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一生主要从事战争,扩张领土,但即皇帝位后,改革习俗,建筑城廓,创契丹文字,发展农业生产,开展商业贸易。其所以能成功:
一、所处时代是其成功原因之一。时,中原正进入中国历史上最混乱最黑暗之五代,割据者互相攻伐,自顾不暇,因之阿保机得以乘机而起。
二、得力于皇后述律平及大臣韩延徽,是其成功之重要原因。
述律平勇敢、果断、多计谋。阿保机行兵御众,述律平常预其谋。后梁贞明三年(公元917年),阿保机欲以猛火油攻幽州,述律平反对,指帐前树谓阿保机曰:“此树无皮,可以生乎?”“吾但以三千骑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无食,不过数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动轻举!”(南宋末期史学家胡三省批注:妇人智识若此,丈夫愧之多矣。)阿保机乃止。龙德元年(公元921年)十二月,阿保机不听述律平之言,亲率大军攻击晋军,结果先败于新城(属今河北省),死伤甚众;再败于望都(属今河北省),退至易州。时大雪满旬,平地数尺,人马无食,死者相继。阿保机无奈,乃撤军北归。
韩延徽,原为幽州藩镇刘守光录事参军。守光衰困,遂遣延徽求援于契丹。阿保机怒延微不拜,使牧马于野。述律平知延徽有智略,又善作文,乃言于阿保机:“延徽能守节不屈,此今之贤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礼而用之。”阿保机从之,遂以延徽为谋主;及为帝,即以延徽为相,后迁中书令。司马光曰:“契丹威服诸国,延徽有助焉。”
三、军纪严明,也是其致胜原因之一。后梁龙德二年(公元922年),阿保机兵败幽州,其野宿之地,虽禾秆遍地,一经离去,皆如编剪,无一枝乱者。晋王李存勖叹曰:“用法严乃能如是,中国所不及也。”胡三省曰:“进军易,退军难,退而能整,是难能也。”
太宗耶律德光
唐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十月二十四日生。原名耀屈之,因喜汉文字,遂改名德光。字德谨,小字尧骨。太祖第二子,母述律平(《辽史》称萧氏)。及长,貌庄严,性宽仁而又孝谨,母病不食,德光亦不食,并常参与处理军国大事。
天赞元年(公元922年)十一月,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帅六军,南攻蓟(今天津蓟县)北。次年正月,又克平州(今卢龙县)。既而随太祖破奚(东胡族,原居辽水上游、柳城西北。汉时称乌桓,北魏时称库莫奚,后分为东、西奚)于箭笴山(在今抚宁县西北),诸部悉降。复以兵掠镇(今正定县)、定(今定县)、幽(今北京市)等州。后又从太祖破于厥里诸部,定党项,下山西诸镇,平渤海国,东西万里,屡立战功。天显元年(公元926年)七月,受命守西楼(即辽上京临潢府。故址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西南),号曰元帅太子。
同月,太祖死,皇后述律平总理朝政。述律平首除异已,先召诸将及酋长中难制者之妻,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又集其夫,泣问曰:“汝思先帝乎?”对曰:“受先帝恩,岂得不思!”曰:“果思之,宜往见之。”遂杀之。既而对左右凶暴狡诈者,亦不留情,每谓之曰:“为我达语于先帝!”旋杀之于太祖墓地,前后所杀者以百数。最后,平州人赵思温当往,思温不愿行,述律平曰:“汝事先帝尝亲近,何为不行?”对曰:“亲近莫如后,后行,臣则继之。”述律平则以“子幼弱,国家无主”辩之。并断一腕,置于墓中。思温亦因得以免死。
