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视朝臣如奴仆,稍不如意,轻则鞭答,重则下狱处死。三年(公元1508年)六月,有揭瑾罪恶之匿名书遗于道,瑾令百官跪于奉天门外责之。时值酷暑,曝死者三人,致病者多人。又执五品以下三百余人下狱。
八月,矫诏立内行厂,以利其专权。内行厂比东厂、西厂尤酷烈。
是年,瑾修理庄田,占官地五十余顷,毁官民房三千九百余间,发坟二千七百余座。
五年(公元1510年)四月,安化王朱寘鐇以诛刘瑾为名,反于宁夏。厚照启用前右都御史杨一清率军讨之,以太监张永为监军。时永与瑾不和,一清乃深结永,密谋诛瑾。及乱平,永回京,向厚照奏瑾十七不法事。厚照下令捕瑾入狱,抄其家得金银珠宝无数,又搜出玉带、蟒衣、弓弩等禁物。厚照大怒,磔瑾于市。诸被害人,争买其肉而食之。其党或处死,或削为民。
刘瑾既除,乃召还被贬大臣。但厚照仍不理政事,淫乐如故。政权由太监魏彬等人操纵,被复大臣亦陆续被罢,朝政依旧,叛乱蜂起。
是年十月,刘六、刘七兄弟起义于霸州(今河北霸县)。次年与杨虎联合,众至数万,分兵攻河南、山东,曾三次逼近京城。
其他如江、淮、楚、蜀之地,亦相继乱起,道路中断。
不久,朝廷大权落入江彬之手。
江彬,宣府(今河北宣化县)人。初为蔚州卫指挥佥事。六年(公元1511年)参与镇压起义军。在战争中,曾中三矢,其一着面,拔之再战,厚照壮之。次年,其乱浙平,彬还镇过京,左都督钱宁荐之。厚照见其机警,相貌魁梧,善骑射,遂留身边。彬常言兵事,并请调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精兵入京,厚照从之,以彬统之。每操练,厚照戎服临之,铳炮之声不绝禁中。
彬与诸宠狼狈为奸,阻诸司章疏上达,又常导厚照郊游。十二年(公元1517年)八月,彬言宣府乐工多美人,厚照遂微服至宣府。彬又导其夜入民家索妇女,厚照乐而忘返。九月,至阳和,适鞑靼数万骑入寇,诸将力战,始退去。厚照以捷闻京,自称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
十三年(公元1518年)正月,还京。居十四日,又出游宣府。二月,太皇太后死,乃还京。四月,乘发丧祭陵之便,又至密云等处游猎;彬则掠良家妇女数十车以随,其中因羞愤而死者不少。
七月,从江彬言,以边关多事为由,率师亲征,实財欲遍游塞上。经宣府、大同、榆林,十二月,至太原。沿途勒索财物,大征女乐,纳守臣妻妾。出游期间,升赏内外官九千五百五十余人,江彬等皆为伯。
十四年(公元1519年)正月,始返京。历数千里,从者多病,而厚照无倦容。二月,又欲南巡。阁臣闻之,纷纷上疏切谏。厚照、江彬阅后大怒,下兵部郎中黄巩等六人于狱,其余一百〇七人罚跪午门外五日,又杖之于庭,死者十一人。
六月,江西宁王朱宸濠反,厚照又假亲征之名南游。八月,离京南下。二十六日,至涿州(今河北涿县),南赣巡抚王守仁捷报至(七月二十七日宸濠之叛已平)。厚照恐诸臣知之,无词南下,乃秘而不宣,继续南下。经临清、淮安、扬州,十二月,至南京。
在南京,其从官部众达十余万人,日费万金;加之近幸乘机勒索,应天府尹齐宗道,无力供应,忧惧而死。
十五年(公元1520年)九月,渔于清江浦(在今江苏清江市)积水池,船翻落水,遂得病。十二月,还京师。十六年(公元1521年)三月十四日,死于豹房。在位十七年,死时三十一岁。五月,尊谥曰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庙号武宗。因年号正德,故又称正德皇帝。葬康陵(在今北京昌平县天寿山下,即十三陵)。
厚照为明代最荒唐之皇帝。初宠刘瑾,日事淫乐,奸党横行,忠良尽斥,致叛乱四起。及刘瑾除后,又宠信江彬,常离京游乐,政事益坏。
世宗朱厚熜
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八月十日生。父朱祐杬(宪宗第四子,封兴献王,居安陆),母蒋氏。十四年(公元1519年),祐杬死,厚熜以世子理事。十六年(公元1521年,)三月,袭封。
