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全排爆发了一片欢呼声……
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一切恍惚在做梦!
我忽然想起,贾指导员那次莫名其妙来排里,其实,他那时或许已经得到了这个信息,他是有意无意专程来给我报喜讯的。可……我哪知道这一切啊!唉,指导员啊指导员,你真是经验丰富的政治工作领导者!
随着《通知》到来,接踵而来的是贾茂指导员即将带领新排长过来交接的消息。
新排长是谁不得而知,排里同志对此也不太关心,而我是非常关注的。因为我特别希望能来一位和排里同志打成一片,保持排里建设好的形势,保持大家好的工作劲头和团结氛围的新排长。可这话给谁去说呢?又怎能说出口呢?这事太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排里同志更是没有心理准备。他们像失去领头的羔羊,一下子没有了方向和主心骨,有点不知所措。
晚饭就有明显表现。大家都有点闷闷不乐,失去了平时饭堂上那种快乐和喜悦,有几位老兵敷衍地吃了几口就离去了,特别是几位班长更显焦虑,胡乱扒拉几口饭就闷闷不乐走了……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也是简单吃了几口,快步追上13班班长王琦畅,小声说道:“13班班长,你们骨干此时可不能有情绪波动啊!”
13班班长王琦畅停下脚步,反问道:“排长,你走后咋办呀?我们几位班长都很担心重蹈上任连队的覆辙呢!特别是今年的新兵,就咱们连队这几位排长,我们都过滤了一下,你说,谁能管得住他们?”
我一怔,心里掠过一丝安慰:难得啊,班长骨干们也都想到了这同一问题。我缓缓神,正言道:“所以,这个时候你们这些班长骨干,更要稳住神,给全排同志做个榜样。还有,你们要相信连队这些老排长,他们都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排长了,无论谁过来,只要你们骨干积极配合,我相信排里建设、排的风气会更好!”
在我和13班班长王琦畅说话期间,走在前面的几位班长和后面跟过来的几位副班长,一下子都围拢过来。我不由得一笑:“嗬,不用召集,你们都来了。”
14班班长王成福,这位1978年入伍、平时寡言少语、高个儿的四川籍班长,开口便道:“排长啊,你这一走,别提我们这些班长心理压力有多大!给你透露了一个消息,你就明白了。”王成福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而后说,“今天下午,文国庆在班里就放言:哼,如果是1排郭排长过来,我保准比那位周茂茂甩他到鱼塘更快、更准!”
我一惊,随口道:“啊,还有这事?”马上又补充说,“他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放心,走之前,我会找国庆好好谈谈,文国庆来到我们排里后变化巨大,他不会再变回去的。”
13班班长王琦畅马上接话说:“那是服气你,连队领导都不敢惹他呢!”他感觉这话太伤气,马上改口说,“唉,但愿如此!排长,参加培训提升干部,我们全排同志都为你高兴呢,你就放心走好了,排里还有我们呢!”
1979年入伍的山西籍15班班长黄宇男,这位平时言语不多但实干精神、模范作用非常强的班长,接话道:“咱们再别给排长添心事了,说点高兴的,让排长走之前高兴几天吧。”
其他几位班长、副班长齐声应和着:“对对,说点排长爱听的、高兴的吧!”
