间竟然无话可对。
禹泰起却又说道:“只是你、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为什么?”仙草讷讷地问。
禹泰起道:“因为……”
他顿了顿,才道:“你极有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这个答案,完完全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说……什么?”仙草睁大双眼,几乎从床上跳起来,“禹将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她笑的有些勉强。
禹泰起深深看她:“我没有开玩笑,我更加不会用我妹妹的命开玩笑。”
从当初回京,在宫门口看她的第一眼,心里就有种奇异的感应,当时禹泰起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
等到皇帝把她赐给了自己,那夜在驿馆之中,明明想要唐突,可是听她诉说对徐慈的“兄长之情”,更加引出了他深埋心底的那份旧日惨痛。
当时仙草问他可有害怕的时候,禹泰起的回答,正是因为当初跟妹妹失散时候的那种恐惧跟绝望。
禹泰起记得自己那小妹子失散时候的模样,只可惜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青葱少女。
可虽然如此,他仍是不能舍弃那一丝极之可贵的希望。
外头仿佛有些微响动。
禹泰起长长地吁了口气,他转身往窗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仙草:“我找了她太久,本以为她死在那场乱军之中,直到遇到你……我这次来,本是想不顾一切也要带你走,可是、如果你真正喜欢他,想留在宫内的话……”
他的虎目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却不等仙草细看,便转身一跃而起。
禹泰起离开之时,右手往后一背,手掌心捏着的五枚棋子往地上激射而出。
不多时,谭伶身子弹动了一下,他最先睁开眼睛。
谭伶一跃而起,脸色大变,当看见仙草端端正正坐在面前、毫发无损之时,才总算松了口气。
而地上的宫女们也三三两两地醒转过来,大家茫然懵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以为是之前困极了才睡倒在地。
谭伶并不解释,只顺势叫她们先行退下,等宫女们退了之后,谭伶才上前,先把小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问:“姑姑,方才我晕厥之后,那人可怎么了你吗?”
仙草说道:“没有。”
“那他是谁?”谭伶焦急地问。
仙草说道:“他蒙着脸,我不认得。”
谭伶道:“那他跟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仙草摇头。
宫内竟然出现这样的高手,能够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击倒,如果是心怀不轨的话,那岂不是会天翻地覆?这种大事自然不能不报。
谭伶略一犹豫,刚要唤人,仙草突然道:“公公。”
谭伶微怔,仙草说道:“那个人也没有歹意,也没有伤害过谁,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公公若这时侯吵嚷出去,只会让皇上觉着公公失职。何况明日是封妃典礼了,何必在前夜闹出这样的丑事,让大家都心头惴惴,不得尽兴呢?”
谭伶听了这样合情合理的一番话,心中却微冷:“姑姑,你……”
此刻她的说话跟语气,却赫然跟那个自己从济南府陪着回来的小鹿姑姑,如出一辙。
面对谭伶狐疑的目光,仙草却又浑然无心地笑道:“这不过是我的一点浅陋心思,我只是不想皇上一怒之下把公公调走而已,毕竟若是再换了人,就未必像是谭公公一样真心对我好啦,所以今晚上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公公你也别说出去好不好啊。”
谭伶的心中天人交战。
终于他说:“那么、姑姑可能担保那个人……真的并无歹意吗?尤其是不会伤害到皇上、太后或者姑姑吗?”
仙草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可以担保!”
