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镇压。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贤被诬告谋反,临刑之时,极口大骂,揭宫中隐匿,夺市人之柴以击刑者。武则天令支解其尸,发其祖坟,毁棺焚尸。自是之后,至武则天死,每杀人,先以木丸塞其口。尤重用酷吏,凡告密者,皆令酷吏元礼等追问。酷吏每得囚,先陈刑具以示之。囚皆战栗流汗,望风自诬。或者不问一句,先断其头。一时酷吏纵横,周兴、索元礼各杀数千人,来俊臣所破千家。一片恐怖气氛,朝士相见不敢言;每朝,总与家人诀别曰:“未知复相见否?”
三、杀酷吏,以收人望。天授二年(公元691年),杀索元礼,流放周兴于岭南(途中,为仇家所杀),将滥杀之罪归于二人,以平民愤。神功元年(公元697年),杀俊臣,仇家争食其肉,斯须而尽,剔眼剥皮,剖腹出心,腾蹋成泥。武则天始知天下之恨,乃下制数其罪恶。
四、选拔才能。武则天虽滥以禄位收天下之心,但亦选用大批英贤之才。其选才之法:一是自举。垂拱元年(公元685年),令九品以上官员及百姓中有才者,皆可自荐以求录用。二是贡士殿试。天授元年(公元690年),亲策贡士于洛成殿。贡士殿试自此始。三是试官。长寿元年(公元692年),引见存抚使所举之人,试任各种官职。试官自此始。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用。四是设员外官。神功元年(公元697年),始置员外督数千人。五是武举。长安二年(公元702年),初设武举。
五、尚能纳谏
光宅元年(公元684年),尚书左仆射刘仁轨上书武则天,陈吕后祸败事,以申规戒。武则天回书曰:“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贞之操,始终不渝,劲直之风,古今罕比。”
久视元年(公元700年),武则天多选美少年为奉宸内供奉。右补阙朱敬则谏曰:“陛下内宠有易之、昌宗,足矣。”武则天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赐采百段,以赏其直。
关于继承人问题,武则天愿以武氏为嗣,后接受群臣意见,召还庐陵王,立为太子。甚至对要其让位之言,亦能听得进。长安二年(公元702年),武邑人苏安恒上疏曰:“当今太子追回,年德俱盛,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深思,将何圣颜以见唐家宗庙,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陵?”亦未加罪。
司刑丞徐有功,曾争之于朝廷,武则天虽好杀,但知其汪直,甚敬畏之。酷吏周兴奏有功为“反囚”开脱,被免官;后武则天复其职,远近闻之相贺。
但笃信佛教。修故白马寺(汉明帝所建),以僧怀义为寺主。怀义本非僧人,原卖药洛阳,得幸于武则天。武则天为能使其出入禁中,乃令削发为僧。
封僧人官爵。令两京诸州各置大云寺一区,藏《大云经》;云宣等九僧,皆赐爵县公。麟趾寺有老尼,与嵩山人韦什方等以妖言惑众,言能知未来。武则天信之,赐什方姓武氏,官至正谏大夫、同平章事。
作明堂,耗资巨大。垂拱四年(公元688年),毁乾元殿,改作明堂,令怀义主管,役使数万人为之。堂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三层,号曰万象神宫。于明堂北起天堂五级,以贮大像。天堂高于明堂,至三级,则可俯视明堂。大像之大,其小指中犹可容数十人。天堂始建成,为风所摧,又建之;日使万人,采木江岭。还于明堂凿地为坑,深五丈,结彩为宫殿;佛像自坑中引出,云自地下涌出。怀义用财如粪土,每作无遮会(佛教法会),士女云集,散钱十车,使之争拾,致有踩死者。数年间,府库为之耗尽。