……
几天里,班长骨干们的议论,以及和战士们的谈心交流,常常让我夜不能寐。那晚,我在床上辗转难眠,便悄悄起身,走出排里宿舍,走到熟悉的鱼塘边,坐在坝上一块岩石上,手捧双腮,望着天边充盈皎洁的月亮和满天星斗,头脑里忍不住像过电影般浮想联翩。
到家乡负责接我们的那位讨人喜欢的徐班长,听说两年前退伍回去了,他在家乡干什么呢,还好吗?还有那位一块儿到家乡接我们的、军人气质迷倒许多女孩的新兵连马连长呢?听说也转业了,他转到哪去了呢?不管转到哪儿,他一定是顶呱呱的。那位让人既惋惜又伤感的新兵团白政委、团政治处主任,听说他到大学里很受欢迎,提升为校长了呢。是啊,有才能、有真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还有那位文质彬彬的田干事,他转业回去做什么呢?但愿他改一改那盲目清高的个性,与领导和同志们打成一片……对了,还有更难以忘怀的老连队那些转业干部、退伍老兵,他们才是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生死患难的战友啊!粗中有细的赵连长、温文尔雅的时副指导员、鲁智深似的杜排长,还有老班长刘家福,老兵李……还有壮烈牺牲的老乡战友陈冬雪、河北籍战士张新利,以及那位伟大而又平凡的拥军妈妈……想到这,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是啊,那一张张熟悉可亲的面孔,那一幕幕刻骨铭心艰难困苦的施工现场,像电影一样浮现,我脑袋在发涨,泪不停地流……我没有擦拭,任它流淌……
我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吟咏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忽然想起去年年底排里老战士退伍时,我仿李叔同《送别》而作的歌词《武汉战友情别》。当时没敢拿出来,怕太伤战友们感情,但私底下我自己唱了不知有多少次,现在感觉非常适合我的心情,于是我便轻声吟唱起来:
长江边,三镇连,黄鹤楼缠绵。
滚滚长江不复还,人生弹指间。
兵之情,沙场欢,号角鼓相连。
自古英雄惜相别,唯战最言欢。
长江边,三镇连,黄鹤楼缠绵。
烽火狼烟杀声远,军人不忘战。
兵之情,沙场欢,号角鼓相连。
千古营盘情未变,豪情永相牵。


第九章
天蓝蓝,海阔阔,万里海疆劲帆跃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唐·孟郊《登科后》
谁识马驹为骐骥,教场鞭痕显骏逸。
英雄驭风双豪情,疆场万里任驰骋。
——作者
基地(军级)教导大队是在编的师级单位,具有基层军事院校属性,其主要职能是根据部队建设需要,短期内集训各类干部。
基地教导大队坐落在群山环抱的一片较开阔的山坳里,环境很优美,从风水学上说,是一个难得的风水宝地,或者说,选择此地作为教导大队营院,当时的领导或专家多少懂得一些风水学。真的,你看:
营院坐北向南方方正正,后靠的那座高大威武的大山,就像一整块高高大大的青石长成,奇怪的是山上基本没有生长树木杂草,而两边的两座大山树木却郁郁葱葱、茂密厚重,像整装待发的军队,好不庄严,整个形状像极了天然太师座椅。更难得的是,营院大门前视野非常开阔,不远处是一泓清泉,一条小溪弯弯曲曲从湖塘里穿过,茂密的树木花草掩映着涓涓流水,非常有诗情画意!典型的风水宝地,最适宜作为学校或培训单位使用。我敢说,这隐含着当年选择此地的专家或领导对部队培养人才的良苦用心!
春夏之交,万物生机勃勃,处处鸟语花香,蝶飞蜂舞,犹如人间仙境。
来这里的人,无不被优美的环境所吸引、陶醉!
我尤其如此!望着周边优美的环境,我打心眼里高兴。
与我一块来的第一批预提(干部)优秀士兵学员们,同样如此,报到当晚,大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这种愉悦陶醉的心情,很快就被开班动员会上那位威严十足的教导大队长陆勇的动员讲话,给打入了冰窟窿!他铿锵有力地讲道:
预提班的学员们,欢迎你们来到教导大队。
你们是那些想留在部队有所作为的众多不幸战士中的幸运者,恭喜你们!
但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们这些幸运儿,你们是军队不允许从士兵中直接提干后首批试验田,军队各级领导对你们的期望可想而知,对你们培训的严格也可想而知,既然是试验田,我们就要从你们身上试验出一个高标准来!
首先从时间上,你们就会感受到培训任务多么紧迫!可以告诉你们,原定培训时间是两年,由于部队急用干部,把你们的学制缩短到十个月!
请你们听好了,十个月培训期,可要完成两年培训的教学任务。不但如此,整个培训教学期间,还要根据你们自身的学习考核情况,额外给你们增加一些文化课程!所以,对你们的教学就是填鸭式的教学!对,没错,填鸭式的教学!
其次,对你们的各种考试考核要求,毋庸置疑,一切都要按照军事院校正式学员考核标准来定,不,一些科目要比军事院校考核标准还要高,更严!
请你们这些士兵老骨干听清楚:你们的最终毕业提升使用,是有相当的淘汰标准和淘汰率的!
如果没听明白的话,我再给你们解释一下:就是你们来到这里并不是进了必提(干)保险箱,一切取决于最终的培训考核结果,所以,你们不要存有任何侥幸心理!
努力吧,小伙子们,四个兜的干部服装(当时战士上装只有两个兜,干部衣服四个兜)在等着你们,但淘汰的苦酒同样也给你们预备着呢!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从即刻起,就准备吃苦,再吃苦,努力,再努力!……
开班动员会后,所有学员都像霜打的黄瓜,蔫了!我估计,当晚没有几人能睡得着。
我心态倒还可以,感觉大队长的动员讲话挺有新意,也挺有新鲜感。这在老部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即使施工最艰难最危险、任务最重时,领导动员讲话尽管都带有“血腥味”,我也很少被吓倒过。当然,陆勇大队长的动员讲话柔中带刚,很有杀伤力。不过作为我这位从施工部队走来的老兵,尽管听后有一定压力,但不会像其他学员那样压力大得吃不好睡不着。或许,这很符合我的性格:喜欢挑战,挑战越大激情越高,叫作越挫越勇!这是连队时盛方副指导员对我性格的评价,我细想想,还真有那么点像我呢。
一切应验了陆勇大队长的讲话,开班就是“百米冲刺”!
