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代理排长不久,连队又开启了一次大的调整变动。
由于农场内兄弟团的一个派驻连队,有些官兵与邻近知青农场的女知青交往过密,连队被调回老单位,整顿处理完后,解散了。
根据上级领导指示,不再派新的连队来,把我们排扩编成一个近百人的加强排,派往被调走的连队驻地执行其全部的农场任务,连队由新上任的林副连长重点帮带。
这个决定,其实也是连队老指导员、现营周教导员的意见。
连队一开始就派出哪个排去单独执行任务很纠结。从排里建设和领导能力来说,派我们排去执行这个任务最合适,但连队领导也有顾虑:
“张君成只是一个代理排长,让他单独率领一个加强排执行那么重要的任务,合适吗?连里同志会怎么看,怎么议论啊?可不让张君成带4排去,连队那三位老排长实在挑不出合适人选,派过去再出现前面连队类似的问题,谁担得起责啊!”
连队领导讨论了两天没有结果。
赵连长就悄悄请示了周雪教导员。
周雪教导员话中有话地说:“你们连党支部应该一切从实际出发,这个任务很特殊、很重大,绝不能让派去的排再出现以往那个连队的问题!哪个排能担当这个重任,取决于排的领导,其实你们连的领导心里很有数,至于正式排长和代理排长的问题,这不应该是派出排的必要条件吧!”
周雪教导员态度很明确,解除了连队领导的顾虑。于是,4排扩编成加强排单独执行任务的请示报告,很快得到了批准。
我们排迅速从七十二人扩编到一百零二人,除了从老连队调剂了几位老兵外,大都是当年的新兵。
扩编人员刚报到就接到上级命令:扩编加强排三天内务必搬迁进驻新营地!
可想而知,我这个代理排长压力有多大!
在得知扩编我们排单独去执行任务的消息后,我立马找到连长和指导员,一再表明自己胜任不了这个任务,应该派一位有经验的老排长过去,而且也暗示了年底要退伍的意愿。
赵连长、贾指导员都强烈表示:这是营连两级党组织的决定,必须服从!至于个人想法,以后再议再说,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安全率领全排尽快进驻新点,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当然,两位领导也没忘记安抚我几句:“君成同志,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和考验啊!”
此时,时副指导员也专门找到我,转达了周雪教导员的叮嘱:“君成同志,千万不要小看了这次组织对你的信任。一个加强排就像过去的一个连队,你一个代理排长,带队单独执行那么一项重大任务,组织对你是何等信任啊。你既要感到责任重大,更要有使命感和荣耀感!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临搬迁那天,农场的杨政宣老政委也专门赶来找我谈话,详细介绍了新驻防点周边的社情,以及那个被撤换走的连队出现问题的原因和教训。老政委千叮咛万嘱咐:“君成代排长,一定要从过去那个连队出现的问题中吸取教训啊,要从严再从严要求和管理部队,一切按条令条例来!我们农场再出不起问题了!”
唉,我还能再说什么呢?当兵四年多,满脑子不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为天职吗,不就是以组织上的信任为最大责任和自豪吗!我暗暗下决心:哪怕是年底走,我也要把加强排带好、建好,绝不辜负各级领导和组织,特别是一直关心我的周教导员的信任!我是革命战士,是共产党员,是一百多名战士的主心骨,哪怕是明天离开部队,我今天也要给全排战士做出榜样!……君成,你一定行!
第三季
雄鸡高唱艳阳升·战马萧萧旌旗飘
过白
我走在风景非常奇妙的山涧,好像来到传说中的蓬莱仙境:两边的大山上全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各种奇花异草在树荫下竞相开放,处处飘来的香气让人陶醉,喜不自禁。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天空、在树枝上飞翔、欢唱着。一群小松鼠在路边已经半干枯的古树根洞里打闹着,忽然,几只小松鼠嗖地蹿上树干,跳到枝头“吱吱”地叫着、追逐着,好不痛快。几只小鹿慢悠悠地从山坡走下来,穿过行人,又向远处蹦跳而去。一群顽皮的猴子围住行人,“吱呀呀”地要食吃,突然,一只顽皮的小猴跳上我肩膀,吓得我不敢动,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求助旁边的行人帮我把它赶下去,可他们只是指指戳戳嘻嘻哈哈,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
正一筹莫展时,小猴“吱吱”在我肩膀叫了几声,我转头正要驱赶小猴,忽见旁边出现一条小路。小路间,慢悠悠走着一位穿戴装束像过去山里采药人的老者:头扎蓝布巾,身穿褐色大斜襟褂,肥大的蓝白色粗布裤,被灰色裹腿布在小腿处紧紧扎裹着,身上背着一个松松大大的黄布包,那神态像极了海大爷!我忍不住惊喜地喊了一声:“是海大爷吗?”顾不得肩上还蹲有一只顽皮的小猴,追了过去。
那老者慢悠悠地走着,可我怎么也追不上。
追着追着,忽见一朱红色山门挡住了去路。我正疑惑不解四处寻找老者时,肩上的小猴“吱吱”叫了两声,跳下肩膀,跳到大门前。朱红大门“吱啦”一声开了,小猴跳了进去。我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随即后面朱红大门“吱啦”一声又关上了。
天哪,这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偌大的院内,仙雾缭绕,处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各种鸟儿的欢叫声此起彼伏。几栋古色古香的庙宇间,穿梭走动着大象、老虎、狮子和山羊,猿猴们在古庙房脊和树冠间来回跳动着,它们相处得是那么和谐美好,我看呆了!