今晚上来的人是谁,谭伶其实也可以猜得到。
放眼天下,有如此出色身手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何况出现在皇宫中。
虽只一个照面,对那人的身形跟身手,谭伶已经印在心中,再加上来人那一身难以掩饰的凶猛霸气,答案呼之欲出。
谭伶自己其实也知道,假如跟皇帝说明此事,只怕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他很明白此中的干系匪浅。
如今听了仙草的话,谭伶犹豫片刻,终于叹息说道:“那好,我答应姑姑。只不过,若是以后因此而生出意外的话,我谭伶可就只有一死谢罪了。”
***
次日的封妃大殿,颜珮儿,江水悠两人都按照规制,规规矩矩地从各自宫中受封接印,然后分别步行往延寿宫跟乾清宫向太后和皇帝谢恩。
这一整套下来,也不知道跪了多少次,磕了多少头,总耗费了半天功夫,才算完成。
仙草就清闲太多了,太后知道她怀了龙胎不便,所以只叫她在宝琳宫接了封印,跪也不曾跪,只让人扶着她躬身行礼、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而已。
至于往延寿宫跟乾清宫谢恩,也都免了。
倒是其他六宫众人,在观完了颜贵妃跟江贤妃的受封典礼后,又先去颜贵妃宫中拜见贵妃,退出富春宫后,又来至宝琳宫拜见德妃,最后才又退去江水悠那里拜见贤妃,好一通的热闹忙碌。
仙草在宫中听着外头鼓乐喧嚣,眼见众宫之人齐齐拜贺,眼神中才透出了那么一点恍惚。
然而今日除了封妃外,皇帝另外自然也还封了其他几个妃嫔,除了之前提过的方雅,冯绛等人外,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皇帝居然还封了一个才进宫不久的采女名唤胡漫春的为美人。
之前挑秀女进宫的时候,正好传出仙草有孕,且颜珮儿病倒,太后喜忧参半,对于选秀也很没在意,一切只交给了方太妃跟江水悠等料理。
最近,太后又满心都扑在龙胎之上,每天跟嬷嬷和太医商议如何饮食调养,如何用药得当,又满心憧憬将来龙孙是何模样,一想到这个,不免又要催尚衣局里开始着手缝制小皇子的衣物等等,实在操心的很。
不料正好受封的众妃嫔来到延寿宫里谢恩,太后满面含笑,直到从人群中看到那排在最末的女子,心才狠狠一震。
可是当着众妃嫔的面儿却也不便发作,何况今日乃是大好的日子。当下只忍而不发。
等到众人都退出之后,颜太后才对方太妃说道:“那个胡美人,是怎么回事?”
太妃见问,忙道:“娘娘指的是?”
颜太后不悦地皱眉道:“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子,你瞧瞧她的眉眼儿,是不是跟昔日的徐悯有几分相似?这种人当初是怎么放进宫内来的?”
方太妃见太后生气,忙起身告罪:“太后息怒,当初这胡漫春进宫的时候,打扮的很是寻常,我只见她生得有几分可人才觉着可以给皇上留下,哪里想到这么一收拾,居然会……”
太妃有些后悔似的,又道:“实在是怪我,说起来我差不多都忘了徐悯长的什么样儿了,又加上从来没往那上头去想,因此竟然跟瞎子一般的没看出来,只不过如果当初早点发现,悄然不闻地把这件事料理了就罢了,偏偏皇上封了她为美人……”
太后听到最后一句,心头蓦地震动。
太妃道:“不过太后也不必过于生气,毕竟那已经是老黄历了,宫内也没几个还记得那个人的,皇上多半也都忘了,如今只是觉着她生的还好所以封了,以后少不得仍丢开手就罢了。”
颜太后本满心厌烦,此刻却反而道:“你说的也有理。也只有我心里还记得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儿,连你都忘了,何况别人?罢了,也不用巴巴地当一件正经事来说,刚才是我一时着急,现在仔细想想,倒也是没那么像了。”
太妃笑道:“您说的很是。最近越发天热,弄的人心浮气躁的。太后要多留意身子才好。”
等方太妃也退下,颜太后忙传了掌事嬷嬷来:“皇帝最近召什么人侍寝了?”
嬷嬷说道:“因贵妃身子还有不适,皇上又忙于朝政,最近只召过江贤妃,还有个冯昭仪。”
“那个什么胡漫春呢?”