关于继位问题,述律平爱德光,欲立之,但又不直言。九月,述律平在西楼,命德光与长子突欲(《辽史》称图欲,亦称倍)乘马并立于帐前,谓诸酋长曰:“二子吾皆爱之,莫知所立,汝曹择可立者执其辔。”酋长皆知其意,争执德光辔而欢跃曰:“愿事元帅太子。”述律平曰:“众之所欲,吾安敢违。”遂立德光为天皇王。
二年(公元927年)十一月,突欲见形势无法逆转,乃率群臣请于述律平,曰:“皇子大元帅勋望,中外攸属,宜承大统。”述律平从之。德光遂即皇帝位,尊述律平为太后。
德光即位后,继太祖遗志,南下争中原。
三年(公元928年)正月,攻占平州(今河北卢龙县)。三月,唐义武军(治今定县)节度使王都奉定州来归,唐明宗命归德节度使王晏球等讨之。王都求救于契丹,德光先命奚酋长铁刺救之,后又遣惕隐(官名)涅里衮率七千骑前往增援。两军战于唐河(发源于山西灵丘县,流经今河北唐县)北,契丹军大败,退至易州(今易县)。适逢久雨水涨,契丹军被俘斩及淹死者,不计其数。遂北走,又道路泥泞,人马饥乏。至幽州境,又遭截击,铁刺战死,涅里衮和都统查刺等数百人被俘;余众散投村落,又遭村民袭击,得以逃回者不过数十人。此次惨败,德光深悔之,颇为丧气,自是不敢轻易南犯。
德光既立,见疑突欲,遂徒之于东平(今辽宁辽阳县),并尽迁其地之民,置卫士守之,以察其动静。突欲不满,谓左右曰:“我以天下让主上,今反见疑,不如适他国,以成吴太伯(周太王古公亶父长子。太王欲传位于少子季历,太伯乃出逃至江南,断发文身,从事开发,为吴国始祖)之名。”并立木桩于海上,刻诗于其上。诗曰:“小山匿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五年(公元930年)十一月,突欲率部曲四十人,越海投奔后唐。因此德光屡遣使求和,请归涅里衮等人。
对德光之要求,后唐以涅里衮等“在朝廷数年,知中国虚实,若得归,为患必滦”,拒绝遣返,德光不满,不断南侵,攻云州(今山西大同市)、应州(今应县)。
十一年(公元936年)五月,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反于太原,唐将张敬达讨之。敬瑭遣使至契丹求救,奉表称臣,请以父礼事德光,约事成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之。德光得表大喜,急稟告太后,曰:“儿比梦石郎遣使来,今果然,此天意也。”
九月,德光率五万骑,号三十万,自扬武谷(在今山西平原县北)而南,旌旗不绝五十余里。至晋阳,陈军于虎北口(在今太原市汾河之滨)。德光先以弱兵以诱之,佯为之退;唐军中计,循岸而进;‘契丹伏兵顿起,断唐军为二;唐军大败,死者近万人。
胜利之日,敬瑭见德光,问致胜之由。德光曰:“始吾自北来,谓唐必断雁门诸路,伏兵险要,则吾不可得进矣。使人侦视,皆无之,吾是以长驱深入,知大事必济也。兵既相接,我气方锐,彼气方沮,若不乘此急击之,旷日持久,则胜负未可知矣。此吾所以亟战而胜,不可以劳逸常,理论也。”敬瑭甚为叹服。德光执敬瑭手,恨相见之晚。
次日,德光与敬瑭合兵围唐军五万于晋安寨(在今太原市西南),置营于晋安之南,长百余里,厚五十里,多设铃索警犬,人半步不能过。