就在这时,忽听传来优美的古琴声,循着琴声,我走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片竹林间,一处雕梁画栋的阁台上,一位道士穿戴模样的老者,正悠闲地弹奏着古筝。我惊愕的是,他身边卧着两只老虎,一只纯白色,一只黑黄相间!我吓得腿有点软,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就在这时,老者停下手中的琴,说了句:“别害怕,那是我的两只坐骑。上来吧。”
我胆战心惊地慢慢走了过去,深深地鞠了一躬,叫声“师父好”!
老者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嗫嚅着答道:“我、我不知道呢。”但马上又改口说,“我是来找海大爷的,刚才我见他向这走来,突然间找不见了。”
老者笑笑,说:“我们这里从来没来过什么海大爷。不过啊,这里是大道修行者的歇脚点,多少年了,来来去去过客不少,我也难得记清楚每个人的名字。嗯,我这里倒路过一位叫小海童的修行者,不知与你这位海大爷是什么关系。”
我惊奇地听着,不由得问道:“小海童?师父,您多大岁数啦?”
老者反问道:“你猜猜看。”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七十多岁?”
老者听了哈哈大笑,而后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说:“嗯,好一个七十岁!告诉你吧,我已经是七十乘以八咯!”
“啊?!”我惊得目瞪口呆。
老者不以为然地说:“嗯,你所说的海大爷,就是我们所说的小海童。他刚从这里路过,打了个招呼,往上走了。”
我更是惊异不已,脱口而问:“师父,你们这是什么地方?五台山黛螺顶?哦,不不,不像。峨眉山金顶?也不像。传说中的蓬莱仙境?”
“呵呵,你猜不到的。”老者慈祥地望着我,两只老虎分别站在他身旁。他摸着白虎的虎头,慢悠悠地说,“这个山呀,是昆仑的一个山脉,叫居修峰。这里只是大道修行者的歇脚点,往上有不同年岁的修行处呢。当年呀,就因为我贪恋这个地方,不愿意再吃苦受累往上走,留了下来。多亏我的智人师父向大真人师父讲情和点化,我才成了半道修行者,留在这里看山门!”
老者看着我惊呆呆的样子,说:“走吧,我把你送到后山门,去寻你海大爷吧,不要学我,留恋这里风光。”
老者说着,带我穿过庙宇,穿过鸟语花香的树林,走到又一朱红大门处。大门开了,老者用手向外一指,说:“那就是往山上走的道,你去吧。”
老者说完,我便跨出了朱红大门。随后,门就关上了。我抬头往前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一条只能放下一只脚的狭窄得不能再狭窄的绵延无尽的登山小道出现在面前,而侧面就是十分陡峭的万丈深渊!我吓得不敢往前伸脚,回头再看,朱红大门已经不在。我正惊讶时,恍恍惚惚原朱红大门处出现了一首诗:
人生谁没做过梦?幻梦噩梦真实梦,亦真亦假亦幻影。
人生不能没有梦,人活梦里梦绕人,梦醒寻梦求咒解。
须记两语解万梦:噩梦醒来是早晨,喜梦连连须小心!
这是我当兵第六个年头,第一次休假探家后第二天夜晚做的梦……
转眼当兵六载,恍若隔世,因为一直未能提干,尽管思乡之情夜夜爬上心头,我也不曾离开部队一天。记得回到家第二天,我告诉父母亲想去看望下海大爷。父亲告诉我海大爷出远门了,走时给我留下一封信,说着走进里屋取信。
母亲说:“在一个傍晚,我们正准备喝晚汤,海大爷来到咱家,说是来辞别的。我们以为他像往常那样也就是出个远门,不久还会回来,你海大爷却说,他的避修期已过,该走了。我和你父亲没明白,避修期是啥意思?他要去哪儿?去多久?身边两个孩子也一块走吗?”