天册万岁元年(公元695年),怀义见御医沈南璆有幸于武则天,不满,夜密烧天堂,延及明堂,火光照天,一夜皆尽。武则天仍命怀义重建明堂、天堂。
中宗李显
显庆元年(公元656年)十一月五日,生于长安。高宗第七子,武则天第三子。二岁,封周王。仪凤二年(公元677年),徒封英王,授雍州牧,改名哲。永隆元年(公元680年)八月二十三日,立为皇太子。
弘道元年(公元683年)十二月,高宗死,于柩前即帝位,武则天临朝称制。次年,显欲以后父韦玄贞为侍中,武则天不满,废为庐陵王,先徙于均州,后徙于房州。圣历元年(公元698年),狄仁杰等大臣屡请召还。三月,武则天托言显有疾,召还神州(即京都)。九月,其弟李旦逊位,显为皇太子,复其名。
神龙元年(公元705年)正月,武则天病重。同平章事张束之等诛武则天宠臣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迫其传位于显。二月,复国号为唐,以神州为东都,立韦氏为皇后。
显与韦后同幽闭于房州时,备尝艰危,情爱甚笃。显曾私誓于后:“异时幸复见天日,当唯卿所欲,不相禁制。”及韦氏再为皇后,乃施帷幔坐殿上,参与朝政。
韦后及上官婕妤私通于武三思(武则天之侄),武氏之势复振。张柬之等五位大臣数请诛武氏,显不理。三思与韦后日夜谮张柬之等,显遂封柬之五人为王,罢其政事,实夺其权。三思令百官复则天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为五王所逐者复之。次年,又以嫁祸于人之手法,杀五王,由是三思权倾人主。
二年(公元706年)七月,立卫王李重俊为太子。重俊后宫所生,韦后恶之,三思尤忌之。安乐公主与驸马武崇训常凌侮之,或呼为奴,又请废之。重俊愤愤不平,次年七月,与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等,发羽林兵三百余人,杀三思、崇训及其亲党十余人。显与韦后、安乐公主、上官婕妤避于玄武门楼上,即命羽林飞骑讨之。重俊败走至鄠西,为左右所杀。
由是安乐公主更恃宠骄恣,卖官鬻狱,势倾朝野,为与长宁公主比高低,夺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数里,累石象华山,引水象天河;有衣裙,值钱一亿,花卉鸟兽,皆如粟粒,正视旁视,日中影中,各为一色。上官婕妤等,皆依势用事,政出多门。不论何人,有钱即可买官,时人谓之“斜封官”。由是官员冗滥,朝风日坏。
显乃昏庸之主。景龙三年(公元709年),监察御史崔琬弹劾中书令宗楚客。楚客愤怒作色,自陈忠鲠。显竟不追问,命二人结为兄弟和解之,时人称之为“和事天子”。尤为荒唐的是,安乐公主自制敕,掩其文,令署之,显笑而从之,竟不视也。
大修佛寺,务取华丽,大则用钱百数十万,小则三、五万,人民怨声载道。还好击球,一时朝野竞起仿效,洒油以筑球场。又命宫女为市肆,公卿为商旅,与之交易,因为忿争,言语粗鲁,显与皇后临观以为乐。
次年五月,许州司兵参军燕钦融上言:“皇后淫乱,干预国政,宗族强盛;安乐公主、武延秀(安乐公主后夫),宗楚客图危宗社。”显召而问之。钦融顿首抗言,言辞不改,显默然。宗楚客令飞骑捕捉,投于殿庭石上,折颈而死,楚客大呼称快。显怏怏不悦,由是韦后等始忧惧。
安乐公主欲韦后临朝,自为皇太女,乃相于合谋,置毒于饼中,进食于显。六月二十二日,显死于神龙殿。死时五十五岁,在位六年。九月,谥曰孝和皇帝,庙号中宗。十一月,葬于定陵(在今陕西富平县龙泉山)。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改谥曰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
