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辽之战,开始于天福八年(公元943年),至开运三年(公元946年),汴京失守,历时三年。知远不介入,不参加,静砚形势,养兵蓄锐,等待时机。
辽兵占领汴京,知远派人奉表祝贺,献奇缯名马,同时了解情况。使者返,言辽贪残失人心,必不能久居中国。
是时,晋边镇离异,或降南唐,或附后蜀,于是晋阳将佐劝知远称帝,以号令四方。知远以时机未至,推辞再三,至四年(公元947年)二月,即位于晋阳,自言不忍改晋,因而未定国号。
即位后,为争取晋臣,亲自东迎出帝(被辽劫持北上),至寿阳(今属山西省),闻已过恒州(今河北正定县)数日,乃还。又下诏:“诸道为契丹括率钱帛者,皆罢之。其晋臣被迫胁为使者勿问,令诣行在。自余契丹,所在诛之。”此诏振奋人心,深受辽兵之害之民众,攻杀辽人;降辽晋官,亦杀辽官,以求归附。知远根据夫人李氏之建议,又倾内府积蓄以赐将士,中外闻之,大悦。
辽兵之残酷屠杀,疯狂掠夺,赤野千里,民怨沸腾。辽主见中国难制,三月,以“天时向热”为借口,引兵北还;四月,死。五月,知远乘机自太原,经晋(今山西临汾县)、绛(今新绛县)南下,所向无敌。辽在河南者相继北去,晋之藩镇亦相继来降,知远仅用二十一天就进入洛阳,又八天进入大梁。时,大梁有辽留下之幽州兵一千五百人,或告其将为变,知远尽杀之于繁台之下。知远既得中国,自言为东汉明帝第八子刘昞之后,因之国号曰汉。史称后汉,以别于东汉、西汉。以汴州为东京。
七月,原投降辽之晋将杜重威,奉表来归,但因曾背叛中国,内常疑惧,复拒不受命。闰七月,下诏讨之。九月,亲征。十一月,重威开门出降,以重威为太傅兼中书令、楚国公,但又杀“许以不死”之指挥使张琏等将校数十人,对此,司马光曰:“杀幽州无辜千五百人,非仁也;诱张琏而诛之,非信也;杜重威罪大而赦之,非刑也。仁以合众,信以行令,刑以惩奸;失此三者,何以守国!其祚运之不延也,宜哉!”
十二月,皇子刘承训死。承训孝友忠厚,达于从政,人皆惜之。知远悲痛过甚致病。
乾祐元年(公元94 8年)正月,改名皓。二十一日死于大梁之万岁殿。在位二年,死时五十四岁。十一月二十七日,葬于睿陵(在今河南登封县东测景台左)。谥曰睿文圣武昭肃孝皇帝,庙号高祖。
隐帝刘承祐
后唐长兴二年(公元931年)三月七日,生于邺都(今河南安阳市)。高祖第二子,母李氏。高祖即位,拜左卫大将军、大内都点检。
承祐之兄承训贤而有才,高祖爱之,方欲以其为嗣,突死,高祖悲痛过甚,未及封承祐而死。遗诏杀杜重威,遂分裂其肢体,市人争食其肉,斯须而尽。
后汉乾祐元年(公元948年)二月一日,先为周王、同平章事,继即位于高祖柩前。
三月,护国节度使李守贞闻重威死而惧,又轻视朝廷,与永兴(军校赵思绾)、凤翔(凤翔巡检使王景崇)同反。朝廷相继讨之,诸将不肯战,承祐患之。八月,以枢密使同平章事郭威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分三路进讨。以主力攻河中(李守贞)。二年(公元949年)七月,思绾被斩,守贞自焚而死。十二月,景崇亦自焚而死。