母亲绘声绘色地说:“你听听你海大爷说个啥?他说:我身边那俩小青年,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书童,也是徒弟!为了不节外生枝,才对外说是我的孩子,他们当然跟我一块儿走的。”
我吃惊地看着母亲,随口说道:“啊?海大爷藏了多少秘密呀?”
母亲接着说:“你海大爷长吁了一口气,说,要问我去哪儿?佛心禅语山中住万叠,千重谁伴侣?纵使知音特地来,云深必定无寻处。”母亲说到这儿苦笑了一下,“文绉绉的,我们哪听得懂啊。你父亲也很窘迫,又不好意思问。你海大爷见我们听不懂他的话,微微一笑解释道:国家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恢复,还愁我们没去处?至于多久,就看我们还有没有缘分再见了。”
父亲这时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插话道:“你海大爷确实是一个神秘人物,也是了不起的高人,他说的那些话呀,要么就听不懂,听懂了也且琢磨呢!”
父亲把手中的信递给我,说:“这是你大爷临走时交给我们的,要求我们保管好,不能拆看,定要转交给你!”父亲突然把递过来的信又缩了回去,表情十分严肃地说,“你海大爷一再叮嘱,此信要等你心欲放下放不下,十分为难之时,再拆看!”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手里握着海大爷的信,反复琢磨着父亲那句话:“心欲放下放不下,十分为难之时,再拆看!”
许久,才进入梦乡。
于是,就有了上面的梦……


第八章
夜茫茫,梦长长,噩梦醒来见天光
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
——毛泽东《如梦令·元旦》
寒冬、春破,万物苏醒萌动。只待惊蛰临,盎然生机发。人与生灵皆欢颜。
——作者《春破》
率领加强排单独执行任务大局已定。
我毫不犹豫地向连队领导提出了给排里配一位得力副排长的请求!
就在我们排临搬迁之前,我的请求得到了满足,连队党支部从速研究决定:杨壮壮为加强4排副排长!
这正合我意!不过,这可不单是我个人的主观意见,尽管连领导说不再全连选配,充分尊重我的意见,但我也是充分发挥民主意见的,几位班长特别是马三定等几位老兵,都一致推荐杨壮壮为副排长。
应该说,通过几年历练,现在的杨壮壮已不是当年被热包子烫伤的杨壮壮了。能干,模范作用强;实在,敢说敢管敢担当;人缘好,威信高。部队真是一个大熔炉、大学校!后来的实践证明,杨壮壮的确是我的好帮手。
一切准备就绪,按照“扩编加强4排,三天内,务必搬迁进驻新营地的军令”,在第三天上午,我率一百零二名战士,浩浩荡荡地进驻到了新营区。
离开连队进驻新营区,我深感压力巨大!这里的一切可全靠自己谋划管理了,跟随来的副连长也只是帮助我把下方向,解决排里不易解决的困难而已。
我心里清楚,进驻后的第一任务和责任,就是不能重蹈覆辙,全排人员务必管严看紧!
这也是各级领导反复叮嘱的。
怎么办?首先,我把《孙子·谋攻篇》中“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军事思想给活学活用在这儿了。
在我们搬迁来之前,对邻居“红彤彤”女知青大队了解和掌握到以下情况:
该知青点是武汉市最早也是最重要的下乡知青点,基本上都是省市机关子女,不,全是女孩子,有二百多人。该知青点一直是省市下乡知青模范单位,与我们部队的共建关系一直很好,为此,多次受到表彰。与上任连队关系过于密切的问题暴露后,女知青点所受影响不大,但连队问题可就大了,不但把连队彻底毁了,更重要的是给部队严重地抹了黑!
但我感觉了解和掌握的这点情况远不够,还达不到知己知彼的境界,要达到这种境界,必须把对方真实的情报搞清楚。我忽然想起德国著名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说的:“情报”是“我们一切想法和行动的基础”!
对啊,情报太重要了,要想知己知彼,必须搞到对方内部的第一情报!于是,我悄悄派出最善于做这方面工作的13班班长王琦畅和马三定,兵分两路,详细侦查女知青点的内部情报,摸清楚她们是如何让上任连队“沦陷”的。
两位“侦察班长”确实是难得的情报高手,时间不长,他们很快就拿到了最核心的秘密资料,实情是:
“红彤彤”女知青大队已在农场扎根十一年,最老的人员是她们的大队长王颖春同志。她已在这扎根九年,满二十九岁,未婚。女知青大队的知青们平常都叫她王大姐。她做事泼辣,敢作敢为,很像男同志的行为做派。这也难怪,那么多年管理那么多女孩子,没有这种气派还真不行!据说,她对女知青们很关心,不过关心冒了头,竟然纵容她们和上任连队干部、战士扯上部队绝不允许的男女关系,最终七名战士和七名女知青喜结良缘。她们高兴了,可把上任连队给害苦了!