三月,武宗死。武宗无子,遗诏:“厚熜,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皇太后遂遣使迎于安陆(属今湖北省)。
即位前,大学士杨廷和总理朝政,罢提督江彬所控制之威武团练诸营,遣边军还镇,革京城内外皇店,遣散“豹房”番僧及教坊乐工,放还四方所进献女子,停止京师不急之工程。又捕江彬及都督李琮等下狱。
四月,厚熜至京师郊外。廷和等请其以皇太子之资格,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即皇帝位。而厚熜则坚持以兴献王之资格继皇帝位,曰:“遗诏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坚持不下,乃由大明门入,遂即位。
即位之初,力除弊政,奋发图强。诛佞臣江彬、钱宁,纵放内苑禽兽,减少租税,革锦衣卫冒滥军校三万余人。一时颇有振兴之气象。后因“大礼议”之争,及迷于道教,政事遂不堪问。
十月,追尊父为兴献帝,母为兴献后。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四月,尊母为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七月,去本生之称。群臣议论纷纷,吏部侍郎何孟春与九卿以下二百三十七人,跪于左顺门,皆哭,声震宫廷,有大呼高皇帝(朱元璋)、孝宗皇帝者,自晨至午不退。厚熜使中官谕之,不听;乃拘捕为首者八人下狱。但群臣仍哭不去。厚熜大怒,又捕一百三十四人下狱,杖死十六人。史称“大礼议”之夸。由是群臣丧气,小人开始得志。
迷于道教。即位后第二年,于宫内建斋醮,日夜不绝。杨廷和等谏之,不听。五年(公元1526年),以道士邵元节为真人,大加赏赐。十五年(公元1536年),皇子生,以元节有祷祀之功,授礼部尚书。十八年(公元1539年),元节死,又宠方士陶仲文,拜为神仙高士,兼领三孤(少师、少傅、少保),任礼部尚书,加封恭诚伯。从此,厚熜再不视朝。
厚熜虽崇尚道教,但并未“清心寡欲”,仍广挑民间淑女和童女,任意加以摧残。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十月二十一日凌晨,以杨金英为首的十多名不堪其凌辱之宫女,企图将其勒死,但未成功,史称“壬寅宫变”。厚熜自以为“赖天地鸿恩,遏除宫变。”乃别居西苑,宣称谢绝尘世,专心修道。实际上后宫妃嫔皆随行。
厚熜之迷信,与日俱增。不但谓灾害为神意,即叛卒之就擒,海盗之被杀,亦谓神佑。如此荒唐之行径,忠直有识之臣不断上书谏止。对此,厚熜不但毫无悔改之意,相反对上书者横加迫害,户部主事海瑞几乎被处死。而若干阿谀之官吏竞献灵芝、白鹿、白雁、白鹤等瑞物,以求封赏。尚书袁祎等为迎合其意,均以写青词(斋醮所用之文)为务,时称“青词宰相”。而礼部右侍郎严嵩尤受宠。
严嵩,分宜(属今江西省)人,善诗文,所作青词,尤为厚熜所喜。为此,授武英殿大学士。嵩朝夕在西苑,厚熜更加倍赖,誉为“忠勤敏达”。二十七年(公元1548年),嵩以谗言害死位于己上之武英殿大学士夏言,并代其职。之后,嵩以其子严世蕃等为爪牙,专擅朝政,排斥异己,重用亲信,贪污盛行。掌权凡二十一年,致政事日非,财政枯竭。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其子严世蕃勾结本,谋叛,被斩,嵩亦被免。
因厚熜迷于道教,不理朝政,导致严嵩专权。由是朝风败坏,内乱不已,军变不断,国防松弛,外患益烈。日本侵扰东南沿海达二。十年之久。虽有戚继光等人坚决抵抗,但北起江淮,南至广东,被杀之人民,受损之财物,不可胜计。致富庶之江南,满目疮痍,哀鸿遍野,使明朝经济受到破坏性之打击。日本经过多次入侵,对明畏惧之心,已一扫无余。北方鞑靼部首领俺答兄弟亦连年内侵。其入侵地区,东起辽东,西至甘肃,尤以宣府、大同及京东各地为甚。