课程安排是一课压着一课,一个专业叠压着一个专业,除了正常授课外,一周还在三个晚上安排了授课!学员战友们,那叫一个紧张啊,除了匆匆三顿饭和五六个小时睡眠外,全用在加班加点的学习上了。别看我们这些学员大都是多年的老班长或副排长、代理排长等“老兵油子”,在这里表现得比新兵还老实听话,甚至有几位老兵学员由于压力过大,还哭过鼻子呢。
更恼火的是,不,更不可思议的是,有一位军事理论课的老教员,简直是火上浇油,把我们这些学员差点都给整趴下了!
这位军事老教员姓敬,名鎏柏丞(据说是他后来改的名),其人长相面貌与名字一样古怪,与众人格格不入。
那天上午,第一堂军事理论课上课铃响后,全班同学正襟危坐等待着教员到来。约莫过了将近五分钟,随着教室门“吱呀”一声打开,闪进来一位模样十分怪异的老军人:
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瘦削的身体,套一身肥大的军装,一顶悬在头顶上(显然大一号)的大檐军帽,被两根套在脖子上的黑色帽带紧紧地系着,帽檐周边被压得向外奓着的白发显得那么扎眼。瘦长干瘪布满皱纹的脸颊上,驮着一副高度近视镜,镜片里藏着一双看不清的眼睛。整个人显得那么瘦弱苍老和怪异,让人一见从心底就泛起一种同情、怜悯,以及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在班里同学惊异好奇的目光下,这位古怪模样的老军人(不,应该称为老教员)目不斜视地走上了讲台。班长一声“起立!敬礼!”,把我们从惊异中拉了回来。
老教员抬起头,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向教室内左右扫射了一下,闷声闷气说了句:“坐下。”而后把左胳膊肘夹着的一个黑色书夹往讲台上一放,顺手取下头顶的军帽,双手摆放好,这才缓缓仰起头,说了句:“上课。”忽又低下头像在寻找什么似的,什么也没找到,抬起了头,接着说,“我是你们的军事理论教员,姓敬,名鎏柏丞,你们叫我敬鎏教员即可。”说完,头又低下,摆弄着厚厚的黑色书夹,从中抽出厚厚的一沓纸,头也不抬地叫道:“班长上来。”
班长答了声:“到!”一路小跑上了讲台。
敬鎏老教员伸手把厚厚的那沓纸递给班长,说:“这是我准备的试卷,发给每个同学。”
教室里一片肃静,每个学员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等班长把试卷发给每个同学后,敬鎏老教员不紧不慢说了句:“现在对你们进行摸底测试,时间六十分钟,开始。”
教室里一片死静,只有不时传来的翻看试卷的声音。
拿到试卷,我急忙阅看。这一看,头上的汗不由得浸了出来。试卷共六道大的问答题,每一道大题里面还包含着一些小问答:
一、《六韬》是谁著的?“孙武”和“孙子”是一个人吗?《孙子兵法》和《吴子兵法》是哪个时代的?
二、“围魏救赵”是谁指挥的、发生在哪个时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计谋是谁用的?中国军事思想“谋战派”代表人物最早是谁?
三、诸葛亮著过什么兵法书籍?明朝著名军事家是谁,他提出了什么学说,他为何在日本那么受推崇?中国古代十大军事名将都是谁?
四、威廉·古德里安被誉为“坦克之父”,是在哪一次世界大战获此殊荣的?《战争论》是谁著的?《战略论》作者利德尔·哈特是哪国人?
五、毛主席《论持久战》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下演讲的?人民战争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核心吗?
六、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大元帅都有谁?