两位“侦察班长”还得到另一条重大情报:女知青大队除七位女知青与上任连队七名退伍战士结婚外,其他女知青基本未婚,大多数年龄在二十三至三十岁;而且,女知青大队不全是女性,也有三位男同胞,是三位负责做饭的老大伯,年龄都在六十岁上下。
除此,两位“侦察班长”还获知女知青们至今对部队处理上任连队的事不能理解:女知青与连队搞共建,与战士们处出来了感情,你情我愿,既符合《婚姻法》,也解决了大龄女知青们难以解决的婚姻难题,皆大欢喜,部队何乐而不为呢?!怎么就说成是官兵们严重违法乱纪了呢?!把连队干部和涉事战士处理那么重不说,连队调回去后“整顿”,还给“整顿”没了!她们认为,部队处理得太不合情理,也不听听女知青大队和地方领导的意见,这哪像毛主席说的军民鱼水情啊,完全丢掉了“民拥军,军爱民”的光荣传统……
当时女知青大队领导还请他们上级主管领导,亲自找到农场老政委,一方面给上任连队那些干部战士求情,一方面把她们这套“理论”说给老政委听。说到动情处,一位女领导还动容地说:“老首长啊,你们这个连队,是在帮我们解决女知青大队这些年来最头疼的大事、难事呀!唉,首长啊,您替我们想一想,知青点那么多女孩子,一时又返不了城安置工作,个人婚姻不就成了我们各级领导和家长的头等大事了吗?她们喜欢部队的青年小伙,小伙子们绝大多数都是农村出身的孩子,也都愿意留在农场工作,安置退伍兵家属,也是上级机关给我们女知青大队的特殊政策!老首长啊,请你一定要理解我们,也算帮我们解决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农场杨政委听了此番话,哭笑不得。这位做了多年政治思想工作的老政委,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来老政委心里就不痛快,因为农场场部党委就上任连队出问题的事,刚刚给上级党委递交了检讨书!可不明部队纪律和管理要求的地方领导们,竟然还跑来为出问题连队的干部战士讲情。老政委只能强压心中不快,稳了稳情绪,耐心地,也是语重心长地给对方讲起人民军队的“三大纪律、八项规定”……最终,才得到她们的理解和支持!
听了两位“侦察班长”的讲述后,我不免苦笑了一下。这也难怪啊,除了她们不完全了解军队的纪律和规定外,女知青的个人婚姻问题,也促使她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无论如何,我们要堵住各种漏洞,防止重蹈上任连队的覆辙!为此,我们认真分析研究了上任连队出问题的几个重要因素:
首先,单人单岗;
其次,放松了对部队的严格管理,因为部队许多稻田和养鱼塘,与女知青大队的稻田和养鱼塘纵横交错,问题就出在田、塘交错交叉,最终双方人员就交情上了;
再次,双方军民共建没画出红线,两家经常举办文艺晚会,互请看电影,时间久了,那么多男女青年混在一块,不出问题才是天方夜谭!
于是,我们就有了以下知己知彼的新驻防地管理规定:
一、所有的岗哨值岗,白天两人,晚上三人;夜晚坚持两小时一查岗,查岗时必须有一位副班长以上的领导带队;
二、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任何借口与地方女知青接触,如果在田间和鱼塘相遇,要主动提前回避;如发现违规的,要在全排做检讨;情节严重的,上报连队给予纪律处分并调离加强排;
三、如果工作特别需要与地方女知青大队交谈交流的,由副连长带相关班长或副班长参加,其他人员一律不准参与女知青大队任何工作等方面的联系;
四、停止与女知青大队所有的共建活动,以及节假日的任何娱乐联谊活动;八一建军节和春节慰问活动,全由连队安排接待,加强排一概不参与……
这些新的规定宣布后,首先是在我们排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些老兵直接找到林副连长提出反对意见:“代理排长这是对我们不信任啊!再说了,有些规定是违反条令条例和上级军民共建精神的啊!”