睿宗李旦
龙朔二年(公元662年)六月一日,生于长安。原名旭轮,后去“旭”为轮。高宗第八子,武则天幼子。十一月,封殷王。五岁,徒封豫王。八岁,徙封冀王。仪凤元年(公元676年),徒封相王,拜右卫大将军。光宅元年(公元684年)二月,武则天废中宗,立旦为帝,一切权力归武则天。迁旦于别殿,不得干预朝政。
垂拱二年(公元686年),下诏复政于旦。旦知非诚意,奉表固辞,武则天复临朝称制。天授元年(公元690年)九月,旦上表自请赐姓武氏。武则天自称圣神皇帝,改唐为周,以旦为皇嗣,赐姓武氏。
圣历元年(公元698年),中宗自房州还。旦称疾不朝,固请让位。武则天准其所请,复立中宗为皇太子,封旦为相王。
神龙元年(公元705年),中宗即位,以李重俊为太子。重俊不满韦后、武氏,领兵杀司空武三思和驸马武崇训及其亲党十余人,后兵败被杀。有囚揭发且参与其事,中宗不问。安乐公主使人诬告旦“与重俊通谋”,中亲使吏部侍郎萧至忠鞠之。至忠泣曰:“相王昔为皇嗣,固请于则天,以天下让陛下,累日不食,此海内所知。”中宗乃寝其事。
景云元年(公元710年)六月,韦后与安乐公主毒死中宗,立温王李重茂(中宗幼子,后宫所生,年十六)为帝,是为少帝,或称殇帝,进旦为太尉。中书令宗楚客劝韦后遵武后故事,革唐之命,除少帝及旦。兵部侍郎崔日用知其谋,恐祸及己,乃密告临淄王李隆基(旦第三子)。
隆基与太平公主合谋,联络羽林军将士,冲入皇宫,杀韦后和安乐公主等人,继而大举捕杀韦氏、武氏家族。事成,隆基出见旦,叩头谢不先启之罪。旦抱之泣曰:“社稷宗庙不坠于地,汝之力也。”
时,太平公主传少帝命,请让位于且,旦固辞之。宋王李成器(旦嫡长子)与隆基入见旦,极言其事,乃许之,遂即皇帝位于长安承天门,封隆基为平王。
成器嫡长,隆基功大,谁为太子,旦疑不能决。成器涕泣固辞,曰:“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苟违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大臣亦多请立隆基,旦从之,立隆基为太子。
旦好学,尤好解释古书字义,又工草隶书。性宽厚,谦恭孝友,安恬好让,故经武、韦之世,终免于难。但才智平庸,每事先征得太平公主及太子同意。是以太平公主日益专权,引起同太子间之冲突。
次年,旦欲传位于太子,由于太平公主从中阻挠而止。先天元年(公元712年)七月,又欲传位于太子,太子固辞。旦曰:“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邪!”遂传位,自为太上皇。
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六月十日,死于长安百福殿,死时五十五岁,前后在位十年。十月二十八日,葬于桥陵(在今陕西蒲城县北之丰山)。谥曰大圣贞皇帝,庙号睿宗。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改谥曰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
玄宗李隆基
垂拱元年(公元685年)八月五日(公历9月8日),生于洛阳。睿宗第三子,母窦氏。三岁,封楚王。九岁,改封临淄王。神龙元年(公元705年),迁卫尉少卿。景龙二年(公元708年),兼路州别驾。
隆基仪表伟丽,多才艺,喜书法(书法家),知音律,善骑射,好天文星辰之学,受到武则天宠爱。
景云元年(公元710年),罢路州别驾在京。时王室多事,乃阴聚才勇之士,厚结万骑(羽林军)中之豪杰,密谋匡复社稷。