我看了会儿试卷,在动笔前,忍不住瞧了瞧两边的学员,他们木呆呆地看着试卷,没有动笔的样子。我又悄悄往讲台上一瞧,老教员正威严地望着学员们。我赶紧低下头,拿起笔答起题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敬鎏老教员突然说话:“时间到了,都抬起头,试卷先不交,按照我的提问,你们如实地举手。”
学员们比任何时候都严肃认真,一脸沉重的样子笔直地坐在那儿,只等发号施令。
敬鎏老教员不紧不慢地说道:“六道题都做出答案的举手。”
课堂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学员举手。
“五道题做出答案的举手。”敬鎏老教员补充道,“每道题做不全,但只要回答里面一个问题的,也可举手。”
课堂上依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学员举手。
“四道题做出答案的举手。”敬鎏老教员一脸严肃,又强调道,“我再重复一遍,每道题做不全,但只要回答里面一个问题的,也可举手。”
有学员此时见大家都没举手,胆子似乎大了些,东瞧瞧西望望。
“坐好、听好了,不准东瞧西望!”敬鎏老教员突然发出闷声闷气的批评声。接着问道,“三道题做出答案的举手。”
问后,向课堂扫了一眼,刚要再问,突然有一个学员举起手来,报告道:“我答出了三道题。”
敬鎏老教员满脸皱褶的脸微微动了一下,像是露了一点喜悦,问道:“哪三道题?”
那位举手的学员回答道:“第一和第五、第六题。”
“哦?”敬鎏老教员有些高兴,接着说道:“那你把第一、第五、第六三道题,按照试卷上你的答案给我们念一下。”
那位学员脸一下子涨红了,嚅嗫道:“第一题,《六韬》是孙武著的;孙武和孙子是两个人,《孙子兵法》和《吴子兵法》是唐朝时代。第五题,毛主席《论持久战》是在延安写的,人民战争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核心。第六题,我只知道六位元帅名字……”
敬鎏老教员打断了那位学员的回答,说:“你把卷子交上来吧。”而后又问全体学员:“谁能评点他答得对不对?”沉默了有三四分钟没人回答,敬鎏老教员又补充说道,“能纠正一个问题也可以。”
又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鼓足勇气举起了手。敬鎏老教员说:“那位举手的同学站起来,回答问题。”
我大胆地回答道:“第一题,《六韬》不是孙武著的,是姜子牙姜太公著;孙武和孙子不是两个人,是一个人;《孙子兵法》和《吴子兵法》是春秋时期的。”只见敬鎏老教员满意地点点头。全班同学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有些紧张,但依然不慌不忙地接着回答,“第五题,毛主席《论持久战》,是1938年5月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上所作的讲演,人民战争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核心之一,十大元帅是……”
“嗯,好好。”敬鎏老教员打断我的回答,接着问道,“你试卷上还回答了哪些题?”
我忐忑不安地回答道:“我我,我做了五题答案,但都不全。”
“是吗?”敬鎏老教员脸上流露出一点惊喜,又马上严肃问道,“哪一题没回答?”
“第三题第一问答不上来,第三问答不全。”我小心翼翼回答道。
敬鎏老教员接着说:“你回答一下,第二道题里第二个问题,中国军事思想‘谋战派’代表人物最早的是谁?”
我拘束不安地:“嗯,嗯,好像是汉朝的大将军韩信。”
敬鎏老教员的脸一下板了起来,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为什么刚才我问话时你不举手?”
我头上一下冒出了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语无伦次地嗫嚅道:“嗯,我我,一些题答得不全,嗯,也怕答得不对,所以不敢举手。”
在我回答时,敬鎏老教员已慢慢走下讲台,走到我桌前,全班同学的目光跟随老教员齐刷刷地又都集中到我这儿。敬鎏老教员先是两眼定定看了我一会,而后拿起我桌子上的考卷,认真看了一会,抬起头又看着我,明显两眼闪烁出些惊喜,眼睛又回到考卷上,慢腾腾念着试卷上我答的考题:
“第二题,‘围魏救赵’是谁指挥的、发生在哪个时代?答:是孙膑指挥的,发生在战国时期,这个答对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计谋是谁用的?答:是汉朝韩信大将军所提所用,答对了。
“第三题,诸葛亮著过什么兵法书籍?”老教员抬起头转身向着全体同学问道,“有谁能答上来?”
教室内一片寂静,没人回答。
“好吧,我按照这位同学的答卷,边念边给他批卷,你们也听着。”老教员接着说,“告诉你们,诸葛亮著有《兵法二十四篇》。”
“第二问,明朝著名军事家是谁?答:是明武宗时期的王守仁,也叫王阳明。嗯,答对了。
“他提出了什么学说?答:他提出了心学,以心为宗,以心为宇宙本体,提出‘心即理’的命题,并断言‘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倡言‘知行合一’说,后专主‘致良知’说,认为‘良知’即‘天理’,强调从内心去体察天理。王阳明之所以被称为军事家,是因为他在指挥‘平叛宁王’过程中,把自己的心学之精髓,完全运用在军事上了,或者说,他把心学在军事上进行了实践验证!”