林副连长当然是支持我的。再说,这些规定内容也是反复征求他意见的。所以,极个别不满意的战士在林副连长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也就哑言了。是啊,他们只能哑言。否则,传出去,别的战士会问他:“你反对的动机是什么?”他会很难看。
没想到,反对和憎恨的声浪是在女知青大队那边掀起的!女大队长王颖春同志得知后,火冒三丈,恶狠狠地说:“这个新来的小代理排长,要给我们来狠的,好啊,骑驴看唱本,那就走着瞧!”
女大队长生气了,而且是有些恼羞成怒!这可以理解!不过,女大队长恼怒,真的会把问题变得很复杂,甚至有点儿不好办!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们有一件事必须求助她们,那就是我们去连队的通行问题!
我们加强排远离连队,直线距离四十里地,必须走水路,水路是女知青大队管理的大养鱼塘——也叫湖,这需要女知青大队给我们发放路条,用她们的船来回摆渡。当然,也有一条旱路可去连队,那要绕道长长的大坝走,远二十里地呢!
排里同志起初对这个问题有很大争议,集中一点:与女知青大队断绝往来,舍近求远,要多跑那么多的路,太不划算!
对这个有着重大争议的原则性问题,我决不让步!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在全排大会上,我非常严肃地讲道:“战友们,千万不可以小看只是用用她们的船摆渡这件小事,俗话说得好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要成为作风过硬的‘钢铁排’,就必须堵塞所有漏洞!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我们要么坚持规定,要么缴械投降,走上任连队的老路!”我见全排同志听得认真,就接着说,“我们解放军战士,还怕多跑二十多里路吗?让她们见识见识,我们加强排个个都是好样的!再说了,去连队,谁去得最多?我,因为要去开会等等,我比你们不知要多跑多少次啊!”
我的讲话、我的决心,深深感染着全排同志!
可不啊,我同他们一样,也只是一名老兵,一个比他们只多拿了一两元钱的战士,却担负着带领和管理一百零二名战士的加强排的重大职责,并且远离连队,在十分复杂的社会环境下,单独执行重大任务,压力该有多么大啊!另外,排里同志心如明镜,年底八九不离十,我也要和他们不少老同志一样,打起背包退伍回老家了!
将心比心,他们对我的话、对我个人打内心敬重和服气。
或许因为我也是个战士,我深深地懂得,领导只要把心交给部属们,把真心毫不隐瞒地袒露给部属们,以身作则、模范带头,天底下没有带不好的兵,没有管理不好的部队!
搬迁到新驻防点后,在全排同志的努力下,一切井井有条地往前推进着,大家精神高昂,干劲十足。上任连队丢下的已荒废的千余亩稻田以及数千亩地的几个大鱼塘,都亟待恢复。我让杨壮壮副排长主抓主管生产。我呢,负责全面,除生产外,重点是思想教育和生活安排。思想教育是随机的,不必费功夫,我重点在改善全排同志生活方面动了些脑筋。比如,我抽调三位战士专门负责在稻田里抓鳝鱼、螃蟹之类,兼种一些蔬菜,一是保护稻田田埂,二是大大改善了全排生活,三是规范了各班自行下田抓鳝鱼、螃蟹的次序,一举三得,排里同志那个高兴啊!
就在全排同志高高兴兴工作生活之时,想象不到违反排里“四条铁规”的事儿发生了!
违反者竟然是我!
事情是这样的。一次连队召开党支部会议,一直开到吃晚饭。吃完晚饭后,贾指导员非要把我叫过去询问排里一些情况,等指导员听完汇报、做过指示放我走时,已是晚上9点多钟。绝对不能在连队过夜,必须赶到排里去,万一晚上排里出了问题,我不在,那还得了,我必须火速往连队赶!那时天气已阴沉,且闷热,明显是下雨前兆。正要推自行车走,林副连长一把拉住我,提醒道:“连队离你们排那么远,又这么晚,天又要下雨,你一个人往排里赶,不怕出事?”
我微笑了一下,说:“没事,估计不到一个半个小时我就回到排里了。我要赶紧走了。”
林副连长依然没放开我,说:“你等一下,我给女知青大队打个电话,让她们用船帮你摆渡过去,这样至少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我一听这,马上制止道:“副连长,千万不要。排里‘四项铁规’,我万不能带头破啊!”
“说什么呢,天那么黑,又要下雨,你出点事谁负责?”林副连长有些不高兴,命令似的说:“你现在就往女知青大队那个方向走,我去打电话通知她们。放心,我让她们安排做饭的老伯把你送过去。”末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的心思和担忧,特殊情况嘛,特殊处理!到时,大不了我给排里的同志去解释。”
我望了望即将要下雨的漆黑夜晚,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