二十年(公元1541年)七月,俺答求贡,朝廷不与。八月,俺答大举犯山西。待官军至,俺答已饱掠而去。次年闰五月,明朝廷杀其使者。六月,俺答再犯山西。受害地区达十卫、三十八州县,被杀男女二十余万,被抢牲畜二百余万头,无数房屋被烧,大量庄稼被毁。
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六月,俺答犯大同,守军全没,此乃明数十年未有之惨败。
八月,俺答犯宣府(今河北宣化县),不克,乃转兵入古北口,抵密云,直犯京师,京师守军皆闭营不出。俺答以掠夺为务,本无攻城之意,乃纵士卒大肆抢劫而去。大将军仇鸳军十余万,相视莫敢前。史称“庚戌之变”。
厚熜为人果断,但偏于固执,颇护己短,不能纳谏,一旦陷入迷途,即不能自拔,晚年愈甚。权臣严嵩等则乘机而上,投其所好,进而专权。于是贿风大起,以贿升官,以贿免罪,功不得赏,过不得罚。朝政更加腐败。
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八月,因服方士王金等所献金石丹药,久病不愈。次年十二月十四日,死于乾清宫。在位四十六年,死时六十岁。隆庆元年(公元年)正月,谥曰钦天履道英毅圣神宣文广武洪仁大孝肃皇帝,庙号世宗。因年号嘉靖,故又称嘉靖皇帝。葬永陵(在今北京昌平县天寿山下,即十三陵)。
穆宗朱载垕
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正月二十三日生。世宗第三子,母杜氏。十八年(公元1539年)二月,封裕王。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十二月,世宗死,遗诏载垕嗣位(世宗第一、二子早死),遂即皇帝位。
即位之后,罢一切斋醮,方士悉付有司治罪;平反冤案,死者,给予抚恤,释放户部主事海瑞;停建寺庙、宫殿,罢例外采买;减免赋税。第二年,以礼部侍郎张居正为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参与军政大事。张居正之任用,对明政治影响颇大。
对鞑靼之侵犯,其措施:一是加强边防。进右佥都御史王崇古为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延绥(今陕西榆林)、宁夏、甘肃军务,后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又命兵部左侍郎谭纶和神机营副将戚继光督蓟、辽、保定军务。谭纶练兵蓟镇,自居庸关至山海关,增筑敌台,控制要害,加强防守。二是安抚。隆庆四年(公元年)十月,鞑靼把汉那吉,因其祖父俺答以其未婚妻赏赐别人而不满,遂来降。载垕不顾群臣反对,对其特加优待。俺答之妇恐其被害,日夜怨俺答。俺答亦悔,遂以十万之众压境。明遣使向俺答晓以大义。又让把汉那吉着蟒衣貂帽,从容驰马于阵前,俺答知之,甚喜,决心和好。从此双方遂定盟、通贡、互市。载垕封俺答为顺义王。
六年(公元1572年)五月二十六日,死于乾清宫。在位七年,死时三十六岁。七月,谥曰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弘孝庄皇帝,庙号穆宗。葬昭陵(在今北京昌平县天寿山下,即十三陵)。
神宗朱翊钧
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八月十七日酉时生,穆宗第三子,母李氏。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立为皇太子。幼时聪慧,穆宗曾驰马宫中,谏曰:“陛下天下主,独骑而骋,宁无衔橛忧。”穆宗喜,下马劳之。陈皇后病居别宫,翊钧每晨随母前往探问;皇后每取经书问之,翊钧总以洪亮声音回答,其母亦喜,由是两宫益和。
六年(公元1572年)五月,穆宗死,翊钧即皇帝位(其兄早死),年方十岁。
穆宗之世,大学士高拱专权,排斥异己。及翊钧即位,大学士张居正乃结太监冯保(拱欲逐保),以皇后、贵妃和皇帝之旨逐拱,居正遂为首辅,全力从事改革。