三镇既平,承祐渐骄纵,亲近左右,常与之隐语,丑语,太后屡戒之,不以为意。但由于有枢密使、右仆射、同平章事杨邠总机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史弘肇典宿卫,三司使王章掌财政,郭威主征伐,以是国家粗安。但双方矛盾日益加深,因邠等对承祐宠幸和太后亲戚干预朝政,屡裁抑之。太后故人子求补军职,弘肇怒而斩之;太后之弟李业求官,不许;承祐亲信聂文进等,久不迁官,共怨执政。承祐赐伶人锦袍、玉带。弘肇怒曰:“士卒守边苦战,犹未有以赐之,汝曹何功而得此!”夺之以还官。承祐欲立所幸耿夫人为后,邠以为初除丧,太速,耿夫人死,承祐欲以后礼葬之,邠复以为不可。邠、弘肇议事于承祐前,承祐插话,邠曰:“陛下但禁声,有臣等在。”承祐积不能平,左右亦乘机谮之曰:“邠等专咨,终当为乱。”承祐信之。夜闻作坊锻打之声,疑有急兵,达旦不寐。遂与左右谋诛邠等,旋告太后,太后不甚同意。承祐忿曰:“国家之事,非闺门所知!”拂衣而出。三年(公元950年)十一月十三日,乘邠、弘肇、章入朝之时,杀之。又密诏杀郭威等。威得知,举兵反叛,承祐始有悔惧之意。
十九日,郭威军至封丘(今属河南省),京城人心惶惶;二十日,承祐亲出督战,两军对阵于刘子坡(京城北郊),汉军多投降,或逃亡,承祐相从者仅数十人;回至玄化门,原平卢节度使刘铢(被承祐免官)射其左右,承祐回马西北走,见追兵至,遂躲入民家,旋为乱兵所杀,在位三年,年二十,后汉亡。
后周广顺元年(公元951年)八月十二日,葬于颖陵(在今河南禹县)。
后 周
(公元951-960年)
后汉乾祐三年(公元9 50年)十一月,天雄节度使郭威攻入大梁,灭后汉。次年正月,即皇帝位。自以为周虢叔(周文王之弟)之后;春秋、战国之世,传说虢叔之后有国者为虢公,后谓之郭公(虢、郭音相近);以郭之得姓本于周,故建国号曰周。史称后周,以别于三代(夏商周)之周,建都汴。
其统治地区,因有十州为北汉所据,故初期仅九十六州、后世宗取蜀四州,取南唐十四州、取辽二州,另增设五州,废三州。共有州一百一十八。
显德七年(公元960年),亡于宋。经三主,凡十年。
太祖郭威
唐天祐元年(公元904年)七月二十八日生,字文仲,邢州尧山(今河北隆尧县)人。父郭简事晋,为顺州刺史,战死;母王氏。威少孤贫,依潞州人常氏。黥其颈上为飞雀,人称“郭飞雀”。
后梁龙德元年(公元921年),潞州留后李继韬募军卒,威应募,时年十八。威形体奇伟,有勇力,好使酒,不拘小节,性好强,从不屈居人下。市有屠者,常以勇力服人。威尝游于市,酒醉。呼其割肉:割不如法,威叱之。屠者不满,披其腹示之曰:“尔勇者,能杀我乎?”威即取刀杀之,一市皆惊,威颇自如,继韬爱其勇而保之。
三年(公元923年),后唐灭梁,继韬死。威以通书算,略知兵法,为后唐所用,先补为军吏,后为侍卫军吏。汉高祖刘知远尤爱之,常以威为随从;知远即皇帝位,拜威枢密副使。后汉乾祐元年(公元948年)二月,隐帝即位,拜威枢密使。是岁三月,河中李守贞、永兴赵恩绾、凤翔王景崇相继反叛,隐帝遣兵讨之,久而无功,遂以威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将兵讨之。
威居军中,迎见宾客,宽衣大带,及临阵行营,则以幅巾束首,着短后之服,与士卒无异。抚养士卒,与同苦乐,小有功辄赏之;微伤常亲视之;士无贤不肖,有所陈启,皆和言悦色而受之;违忤不怒,小过不责。由是将士咸归心于威。
在进攻方向上,诸将主张先攻长安、凤翔,而威决定以主力攻河中;在战术上,诸将主张急攻河中,而威根据守贞特点,采取挖长壕,筑连城,列队伍而围之;平时偃旗息鼓,仅沿河设火铺,连延数十里,以兵守之。
由于郭威用兵策略之正确,关西三镇叛乱于二年(公元949年)底相继被平,威被加侍中。
十月,辽兵寇河北,隐帝遗威督诸将御之。为能便宜行事,次年四月,以威为邺都留守和天雄节度使。