六月,韦后、安乐公主毒死中宗,立温王李重茂(中宗幼子,后宫所生)为帝,是为少帝或殇帝。旋中书令宗楚客,与韦后策划,欲遵武后故事,除少帝和睿宗,革唐之命。隆基得知,在太平公主(睿宗之妹)支持下,杀韦后、安乐公主和宗楚客等人。迫少帝让位于睿宗。隆基进封平王,继以功大,立为皇太子。
太平公主沉敏多权略,在武则天当政时,常参与谋划;在诛武则天宠臣张易之兄弟和韦氏中,立大功。睿宗即俊后,公主权倾人主;又结朋党,宰相七人,五出其门,文武之臣,大半附之。
公主忌隆基英武,为能久固其权,乃数为流言:“太子非长,不宜立。”又置耳目于其左右,察其小过即奏于睿宗;多次阻止睿宗传位,但未能成功。
先天元年(公元712年)八月,隆基即帝位于长安,改元开元。公主心不甘,与宫人元氏谋进毒,未成,又谋起事。隆基得知,抢先下手,公主逃入山寺,三日乃出,被赐死于家,公主诸子及其党徒死者数十人。数十年宫廷争权斗争,至此乃告结束。
初即位,与兄弟同寝,退朝则相从饮宴,斗鸡,击球,博弈,或讲论诗赋,或同猎近郊。诸王有疾,终日不食,或为之煮药,其友爱之情,历代帝王莫能及。
在位前期,励精图治,表现出卓越之政治才能。
一、选贤任能。先后启用姚崇、宋璟、张嘉贞、张说、韩休、张九龄等人为相。崇等各有所长,又能直言相谏,姚、宋尤为突出。史书云:“唐世贤相,前称房、杜,后称姚、宋,他人莫得比焉。”
二、尚能纳谏。开元四年(公元716年),遣宦官至江南取鸟,欲置苑中,以供玩乐,使者所至烦扰。汴州刺史倪若水上书力谏。隆基手敕谢若水,赐帛数十段,纵散其鸟。二十一年(公元733),曾叹曰:“萧嵩(中书令)奏事常颇指,既退,吾寝不安。韩休常力争,既退,吾寝乃安。”
三、改革弊政,裁汰冗官。下诏悉罢员外官、试官、检校官;并规定,自今非有战功及别敕,不得授予此三项官。
四、执法公正,不护亲朋。皇后妹夫尚衣奉御长孙昕,殴打御史大夫李杰。隆基大怒,命于朝堂杖杀之,以谢百僚;又以书慰杰曰:“昕等朕之密戚,不能训导,使陵犯衣冠,虽置以极刑,未足谢罪。”
五、勤政务本,崇尚俭朴。禁修寺庙,还俗僧尼:开元二年(公元714年),还俗一万二千余人。减少兵员:十年(公元722年)以二十万士兵还农。还散放宫女,严禁奢靡,改善运输,发展生产。
由于治处有方,海内富安,物价低廉,两京斛米值钱不满二百,绢匹亦如此。犯罪减少,十八年(公元730年),天下死罪止二十四人;行者万里,不持寸兵。人口增加,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全国人口达四八一四万余。史称“开元之治”。
但年过五十后,自以为功成业就,怠于政事,贪图享乐。尤自武惠妃死(公元737年),日事声色,后宫数千,无中意者。或言寿王李瑁(隆基之子)妃杨氏(小名玉环)之美,绝世无双,又知音律,天宝三年(公元744年),纳入宫,号太真,后封贵妃。自此深居禁中,专以声色自娱,委政于李林甫。
李林甫性狡猾,喜怒不形于色,人莫知其心;常以甜言蜜语取悦于人,而暗中伤之,世谓其“口有蜜,腹有剑”。既得志,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宠;杜绝言路,掩上耳目,以成其奸;妒贤忌能,排斥胜己,以僚其位;屡兴大狱,诛逐异己,以张其势。又以胡人勇敢习战为由,尽为节度使,致养成天下之乱。
十一年(公元752年)林甫死。杨国忠(原名钊,杨贵妃堂兄)为右相,兼领四十余职,结党营私,权倾天下;广收贿赂。积细绢拿千万匹。和安禄山争权,常言安禄山必反。
安禄山本营州(治所龙城,在今辽宁朝阳市)杂胡,初姓康,名阿荦山;因母改嫁突厥头目安延偃,改姓安,名禄山。后,部落离散,逃至幽州,初为互市牙郎,旋投于幽州节度使张守圭部下。与同里人史思明(原名史窣干)皆勇敢善战:后因恃勇轻进而失败,被械送京师拟处死;隆基按囚见其状貌魁梧,不听劝告,下诏特赦,出任平卢兵马使。