首先整饬吏治。重视考核,信赏必罚,减少冗员,唯才是用。
其次是丈量土地,实行一条鞭法。所谓一条鞭法,把赋与役,合二为一,除秋粮外,一律改为银两。此乃自唐行“两税法”以来,我国赋税又一次大改革。
三是加强边防,积极备战。用大将李成梁镇辽东,戚继光镇蓟门(今天津蓟县)。成梁力战却敌,而继光守备甚严,边境晏然。
四是兴修水利,治理黄淮。历时二年,终使“两河归正,沙刷水深,海口大辟,田庐尽复,流移归业。”
在张居正治理下,生产发展,国富民裕,国库存粮可支十年,积金达四百万。史称“中兴”。
在此期间,翊钧对居正畏而敬之,听命而已。因即位之初,翊钧读《论语》时,将“色勃如也”之“勃”,误读作“背”,居正声色俱厉予以纠正,翊钧由是惧之。
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六月,居正死。翊钧亲政,首废居正改革,继之又尽削其官职,抄没其家,家属戍边。从此朝政每况愈下。
一、沉于声色,不理朝政。后宫美女数千,日夜饮酒纵乐。每夕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怒后,左右一言不当,往往丧命。又食鸦片。朝政尽委宦官。“深居二十年,未尝接见一大臣”;奏章和谕旨,全赖内侍传达;六卿及府州县之缺员,长期不补。
二、任意挥霍,耗费惊人。宫中器物,日新月异。一次采办珠宝,用银二千四百万两。皇长子及诸王“册封冠婚”花九百三十四万两,另袍服费二百七十余万两。宫中脂粉费竟达四十万两。
加之,北有鞑靼之患,沿海又有日本之侵扰,耗费甚大。继之万历十五、六、七年间,水旱蝗灾遍及京畿、浙江、河南、山西、陕西、山东、江西,湖广等地。灾害之后,又有援朝抗日战争。
二十年(公元1592年),将丰臣秀吉,倾全国兵力侵犯朝鲜。朝鲜求救于明。十二月,明军渡鸭绿江对日作战,历时六年,所费浩大。仅银一项,约千万两。
因之国库空虚,但宫廷之耗费有增无减。盘剥之举,由是而盛。
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翊钧乃派宦官任矿监税吏,分赴各地,或监督开矿,或强征税收,搜刮民财。
税收名目繁多,凡舟车、庐舍、米、麦、菽粟、鸡,豚、牛、马、骡、驴……无不纳税。甚至官吏、农工亦为纳税对象。结果,民穷财尽,十室九空。
矿监为害尤甚,借口开矿,任意抄家毁屋,挖墓盗尸,民不堪命。
官逼民反。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四月,临清(属今山东省)民变,殴税吏马堂几死,杀其随员三十四人,火烧税署。同年,荆州商民数千人,飞砖击石,势不可挡,税吏陈奉狼狈逃走。后陈奉至武汉地区,纵其爪牙穿堂入室,奸淫妇女,敲诈勒索,再一次激起民愤,众至数万,击伤陈奉,投其税吏十六人于江中。继之又有黄州、荊门、襄阳、宝庆、德安、湘潭、苏州等地民变。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云南居民火烧税厂,杀税监杨荣,税吏死者二百余人。
女真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趁明皇朝腐败之机,于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在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县),即大汗位,国号金(史称后金),决心叛明。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四月,以“将我二祖无罪加诛”(其祖父和父亲于公元1583年为明军所杀)等“七大恨”为由,攻取抚顺等地,明军大败。次年二月,两军战于萨尔浒山(在今新宾县西),明军又败,金兵陷开源、铁岭,沈阳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