十一月,隐帝听信谮言,杀同平章事杨邠、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诛威之家,婴孺亦不能免。又密诏杀郭威,威被迫举兵反。二十日,两军战于汴京北郊,汉军大败,隐带被乱兵所杀;威军入城大掠:通夕烟火四发,至次日午后乃被禁止。
时朝中无主,太后临朝听政。威等议立武宁节度使刘赟(刘崇之子,高祖刘知远之侄)为帝,并遣使至徐州奉迎。
辽兵数万攻内丘(今属河北省)。十二月,威兵发汴京,至澶州(今河南濮阳县),将士数千人忽大噪,曰:“将士已与刘氏为仇,不可立也!”欲拥立威,或裂黄旗以披威体,共扶抱之,“万岁!”之声震地。时赟已至宋州(今河南商丘县),监军王峻遣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将七百骑前往拒之。崇威至宋州,迁赟于外馆,杀其心腹数人;旋太后被迫废赟为湘阴公,以威为侍中监国。
广顺元年(公元951年)正月五日,威即皇帝位于崇元殿,曰:“朕周室之裔,虢叔之后,国号宜曰周。”史称后周。都汴,杀赟于宋州。赟之父刘崇闻之,遂即位于晋阳,是为北汉,占有十二州之地,其中十州原属后汉,与后周抗衡。
郭威即位后,励精图强,革除积弊,在黑暗之五代,晨光微露。
一,平反被隐帝处死之大臣杨邠等,赠官安葬,录用其子弟。
二,倡节俭之风。悉出汉宫中宝器数十,碎之于庭,曰:“闻汉隐帝日与嬖宠于禁中嬉戏,珍玩不离侧,兹事不远,宜以为鉴。”戒左右,自今珍华悦目之物,不得入宫。
三,废后汉之严刑苛法,选贤任能,安抚藩镇,平定叛乱。
四,对外睦邻友好,遣使与辽交往,严禁军民越境骚扰,不禁商旅往来。
因有此政,虽水灾连年,黄河多处决日,社会仍较安定。
三年(公元953年)秋,得风痹疾,行动不便,食饮困难。十二月,病情加剧,屡戒晋王柴荣曰:“我死,当衣以纸衣,敛以瓦棺;速营葬,勿久留宫中,圹(墓)中无用石,以甓(砖)代之;……勿修下宫,勿置守陵宫人,勿作石羊,虎、人、马,唯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俭约,遗令用纸衣、瓦棺,嗣天子不敢违也。’”
次年正月十七日,死于汴京滋德殿。在位四年,死时五十一岁。四月十二日,葬于嵩陵(在今河南新郑县城北十八公里之郭店村)。谥曰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庙号太祖。
世宗柴荣
后梁龙德元年(公元921年)九月二十四日生,邢州龙冈(今河北邢台县)人。父柴守礼,官至太傅。姑柴氏,为太祖皇后。荣幼从姑长太祖家,以谨慎宽厚见爱,太祖遂以为子。
荣器貌英奇,善骑射,略通经史和黄老之学,少言语。早年为太祖操持家务,往来南北,贩卖茶货。太祖为汉枢密使,荣为左监门卫大将军;太祖镇天雄,荣领贵州刺史、天雄军牙内都指挥使。太祖起兵于魏,荣留守。太祖入立,拜荣澶州刺史、镇宁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广顺三年(公元953年)三月,拜开封尹,封晋王。十二月,太祖病危。澶州牙将曹翰往见荣,曰:“大王国之储嗣,今主上寝疾,大王当入侍医药,奈何犹决事于外邪!”荣感悟,即日入止禁中。朝中大事,由荣禀报宜行。次年正月,太祖死,二十日,荣即皇帝位。
北汉主刘崇闻太祖死,甚喜,谋大举入寇,遣使请兵于辽。荣不顾群臣反对,决意亲征,曰:“崇幸我大丧,轻朕年少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此必自来,朕不可不往。”三月十一日,率军北上。十九日,两军相遇于高平(今属山西省)之南。周军众心危惧,而荣斗志甚锐,亲临督战。开战未几,周将樊爱能、何徽临阵脱逃,周军受挫,千余人投降北汉军,并呼万岁。荣见军势危急,自引亲兵,冒矢石督战。宿卫将赵匡胤谓同列曰:“主危如此,吾属何得不致死。”匡胤身先士卒,众皆死战,无不以一当百;他部亦力战。北汉兵大败,死伤惨重,军资器材委弃无数。由于樊爱能等引骑南走,北汉军才免于被全歼。