“新封的胡美人却没有侍过寝。”
颜太后略放了心:“这就好,这就好。”太后喃喃两句,召那掌事嬷嬷靠前,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嬷嬷吃了一惊:“太后……”
颜太后咬牙道:“这种祸水本就不该在宫内出现!如今入了皇上的眼,更加留不得了!”
****
入夜后暑气消减,仙草在谭伶等的簇拥下来至延寿宫给太后谢恩。
颜太后一改以前的偏见,双眼含笑望着她,不等她行礼就叫人拦住,扶着到自己身边。
太后轻轻握住小鹿的手,笑吟吟道:“近来你觉着怎么样?听人说你吃的东西仍是不太多?是不是因为御厨的手艺都吃絮烦了不喜欢?你说你想吃哪里的菜,我叫人去从各地里选好的厨子上调就是了。”
仙草道:“多谢太后,最近吃的已经很好了,不敢再挑剔。”
太后听着她温声回答,见她垂头的模样,真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越看越是喜欢:“好孩子,不亏皇帝看上的是你,你偏有这个大福分。”
旁边掌事嬷嬷笑道:“太后对于德妃娘娘真是无话可说了。我先前还听闻贵妃娘娘暗地里抱怨,说是太后如今把德妃当成自己的亲侄女了呢。”
太后笑道:“随她去,本宫倒不是故意偏心,只是如今德妃怀了龙胎,当然要加倍仔细地照料,她要是吃醋,那就让她也怀一个去,那我自然也加倍的疼她。”
太后笑罢,又问仙草有没有感觉到龙胎怎么样之类。
仙草面红耳赤,原来这段日子里她终于也感觉到了一点异样,虽然还早的很,但如同整个人有了第二种心跳似的,那种感觉竟是无法形容的奇妙。
颜太后嘘寒问暖了半晌,又问道:“皇帝怎么还没来请安?如今德妃在这里,正好儿让皇帝陪着你回去。”
当下派了人去打听,半晌那小太监回来,跪地道:“回太后,听说皇上才召了那胡美人去乾清宫。”
太后陡然色变:“什么?”
仙草忙道:“太后不要着急,皇上召人侍寝也是寻常的,何况也是好事,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颜太后却一把握住她,冷哼道:“什么寻常好事,得了一个不够,却去亲近那种狐媚子……”说到这里太后收敛了几分,又看着仙草叹道:“你倒是贤德,可今儿毕竟是你封妃的好日子,你又有身孕,皇帝竟撇下你……如何使得?不用怕,我替你做主。”
太后说着便吩咐道:“去,把皇帝叫来!”
第 164 章
负责前往乾清宫中请皇帝的太监, 还未到宫门, 就听到里间传出了一阵悦耳的琴声。
宫门口内侍们见是延寿宫来人,忙躬身见礼。
太监问道:“那个新封的胡美人, 真的在里头?”
内侍们小声道:“回公公,的确,皇上先前才批完了折子就叫人喊了她来, 已经来了一段时候了。”
延寿宫的太监微蹙眉头,自言自语地叹道:“这怎么话说的, 今儿是封妃的大日子,有三位主子娘娘等着皇上呢,皇上难道要独宠这位美人?”
当下就叫那小太监去通报, 不多时里头命传。
乾清宫内,胡漫春坐在御桌之前十数步远,面前放着一架红木琴桌, 乐声正是从她手底的琴弦上发出。
今夜胡美人并没有穿宫装, 只身着一袭藕荷色的百褶裙,淡青色的立领长衫, 发髻松松地绾着,上面只簪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浅粉色绢花, 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些人淡如菊、清新出尘之态。
尤其垂首弹奏的时候, 两道远山眉向着旁边舒展开去, 看着甚是恬静自若的模样,看起来还真的跟昔日的徐太妃有些许相似。
传旨太监扫了一眼,隐隐心惊, 竟不敢再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