十一月,德光令筑坛于柳林(在今太原市东南),作册书《即诏书》,以敬瑭为大晋皇帝,自解衣冠授之:敬瑭则割幽云十六州以报之,并许岁输帛三十万匹。
时,唐北平王赵德钧拥重兵,阴怀异志,欲依契丹以代唐。闰十一月,厚以金帛赂德光,密书云:“若立己为帝,请即以现兵南平洛阳,与契丹为兄弟之国;仍许石氏常镇河东。”德光自以孤军深入,晋安寨未下,德钧兵尚强,唐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屯兵辽州(今山西昔阳县),又恐山北诸州(在今大同市、应县、朔县一带)断己归路,欲许德钧之请。
敬瑭闻之惧甚,急使桑维翰见德光。维翰跪于德光帐前,涕泣争之,自旦至暮,求绝德钧之请。德光犹豫久之,终从之,指帐前石,谓德钧使者曰:“我已许石郎,此石烂,可改矣。”
晋安寨被围数月,寨中粮草俱竭,援兵又不至,唐将杨光远遂杀其主帅张敬达以降。德光闻敬达至死不变,谓左右曰:“凡为人臣,当如此也!”命以礼葬之。以所降军士及马五千匹赐敬瑭。
晋安寨既降,德钧父子(驻军团柏——在今山西祁县东南)南奔潞州(今长治县)。既而德光、敬瑭军至,德钧遂降。德光命尽杀德钩所置银鞍契丹直(即编练之契丹降兵)三千人,锁德钧父子送归国。
在敬瑭准备南下之际,德光举酒嘱之曰:“今大事已成,我若南向,河南之人必大惊骇;汝宜自引汉兵南下,人必不甚惧。”“余且留此,俟汝音闻,有急则下山救汝:若洛阳既定,吾即北返矣。”两人执手相泣,久久不能别。德光旋解自貂裘赐之,又赠良马二十匹、战马一千二百匹,曰:“世世子孙勿相忘。”并以五千骑护晋军至河阳(今河南孟县)。
是月二十六日,敬瑭占领洛阳,德光遂引兵还归。
十二年(公元937年),改国号契丹为大辽。
随着时间推移,辽、晋间不断出矛盾。
由于敬瑭割雁门之北以赂辽,因之吐谷浑(鲜卑族所建立之王朝)皆属于辽。吐谷浑苦其贪虐,思归中原;晋成德节度使安重荣又以利诱之,于是吐谷浑千余部落自五台奔晋。德光大怒,遗使责敬瑭招纳叛人。敬瑭无奈,遂逐吐谷浑人还归故土。
又安重荣见辽使者态度傲慢,甚至辱骂:待其过境,又,暗遣人杀之,德光再责敬瑭。敬瑭遣使言于德光:“譬如人家有恶子,父母所不能制,将如之何?”德光怒气始解。会同五年(公元942年)正月,敬瑭杀重荣,漆其首,送德光。
敬瑭因屡受德光责难,心情忧悒,六月,死。其子石重贵继位,告哀于德光,称孙而不称臣。德光大怒,责之曰:“何得不先承禀,遽即帝位?”而晋同平章事景延广又以不逊之语答之,德光益不满。时卢龙节度使赵延寿(赵德钧义子,公元935年降于契丹)欲代晋称帝,因而屡请击晋,德光欣然同意,但未付诸行动。
既而发生乔荣事件。乔荣原为唐河阳牙将,从赵廷寿入契丹,辽(公元937年改国号)以其为回图使(商务官),往来经商于晋辽之间。及晋辽有隙,重贵听从延广之谋,因乔荣,尽取其货;又杀辽在晋境经商者。六年(公元943年)九月,乔荣被释,辞于延广。延广以重贵乃晋所立,谓乔荣曰:“为邻称孙,足矣,无称臣之理。”并请告德光:“翁怒则来战,孙有十万横磨剑,足以相待。他日为孙所败,取笑天下,毋悔也!”并应乔荣之情,书上述语与之。乔荣回辽,德光知延广所语,大怒,南下之志始决。
十二月,与延广不和之平卢节度使杨光远密告德光,晋境内大饥,公私困竭,乘此陈攻之,一举可取;延寿亦劝之。德光遂决心南下,集兵五万,使廷寿将之,并谓廷寿曰:“若得之,将立汝为帝。”延寿信之,由是颇尽力。
七年(公元944年)正月初二,延寿攻占晋粮秣基地贝州(今河北清河县),晋军民死者万人。继而占领邺都(今大名县),进抵黎阳(在今河南浚县东北)。重贵致书德光,求修旧好。德光复书曰:“已成之势,不可改也。”并继续向晋军发起进攻。