高平战后,整顿军纪,收爱能、徽及所部军吏以上七十余人责而斩之。又赏赵匡胤等有功人员。自是骄将惰卒为之震动,始有所惧。
二十八日,荣遣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北征,本意欲耀兵于太原,以张军势。及入北汉境,其民争以食物迎之,泣诉刘氏赋役之重;北汉州县亦相继有降者。崇见此情景,始有兼并之意,既而集军数十万于太原城下。但周军士剽掠,北汉民失望,多保山谷以自固。荣闻之,乃诏禁剽掠,集运军粮,止征赋税,安抚农民;五月初,荣亲自征战。是时,周军旗帜环城四十里,气势甚盛。然城坚难克,又会天久雨,士兵疲病,荣撤军还汴京。粮草数十万,悉焚弃于太原城下,军需损失无数。北汉所失土地均告收复。十一月,刘崇死,其子刘承钧立,自此,北汉无力南征。
荣返京,政无大小,皆行亲决,励精图治,全力进行改革。
一、整编军队,淘汰老弱
宿卫之士,累朝相承,务求姑息,恐伤人情,列行检阅,老弱居多,由是官骄兵惰,实不可用,每遇大敌,不走即降。高平之战,荣始知其弊,曰:“凡兵务精不务多。”乃大简诸军,老弱者去之,精锐者升之为上军;招募天下壮士,更命赵匡胤选其精者,编为殿前诸班。因之士卒精强,近代无比,所向皆捷。
二、严治贪污,肃清盗贼
显德元年(公元954年),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坐纳藁税,场官扰民,多取耗余(额外税),被处死。有司奏罪不至死;荣曰:“朕知之,欲以惩众耳!”次年,又规定,凡所荐举之人,若贪秽败官,荐举者并当连坐。
荣以诸道盗贼颇多,社会不安宁,累朝均命使臣巡检督促,但终不能绝,乃悉召还,改由节镇州县负其全责。
三、限制佛教,减轻民困
二年(公元955年)五月,令天下寺院,非救额者悉废之。禁私度僧尼,凡欲出家者,必须家长之命。禁僧谷舍身、断手足、炼指、挂灯、带钳之恶习。是岁,废天下寺院三〇三三六,保留寺院二六九四、僧四二四四四、尼一八七五六。
毁铜佛像以铸钱。谓侍臣曰:“卿辈勿以毁佛为疑。夫佛以善道化人,苟志于善,斯奉佛矣。彼铜像岂所谓佛邪!且吾闻佛在利人,虽头目犹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济民,亦非所惜也。”
四、治理水患,疏通漕运
黄河白杨刘(在今山东东阿县北)至博州(今聊城县)百二十里,连年溃决,汇为大泽,弥漫数百里;又东北坏古堤而出,灌齐、棣、淄诸州,至于海涯,淹没农田庐舍不可胜计。流民采菰稗捕鱼以为食。荣于高平战后,调六万人治理,三十日而毕。
唐末汴水溃决,甬桥(亦名永济桥,在今安徽宿县北)东南,悉为污泽。荣为便军运,令武宁节度使武行德发民夫疏导之。四年(公元957年),诏疏汴水入五丈河(宋开宝六年改名广济河,已湮没),由是齐、鲁舟楫皆达于汴。次年三月,疏汴口,导黄河之水达于淮,于是江淮溜运复通。
五、扩大都城
荣以京城隘小,于三年(公元956年)正月,发民十万余筑外城,城内大街均修直拓宽(宽三十步),统一公共建筑,一切坟墓均迁至外城七里以外。于是汴京都城,始具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