老教员读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用眼光久久地盯了我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却收回眼光,只说了句:“刚才回答得很全。”说完,继续念起试卷:
“他为何在日本那么受推崇?答:王阳明的心学传入日本后非常受推崇,日本学者和政客们把心学精髓用于治国,特别是被日本明治维新派运用得炉火纯青,遗憾的是,在我国没被重视!”
敬鎏老教员更加满意地说:“答得很好。”接着念道,“中国古代十大军事名将都是谁?……嗯,这位同学试卷上答对了六人,不全。你们听好、记好了,古代十大军事名将:第一位,是春秋末期的孙武,兵家师祖,也是《孙子兵法》的作者;第二位,是战国时期秦朝名将白起,他既是战神也是杀神,仅‘长平之战’,就坑杀了赵国四十万俘虏;第三位,是与白起同时期的秦国名将王翦,王翦名气不大,但战功赫赫,他与其子王贲成为秦始皇灭六国、开疆扩土的最大功臣;第四位,是汉朝时期的军事巨人、政治侏儒韩信,你们可能听说过一句俗语,叫‘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但这位‘兵仙’‘神帅’却不懂政治,死得很惨,是史上第一位受车裂酷刑和被灭九族的人;第五位,是西汉时期杰出的军事家卫青,他被称为武将典范、民族英雄;第六位,是与卫青同时代的西汉名将,也是卫青的外甥霍去病,可惜二十四岁就去世了;第七位,是东汉时期大将军窦宪,此人因为人品太差,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但他打仗很有军事才能,北伐时,大破匈奴八十一部,二十一万人先后归降,对稳定边疆立下了大功;第八位,是大唐开国元勋李靖,也是民间传说中的托塔李天王,他的治军和作战经验,极大丰富了中国古代军事思想和兵法理论;第九位,是再造大唐的‘军神’郭子仪;第十位,是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徐达。”
敬鎏老教员一口气说完,缓了缓气,边往讲台上走,边说:“你们都听好了,这些考试题,下节课我还要提问,答不上来的,这一课就算你不及格。”老教员走向讲台,接着说道,“你们好好听,我继续为这位同学判卷,也是给你们解题。”
看着我的考卷敬鎏老教员继续说:“第四道题,威廉·古德里安被誉为‘坦克之父’,是在哪一次世界大战获此殊荣的?答,第二次世界大战,嗯,答对了;《战争论》是谁著的?这一题也答对了,普鲁士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战略论》作者利德尔·哈特是哪国人?答:是法国人。这个答得不对,他是生在法国,但很小就随父母去了英国,是英国人。”
敬鎏老教员抬起头来,接着说,“第五、六题刚才说过了,不再说了。”他缓了口气,接着又问道:“做出两道题的同学举手?”
课堂上照样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学员举手。
敬鎏老教员对全课堂人员扫视两眼后,说:“班长,把考卷收上来送到我办公室。下课。”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教室。
敬鎏老教员走出教室好一会儿,同学们依然静呆呆地坐在那儿。收完考卷的班长,突然叫了一声:“下课了,你们还呆呆地坐在那儿干什么啊?”
这时同学们才缓过劲来,周边几位学员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一下都围到我身边,用赞赏的语气说:“君成同学,你给我们同学争光、争气了,了不起啊!”
“看不出来,你看的书、知道的事还真多呢!”
“君成,你一定把六道考题的答案都给我们说清楚啊,老教员已经说了,下节课还要抽问呢!”
也有几位导弹发射部队的学员,不屑一顾说道:“这老教员真是的,考我们这些有什么用啊?我们导弹发射部队哪用得着这些?”
“看他那老学究、古板样……部队怎么还有这种人!”
“听说,他是从大军事学府下放来的。可能就因为古怪模样和不合时宜的学究气,一些军事大学也不愿要他,只好到我们小教导大队来教教课啦。”
……
听了几位学员的议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瞄了他们两眼,心想:“唉,这几位学员就这么傲慢,对老教员那么不尊重吗?!”
第二天一早,5点多一点,我就习惯性地起床跑步晨练了。围着营区跑了两圈后,营区内依然是静悄悄的,我沿着一条蜿蜒的小道往旁边大山深处的树林里走去。空气真清新啊,树木花草的清香味儿沁人心脾。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种陶醉的感觉。突然,几只还在沉睡的鸟儿被我惊醒,扑啦啦飞走了。我继续往前走,快到山边时,一块开阔的草坪展现在眼前。随即,草坪一侧,一位正在专心致志打太极拳的老军人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