二十五日,辽军一路拟自马家口(在今山东东平县西北)济河,以突破晋军左翼防线。二月五日,辽军以船数千艘渡之。渡河未已,晋军攻之,辽军大败,乘马赴河溺死者数千人,被俘斩者亦数千人。未渡河者哀哭而走。进攻戚城(枉今河南濮阳县北)、太原之辽军,亦告失败。
失败之德光,态度突变。破贝州时,对州民皆抚慰之:及败于戚城与马家口,所得民,皆杀之,得军士,焚烧之。由是晋人愤怒,并力奋争。
德光又伪装弃元城(今河北大名县)而去,伏精兵于古顿,丘城(在今河南清丰县北),以击追击之晋兵。因久雨不停,晋军未追击而免于失败。辽军设伏旬日,人马饥疲。赵延寿建议,转攻澶州(今濮阳县),德光从之。
三月一日,德光自引兵十余万,与晋军战于戚城(在今濮阳县北),苦战至暮,双方死伤甚多。德光无奈,被迫分两路北撤:一出沧、德,一出深、冀(今河北滦县、冀县)。所过之地,焚烧抢掠,方广千里,民物几尽。
德光不甘心于失败,闰十二月,以赵延寿为前军,直指邢州(今邢台县)。晋军汹惧,争相逃命,丢盔弃甲,无复队伍。
八年(公元945年)正月初三,德光以散兵战术袭扰邢,洺(今永年县)、滋(今滋县)三州,烧杀抢夺。入邺都境,遇晋兵,互有伤亡。时在邯郸之德光闻晋军大至,乃令北撤。而晋军乘机发动北伐,相继占领泰州(今清苑县)、满城、遂城(在今徐水县西),辽军损失数千人。
已还军至虎北口(即今北京市密云县东北之古北口)之德光闻讯,又拥军南下。二月二十七日,至白团卫村(在今河北完县境),围晋军数重,并以骑兵断其粮道。
当日,东北风大起,破屋折树。德光曰:“晋军止此耳,当尽擒之,然后南取大梁!”并令顺风纵火扬尘。顿时,风助火势,烟尘蔽日,天昏地暗。但出乎德光意料之外,晋军毫无畏惧,呼声动天地,英勇进击,辽军大败,势如山崩。德光在败逃中,获一骆驼,遂弃车乘之而走;至南京(即幽州,今北京市),散兵稍集;德光杖战不力者各数百,唯赵延寿得免。
德光虽败,仍令骚扰今河北中部一带,千里之间,尸骨遍野,村落几尽。而辽由于连年入寇,人畜多死,百姓深其苦,厌恶战争。见此情况,太后主和,谓德光曰:“汝今虽袭得汉地,不能居也,万一蹉跌,悔何所及!”适逢晋亦遣使奉表称臣请和,但德光态度强硬,条件苛刻,曰:“使景延广、桑维翰(晋大臣)自来,仍割镇、定两道隶我,则可和。”和议遂止。
九年(公元946年)十月,晋再度北伐。德光则针锋相对,亦大举南下,至恒州(今河北正定县)城外,与晋军夹滹沱河而营;另暗遣其将萧翰(德光舅)率百骑及羸卒,由西山(太行山麓)出晋军之后,断其粮道,绝其归路。
萧翰军至栾城(属今河北省),城中晋兵不知虚实,狼狈降之。翰军获晋民,皆黥其面,纵之南走。运粮夫在道遇之,皆弃车惊溃。
十二月六日,晋奉国都指挥使王清企图进入恒州,战斗至暮,清及士卒尽死,晋军由是夺气。
时晋营内外断绝,食且尽,于是晋北面行营都指使杜重威遣心腹至辽军谋降,并求重赏。德光哄之曰:“汝果降者,当以汝为主。”重威喜,遂降。旋引德光至恒州城下,劝降守城者。至此,晋北伐军全部瓦解,士气彻底崩溃。代州(今山西代县)、易州、义武(今河北定县)、安国,皆相继降于辽。既而德光引军南下,杜重威以降兵相从,遣张彦泽(晋降将)为前锋,直取大梁(今河南开封市)。
十七日凌晨,彦泽自封丘门(大染北门)斩关而入,重贵出降。彦泽纵兵大掠,市民亦乘机抢劫,二日方止,都城为之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